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堂堂京海西城的社交天花板就這麽萎了?
班準松了口氣,完成胡朋強行按到他腦袋上的任務後,回頭正想要讓這憨貨把他松開,沒想到卻聽見胡朋接着對榮潛笑道:
“嗐,叫什麽班先生,大家相識一場都是朋友,叫準哥。”
在場的所有人裏,只有班準知道面前的這位祖宗有多記仇,見好友不要命地開始送死,他不禁緊張地握住胡朋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後拉。
班準:“……我,我覺得……”
在床上休養了将近倆月沒有健身的班準,怎麽可能抵得過天生蠻力還整天撸鐵的胡朋,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班準整個人就被他一把攬在了懷裏:
“來,小榮,聽胡哥跟你說,我看你外形條件不錯,以後要是想進圈兒,還得跟你準哥混。”
說着,他抓着班準的手腕,就朝榮潛遞了過去。
胡朋如此熱情地讓班準認識新朋友的行為,其實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作為和班準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胡朋對車禍後的班準感到很陌生。
如果照往常班準的性格,看到榮潛這麽好看的小男孩兒,根本不用他扯着衣領子給介紹,早就撲上去開始他的牛逼社交了。
可如今這個連跟外人多說兩句話,都看起來渾身不自在的人是誰?
堂堂京海西城的社交天花板就這麽萎了?
胡朋不服。
他的朋友不可以不牛逼。
因此他想要幫助班準重回巅峰。
榮潛垂眸看着那只白皙纖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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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他握了幾個小時,連那上面的紋路都牢記在心。
可此時卻要裝作對眼前人沒有絲毫印象的樣子,不摻雜絲毫情感地握住那只手,禮貌地跟當事人點點頭:
“準哥。”
冰涼的指尖被榮潛溫暖的掌心握住,輕輕晃了晃。
班準的小腿肚子都在突突,不過礙于這種場面,他只能咬着後槽牙對榮潛僵硬地笑着重新打招呼:
“……你,你好。”
看着班準嘴角露出來的十分勉強的尴尬笑容,榮潛突然想多刁難他幾句。
再次問出剛剛的問題:
“準哥今天來這裏,是參加商務會議的?”
說着,榮潛還朝周圍的燈紅酒綠好奇地看了一圈,配合着十幾歲的青春面貌,表情看上去倒真的有幾分懵懂無知的求知意味。
雖然兩人之間的氣氛還生冷得像是陌生人,但終歸是合法的關系,即便別人不知道,但面對擔任着自己伴侶角色的榮潛,班準也還是有些心虛。
他實在是太擔心榮潛對他的印象不好,在以後動手的時候對他下死手,所以才覺得能瞞下來就盡量瞞下來。
誰知道年安東和榮潛還是舅甥關系,而且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把人給帶到了宴會上。
榮潛才十八啊,這裏的人在這種場合可是什麽都幹得出來。
想到這些事情的班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曾經也是經常出入這種場合的人。
胡朋心道榮潛年紀小,可能還不明白這些宴會舉辦的意義,不過既然年安東把他帶過來,就證明以後大家都是同一個圈子裏的人了,因此也就不外道地笑着對榮潛說:
“哈哈,小榮,你看這裏像什麽商務會議嗎?這裏可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場合哦。”
班準心髒直抽抽,抿着嘴唇看向一臉意猶未盡的胡朋。
你可憋說話了。
榮潛當然知道不是,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順着胡朋的話頭問道:
“胡先生,那我想知道,這裏是做什麽的?”
“自然是……”
胡朋心思活絡,隐隐感受到了榮潛對他似乎懷着敵意,不由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答道:“交……朋、友、的。”
胡朋的重音落得意有所指,回盯着榮潛的眼神也變得沒那麽友善起來。
見兩人大有劍拔弩張的架勢,班準緊張地在身側搓了搓衣角,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他來不及想太多,忙上前一步捂住胡朋的眼睛,從源頭擋住他朝榮潛望過去的兇惡目光。
“阿準你幹嘛?”
