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為我撒次謊

第7章

成功突破大氣層擺脫了地球重力的運輸機和太空梭會合後，平安到達了L2殖民地群的基地裏。

“hio，沒事吧？剛才的戰鬥中，你的舉動毫無疑問是不合格的！”

積古斯叫住了走廊上的hio，雖然對方也許是被那幾人的實戰方式吓壞了才動不了，但戰場上輸給恐懼感就一切都完了。說嚴厲也好說殘酷也好，他必須警告這位玩世不恭的“新人”。真正的戰場不是有幾分天賦的小鬼玩辦家家酒的地方。下次再發生這種事的話，沒人能保證他會生還。

“是嗎？不過我不認為他們四個能毫無顧慮地擊落這機體呢！以不變應萬變是最好的方法吧！”

牙尖嘴利就是說這種人吧，hio露出一個毫不介意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積古斯的判斷失誤，他根本一點都不懼怕戰場一般，hio聳聳肩，對被面具遮住臉看不出表情的積古斯又補多一句。

“還是說希羅尤爾這次的目标是我而不是你讓你很不高興呢？積古斯先生。”

十分具有挑釁意味的一句話，就像要故意激怒積古斯一樣。大大的帽子遮住了少年的表情，只能看見他帶笑的嘴角。積古斯不由暗想，之前看走眼了麽？也許這家夥和那四人一樣，只是因為平民出身才沒那麽露骨地表現出自己的優越感。又或者，他想隐藏些什麽不想讓人知道的事？

“如果這就是你的想法和戰鬥方式，那你不配坐上那臺機體。”

積古斯留下這句話就從hio身邊走了過去。印象中戰場上的死神和駕駛員02迪奧麥克斯維爾，都是直白簡單的類型。那五人也許除了優于一般人的能力外，內心是如一般少年，澄澈空靈。但是這五人，明顯是比不過的。

Hio沒有跟上積古斯的步伐去向那位大人報告，反而沿着相反方向一路走到一個極端隐秘的盡頭。這裏幾乎沒什麽人，護衛看見他也如看見空氣一般沒有理會，只是警戒着四周。來到一扇巨大的門前，hio把手放了上去，通過指紋驗證後，進一步輸入了三重密碼，再對照瞳紋後，大門才緩緩開了個只容一人進入的縫隙。Hio熟門熟路地穿行于黑暗中，直到到達空間的最深處。那裏聳立着一根巨大的玻璃柱，唯獨此處泛着幽幽的藍光。

仰頭看着巨大玻璃柱中閉着雙眸的少年，長長的辮子随着水壓輕輕浮動着，身上雪白的病號服也随着水紋輕輕波動着。只是少年平靜地閉着雙眼，沒有歡樂也沒有痛苦，安靜地仿若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嘿，睡美人呀，你是在等待能吻醒你的王子嗎？”

Hio揚起了一抹天真的笑容，将手輕輕地貼在玻璃柱上，幽幽的藍光立刻轉變成刺眼的紅光！不知是在排斥還是在興奮地索求。收回手後，玻璃柱又恢複了冰冷。

“只是那種人真的存在嗎？為了一個不知道吻不吻得醒的陌生人，穿越荊棘林……生活不是童話，你也這麽認為對吧？沒有哪個傻瓜會想來喚醒死神的……”

像在和對方說話又像在自言自語，hio忽然一拳捶在了玻璃柱上！

“竟然一天之內被兩個不同的人說了同一句讨厭的話……我不配誰配呢！！”

L2殖民地群極光財團總部。

銀白色長發的青年輕搖着手中的酒杯，偶爾呷一口，十分享受的樣子。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門就被人興沖沖地打開了。

“阿西墨夫大人！終于又回到您身邊了呢！”

“好久不見，Gio，Vio，Bio，你們三個看起來精神都不錯呢，地球之旅愉快嗎？”

看着沖進來的三人，阿西墨夫微笑着分別輕撫了一下三人的發頂。Gio和Vio都興奮地報告着，連Bio都忍不住紅了臉拘束地站在一邊。

“地球的重力沒有想象中的難受耶！”

