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竟然敢親我
別害怕,這是在自己的家裏,沒什麽大不了的。
盡管一直在心中這樣勸說自己,但班準因為脫離溫熱水源的雙手,早已變得冰涼刺骨。
他将自己的骨節攥得生疼,發出讓人生出寒意的咯嘣聲。
榮潛不由自主地伸手攥住了班準的手腕,将他的手輕輕向下壓,讓它放松地垂下來,然後握緊那幾根微微發顫的手指,緩慢地搓動着替他取暖。
在這樣的環境下,兩個人處在如此逼仄的空間裏,榮潛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也不太知道自己這時候在幹什麽。
“榮潛……”
班準有點別扭地縮了縮自己的手指,可他眼睛看不見,他不敢随意松開榮潛的手,擔心自己會因為掙動而趴在地上。
那樣可能會摔得更狼狽更凄慘。
一碰到班準滑膩的手腕內側,榮潛的嘴都變得不利索起來:
“……沒事,你……我把衣服給你拿過來。”
“別!”
班準突然反握住榮潛的手,好像害怕似的,正要遵循着恐懼向此時唯一的救命稻草發起求助訊號,然而手腕卻被榮潛溫熱的手掌再次握緊。
原來他沒打算松開。
窺破了仇敵的秘密。
榮潛以為自己本來應該覺得開心的。
可無端地,心裏卻窒悶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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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不跟我說?”
榮潛聽見自己的聲音裏帶着內疚和埋怨。
他為什麽要感到內疚?
更為什麽要對不肯說出真相的班準生出埋怨?
“我……為什麽要跟你說?”
班準覺得丢臉極了,就連說這句話的時候,都仍舊低着頭不敢朝向榮潛。
榮潛動作一頓。
是啊,班準為什麽要跟他說,原本就是不溶于水火的關系,要是被他知道了,保不準會放到媒體上大做文章。
畢竟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沒有人值得相信。
遠處不知是哪個大逆不道的仁兄敢堂而皇之地進行違法亂紀的事情,總之突如其來的煙花的聲響,打斷了榮潛的思緒。
客衛的門正對着客廳的落地窗。
透過窗明幾淨,絢麗的煙火燦光落在班準茫然望向那處的眸中。
他看着煙火,榮潛盯着他烏漆漆的瞳仁。
榮潛覺得自己還是無法想象出,那雙漂亮的眼睛卻看不到晴朗夜空中的渺遠星河。
仿佛認為拿人家手短,班準接過榮潛伸長了手臂才拿到的浴袍,匆匆套在身上,慢慢地跟他解釋道:
“我一直都看不見,只是最近才真的意識到自己看不見……”
班準的聲音戛然而止,背後泛着涼意。
他竟然對榮潛喪失了防備心,差點将心中埋藏着的秘密和盤托出。
一直都看不見。
到什麽程度。
榮潛無法想象夜盲症患者眼中的世界。
“是……什麽樣的?”
