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有夜盲症?
榮潛對班準提出的這個問題感到很不解。
他不知道是自己思想的問題,還是班準的腦回路與常人不同。
總之無論如何,班準都沒有道理在這種場合下,向他問這種問題。
徑自發呆間,榮潛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手仍舊停留在班準的腰間,甚至還因為腦海中思慮着的問題,而漫不經心地揉搓着班準腰後的衣擺。
班準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眼自己腰後搭着的手,舔了舔嘴唇,緊張地提醒榮潛道:
“舞跳完了,你可以松開我了。”
榮潛這才恍然回過神來,迅速松開摟着班準腰身的手臂,還像是要與班準劃清界限般地刻意後退了半步。
班準有些尴尬地擡手撓撓有些發癢的耳廓,搓得白皙小巧的耳垂微微發紅,眼睛沒再去看榮潛,轉身朝來賓席略一躬身,表示對他們掌聲雷動的謝意。
沒人看得見班準胸腔裏此時正狂跳着的心髒。
這不完了嗎,榮潛為了羞辱他,讓他當衆跳女步,竟然舍得用八百萬做了場慈善。
想不到他在榮潛的心中,已經是這種寧可撒錢也要殺之而後快的程度了。
榮潛自是不知道班準此時在心裏糾結的事情,只是淡淡地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後,便轉身跟着年安東離開了。
胡朋和祁霁已經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讓人先去車上等自己,剛轉過身,他便看見仍舊站在原地低着頭若有所思的班準。
在以往的這些晚宴游戲上,班準一向都是獵人,還從來沒有像今晚一樣,徹底颠覆了曾經的形象,成為了衆人眼中的獵物。
胡朋原本就發現好友出了車禍之後,看起來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本來覺得逗弄班準出來玩玩會有助于他的身心健康,結果班準此時的這個狀态,看上去似乎是更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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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準……”
胡朋和茍酉對視了一眼,走到班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試探性地說了一句:“我沒能保下你,你是不是生氣了?”
也許班準真的不喜歡這種游戲人間的生活了。
如果是這樣,那他以後在相處的時候,确實是要多加謹慎,不能觸碰班準的雷區。
看着班準臉上的彷徨表情,胡朋這才發自真心地內疚不已。
人是他帶來的,卻讓班準受了委屈。
“什麽保不保的,我又不是犯罪,我剛看到紙箱裏其他人的名字了,大家都有份兒。只不過我比較‘幸運’罷了。”
班準回過神,笑着将雙手疊在一起,輕輕搓了搓,然後朝掌心哈了口氣,似乎是冷得厲害。
茍酉見狀忙打圓場,跳起來摟住班準冰涼的肩膀替他搓了搓:
“就是,要是把老胡這樣的抽上去,人家小榮肯定要把那筆捐出來的錢給搶回來,一張一張撕碎了都不會給他。”
胡朋拍了一把茍酉的腦袋,朝等着自家兒子回家的茍董點點頭,“叔叔,我先送阿準回家了,您二位路上小心,慢點開車。”
聽到茍董笑呵呵的回答,胡朋回身拉住班準的手臂,半扶半擁着他朝宴廳外面走:
“走,送你回家。”
他倆從小一塊兒長大,自然只有他最知道班準的身體狀況是怎麽回事,因此絕對不會在自己将班準帶出來之後,再将班準一個人丢在這裏不管。
班準跟茍酉告了別,坐進胡朋的副駕裏,回頭對主動跟他攀談的祁霁笑着點點頭,繼而規規矩矩地系好了安全帶,安靜地看着前方。
然後,班準就循着視線中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的景物,隐約看到了正走出宴廳的榮潛。
胡朋站在車外跟茍酉又打又鬧了半天,才在目送茍酉的消失在視線中之後,回到駕駛座上,準備發動車子送班準回家。
視線落在正前方的時候,胡朋突然“哎”了一聲,揚揚下巴示意班準,“那小子不是年安東帶來的那個……呃,剛剛跟你跳舞的那個嗎?”
