第35章 35 求親
謝止看着江柔滿目都是憐惜, 空落落的懷抱,更是讓他覺得很是難過。
自從來到京城後,他們一直将她保護得很好, 都已經好多年沒有看到她, 因為什麽事情這麽這麽傷心了。
他甚至都以為,那些她曾經經歷過的悲痛和苦難,似乎已經在時光的流淌中被沖淡了, 可原來他想錯了, 根本不是。
那些她承受過的痛苦心事,她并沒有忘, 只是一個人藏了起來, 藏在她心裏的最深處。
所以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她又再一次的, 讓她自己回到了那個獨自承受傷痛的境地。
“柔柔別難過,這算是不上什麽大事,任由什麽流言蜚語,時間一久都會不攻而破, 我不想你因為旁人的那些話語折磨自己,跟我回家吧,行麽?”
江柔垂着頭站在一旁, 一手撐着桌沿,搖了搖頭, 并不看他:“三哥,你不用勸我了,我暫時…不打算回去了……”
她知道幹娘和他,并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
可她不能任性的,讓他們承受自己為他們帶來的這些, 他們本不該遭受的侮辱。
對于這件事她無能為力,她不知道該怎麽處置,該怎麽讓這些流言消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他們,盡量讓他們少受一些牽連。
“柔柔……”
見着謝止還想說什麽,江柔擡起頭來,沖他牽強的一笑:“三哥你不用擔心我,我在這裏真的過得很好,待你回去告訴幹娘不用為我操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待以後,我再回去看她……”
謝止見說不動她便不再勉強,且現如今,當務之急也是早日查出誰是這件事的背後推手。
待一切查清,解決了這件事,到時候再讓她回去,自然會容易些。
于是他便不再多言,只揉了揉江柔的腦袋,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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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之後,母子詳談了許久,唐懷素心情不太好,面上一直沉悶悶的已不複往日随時的溫柔笑貌,只囑咐他近日早些查明事情真相,好安了江柔的心。
翌日一早天微微亮,謝止便出了門到了一家茶樓,天光大亮時邊景行來到,一進門就瞧着他站在窗口的背影問:“打算從哪着手?”
“李潤音。”謝止聞言回過頭,俊逸的面龐上那雙深眸有些黑沉:“先去找她。”
邊景行聞言點點頭:“先試試吧。”
李潤音已經許久沒有出門,自從被當作一個廢子踢開之後,她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了許多,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家裏幫着嫂子帶孩子,刺繡作畫,都是些姑娘家該做的事。
乍然接到謝止暗地裏的相邀,她便猜到了是什麽事,好看的眉眼只是輕輕一彎,倒也沒有出門相見,只是提起筆,在一張紙上,落下了幾個字。
謝止得到回信之後,看着上面的這個人名,似乎有些驚詫,片刻之後,那張紙條焚于火中,同邊景行一道又出了茶樓。
直至天黑,馬車才停在了長街一側,挑開車簾邊景行看着不遠處,有些醉醺醺從酒肆走出來的蘇亦明,冷嗤一聲:“作為尚書家的嫡子,這個纨绔可真是給他爹争氣。”
成家立業的年紀,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所行之事,不是鬥雞溜狗就是眠花宿柳,單去年一年據說就賭輸了不下萬兩銀子,這還只是明面上被人知道的,暗地裏其實遠遠不止這些。
謝止坐在馬車裏,雙手撐着膝蓋,目光深沉的看着遠處那道人影,沉聲道:“走吧。”
陰暗潮濕的破舊房子裏,半醉的蘇亦明被謝止一腳踹倒在了地上,不知是堆積了多久的雨水,一下弄得他滿身髒污。
他嘴裏罵罵咧咧着,“謝止,別仗着你是鎮南王府的世子,我就怕了你!”
謝止也不廢話,只冷冷看着他,沖身後打了個響指,只片刻後,自屋子的陰暗處,便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以及……惡狗的狂吠聲。
蘇亦明渾身一個寒顫,扭頭一看,只見三條大獵狗,正控制在一個男人的手中,那狗都極兇壯,眼睛裏閃着寒光,大張着的嘴巴裏更是不停的流着哈喇子,看着他的目光好像看着一坨肉。
謝止見他這般模樣,也不廢話:“蘇二少,這三條狗來源于城郊的私獵場,平日裏沒事就會在獵場中追捕獵物,一旦咬到,不咬死絕不松口。”
“所以只要你說出我想聽的,這些狗,便會一直被拴在繩子裏。”
“但如果,你說不出我想聽的,那麽明日一早,蘇尚書便只能從這裏,找到你的骨頭!”
蘇亦明一聽身子便有些害怕的顫抖起來,雙眼瞪着謝止:“你說的是什麽事我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會回答你!”
“還有謝止,別以為你是鎮南王府的世子,你就敢這麽嚣張的行兇作惡,我蘇家也不是好惹的,要是被我父親知道,你……”
“汪汪汪吼!!!”