胡朋待人素來溫和,但護犢子護得厲害。
班準一直都是他最為驕傲的兄弟,在他心裏整個娛樂圈加起來,都找不出一個比班準還要好看的男人,只是被班準那大糞一樣的演技将他這塊漂亮的金子蒙了個嚴嚴實實而已。
而今天剛認識的這小子竟然對班準的臉不屑一顧,雖然這臭小子長得也還可以,但胡朋還是有種自家孩子剛将《匈牙利狂想曲第六號》彈得爐火純青時,發現鄰居家的孩子已經開始倒着彈李斯特的《夜之和諧》一樣挫敗。
只在氣勢上壓了他家孩子那麽一點點,但這半口氣就是讓胡朋咽不下去。
顧不上跟他解釋太多,班準忙笑着揉揉胡朋的眼睛,對榮潛和年安東尴尬地笑道:
“老胡這幾天眼幹眼澀,醫生讓他多注意保護眼睛,避免強光。”
說着,班準指了指頭頂數盞能把人眼睛活活晃瞎的水晶吊燈。
榮潛不動聲色地看着班準按在胡朋臉上微微蜷起的修長手指,時常泛白的指尖因為用力的緣故變得更加沒有血色。
。
班準被胡朋茍酉引着,在宴廳裏認識了不少知名的編劇導演,即便大家都對班準的惡名有所耳聞,但當他們真實地看見青年驚為天人的眉眼時,也還是着實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
榮潛一直都不喜歡這種喧鬧的酒會,借着高雅的名義,行一些不正之事。
但按照年安東的想法,總覺得多個朋友多條路,多認識些名流顯貴,對榮潛日後的事業有很大的幫助。
榮潛知道舅舅是為了自己好,所以便也沒有格外的抗拒,只打算在宴會上随便和自己在做的相關産業的年輕人交談兩句,匆匆敷衍過去便罷了。
“小潛,我發現你好像還挺在意他的。”
年安東端了杯酒,從熟人堆裏抽身出來,踱步到自家外甥身邊,意有所指道。
榮潛搭在桌角上的指尖一頓,擡眸去看年安東,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喉結,立刻否認:“沒有。”
年安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這個傻外甥啊,還是太年輕。
見榮潛不解地朝他看過來,年安東好笑地放下酒杯,“我還沒說是‘他’是誰呢,你就說‘沒有’?”
榮潛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無形中暴露了什麽,忙轉過頭去,神色不自然地看向別處,替自己辯解道:
“舅舅,在這兒咱倆共同認識的人,除了他也沒有別人吧?”
年安東自然知道榮潛和班準領了證的事,只不過他的想法和榮潛一樣,覺得這是榮家的屈辱,能不提就不提。
然而在見到了班準之後,榮潛的目光時不時就糾纏在那漂亮的青年身上,非但不像是難以理清的恨意,甚至看起來倒像是有點……放心不下的惦念?
“舅舅當然希望你能看得開一點,”年安東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正和一位德高望重的導演愉快交談的班準身上,“但是他的名聲,你是聽過的,而如今也是親眼見識到的,個中緣由,想必你比我還要清楚。”
該有的流程在主持人的安排下井然有序的進行着,時間過半的工夫,也就到了落座的環節。
“各位,作為社會各界的精英人士,我們也要相應國家的號召,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去幫助有需要的人。”
主持人是國內著名的娛樂節目一哥趙冠涵,應主辦方的要求,他趁着此時輕松活躍的氛圍,提出了此次宴會的主旨。
“順便……也可以給大家當個助興的小節目。”
主持人前面所說的話讓大家不意外地挑挑眉,然而他緊接着講出來的話題卻讓衆人生出了幾分興趣。
本以為宴會就要散場了,沒想到臨結束了還有節目。
其中胡朋這樣的年輕人呼聲最高,也最為積極,拍着茍酉的大腿起着哄:
“慈善是好事,快開始吧趙老師。”
趙冠涵笑着開始為大家講解起來:
“我們的規則是,在現場随即抽選三位來賓,而在座的各位,将以平日裏拍賣的方式,來對與這三位來賓共舞的權利進行競價,标售得來的錢,就以本次酒會的名義捐贈到貧困山區,幫助失學的孩子們。”
這種生意場上的聯誼,原本就是給資本們炫耀財富的舞臺,此時有了這麽一個由頭,大家不免躍躍欲試起來。
能找樂子的同時,還可以宣示自己的能力。
趙冠涵從工作人員的手中接過一個提早準備好的盒子:
“這裏面是寫好了在座各位座位序號的紙條,我閉上眼睛從裏面抽出三個,數字與來賓座位上标注的數字一致的,就是今晚宴會的‘幸運兒’,現在——開始。”
趙冠涵打開第一個紙條:“二十四號。”
衆人的視線紛紛朝着二十幾號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男孩兒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滿臉的難以置信。
有人認出他是最近剛有點走紅趨勢的流量男星祁霁。
抽到藝人的這件事,讓在場的賓客們有些興奮了起來。
他們原本只覺得這是件找樂子的行當,結果三分之一的機會,就抽出了這麽個尤物來。
“那麽,現在開始競價,底價二十萬。”
趙冠涵話音剛落,喊價的聲音就在宴廳中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二十二!”