還沒等班準吭聲,胡朋就繼續吐槽道:
“臭小子,不是什麽善茬兒。”
他仍然在記恨着榮潛看上去對班準不屑一顧的表現,臉上的表情憤恨難平。
班準聽見胡朋提到榮潛,這才确認自己沒有看錯,心虛地低下頭:
“啊?是嘛?我看不到,嗯……回家洗個澡就睡了。”
胡朋心裏啐了一句,暗恨自己嘴賤,刺痛班準的傷口,便緊忙挽救道,“嗐,怪不得呢,不是那小子,我看錯了。”
班準抿抿嘴唇,沒說什麽。
送班準回家的路上經過胡朋最近常待的住所,他将車停進車庫,示意祁霁先進屋做好接下來的準備工作:
“我先送阿準回家,你好好清理一下。”
圈裏拼了命往上爬的人早就沒了常人該有的羞恥心,即便在同為藝人的班準面前,祁霁也絲毫沒覺得丢臉,只笑着接過胡朋手中的鑰匙,禮貌地跟班準道了個別,便迅速上樓了。
胡朋換了輛車,那上面有給班準的禮物,他懶得搬來搬去,就直接讓有腿的班準将就一下,換坐到那輛車上去。
周身漆黑的超跑駛上主路,胡朋平日裏都是開賽車的,此時行駛在等同于爬行的車道上,便悠閑得不得了。
因此也就有閑工夫靠在椅背上跟班準閑聊起來,一來也是擔心班準會因為看不清東西而覺得十分無聊:
“阿準,自從今晚見到那孩子,我總覺得除了今晚,我好像還在哪兒見過他……啧,哪裏了呢……”
班準舔舔嘴唇,“也許是大衆臉吧。”
說完,班準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
榮潛要是大衆臉,那芸芸衆生就真的是女娲娘娘甩出來的小泥球了。
果然,胡朋搖頭反駁道,“長成那樣的大衆臉,全國都挑不出來幾個吧,嘶,但是我怎麽就是想不起來呢……”
班準知道胡朋為什麽想不起來。
上次在醫院見面的時候,榮潛的臉上也是和他一樣有傷,而且因為受傷和家道中落的萎靡,那時候榮潛的精神狀态和面貌都不是很樂觀,甚至看起來有些陰郁。
所以當時榮潛只是在病床上淡淡地對胡朋茍酉二人的回頭一瞥,實在很難讓人記住他就是今晚宴會上穿着光鮮的少年。
胡朋陷入自己的思維定式中無法自拔。
豪擲八百萬的行為對那個從頭到腳看上去都格外冷漠的少年來說,未免有些過于突兀。
除非是不容許別人欺負的親生兄弟,亦或是……擔心自己頭上長草的愛人?
否則随随便便地将八百萬抛出來,除了腦子有病之外,似乎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解釋這種行為了。
“阿準,有一說一奧,我感覺……那小子好像對你有點意思,但性格實在是冷了點兒。”
繼文文之後,班準再次聽到了令他渾身汗毛倒豎的話,而且還是從胡朋的嘴裏。
班準揚手掄在胡朋的後脖頸上,愠怒着斥責道:
“你他媽喝假酒了吧。”
“我為了送班大少爺您回家,我可是滴酒未沾啊……”胡朋委屈地嘆了口氣,“結果就被你這麽冤枉,說兩句自己的看法都不行,阿準,你真的變了。”
“快開車吧,別嘟嘟囔囔了。”
班準系好安全帶,直接扭過臉去看窗外。
半晌,班準又回過頭來,咽了下口水試探着胡朋的口風:
“诶,老胡,我想問你個問題。”
胡朋瞥了他一眼,表情傲嬌地:“沒人捂你嘴。”
還記仇呢。
因為他的态度,班準的心情頓時輕松了許多:“我想問你,我要是跟他結婚的話,你和阿酉會反對嗎?”
他和胡朋二人的關系匪淺,所以如果短期內無法和榮潛分開的話,相信很快就會被胡朋發現。
因此到時候定然會讓他們兩個感到寒心,畢竟結婚這麽大的一件事情,瞞着他們兩個實在不像那麽回事兒。
“你想跟冰塊兒上|床啊?”