“非常抱歉任務失敗了呢……但是那幾個人也沒什麽厲害的嘛！”

“對于我而言，你們能平安回來就好了。Lio的事我也覺得很痛心……hio呢？他可是大功臣。”

阿西墨夫拍了拍Gio和Vuo的頭好讓他們不那麽失落，移開視線開口問起那個黑發少年的事。只有那一個人，總是游離在他的掌控之外，果然是因為和“他”走得太近麽？連報告都不來了，真的是越來越明顯的反抗呢，有趣的小家夥喲。不過，你這麽可愛的話，我會忍不住給你帶上手铐的。

“hio他……大概是戰鬥太賣力了，身體有點不适。”

阿西墨夫感覺到了Gio的緊張，不動聲色地看過去。換做平時，他肯定會和Vio一起抱怨hio的不是，如今竟然在幫他說話麽？真是意外有趣的轉變呢。

“嗯嗯，他這次的确幹得不錯哦！非常賣力地保護了太空梭，不過這也是他這種下等人應該做的嘛！”

“Vio，不可以這麽說同伴哦。你們必須齊心協力才能戰勝那幾個人，我這麽說過吧？”

“對不起，阿西墨夫大人……”

阿西墨夫淺笑了一下，伸出食指抵在Vio的唇前，後者臉一紅小聲道歉。朝Vio溫和地笑笑，又看向另一邊似乎心事重重的Gio，微笑着開口。

“Gio，你有什麽煩惱嗎？可以告訴我嗎？”

“阿西墨夫大人……我，我在想，我們這樣不惜身體地按照那幾個人的資料強化訓練，真的是正确的嗎……”

“你在說什麽呢Gio！你在懷疑阿西墨夫大人的判斷嗎？！”

Vio先插嘴了，頗不爽地瞪向旁邊同樣享有阿西墨夫溫柔撫摸的紅毛，後者也激動地反駁起來。阿西墨夫靜靜地觀察着三人。讓Gio産生這種想法的人是hio嗎？看來，他似乎完全小看了那小家夥的影響力呢。再這樣放任下去是不行的吧？還是稍微給他的脖子上戴個項圈如何呢？

“才沒有！我們當然沒問題！只是hio那個沒用的家夥……”

“Gio，你害怕嗎？這個計劃很可能會毀壞你們的身體，我并不想勉強你們。”

“不，阿西墨夫大人……為了阿西墨夫大人的理想，我早已什麽都可以放棄了！！”

像是宣誓忠誠一般，Gio閉緊雙眸大喊着，再睜開的紅眸已經寫滿堅定。

“真的很謝謝你們。”

輕輕地把三人同時攬入懷中，阿西墨夫看向了門外，或者更遠的地方。

可愛的小東西，你不肯自動送上門的話，就讓我去捕獵你好了。

到達L2殖民地群後，希羅幾人并沒有急于進攻，而是先以收集情報為主。

“這個是最新得到的戰力配置，是完全沒有見過的機型呢……”

“背上那一大塊凸起物都是武器嗎？”

“大概也有防禦的能力吧，不過光看外型也沒法看出實力。”

諾因和莎莉聽着三人的讨論，看着圖紙思考着。忽然感覺到哪裏不對，莎莉擡頭看了看四周。

“希羅不在嗎？”

希羅會翹班還真稀奇呢，他一向是即使不參與其中也會坐一邊聽得。

“這個啊……他有事出去了一下。”

卡特爾笑了笑，笑容卻帶了點憂傷。衆人都明白，畢竟L2，是那個人的故鄉啊。

希羅靜靜地走在街上，周遭是一片貧民區景象，但是卻異樣的祥和。即使被生活壓得很無奈，人還是能努力活下去的。人類其實是很堅強的生物，所以才能造出那些恐怖的引領毀滅的殺戮工具。包括他們。自己是個沒有童年的人，連正常的笑容都遺忘了的自己。那你呢？一直笑着的你，有童年嗎？

“可惡的臭小偷！站住！！”

“哇啊！！”