“二十五!”
“三……三十!”
“……三十二萬!”
因為不是正式的拍賣會,趙冠涵便時不時地搞起了氣氛:
“這位可是當紅炸子雞祁霁哦,與他共舞的機會可是相當可遇不可求,大家要抓緊機會哦~”
祁霁站在舞臺中央,臉頰都激動得微微發紅。
這種場面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難得,原本公司讓他來這場宴會,就已經令他十分感恩戴德了,而此時竟然還能有這種好運氣,被趙老師抽到舞臺上,得到了更多的關注度。
實在很難不讓人感到興奮。
胡朋翹着二郎腿看着那群人,突然側身撞撞班準的肩膀,朝他擠眉弄眼地笑:
“阿準,喜歡嗎,哥給你拍下來?”
班準立刻搖頭,“別,我沒興趣,你也別那麽……”
他突然有點詞窮,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胡朋的放蕩不羁。
“有話說得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胡朋笑嘻嘻地說道。
班準無語地瞪他一眼,“你有空就色。”
胡朋不在意地聳聳肩,朝着舞臺上那細腰男孩兒抛了個媚眼兒,漫不經心地對班準說道:
“阿準啊,兩廂情願的東西,又沒有人強迫誰,你不要太緊張了。”
說這話的時候,胡朋是有點擔心的。
因為班準的表現實在越來越反常,要是放在以往,這種宴會班準是絕對不會錯過一秒的精彩時刻的,而看他此時目空一切的狀态,似乎給他一本《妙法蓮華經》,他現在就能當衆為在座的賓客進行心靈淨化。
反正千萬不要淨化到他這個俗人。
“阿準,你出事之後,性格的變化實在太大,讓我和阿酉特別不适應,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就要帶你去看心理醫生了。”
班準不願再聽胡朋像老頭子一樣磨叽個不停,索性直接過濾掉胡朋口中“明明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麽出了場車禍之後,就活生生變成了自閉症呢”之類的話。
見班準确實沒有對祁霁有意思的樣子,胡朋便高高地舉起手,朝趙冠涵示意道:
“五十萬。”
宴廳裏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種寂靜宣示着沒有人會在跟胡朋搶這支舞的所屬權。
衆人紛紛朝聲源的所在之處看了過來。
榮潛坐着的方向正對着班準幾人的座位,自然将青年臉上的局促盡收眼底,心頭湧上疑惑。
連被人注視都覺得不好意思,他真的是演員?
班準伸到胡朋身後的手險些将他兄弟的腰擰掉一塊肉。
他咬牙切齒地低頭罵道:
“你他媽神經病,偏要出這風頭幹什麽,富麗堂皇還不夠你又唱又跳的嗎?”