胡朋呆愣半天後,猛地吐出這麽一句話來。
可憐班準剛擰開手邊的礦泉水瓶蓋,放到嘴邊還沒喝下去,就被胡朋這句話吓得手上一抖,瞬間,半瓶水就灌進了他的領口,涼得班準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的思想能幹淨一點兒嗎?”
班準抽出幾張紙,按在脖頸上,皺眉看他。
胡朋目視前方,點點頭:
“你想跟誰結婚都沒有問題……”
班準正擔心胡朋對榮潛仍舊有意見,看他并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側身倚在車門上,邊擦着濕透了的領口,邊好奇地等待着胡朋的下文。
“只要你能開心,不受委屈,就比啥都強,不行咱就離。”
胡朋轉頭看了一眼班準,眼神堅定,看得班準都有些感動了起來。
這就是他相識十幾年的兄弟,曾幾何時,就許諾過願意為他兩肋插刀,願意為他上刀山下火海……
“跳舞的時候,我觀察他的腰了,挺有勁兒的,應該很抗造,放心折騰。”胡朋說道。
班準:“……”
果然不應該在他嘴裏說出來的話抱有莫大的期待。
。
在班準從胡朋的家中出發的時候,榮潛早就被年安東送回家了。
到家之後,他迅速洗了個澡,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沉默地發着呆,似乎是想要捋順今晚的記憶。
年安東送他回來的路上,語帶笑意地發問道:
“小潛,你攢錢那麽不容易,怎麽就舍得砸他身上了呢?”
明明對榮潛欲要回避這個問題的心情了然于心,但年安東就偏偏像想要跟榮潛作對似的,藏着壞心眼逗弄着自家外甥。
榮潛的心情還不錯,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于是壓着笑意道:“錢多,想撒着玩兒。”
入戶門發出沉重的閉合聲。
想來是班準回來了。
榮潛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念又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太過反常,又郁悶地坐回原處,在心中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
如今這套房子是他們兩個共同居住的地方,就算不是合法伴侶,是室友的話,也是有義務出去查看一下晚歸的人是否保持着具有自理能力的狀态。
如果喝多了怎麽辦,撞到屋子裏的邊邊角角了又怎麽辦,萬一真的撞壞了哪裏,豈不是又要由他半夜來折騰去醫院?
抱着這個想法,榮潛清清嗓子,像是個自己打氣一樣,扭開門把手走了出去。
然而環視一周後,他并沒有發現班準的身影。
人呢。
身後傳來拖沓到聽上去就讓人覺得他很累的腳步聲。
榮潛回頭看了過去。
果然班準已經換上了寬松的睡衣,眉眼間有些許疲憊,但朝人看過來的時候,眼尾仍舊帶着淡淡的疏離笑意。
有禮貌,卻也很有分寸。
雖然很好看,但榮潛莫名地對這樣的畫面有些抗拒。
他看到的青年,不應該和別人看到的一樣。
班準累得站着都能睡着,只想将髒衣服處理一下,然後抓緊洗澡睡覺,于是便慢吞吞地複又擡眼看了下已經洗過澡、神清氣爽的少年,頗為羨慕地叮囑道:
“洗過澡了就早點睡吧。”
他手中拿着剛換下來的濕透了的襯衫,趿着拖鞋走進客衛,将衣服扔進洗衣機中,邊操作按鍵,邊沒有回頭地對榮潛說道:
“今天謝謝你替我解圍了,不然還要被外人見識我的窘境。”
班準回想起來也覺得有點好笑,其實真的是像胡朋所說,在這場車禍之前,他班準出席的每一場晚會,都是以獵人的身份,而非衆人皆是虎視眈眈的獵物。
幸虧有榮潛出手搭救,他才不至于當衆出醜。
無論這位祖宗是好心還是惡意,自己都不能讓他損失。
“錢我明天打到你卡上,湊個整兒,給你打一千萬。”
班準低頭擺弄着右手無名指上的夾板兒,将注意力放在身後的榮潛身上,只想等着他回到卧室之後,自己再轉身出門,避免和他有視線上的交流。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小子滿腦袋瓜裏都在想着什麽歪道道。
然而此時呆愣着站在原地的榮潛已經聽不到任何班準口中的後話。
整個腦海中都在反複回蕩着班準剛剛的那句——
外人。
也就是說,班準把他……當內人了?