“快起來！快跑！！”

兩個小孩抱着面包手拉着手從希羅身邊奮力跑過，後面還有個男人罵罵咧咧地追着。

真是個充滿生活氣息的地方。外面就要開戰了，裏面的人依然只考慮着如何在這邊活着。

“抓到你們了！臭小子們！！”

“不要！請把面包給他吃吧！他已經三天沒吃過東西了！我可以被你揍一頓也沒關系的！”

“說什麽！你也三天沒吃東西了！還是把面包給這家夥吃，揍我一頓吧！！”

其中一個孩子把另一個擋在身後，對着憤怒地男人堅定地說着。另一個一聽立刻把面包塞給同伴，從背後跑到前面來。憤怒地男人可不會感動于小鬼們的友情與犧牲，立刻就掄起棍子敲打下去！兩個小孩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保護面包。也許挨過這頓打就能吃飽了。

即使是小小的生命，也意外的堅強。希羅無意去看這一幕，但緊緊相擁的兩個孩子卻讓他産生了令他怔住的錯覺。

「Solo！這邊！」

「Duo！你快跑吧！我翻不上這面牆的……」

「Solo你在說什麽？！我才不會丢下你跑掉！！」

「Duo是笨蛋！明明可以不用挨打的！」

「Solo才是笨蛋呢！把東西讓給我吃才沒力氣翻牆吧！」

兩個小小的身影一邊互相責怪着對方一邊分食着，小小的臉蛋上卻是勝利的喜悅。即使傷痕累累又如何呢？只要能一起活着，一起歡笑，一起填飽肚子就夠了。

「Duo的頭發越來越長了呢。」

「果然要找機會剪掉吧，不然會被當成女孩子嗎？」

「不會，很漂亮哦！不如你就這樣留下去吧！不過夏天會很熱吧，要紮起來才行。」

「那該多麻煩啊！又不是女孩子！」

「沒關系，我會幫你紮的！」

也許這也叫幸福吧。只是小小的少年無法遵守他的諾言了。下一秒這樣的溫馨就支離破碎。徒留下小小的長發身影捶打着牆哭着呼喚着對方的名字，可惜那個人再也不會回應他了。

「騙子！騙人的都是壞人！！Solo……Solo！！！」

原來，你也會悲傷地哭成這副模樣。

“你幹什麽？！也想一起挨打嗎？！”

男人惡狠狠地瞪着忽然抓住了棍子橫插一腳的小鬼。希羅冷漠地看着兇惡的男人，輕松把棍子一折成二，二折成四，四折成八……男人和倆孩子都傻呆呆地看着他把棍子折斷到不能接駁的程度，只留下一堆棍屑。希羅扭頭看向抱在一塊的倆孩子，兩人都吓得瑟縮了一下抱得更緊，只是仍倔強地看着希羅，眼中有希羅見過卻沒有的光芒。

「任務完成就可以回殖民地去了！真想快點回去呢！」

钴藍色的雙眸中盛滿笑意直視着前方，挂着滿不在乎的笑容，吐着熱切思念的話語。

即使那裏沒有你的家，即使那裏沒有等着你的人，即使那裏不承認不支持你的戰鬥，即使那裏背叛了你……你仍然如此期待着回歸她的懷抱。

那是一種堅定的守護，希羅曾多次在他眼中看到過。

“走。”

他只說了這一個字就轉身面對着仍呆愣住的男人。兩個孩子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互相攙扶着踉跄地跑開。男人也反應過來，一邊罵着難聽的話一邊跑開了。街上又恢複了平靜，就像剛才那一幕過于普遍，或者說事不關己，路人很快就會将它遺忘。

希羅來到了目的地，并不像迪奧說的那樣成了殘磚斷瓦的廢墟，不過也是搖搖欲墜的狀态了。周圍的人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把這建築原封不動地一直保留着。希羅擡腳走了進去，很多地方都燒得面目全非了，只依稀能看出原來是間教堂。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些異樣，從走進來開始就能看到，有些地方散落着白色的花。有些挨得很近，有些又孤零零地丢在了牆角。還很新鮮，誰來過麽？