茍酉拉過班準的手臂拍了拍,“阿準,你還不知道嗎,老胡就這德行,別管他了。”
被松開腰眼子的胡朋得意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地朝舞臺上的祁霁走了過去,非常紳士地跟他握了握手。
趙冠涵拿起麥克風:
“好的,第一對舞伴已經敲定,接下來,我将抽取第二名。”
紙條打開,趙冠涵直接笑出了聲:
“……八十七號。”
宴廳裏的座位序號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一到三十號的座椅是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游戲的主力軍,從三十到六十,是二人及以上同行的區域,而從六十到一百開外,則是上了點年紀的資深企業家以及德高望重的行業精英,實在……不是個适合被當成拍賣品競價的年齡。
在場的衆人也清楚這個規則,所以在趙冠涵讀出紙條上的數字後,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直接朝八十七號的位置看了過去,等着看是哪位優秀且不茍言笑的大佬即将被迫出醜。
班準也好奇地跟着身邊的茍酉看了過去。
然而當視線聚焦的一瞬間,茍酉直接垮起個批臉。
百十來號人,這趙冠涵怎麽就偏偏抽中了他爹?
茍敬一臉無語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着臺上憋不住笑的趙冠涵笑罵道:
“小兔崽子,抽我頭上來了。”
趙冠涵知道這位老先生是個脾氣好也玩得起的,故而在看到他站起來時,才徹底松了口氣,放下了心。
有跟茍董相交甚好的大佬直接中氣十足地對臺上的趙冠涵喊:
“抽到這麽個老東西,價格不得調低一點兒?否則容易砸手裏啊!”
趙冠涵朝茍酉所在的區域擡了下手,笑着回應道:
“秦先生,茍董的公子在這兒呢,怎麽可能讓自家老爸受委屈呢?”
果然,茍酉心不甘情不願卻又不得不地拍下了與自家老爹共舞一曲的權利,垂頭喪氣地站在了舞臺上,等着三對兒湊齊後,六人再共舞一曲。
“接下來是第三名,也就是今晚的最後一名,那麽這最後一名‘幸運兒’的稱號将花落誰家呢?我們拭目以待。”趙冠涵将手伸進盒子。
衆人皆屏息凝神。
第二名的機會已經浪費了,因此他們都非常期待這最後一次的抽簽,或許也能有一個和祁霁一樣好看的明星供他們娛樂。
身邊一左一右的好朋友都到了臺上,班準不禁有點社恐起來。
他從來沒有認為這種倒黴的事情有機會落到他的頭上,因此只顧着低頭數腳下地毯上星星點點的花紋,絲毫沒有将注意力放在臺上主持人的身上,心裏默默期待着宴會盡早結束,他好早點回家睡覺。
“二十九號——”
趙冠涵的主持功底相當深厚,聲音極具穿透力。
沒了兩邊給他當信號屏蔽器的家夥,班準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
覺得這個數字聽起來有點熟悉時,他才跟着大家一起擡起頭來,眯着眼睛從一號往二十多號看去。
這又是哪個倒黴蛋?
在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二十九號來賓身上的瞬間時,整個宴廳突然安靜了下來。
班準發現前後左右的人都朝自己看了過來,下意識有點慌張地抿起嘴唇,搭在膝頭的指尖也微微蜷起:
“……都,看我做什麽?”
“小班總,你是二十九號。”
不知道是誰輕飄飄的一句提醒,卻猶如炸雷般劈在班準的耳朵裏。
他?二十九號?要上臺跳舞?
夭壽啦。
達咩達咩。
胡朋已經興奮得快要跳起來了,他直接搶過趙冠涵的麥克風,煽動着氣氛:
“我們家阿準害羞了,來,大家給他點掌聲,鼓勵他一下!”
被胡朋的聲音打斷,在場來賓驟然回身,忙争先恐後地鼓起掌來,似是生怕這看上去有些緊張的青年拒不上臺。
“……咳咳,咳咳咳……”
班準緊張得咳嗽了起來,握拳掩住口鼻的同時,視線茫然無助地看向離他隔了幾十個人的榮潛。
被青年類似于求救般的目光盯着,榮潛穩穩跳動的心髒似乎倏地停滞了一下,旋即又以一種他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難以把控的頻率狂跳了起來。
他是在……害怕嗎?