班準的眼中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他剛剛……在榮潛的嘴角,看到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太他媽恐怖了。今晚睡覺要鎖門。
。
參加了慈善晚宴之後,班準便沒有了出去玩的欲望,整天抱着電腦窩在家裏遠程處理着工作室的事務,倒讓甄不甲閑了起來。
不過礙于班卓的強勢命令,甄不甲便不敢休息,每天都在飯點兒的時候屁颠屁颠地趕過來,上門為班準二人做飯。
刷完碗的閑暇之餘,甄不甲就守在班準的身邊,時不時幫他洗個水果倒杯水,活像個家養的丫鬟。
“準哥,組裏說只剩最後一個片段了,希望準哥你可以早點回組,早拍完早殺青。”
見班準放下鼠标喝了口水,甄不甲緊忙見縫插針,說出了盤旋在自己心頭多日的話。
班準最近也正惦記着劇組的事情,總覺得留個尾巴讓人覺得很不安心,這幾天剛想問問甄不甲進度,沒想到他就主動提起了這件事。
“我也正想問你呢,”班準伸了個懶腰,仰頭看了一眼自己右手無名指上的夾板兒,“這幾天我這個夾板兒就可以拆了,随時可以回組。”
“得嘞,有準哥這句話,我也好給劇組一個交待了。”
甄不甲掏出手機,從地毯上站起身,想要到外面的露臺上給導演打電話。
沒想到剛轉身就碰見了從書房出來倒水的榮潛。
少年的眼神冷漠銳利,讓甄不甲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朝他點點頭,這才匆匆逃離榮潛的視線。
—
劇情已經臨近尾聲,班準飾演的男主角和當紅小花宋子嬌飾演的女主角即将迎來圓滿幸福的結局,只不過在這之前,還要補拍一場女主角從因愛不成反生恨的男配手中逃出生天的戲碼。
這是一段火場戲,并且,已經黑化的男二號是白之。
班準站在攝像機畫面外的地方,全神貫注地看着鏡頭內的演員們收放自如地展示着自己的演技。
白之的眼裏都滿是令人心頭發顫的強烈恨意,他慘笑着拿着手中的打火機,萬念俱灰地将其抛擲進腳邊的汽油桶中,意圖和女主角同歸于盡,做對兒寧死糾纏的鬼夫妻。
但桶中裝着的自然不會是真的汽油,而接下來的火場,則是由瓦斯來控制的,劇組的工作人員對這種戲碼極為熟練,因此在操作上也并不需要大家擔心。
火勢轟然而起,遮蔽了鏡頭中兩位演員的身影。
宋子嬌是學舞出身,動作靈活敏捷,見助理在鏡頭後朝她招手,便一個翻身從小木屋後面的窗口跳了出去,同時也不忘招呼白之:
“之之,快走,這裏也是有危險的。”
她沒聽到白之的回應,覺得自己的安危要緊,便沒有再多喊,只認為工作人員一定有分寸,火勢差不多的時候,就會控制它們停下,然後再繼續拍攝下一條。
“卡!”
導演喜上眉梢,準備拍攝下一段兒,“大家休息一下,十分鐘後拍攝第十五場第三條!”
下一場戲是班準的,他剛要應聲,腦海裏卻突然沖出一段原書中的記憶。
白之在那火場中受到了很嚴重的傷,雖然沒有燒傷,但手臂和腿骨被燒斷了的房梁砸到,硬生生在醫院裏躺了三個月。
而這期間,原書中的班準還十分嚣張地主動去醫院裏,對躺在病床上的白之大肆嘲笑,極盡可能地侮辱他,因此這也無形中促使了白之對他的恨意,從而在日後榮潛報複班準時,成為了一個有力的證據及理由。
小屋中的火勢越來越大,在場的所有人卻還是沒有看到白之的身影。
“白之!”