榮潛問道。
班準停下系浴袍腰帶的動作,垂着腦袋眨眨眼睛:
“我不知道正常人眼中的夜晚是什麽樣子的,只知道在我這裏灰蒙蒙的,大概……就像……”
他想得有點辛苦,還浸着水漬的眉頭微微蹙起:
“在路燈下面走路的時候,有茂盛的樹葉擋在燈光下,我看不清地上的影子,樹葉的、樹枝的,和我自己的,都看不見。”
榮潛靜靜地聽着他說。
“燈光也看不清,就像在電影院裏,明明知道有臺階,可就是不知道會踩到哪裏,會不會踩空。”
所以……難怪他回頭看星星的時候,再回過頭來,眼中沒有正常人看到星星的雀躍,反而滿是黯然。
難怪他在富麗堂皇的專屬包房中,是不同于其他房間的燈火通明。
還有那次班家夫婦來之前,班準抱着本該立在牆邊的花瓶坐在地上的情景。
住院期間的胡蘿蔔和種種保護眼睛的食物。
倨傲冷漠的班卓時常不自主地流露出來的殷切關懷。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看不到嗎。
班準不知道榮潛在心裏想着什麽,說完要對榮潛闡述的話,确認自己系好了腰帶,然後便摸索着衛生間的門框,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回卧室。
榮潛出來得急,也跟班準一樣沒有帶手機,不過他可以借着月光勉強看清屋中的陳列,不至于讓自己帶着班準撞在牆上。
班準剛挪了半步,就被腳下的地毯絆了一下。
他抿抿嘴唇,更覺得尴尬了起來。
榮潛不由分說地按住班準因為氣餒而有些微駝的肩背,從腰後攬着班準的身體,口中寬慰道:
“這個時候就沒有必要像只炸毛的貓一樣。”
班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忍着渾身的不自在,慢慢跟着榮潛手上的力道往前走。
第一次能給一個人閉上雙眼的信任。
而這人竟然是榮潛。
直到坐在床上握住手機後,班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遭遇。
思想混亂間,他也就忘記了該去醫院照看白之的事情。
窩在暖呼呼的被子裏,疲憊地阖上了眼睛。
。
一大清早,班準就讓自己常吃的那家酒店送來了精致的早餐。
倒不是他有多嘴饞,只不過昨晚接受到了榮潛的幫助,他一個本身就理虧的炮灰,自然不能占主角攻半分便宜。
該當有恩報恩。
從卧室裏出來的時候,榮潛一眼就看見了背對着自己站在餐桌前的身影,心中一動。
果然天亮了,這人就又套上了刀槍不入的外殼。
聽到身後的動靜,班準立刻回過頭來招呼着榮潛:“快來吃早飯了,豆漿油條蟹黃包,蝦餃腸粉小米粥。”
“……這麽多。”
榮潛的目光落在班準沾了兩滴牛奶的指尖上,擡步走到餐桌邊說道。
“不多不多,你挑挑,然後剩下的我吃掉。”
班準端起手邊的牛奶,仰頭喝了個幹淨,順手抽張紙擦擦嘴,笑着對榮潛說道:
“一會兒我要去醫院看看白之,你要一起嗎?”
有了昨晚的恩情,班準更想早點幫這對還沒有任何進展的小情侶完成本壘打了。
榮潛去拿蟹黃包的手倏地僵住,擡頭去看班準:“我?”
他自己風流就算了,還要拉着自己去醫院看他們兩個你侬我侬?
榮潛突然對自己在班準心中的地位感到了不自信。
明明之前也是在這張餐桌上,班準信誓旦旦地對甄不甲訴說着對自己感人肺腑的愛意,為什麽到了沒過多長時間的今日,班準倒像是變了心一樣,眼裏除了白之誰也裝不下?
想到這裏,榮潛冷冷地回道:“不去。”
班準自認為的好意被榮潛棄如敝履,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暗暗為白之感到遺憾。
“那成吧,我一會兒去醫院看看,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不知道榮潛是心裏擔心得厲害、嘴上卻不說,還是目前壓根兒沒有對白之生出心動的跡象。
總之班準給他留足了面子,把想讓榮潛對白之說的話,改成了讓他對自己說,然後轉告給白之的消息。
榮潛又夾了個蟹黃包,頭也不擡地:“早點回家,這時候晝短夜長。”
班準早就在榮潛還沒從卧室裏出來的時候就吃完了早餐。