榮潛微微挺起本就繃得筆直的脊背,眯眼看着臺上眼睛被覆上了黑色布條的青年。
這是趙冠涵臨時起意的建議:
“既然是橫跨商界與娛樂圈的小班總,我們的玩法或許可以再新穎一點。”
他的整張臉都像是一件藝術品,尤其是那雙眼波流轉的水潤眸子,明明無半分情意,可盯着人看的時候,卻總能讓人覺得臉紅心跳,無端地幻想着絕不可能與這人發生的故事。
那雙眼睛好看的程度,在這張臉上竟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然而當眼睛被布條覆上後,才讓人注意到他線條流暢、形狀完美的高挺鼻梁,和因為緊張而不斷抿起又松開的紅潤嘴唇。
宴廳裏的氣氛陡然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原本和睦地挨着坐的各行人士皆帶着警惕的情緒看着自己身邊潛在的敵人。
“接下來,開始競價。”
趙冠涵宣布開始的聲音無疑與田徑賽跑前,象征着開始的那一槍般令人鬥志高昂。
“五十二萬!”
“六十萬!”
“七十!”
“八十九!”
“九十七!”
價格越喊越高,趙冠涵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直到聽見七位數的喊聲進入耳畔,他徹底長舒了口氣。
這個價格實在令人咋舌。
他不由羨慕地朝着被衆人争相競拍的青年看了一眼。
然而卻不自覺地怔住。
青年微微抿起的唇角讓人的心頭下意識地狠狠一顫。
削瘦的身影在宴廳屋頂巨大吊燈的折射下,恍惚間竟流露出了幾分想讓人将他護在懷裏的脆弱感。
怪不得。
趙冠涵咽了口唾沫,逼着自己将目光再度移向幾乎快要打起來了的來賓席上面。
“一百六十七萬!”
喊出這個數字的聲音幾乎破了音,帶着幾分孤注一擲的豪邁。
“二百萬!”
然而很快就有人将他蓋了過去,是志在必得的氣勢。
胡朋不覺得這樣的情勢對班準來說是一種羞辱,相反,他還覺得十分有趣。
畢竟從前的班準是最玩得開的,這種小場面對他來說不過是灑灑水。
“二百二十萬!”
“二百八十萬!”
“三百二十萬!”
在場的來賓雖然都是家纏萬貫的生意人,但同時也是唯利是圖的商人,絕不可能做虧本的買賣。
一場慈善晚會上,還是以晚會的名義進行捐贈,能有七位數出現,就已經讓人覺得很離譜了。
要是再接着往上喊,實在是過于荒謬。
然而總是有人在不斷地刷新他人的認知。
“四百萬!”
衆人詫異不已,紛紛朝喊出四百萬的人望了過去。
班準也覺得有些意外。
平日裏罵他罵得那麽歡,怎麽今天像是打了雞血似地,連他一支舞的機會都要……搶?做慈善也沒有這麽做的吧。
班準突然很想自己出錢把自己買下來。
雖然他眼睛看不到,但是完全可以感受到衆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晦澀視線。
這種氣氛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甚至讓他有點暈沉了起來。
“還有哪位先生想要加價嗎?”趙冠涵學着拍賣員拿着小錘子的樣子,輕輕敲了敲麥克風。
宴廳裏的聲音聒噪,似乎個個都心有不甘,不想就這麽輕易地将那谪仙般的青年拱手相讓出去。
“四百零一萬!”
終于有人繃不住地再次加價了。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四百五十二萬!”
眼看着這些人越來越瘋狂,站在胡朋邊上的祁霁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小聲感嘆着:
“我現在連小班總一個零頭都沒有。”
“四百五十二萬,還有比四百五十二萬更高的嗎?”