“白之你能聽到嗎?!”
“聽到應一聲!”
“白之!”
小木屋中毫無回應。
饒是再有經驗,衆人也不禁有些慌了,原本可控的火勢不知道碰到了什麽易燃物,正以瘋狂的态勢席卷到屋頂。
工作人員們紛紛去找水和滅火器,想要靠自己的綿薄之力潑滅大火,慌亂間竟沒有人想起撥打火警電話。
班準剛在腦海中看過了一遍原書的劇情,自然對白之要受傷的地方了如指掌,甚至還知道是屋中的哪個位置、哪根木頭砸傷了白之,因此在這個時候,只有他能夠救白之。
“打火警電話!”
班準甩掉身上披着的厚重大衣,回頭急匆匆地交待了這麽一句。
然後便在甄不甲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奪過一個工作人員手中拎着的水桶,整個兒倒在自己的頭上身上,扯了塊兒濕毛巾捂在口鼻處,擡腿踹開屋門,貓着腰鑽了進去。
“準哥!準哥!”
“哎!小班總!小班總怎麽進去了!”
“我|操,快叫人來啊!快打119!”
“打了,已經打了!”
“我|操,怎麽辦啊,小班總進去了,快聯系班總!”
……
甄不甲見班準去火場裏救白之,壓根兒來不及驚訝和恐懼,直接也學着班準的動作,扯過一桶水倒在自己的腦袋上,不管不顧地從班準消失的地方沖了進去。
“準哥!你在哪兒!咳咳……”
聽到甄不甲聲音的時候,班準已經按照記憶,找到了白之暈倒的位置,并将人緊緊摟在懷裏,一路幾乎是匍匐着爬出了被燒得焦黑的木屋矮窗。
還沒等班準皺緊眉頭說出半個字來,便在衆人的簇擁下,倏然倒地,徹底失去意識。
。
知曉這條新聞的時候,榮潛正在年氏集團協助年安東處理公務。
聽見有愛浏覽八卦新聞的職員驚呼出“班準片場遭遇火災,受傷送醫”的标題後,榮潛手上的筆瞬間掉在了地上。
“哪家醫院?”
榮潛在年氏鮮少與人交流,除了技術上的問題外,基本上只和公司裏養的那只絕了育的小貓咪玩兒。
見他竟然主動搭話,心頭狂喜的女職員不免賣起了關子:
“咦?小榮,你也追星呀?”
“告訴我哪家醫院。”
榮潛的指節攥得咯嘣直響,吓得女職員結結巴巴道:
“六,六院。”
話音剛落,少年高大的身影便沖出了辦公室的大門。
六院VIP病房。
“……準哥,要不你還是躺一會兒吧,一會兒咱們再檢查檢查。”
甄不甲求爺爺告奶奶似地圍着班準轉悠,臉上的灰塵都還沒來得及擦幹淨,急得快要哭了。
班準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認認真真地用濕毛巾擦着額角的黑灰,搖頭拒絕道: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準哥,人家片場也沒爆炸啊。”
甄不甲耙了把自己亂蓬蓬的頭發,不解地說道。
班準笑着從鏡子裏指指甄不甲的頭發:“我是說你頭發,爆炸了。”
為了能撩到更多的玩伴兒,甄不甲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因此頭發留得也略長。
然而被火燒了一小片兒之後,整個腦袋上的頭發都微微卷曲了起來,配合着臉上的膚色,一度讓人生出想要為他捐款的念頭。
病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沒等站在衛生間裏的倆人反應過來,門就被“砰”地一聲推開,重重撞在門後牆面上的聲音讓昏睡着的白之微微皺了皺眉。
班準手裏還握着濕毛巾,聽見動靜後,茫然地眯着眼睛朝洗手間的門外看去。
這一看可倒好,直接跟滿眼焦急的榮潛對上了視線。
啧,要不怎麽說人家是主角攻呢,該來的時候,人家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可以讓榮潛看見自己并沒有對白之進行迫害,甚至還豁出了自己的性命去将人從極度危險的火場中救了出來。
“這麽巧,你也來醫院?”