此時他正戴着一次性手套,認真挑揀着榮潛一筷子都沒動的食物,将其裝進餐盒中準備帶到醫院去給白之和看護人員作為早餐,否則就浪費了這一桌昂貴的餐食。
班準很快就穿好外套離開家門。
意識到自己的心情因為班準出門而變得有點差,榮潛不免開始跟自己LJ生起氣來。
他是瘋了嗎。
榮潛不甘心自己掉進雜亂無章的思想漩渦之中,就也回到卧室穿上外出的衣服,徑自離開家門去了年氏。
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将近一點半的下午了。
該跟舅舅學的東西都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只需要回來自己再依照實際情況消化一遍。
在書房戴着耳機忙碌了一個多小時,榮潛直接回主卧的浴室洗了個澡,打算去健身室鍛煉一會兒。
這套房子裏的書房邊上有一間不算太大的健身室,在班準之前獨居的期間,供他一人使用倒也還算寬敞。
只不過如今多了個榮潛,班準總覺得有些別扭,再加上他的腿腳剛好利索,手上的夾板兒也跟着拆了下去,這才敢重新碰器材。
這段日子以來,榮潛經常在班準出門的時候去健身室鍛煉身體,想着班準的腿還沒有徹底恢複,最近這段時間應該不會出入這裏。
加之想起班準今天早上背着背包去醫院看望白之,榮潛算了一下時間,覺得班準不會這麽早回來,于是便換了身衣服,走到健身室門口漫不經心地扭開門把。
視線落在屋中人的身上,榮潛頓時頓住腳步,怔得說不出話來。
光|裸的脊背毫無征兆地闖入榮潛的視線。
班準正半蹲在地上,背對着門口擺弄着手裏的什麽,估計是戴着耳機,所以壓根兒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榮潛的視線持續停留在班準右側蝴蝶骨下方的黑色紋身上面。
他之前只看到過一半兒,而今天卻在這種情況下,将其一覽無遺地收入眼底。
那是兩個字母——
RQ。
榮潛當然不傻。
瞬間就明白了那兩個字母是哪兩個字的縮寫。
心中大石轟然落地。
可又隐隐覺得有些不安。
他知道班準可能真的很喜歡自己,但如今畢竟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榮潛不知道班準什麽時候才能明白,他倆是絕對不可能的這個事實。
可無論什麽物種,面對班準這樣的人示愛,恐怕都做不到堅定不移地毫不動搖吧?
榮潛的心還是無可避免地柔軟了幾分。
以後還是盡量不要對他那麽兇了。
正當榮潛在腦海中糾結的時候,班準已經隐約聽到身後關門的動靜,轉頭朝他看了過來。
“……榮潛?”
班準詫異地問道。
他怎麽也進來這間屋子了。
“……咳,怎麽了?”
榮潛見班準的臉色有點不自然,下意識問出了口。
班準站起身,順手将他之前放在椅子上的寬大短袖套在頭上,随意地甩甩手,回答榮潛道:
“沒怎麽,不小心把杯子摔碎了,你先離這兒遠點兒,我正找玻璃碴子呢。”
都這個時候了,還只顧着關心他。
榮潛在心中嘆了口氣。
緊接着,他的視線落在班準用毛巾輕蹭着的手掌心上,呼吸驟然凝滞,蹙眉問道:
“你的手怎麽回事?”
班準沒擡頭,将沾了血的毛巾扔到椅子上,繼續蹲下身子用視線搜尋剛剛打掃漏下的玻璃碴兒,回答榮潛時的語氣甚至帶了幾分微不可查的煩躁:
“弄破了,你先出去吧,別紮到你。”
他這個杯子五千多,突然摔碎了,他比誰都心疼。
“我來弄。”
榮潛俯身扯住班準的胳膊,頗為強硬地将人拉起來。
“你弄幹嘛?你不知道都濺在哪裏了,”班準擡手掙了一下,卻發現根本無法撼動榮潛手上的力量分毫,不由心驚地咽了下口水,語氣頓時禮貌多了,“我自己可以,就不麻煩你了。”
“外婆會覺得我沒有照顧好你。”
榮潛搬出殺手锏。
果然,班準直接就老實了起來,低頭眨眨眼睛,似乎在權衡着什麽。
片刻後,他終于順應着榮潛的力道,溫馴地站在門口,低頭看着蹲在自己剛剛蹲着的地方的少年。
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唇。
清理完健身室之後,榮潛給班準的手做了哥簡單的處理,便将人以外婆的名義趕回卧室去休息,自己也回到主卧的床上,打算好好地睡個午覺。