趙冠涵激動得聲音都發起抖來。
今晚的任務圓滿完成,這場慈善晚會辦得簡直是他從業二十多年來最生猛的一次。
太他媽兇殘了。
一支舞的價格能飙成這樣。
這班準要是真的下海豈不是會……
心裏想着這些有的沒的,趙冠涵揚起下巴掃視了一圈兒宴廳裏的衆人,準備敲下最後的一錘:
“那麽,小班總的這支舞将以四百五十二……”
衆人遺憾的嘆息聲此起彼伏,看向喊出四百五十二萬的那位仁兄時,眼中的情緒又是羨慕又是嫉恨。
趙冠涵口中的“萬”字還沒說出聲來。
只聽坐席正中偏後的位置傳來一道淡淡的年輕男聲:
“八百萬。”
“嚇——”
“我操。”
“誰啊?!!”
坐在原處半數以上的人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朝那道聲音的來處望了過去,似是都想要成為第一個看到出價者樣貌的人。
班準離最後那一排的距離有點遠,加之他被蒙着眼睛,只能勉強聽見其他人的驚呼聲,和連他自己聽完都不敢相信的“八百萬”這三個字。
握着麥克風的趙冠涵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耳返中傳來了提醒聲,他才結結巴巴地說完了接下來的流程。
顯然,八百萬這個價格一出來,自然不會再有瘋狂加價的人沒頭沒腦地往前沖。
“讓我們恭喜以八百萬的價格拍下小班總這支舞的所有權的……呃……”
趙冠涵不認識這位年輕人,他伸長了脖子看清那人的臉後,除了被驚豔到之外,實在叫不出他的名字。
這人自然是榮潛。
來到這種場合做這些虛與委蛇的逢迎之事,讓他覺得十分百無聊賴。
手裏攢了不少錢,雖然不到三個億,因此慈善自然是要做的,但榮潛不屑于以這種方式。
可自從得知班準是被抽中的最後一個人時,榮潛的眉頭就已經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這事要是放在別人身上,他倒覺得是個可以一看的節目,可這要是落到班準的頭上……
他卻突然覺得,八百萬跟眼前這個人的尊嚴比起來。
實在算不得什麽。
。
班準的皮膚特別容易泛紅幹裂。
被胡朋茍酉弄出來的時候,他連護手霜都沒來得及擦,此時手背上凍得微微發紅,甚至開始刺癢起來。
見自己的舞伴遲遲沒有動靜,班準不禁尴尬地抿着嘴唇輕輕磨蹭了一下。
同性雖然合法,但畢竟接受度在這些保持着傳統思想的資本家們眼裏,還是會讓人覺得反感。
“不好意思啊,只是個游戲,忍忍就過去了。”班準輕聲勸慰道。
可身前的人卻沒有回應。
人在局促不安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往自認為安全的地方挪動。
班準的眼睛看不見,只能輕輕動動腳尖,往身後的位置退了一點點。
所以當被人握住手指的時候,他猛然吓了一跳。
蜷着指尖适應了一會兒後,班準莫名覺得這只手的溫度有點熟悉。
但打死他也不敢猜這人是榮潛。
班準寧願相信是愛看他熱鬧的胡朋茍酉拍下了他這支舞,也不可能會相信是視金錢如性命的榮潛為他花的這八百萬。
可胡朋茍酉正站在他的身邊,抱着自己今晚的舞伴翩翩起舞。
那眼前的這位出手闊綽的大佬又是誰?
難不成他爹也來了?
抱着試一試的态度,班準小心翼翼地捏捏握着自己手腕的虎口。
榮潛納悶兒地朝他看去:“???”
皮膚緊致,富有彈性,不像個上了年紀只會包餃子的老父親。
是個年輕人。
悠揚的舞曲在宴廳中緩緩傾瀉而出。
班準感知到面前的男人要比自己高一點,便十分懂事自覺地開始跳起了女步,配合着将手按在他腰後的高大男人。
不說話就不說話吧,也許是個腼腆的主兒,不過總歸是替自己解了圍,班準心裏還是很感激他的。
看着青年微微縮着腦袋、老老實實地被他牽引着跳舞的樣子,榮潛突然想到了鹌鹑。
一時竟忍不住悶悶笑了一聲。
班準蒙着眼睛,看不到榮潛此時的笑意是發自眼底的,還以為自己身上或臉上有什麽引人發笑的地方,下意識問了一句:
“是……哪裏髒了嗎?”