直接刺破主角攻的窗戶紙會顯得他很沒有禮貌。
畢竟就算榮潛現在站在白之的床頭櫃上,他班準看見了,也得說一聲“哇塞好巧,竟然在這裏見到你”之類的話。
以此來保留榮潛身為主角攻所需要的顏面。
班準正對着鏡子蹭自己臉上的灰塵,時不時從鏡子裏看一眼仍舊躺在床上的白之。
他吸入了大量的濃煙,經急診醫生診斷,已經造成了輕微的吸入性損傷,需要卧床靜養伴随吸氧。
而班準除了額角沾染着灰塵外,全身上下并沒有半點傷處。
榮潛看似漫不經心地打量着青年的身體,實則早已目光如炬地将班準裏裏外外地搜羅了個透徹。
見人毫發……擡眼看見班準身後頂着爆炸頭、一臉狼狽的甄不甲時,榮潛默默糾正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可能……也不算是毫發無傷。
“你來醫院有什麽事嗎?”
聽到班準在同他講話,榮潛站在門口的身體一僵,側頭去看班準,輕輕動了動嘴唇:
“擔心你……”
班準臉色一變,眼底流露出驚恐的情緒。
榮潛怕不是真的瘋了。
是不是應該帶他去放射科拍個核磁共振之類的?
意識到自己無意識地說了什麽後,榮潛藏在身後的手倏地攥緊,有些慌張地打着補丁:
“擔心你出事的事情被上報到新聞之後,外婆他們看到會很擔心,所以我……順便過來看看。”
榮潛雖然,但他一向淡定慣了,故而即便帶着緊張情緒說出來的話,也還是十分沉着冷靜,給人以滿滿的信服力。
班準這才松了口氣。
如果榮潛真的用“擔心他”的這個理由來搪塞,那也就意味着榮潛可能開始給他設套了。
只等着他一頭鑽進他們的陷阱,然後将他整個人扭送法庭,就地正法。
榮潛轉身想要離開,可雙腿就像粘在了原地一樣,絲毫挪動不了半分。
班準見榮潛似乎需要這麽一個臺階,便也不吝啬,直接給了榮潛一個完美的說法:
“我想要回家給白之取點衣服,洗漱用品之類的東西,你開車來的嗎?能不能順便把我帶回去?”
這樣一來,他到家之後,收拾完了白之所需要的生活必需品後,便直接躺屍裝死。
而榮潛就有了充足的理由來醫院,與白之進行親密接觸……嘿嘿。
聽到班準直到這個時候也還是在惦記白之,榮潛的眼神頓時陰沉下來。
不過他實在急于細細查看班準的身體是否受到了傷害,便點點頭,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你得先确保你的身體沒有後患,否則暈倒在我車上,倒給我找麻煩。”
班準對榮潛的回答感到很滿意。
确實只有這樣的說話方式,才能讓他對榮潛的人設确信無疑。
聞言,班準又用毛巾抹了把臉,直接回身将毛巾塞到甄不甲手中,對榮潛說道:
“我沒事,現在就可以走,剛剛所有的檢查都做過了,沒有問題。”
榮潛眉頭微展,直接轉身朝外面走去。
班準朝甄不甲眨眨眼睛:“照顧好白之,哥先回去睡個覺。”
。
确認班準無事後,榮潛這一晚難得有了高質量的睡眠,可半夢半醒間,還是聽到了客卧旁邊的客衛裏傳來流水聲。
他摸過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才不過淩晨兩點多。
班準這個時候起來做什麽?
想要半夜溜出去玩?
不對,是去照顧白之?
之前榮潛想着班準雖然沒受傷,但畢竟經歷了火災 ,總歸也是吓到了,所以睡着的時候,睡眠質量有可能會比平日裏還要好,輕易不會被吵醒,更別提失眠。
可現在客衛裏的水聲又該作何解釋?