會在這裏放花的人……難道……？！

希羅輕巧地跑了起來，很快就發現了那個人。只是并不是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穿着以藍色和白色為主色調的怪異套裝，壓下的大帽檐也擋不住嘴角柔和的弧度。口中念着疑是人名的話語，黑發少年将手中的一大捧花一朵一朵地放在特定位置。

他是誰？為什麽好像很熟悉這教堂的樣子？這是按照當年這些人的房間位置在祭奠麽？來之前希羅也查過了麥克斯維爾教堂的事，難道迪奧并不是唯一的幸存者嗎？而且，這個人……希羅再看了看少年的動作，忽然發現自己猜錯了。不對，這個人放花的位置……更像是這些人遇害的位置！竟然一一記住了麽？！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去一一翻看那些熟悉的……迪奧，也這麽幹過麽？為了看看有沒有也生還得人，一個一個地看過去……

訝異也不寫在臉上，希羅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少年的舉動。還剩一朵花時，黑發少年長呼了一口氣站起身，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黑發少年轉身看向殘破的七彩玻璃方向，把手中僅剩的一朵花放到眼前輕輕旋轉着，笑容有點變質了。

“你的話，就不能放在這裏了吧？不過，還有誰會為你放下這朵花呢？”

希羅直覺地聽懂了少年的話，那朵花，是給迪奧的。

因為覺得迪奧并沒有離開，所以希羅沒有去參加那具焦屍的葬禮。只是，會為他放下花的大有人在。

“嗯？唔，希羅……尤爾？！”

黑發少年忽然注意到了希羅的存在，有點愣怔但很快恢複了過來。希羅看着他，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他……唔，是夢中那個看着迪奧的人？！

“你是誰？”——為什麽會那麽清楚他的事？

“嘿，真不是什麽愉快的會面呢，希羅尤爾先生。”

忽略了希羅的發問，少年拉了拉帽檐笑着說。希羅一下聽了出來，這個聲音！

“hio？！”

分明是前幾天從地獄死神中傳出的那個聲音！

“被認出來真是榮幸呢！那麽就不打擾希羅先生懷舊了，戰場上見咯！”

Hio做了個拜的手勢轉身就跑！希羅立刻追了過去！怎麽可以讓他跑掉？！他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呢！只是對方明顯更熟悉地形，身手也十分敏捷，竟然擺脫了希羅的追趕！不可能那麽快跑遠的，躲了起來麽？希羅仔細地警惕着四周，一樣東西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個造型獨特的舊式保險箱。格格不入的是它身上沒有灰塵，被人小心擦拭過了的樣子。

希羅走過去蹲了下來，三重密碼加一重鑰匙的構造，連續輸錯兩次就會自爆麽？不用鑰匙似乎也會自爆。希羅拿出了那把造型獨特的鑰匙插了進去，果然是開這裏的。第一層密碼鎖彈了出來，這些都難不住他，輕松打開三重鎖，希羅拉開了寶箱箱門。他自然不會想裏面放的是迪奧的私房錢還是初戀情書這種正常問題，會被這麽寶貝地鎖起來的東西，會是和高達有關？還是和迪奧的身世有關？

希羅的手一頓，不可思議地看着裏面的一切，手不由自主地輕輕合上了箱門。

對于現在的他而言，不要說接受，連直視都辦不到。

Hio安靜地站在門外看着蹲下去就不動了的希羅，壓低帽檐轉身走開，有點無趣地低語了一句——

“不是要玩捉人游戲的嗎？抓人的那個竟然先停了下來，那我就不客氣地先走了。”

希羅似乎早忘了自己的目的，久久地保持着一個動作，頭腦無法清晰地思考東西，只剩下燦爛的陽光下，那個人仿佛毫無煩惱的笑臉。也許他永遠都無法理解，為什麽一個全身染滿血腥總是置身于黑暗中的人卻可以露出比太陽更耀眼的笑容。不是純潔不是天真也不是救贖，沒有高尚，沒有治愈，只是單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