榮潛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前的人是班準,立刻收了笑意,沒搭理他。
但看班準仍自謹慎地歪頭等待着自己的答案,榮潛這才不情願地冷聲回道:“沒。”
“奧。”班準點點頭,放下了心,接着又緊張地舔了舔微微有些蒼白的嘴唇,晦澀地補了一句,“謝謝啊。”
繼而頗顯吃力地跟着榮潛的舞步,心裏犯着疑諱。
雖然這人沒跟他說幾個字,可這聲音怎麽聽着這麽耳熟。
想起胡朋對自己的叮囑,班準默默調整着呼吸,終于在幾個回合的喘息後,勇敢地對身前握住自己手的男人開了口:
“你生病了?怎麽出了一手的汗?”
他感覺自己的掌心逐漸被濡濕,因此有些詫異。
趁着舞步交疊,班準小心翼翼地湊得離榮潛近了一點,低聲道,“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中醫,可以幫你調調身體。”
“尤其是腎。”
班準露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在他被覆住眼睛的臉上,這明亮的笑容顯得尤為生動。
“什麽?”
榮潛見班準半天沒說話,一開口就說這些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不禁有些詫異,便問了一句。
班準只知道這人半天不搭理他,然而他只是提到調養身體,竟然就主動跟他搭了話,這樣的事情發展不由讓班準覺得有些意外。
看來這位大佬的身體确實不太行。
班準對握着自己手腕的年輕人生出了幾分憐憫和慈愛。
“腎虛分陰虛和陽虛兩種,我對這方面的涉獵不是很廣泛,所以等下次有機會,帶你去他那裏看看。”
“……你!”
榮潛終于搞清楚了班準方才那話的意思,不禁又氣又怒,想要直接将人甩開,還礙于在衆目睽睽的宴會上,沒辦法直接跟班準撕破臉皮。
看着面前那張人畜無害、實則內心奸詐狡猾的臉,榮潛無意識地收緊了握着班準手腕的力道。
青年的臉色驟變,就連手腕內側的筋脈都輕顫了起來。
“……”
班準疼得厲害,他不知道一個人的力氣竟然會這麽大。
不過他更迷茫的是,他什麽時候得罪這位祖宗了?
看着青年欲言又止的紅潤嘴唇被輕輕咬住,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麽。
榮潛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力氣對班準這樣削瘦的骨架來說,可能是沒法承受的程度。
于是他急忙松開手,擡眸觀察着青年臉色的變化。
果然,班準像是松了口氣,神色也恢複如往常。
“不好意思啊,你要是不想讓我跟你一塊兒去的話,我一會兒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你,你到那兒提我就成。”
班準的身體一直都不怎麽好,所以他相當理解這種被人刺破身體不好的這層窗戶紙時,是有多麽的沒面子。
榮潛這輩子沒這麽無語過。
。
一曲終盡,班準這才被趙冠涵允許拉下覆在眼前的布條——
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時,班準當場怔住。
心中瞬間湧上種種疊加在一起的複雜情感。
将他拍賣下來的人……竟然是榮潛?
他瘋了?
但是再瘋也不至于拿他辛苦攢下來的血汗錢開玩笑吧?
不過這些想法最終都彙聚成了一句話——
榮潛在班準扯下眼罩的瞬間,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班準會對他說什麽?
感謝他的話嗎?
……他才不稀罕,不過若是非要說的話,他倒可以勉強說一句“不客氣”。
榮潛垂眸看着似乎逐漸朝自己貼過來的青年,微不可見地也朝他傾了傾上身。
班準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湊到榮潛耳邊,看起來吝啬得有些心痛:
“你擱哪兒整的八百萬?也太奢侈了吧?”
榮潛:“???”
這就是他在意的重點?
作者有話要說:
班老板:他為了羞辱我,竟不惜怒撒八百萬,牛逼
班太太:為了摸老婆手,八百萬也是值得的,嘻嘻
【我好勤奮,困死了嗚嗚嗚,大家晚安,想要摩多摩多的評論,muamuamua,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