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季醫生?”來來往往的人群,終于有個小護士認出了季漢臣,叫着他,季漢臣卻遲遲沒有答複。
他沒有力氣了。
“季醫生,你怎麽了?”小林護士走近了彎下腰,卻看見季漢臣緊皺的眉頭,連眼淚都流出來了。“你怎麽了?”小林伸手去觸碰季漢臣。
季漢臣連眼睛都不想睜開,好似那樣今天就沒有遇見過宋柔,那些被自己刻意遺忘的事情就沒有發生過一樣,他閉着眼金對小林護士說:“胃絞痛......”此外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小林護士連忙招了幾個護士來攙着他往醫院裏面走。
剛才他那麽落荒而逃地從醫院裏跑出來,現在卻又被人攙着往裏走,裏宋柔越來越近,離那個他不願意承認的事實越來越近,可他一點選擇也沒有。
他,一點選擇也沒有!
季漢臣覺得自己的胃扭着痛,怎麽痛怎麽來,像是一塊已經被擰幹的毛巾,可還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擰着,恨不得将它擰斷。如果不是因為年紀這麽大了,如果不是因為這是在自己的醫院裏,身邊攙着自己的是每天在一起工作的護士,季漢臣真的有想哭的沖動。他要借着這疼痛将從今天早上起來就一直憋在心裏的委屈一把哭出來。
注射了一針阿托品,疼痛終于緩解了,深深籲出一口氣,季漢臣一個人躺在臨時的小病床上,聞着已經習慣了的消毒水味,又濕了眼睛。
他想,現在向文墨一定高高興興地在給安沐雨過生日,一定會微笑着給安沐雨送上他精挑細選的禮物,一定會帶着深情的眼神看着安沐雨許願、切蛋糕——那是他愛的人哪,他再怎麽上心都不為過。
而自己卻躺在這裏,宋柔的話還殘留在耳邊,他的心裏一揪一揪地疼,可能怎麽辦呢?他是向文墨什麽人?呵呵,表哥而已!而已!卻連這而已都是個謊話!
季漢臣自嘲地笑了,擡手用手腕遮住了眼睛,制造了一片黑暗,在這黑暗裏輕輕地、慢慢地流淚...緩緩地哭泣...
等到下班的時候季漢臣的胃痛是好了,可是卻發起了高燒。不大不小的病床上,窩着這麽一個接近一米八的青年,他的臉已經燒得通紅了。手腕上插着的針,那頭是一刻都未曾停歇的點滴,一點點将藥水滴進他的身體裏,随着血液循環,然後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多麽像向文墨啊,最初,也不過是見到了那人陽光的微笑而已,不過是聽見了那人一句“大叔”而已,不過是......不過是喜歡上了他而已。
如今,他和向文墨才剛剛開始,就已然這般難堪。他喜歡的向文墨此刻正在幫着另一個男人過生日,蛋糕美酒、歡聲笑語;而他,一個人在這充斥着刺鼻味道的醫院裏,受着身體裏火一樣的煎熬。
他終于無比清醒地認識到他愛的向文墨,不愛他!可他不死心!