然而翻來覆去間,腦海裏始終回蕩着青年纖細勁瘦的白皙腰身,和那形狀漂亮的蝴蝶骨下方……兩個恣意飛揚的黑色字母。
榮潛徹底睡不着了。
不過即便如此,榮潛昨晚也因為起床查看班準的情況,後來又得知了班準的病況而難以入眠,所以在床上翻了幾十次身後,還是抱着枕頭睡了過去。
結果再醒來時,榮潛找遍了每一個房間,也沒再見到班準的身影。
打了幾通電話也沒有人接。
意外地,榮潛竟然不怎麽生氣,甚至還想把晚飯做好等着班準回來吃。
他不是對班準有什麽別樣的想法,只是……不想讓班準那麽可憐兮兮地一廂情願而已。
本着這個想法,榮潛硬是把飯菜加熱了兩次,也還是沒等到班準回家。
萬般無奈下,他想起了甄不甲。
“榮先生,準哥在外面談生意呢,榮先生不用擔心,我一會兒就把準哥安安全全地送到家裏!”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甄不甲幾乎是喊着說的。
榮潛也不找那不自在,“嗯”了一聲後就挂了電話,自己悶聲吃起了桌上又有點變涼的飯菜。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榮潛剛洗過澡,正在廚房清洗碗筷。
一打開門,靠在甄不甲肩頭、醉成一攤泥的班準便徑直撲向了榮潛的懷中。
醉了的人沒空也沒意識去觀察甄不甲臉上的驚詫,只是笑盈盈地抱住榮潛勁瘦的腰身,一巴掌拍在他腰後偏下的部位,笑嘻嘻地稱贊道:
“還是那麽翹。”
說完,回頭朝甄不甲揚揚下巴,“不甲,賞,給我賞。”
輕微的刺痛感伴随着清脆的巴掌聲,讓榮潛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人實在是……
太下流了。
而且,怎麽又喝成了這樣。
榮潛不輕不重地看了眼門外面露惶恐的甄不甲,淡淡開口:“去做什麽了?”
甄不甲見自家老板在意的人竟罕見地主動問起他們二人的去向,頓時感動得一塌糊塗,準備将班準這一下午的去向對榮潛細細道來:
“榮先生,先把準哥送回房間吧。”
榮潛正有此意,剛要扶着班準回卧室,結果卻聽到甄不甲先他一步說了出來,甚至還主動伸手碰了碰班準,不由輕飄飄地看了一眼他落在班準肩頭的手,語意微涼:
“我不知道嗎?”
甄不甲頓時覺得自己在這京海城三九嚴寒的溫度裏,渾身上下卻感受到了暢游在摩爾曼斯克港灣中的冰涼刺骨。
他倉皇地收回了手,回身将入戶門關好,然後像呈上聖旨一樣,雙手朝向榮潛做着無實物表演,腰背也谄媚地躬了起來,就差嘴裏的一句“咱家”,他就可以練習葵花寶典了。
甄不甲跟在榮潛身後進了主卧,絮絮叨叨地說着班準今天是為了自己今後的事業,寧肯頂着身體的不适,也要請最近新相識的導演吃頓晚飯。
圈子裏交朋友的方式就是喝酒,偏偏班準最擅長的也是這個。
所以導演很開心,對班準的印象也更好了不少。
甄不甲還沒有全部說完,就敏感地察覺到了榮潛不願再聽的意向,忙灰溜溜地趿着拖鞋,主動提出離開。
“好了,甄不甲走了,你該回自己的房間了。”
說這兩句話的時候,榮潛前後兩句的音量分明不一樣。
就像是不願意說出來,卻又不得不按照程序說上一句似的那種敷衍。
一定就要回自己的房間嗎。
不一定吧。
在哪兒睡不是睡。
榮潛發現,班準每次喝醉,都像是會傳染似的。
讓周圍的人都變得和他一樣醉醺醺的,仿佛可以不再和平日裏的生活中般那麽循規蹈矩。
犯了錯也可以被原諒。
“媽,”班準抱緊站在床邊的榮潛的腰,将腦袋貼在他胯骨邊上,做賊似地小聲嘀咕道,“我跟你說件事,你可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
榮潛被他這一句媽叫得身體僵硬起來,還沒等他伸手将班準的身體扳直,就直接聽到了下文。
鬼使神差地,榮潛突然想聽聽他的這個秘密。
“嗯,乖,你說,不告訴。”
榮潛的聲音溫和極了,似是在學着卓眉眉女士的說話方式。
不過即便是醉醺醺,班準也還是發現了“他媽”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樣。
他蹭蹭因酒精上頭的原因而微微發熱的眼眶,慢吞吞地表達着自己心中的疑惑:
“媽,你的聲音……怎麽這麽怪?”