榮潛掀開被子坐起身來,準備出去看看情況。
—
班準累了一天,本應該倒頭就睡,然而卻有些失眠,甚至罕見地想要保養一下自己。
他臂彎間夾着浴袍和浴巾,半蹲在床邊握着還在充電的手機,打開浏覽器搜索了一下最适合冬天泡澡的精油。
“玫瑰……薰衣草……迷疊香……”
班準逐字逐句地看着屏幕上對各種精油的介紹,最終決定選擇促進循環和代謝、改善浮腫的迷疊香精油。
雖然他平日裏不怎麽用,但十分稱職的甄不甲從來都是個貼心boy,不但在主卧擺了一份兒,就連不常有人去用的客衛都陳列着一排排的昂貴精油,只等着班準但凡有一天心血來潮地用上那麽一次。
泡澡就該心無旁骛地閉眼休息,拿着手機就不像那麽回事兒了。
班準心裏這樣想着,直接從床邊站起來,将手機的充電線連接好,順手丢在床上,躬身揉了揉蹲得發麻的雙膝。
在外面凍了一天,還鑽進火場充當消防員救了個人,他實在是疲憊得厲害。
整個身體都浸入水中後,班準惬意地長舒了口氣。
氤氲的熱氣逐漸升騰,讓人再難看清兩米開外的事物。
班準緩緩阖上眼睛,放松地在水中舒展着冷得發僵的腳趾。
浴室天花板的燈突然閃爍了一下,班準對黑暗的感知相當敏銳,幾乎是瞬間就睜開眼睛,從浴缸中坐直了身體。
仰頭盯着已經恢複正常的浴室燈光,他不放心地繼續看了一會兒,發現果然再無閃爍的跡象,便重新窩回方才的位置繼續躺平了起來。
他剛閉上眼睛不到五秒,頭頂的大燈驟然連續閃爍起來,緊接着便徹底黑了下來。
班準害怕地将自己泡在浴缸裏的腿蜷縮起來,手臂搭在浴缸邊緣想要摸索到之前放在手邊的浴袍,然後從浴室中離開。
屋中一片漆黑,手機又被丢在了卧室,班準一個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水窪,“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摔得他急喘一聲。
“……嘶。”
班準茫然地從地上的水窪中爬起來,撸了一把被水濺濕的額發,剛想要站起身,就聽見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是榮潛出來了。
班準有些狼狽地仰頭看向站在客衛門口的榮潛方向。
突然停電的變故讓班準一時之間難以适應,只能手足無措地抓住身邊可以讓他借力支撐的東西。
他摸到了自己的浴巾,手忙腳亂地将它纏在腰間,攀着浴缸站起身來。
順着牆面,一點一點地挪動腳步,想要靠自己的力量離開浴室,回到充滿安全感的地方。
黑暗中,榮潛一把扶住了班準的腰,溫熱的手掌貼着青年微微凹陷的腰窩,沉聲安慰道:
“沒事,尋常檢修,一會兒就來電了。”
借着客廳落地窗外照進來的微薄月光,榮潛很快地就習慣了這隐約可見屋中陳設的昏暗。
看着班準班準伸着手臂,被慘淡月光照得更為蒼白的臉色,榮潛的心尖沒來由地刺痛了一下。
被向來對事事都漠不關心的班卓盯着吃下胡蘿蔔。
每次在外面到了傍晚時分都會露出來的茫然無措。
這一切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水到渠成的說法。
榮潛被渾身濕透的青年伸着雙手摸索到自己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繼續探出一只手,想要觸碰到更讓自己安心的支撐點。
那雙時常像是浸了水的眼睛,此時泛着的……似乎卻是淚光。
這副樣子不得不讓人覺得他像個……
“班準……”
那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青年吸吸鼻子,擡手蹭去自己眉眼上的水漬,眼睛朝榮潛所在的方向看過去,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榮潛的指尖也微微蜷縮了起來,對自己即将問出口的問題生出了幾分畏懼:
“……你有夜盲症?”
班準濕透的頭發還在順着下巴滴着水,沒有被榮潛握住的右手死死按在自己腰間的浴巾上,似是覺得有點丢臉。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微微發顫:
“……嗯,對。”
作者有話要說:
班老板:弱點被敵軍掌握了,我要危了
班太太:心疼老婆,老婆貼貼
【嗚嗚好困,晚安晚安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