謝止擡了擡手,牽着狗繩的那人別稍微松了一點,三條口立即沖着蘇亦明,發出震耳的吼聲,吓得他瞬間閉了嘴,下一刻便聽見謝止問:“叫人去炎氏醫館鬧事,诋毀江柔名聲的人,是誰?”
“……”蘇亦明一聽這個,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眼神也緩緩的有些下垂。
謝止暗暗觀察着他的表情,心裏已經明了,擡上眼皮望向那旁,輕輕的擺了一下,那人牽着的狗繩便又松了一些。
“嗚汪汪汪!!”暴力的狗叫聲,瞬間到了蘇亦明的身前,他瞪大一雙眼,看着面前呲牙咧嘴的大獵狗,額頭上滿是汗,看向謝止:“你問的這個問題,我怎麽知道……”
謝止見他不肯說冷眼一眯:“我數五個數,你若還不肯說,我也就不想聽了。”
說罷,開始數。
“一。”
“二。”
“三。”
這一刻的蘇亦明,已經是汗如雨下。
他很少跟謝止打交道,但也知道他作為鎮南王府的世子,是不好惹的。聽說他十幾歲随着鎮南王在外剿匪時,就不知砍了多少匪徒的腦袋。
可見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
“四。”
眼見着他數到這一刻,蘇亦明顫抖着一顆心,終究是不敢賭自己的命,在最後一刻擡起手,狠狠咬牙說出了一個人:“是清河縣主……”
語落的那一刻,謝止擺了擺手,那人便牽着三條狗又隐于了暗處。
蘇亦明氣喘籲籲的坐在地上,擡手擦了擦頭上的汗之後,無奈地又道:“我只知道這件事是她讓人做的,但去鬧事的那人,現在去了何處我真的不知。”
謝止聽到這裏,目光又冷又暗,他記得祖母不止三番兩次跟他提起和清河縣主的婚事,也就是說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
一股煩躁,自胸中激蕩開來,謝止緊促着眉頭,冷眸看着蘇亦明:“那上次落水,也是她安排的?”
到了這一刻,蘇亦明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了,煩躁的點點頭:“她本意是讓我救了江柔,随後定下婚約,可陰差陽錯還是你救了人,為此她還發了一大通脾氣……那個女人,要不是她借我銀子還賭債,我也沒必要聽她的……”
蘇亦明正說着,覺得有些不對,擡頭一看謝止已經轉過身要走,他頓時暴跳如雷的站起來,指着謝止的背影罵道:“謝止!你就這麽走了?”
“你是問到了你想知道的,那我呢?白白被你吓唬一場不成?”
謝止聞言轉過身,淡淡的看了片刻之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普通的荷包抛給了他後,便轉身離開。
“拽什麽拽……”
蘇亦明攥着這荷包,嘴裏小聲嘀咕着,罵罵咧咧,可剛打開荷包,看着裏面有兩千兩的時候,倒是不再罵什麽,美滋滋揣進了懷裏。
回到茶樓,邊景行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見他回來急忙問:“如何,可問出了結果?”
“是清河縣主。”謝止坐下來,喝了一口水,目光深深的望着邊景行,幽冷一笑:“待我好好想想。”
該怎麽好好跟她清算,這筆賬!
天黑後的醫館并不是很忙,江柔也只有每天的這個時段之後才敢到前面來,這時候不會有那麽多人對她指指點點。
她正在桌前,整理一天的脈案,當門口傳來腳步聲時,她下意識的去看,可入目的人影卻是叫她有些意外:“郭公子,這麽晚了,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可是不對呀,他家距離這裏,可不算近。
郭與安在看見她的時候,耳朵就迅速的發紅起來,只是燭光并不是很明亮,所以江柔并未發現。
他有些局促的笑着上前來,看着江柔那雙清亮的眼搖了搖頭:“江姑娘,我并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只是…來看看你……”
“最近……”畢竟不是什麽好事情,郭與安有些說不下去,袖子裏的手緊緊的握成拳,細心的留意着江柔的表情。
江柔聽着他的話語便明白了什麽,有些尴尬的一笑:“勞郭公子挂心了,我挺好的……”
醫館裏靜靜的,話音一落,氣氛便有些尴尬起來。
郭與安悄悄看着她柔和的眉眼,想着來時在腹中默念過無數遍的話,終于咬了咬牙,鼓起勇氣道:“江姑娘,其實郭某心儀姑娘已久,只奈何不知姑娘的心意,故而不敢貿然上門提親……”
“今日來,是想明确姑娘的心意,哪怕對郭某有一絲一毫……那郭某,定在三日之內上門去提親!”
這一刻,江柔看着他,心中不免有感動。
這個節骨眼上,她名聲墜落谷底,即便有鎮南王府一直在背後撐腰,可任誰都怕是對她唯恐逼之不及。
他能有這份心,真的很不容易。
但……
江柔擡眸,目光掠過門外陰影處的那一片衣角時,到了嘴邊的拒絕之言,卻又停滞了一下。
但轉眼在看着郭與安通紅的面容,緊張的眼神,她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說了句:“對不起,郭公子。”
“我暫時還不想議親嫁人。”
而門外那一片僵直的衣角,在聽到這句話時,也終于垂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