榮潛垮起個批臉,耳尖一熱,不自然地冷聲道:
“不說算了,愛說不說。”
看着副架勢,還要讓他捏着嗓子學班夫人的聲音?他才不要。
沒想到班準卻突然滿意地嘿嘿一笑,“這才是我媽嘛。”
末了又蹭蹭榮潛的胯骨,不解地悶聲問道:“媽,你的肩膀怎麽變得這麽魁梧了……打我爸的時候他肯定很疼吧?”
榮潛:“……”
好好的髋關節被這醉漢形容成肩骨……
不過面對班準不依不饒的詢問,榮潛還是回答道:“不疼,我沒用力打他。”
班準放心地點點頭,“你們兩個不能打架,以後為我操心的日子多着呢,千萬……要保重身體。”
榮潛剛要追問班準想要對他媽說什麽事情,結果班準直接開始叫下一個人,甚至還在榮潛身上換了個姿勢和位置,重新抱緊:
“外婆,你也要保重身體,我想讓您長命百歲……”
就在榮潛覺得自己這一晚上幾乎要把班準的家譜都扮演個遍的時候,班準卻突然蹿了起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腦袋,将榮潛死死按在自己懷裏,振振有詞道:
“二黑,你不能再生了……”
榮潛:“……???”
班準以前的相好的還有叫這麽生猛的名字的?
不能再生了?
難道班準有私生子?
榮潛默不作聲地抿緊嘴唇,繼續聽班準說道:
“女孩子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的婚姻給你帶來了什麽?除了數不盡的孩子之外,只剩下你那個花心的老公……”
還插足別人的婚姻了?
榮潛将手按在班準的肩頭,“班準……”
“去,你個渣狗,離我們家二黑遠點兒!”
班準說完就是一個鹞子翻身,整個人直接橫在榮潛的床上,讓這張床原本的主人沒了去處。
為了躲避他的橫踹,榮潛一個閃身從床邊的位置站了起來,避開班準在醉意下的無差別攻擊。
原以為已經躲開了這場噩夢,然而奈何班準的腿長超出了榮潛原本的預想範圍。
一腳蹬過來的瞬間,榮潛只能無語地帶着脆弱的好兄弟再度後撤兩步:“……”
他懷疑班準是故意的,甚至可以說是蓄謀已久的。
可能根本就沒醉。
“你要是醒了就給我回自己的房間裏去。”
榮潛彎腰扯好班準身上松散的襯衫。
“唔……不要,這就是我的房間……”
青年不滿地翻了個身,拍開榮潛的手,不耐煩地撓撓發癢的後背。
雪色的脊背頓時映入榮潛的眼簾。
右側蝴蝶骨偏下處的地方,那兩個黑沉沉的字母,毫無征兆地鑿進榮潛的眼底。
榮潛的瞳孔微縮。
驚怔間也就沒注意到班準猛地一個反身擡腿,将正全神貫注地低頭看他身上紋身圖案的榮潛卷在了膝間,修長的手指插進榮潛的發絲間,有些得意地嘻嘻笑着:
“快拍地面,認輸。”
這種程度的力氣對平日裏賽場上的榮潛來說,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某種程度上的侮辱。
掀翻班準落在自己身上的這股力道更是易如反掌。
榮潛的右手在脖頸被纏上的瞬間便已經條件反射般地擡了起來。
然而本該鉗住班準右腿的手卻突然放下,攥握成拳抵在身下的被子上,像是在猶豫着什麽。
班準不明就裏,仍舊努力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威脅榮潛道:“再不認輸,我就……”
榮潛似乎是有了決定。
他舒展攥緊的拳頭,将手掌平鋪在柔軟的被面上,而後再度擡了起來,輕輕在班準的枕頭上拍了拍:
“我輸了,我認輸。”
班準雖然喝醉了,倒也十分講理。
聽見榮潛認輸,他嘿嘿一笑,擡起桎梏着榮潛脖頸的腿,稍微用了點力氣踹在榮潛的肩頭上,似是在幫助他從栽倒的姿勢重新站起來。
可他拿捏不好力道,另一條腿不小心絆倒了榮潛匆忙支起的身子。
柔軟的棉被沒有可以讓榮潛支撐的着力點。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硬生生地朝着青年的身體倒去——
兩人身高差不多。
肩膀貼着肩膀,腦門兒貼着腦門兒。
嘴唇也……
“啵”地一聲。
榮潛即便反應再快,也還是沒能阻擋自己不小心撞上班準唇角的動作。
顧不上驚詫,榮潛只想從班準身上狼狽地爬起來,結果剛支起手臂,就被青年按住後腦猛嘬了一口。
榮潛瞪大眼睛,心跳如擂鼓般瘋狂。
這種情況是不對的。
需要立刻停下來。
這是違約的行為。
榮潛動動嘴唇,想要挪出點空間來制止班準的肆無忌憚:“班……唔。”
班準的眼神還是醉意朦胧,泛着潋滟的水光,迷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他認認真真地盯着榮潛的眼睛,貼着他的唇角嘿嘿笑道:“你可真好看,比牛牛文文都好看。”
像是覺得對不起榮潛似的,班準雙臂搭在榮潛的後頸上,一臉正經地道着歉:
“對不起,我不應該拉踩的,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不禮貌。”
飯圈兒這一套算是讓他玩明白了。
榮潛性格冷漠,但家裏對他的教育讓他将禮貌刻進了骨子裏。
他沒再掙脫班準叩在自己頸後的鉗制,搖搖頭:“沒關系……”
被誇了是不是也應該誇回去?
榮潛有點猶豫地開口,“班準……”
這個口型的發音讓榮潛又是一僵。
說“準”的時候,他又不小心親到了班準的嘴唇。
還是得先起來才行。
“你先讓我起來,班準……”
又。
榮潛懊惱地一皺眉。
他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的。
“你幹嘛總親我啊?”
班準眼底含着霧蒙蒙的笑意,彷如浸了水的眸子亮晶晶地在月光下望着榮潛的眼睛。
那裏面明明盛滿了溫柔,和他刻意做出的流氓樣兒截然相反,甚至還透着幾分反差感極強的……可愛。
班準用力摟緊榮潛的脖子,将發燙的嘴唇湊了上去。
良久才戀戀不舍地放開。
榮潛的大腦徹底死機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
于是他強忍着眼前人被妖精附身般的惑意,屈膝站直了身體,張了張嘴唇:
“班……”
“小東西,你竟然敢親我!”
沒等榮潛琢磨明白班準這句話和他剛剛的行為有多矛盾的時候,原本好好被人枕在頭下的枕頭瞬間從班準所在的位置直直飛來,目标似乎對着榮潛的腦袋過去的。
榮潛正溜着神兒,壓根兒沒有想到在昏暗的房間裏,班準還能給他來這麽一出。
因此一時間躲閃不及,被枕頭砸在臉上,後腦勺重重磕在身後的門板上,發出“砰”的一聲。
半晌,榮潛才難以置信地呼出一口氣,一手捂在起了靜電的後腦勺頭發,另一手按在被班準嘬腫了的嘴唇上,滿眼回不過神的震驚。
婚姻究竟給男人帶來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班老板:他最近總是偷看我,是不是要殺我了
班太太:他一直這樣單戀我,是不是太辛苦了
【親啦親啦,小榮要蚌埠住了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小毛驢好累,晚安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