愛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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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漢臣昏昏沉沉地蜷縮起身子躺在病床上,直到尚小年來叫他,他還是睜不開眼睛。高燒已經讓他覺得連眼睑都燙了起來。
“漢臣?漢臣?”尚小年伸手摸了摸季漢臣的額頭,心裏驚了一下,天哪,怎麽這麽燙?尚小年急匆匆去弄了點酒精,用棉棒沾了輕輕地一遍遍地滾着他的額頭,季漢臣需要降溫。
季漢臣就覺得額頭冰涼涼的,朦胧裏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嗓子裏幹得像是一碰就會刷刷往下掉石灰的舊牆壁,于是也就只能閉着眼睛睡過去了。
尚小年一邊照顧着季漢臣,一邊想着要不要給季漢臣家裏打個電話,他倒是知道季錦城的電話,以前和季漢臣一起實習的時候見過季漢臣的這位大哥,人很穩重的樣子,也很照顧季漢臣。
尚小年想了想還是打通了季錦城的電話。
“喂,季大哥嗎?我是尚小年。”那頭問了,尚小年說到:“那個漢臣發燒了,這會兒正在醫院躺着呢。”
“嗯,好,行,嗯。”
季錦城趕到醫院的時候才過了二十分鐘的樣子,同來的還有向文墨。安沐雨倒是沒來,季錦城也不要他來,畢竟今天是安沐雨的生日,他不願意安沐雨來醫院。
季錦城開了門,向文墨越過季錦城的肩膀看見的就是平躺在床上的季漢臣,虛弱的、發着燒的季漢臣。季錦城急匆匆往裏走,站在床邊伸手探了探季漢臣的額頭,皺着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尚小年局促地站在一邊,他想是不是因為頭上那個傷口季漢臣才會胃絞痛之後又發高燒的,不會是感染了吧?向文墨瞥了一眼尚小年,也伸手摸了摸季漢臣的臉頰。很燙!
“那個,漢臣的燒已經在逐漸退了,但還是需要人照顧,我明天上午有個手術,所以才打電話給你的。”尚小年俯下身又理了理季漢臣身下的被單。
“麻煩你了,小年。”季錦城沖他笑了笑,轉而皺起眉頭問:“怎麽好好的發燒了?是不是因為頭上的傷口感染了?”
向文墨聞言狠狠看了眼尚小年,尚小年心裏的愧疚一下子被掀了起來,“照理說應該不是,可能是被風吹了,胃絞痛的時候站在門外喝了點風,聽護士說當時他的臉都白了。季大哥,你好好管管師兄吧,他最近的身體不太好,可不能再這麽不管不顧的了。”
季錦城聽到尚小年這麽說,一雙眼睛就死死盯住了向文墨,向文墨也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死死盯着季漢臣的臉,胃絞痛?高燒?季漢臣在搞什麽啊?!
“嗯,我會的,今天麻煩你了,回頭請你吃飯。”季錦城收回看着向文墨的怨毒的目光,調整了下情緒對尚小年說道。
“沒事兒,漢臣是我師兄嘛。”尚小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們晚上好好照顧他,有什麽事就去找一樓值班的醫生。”
“嗯,我會的。”季錦城這樣說着,送走了尚小年之後,病房裏一時間很寂靜,有些尴尬。
向文墨伸手握住了季漢臣的手,軟綿綿的,也許是因為睡着了,也許是因為正發着高燒。
“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季錦城煩躁地壓低着聲音問,已經拿出了一支煙,意識到這是病房後又塞了回去。此刻,平日裏看似沒心沒肺的季漢臣躺在病床上,季錦城心裏有的都是對向文墨的不滿。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又是胃絞痛,又是高燒的,你跟我說你不知道?!和他住在一起的人不是你嗎?!”季錦城的聲音漸漸變大,掩不住的準備與心疼。
“對不起。”向文墨将季漢臣的手捧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偏熱的體溫讓向文墨的臉都燙了起來。不管怎樣,是他沒照顧好季漢臣。對不起,沒有發現你不舒服。
“他生病了,你在幹什麽?你*他*媽在幹什麽?”季錦城忍不住爆粗口,本來就不待見向文墨在沐雨生日的時候來攪局,這下子,連漢臣病了他都不知道!和漢臣交往的人不是他嗎?!
“我......”向文墨還想說什麽,可突然剛才在安沐雨家的畫面就鋪滿了他的腦子。季漢臣病的時候他在幹什麽呢?是撒着嬌求安沐雨讓他抱一下?還是厚着臉皮在季錦城冷冷的目光下笑着給安沐雨慶生?心裏的內疚讓他在面對季錦城的質問時無法争辯。
“向文墨,不要以為我不會揍你!”季錦城氣急了,快步繞過病床,一把拉起向文墨的衣領,狠狠地看着向文墨的眼睛,他真的想狠狠揍向文墨一頓。
“我知道。”向文墨扭頭看了看病床上的季漢臣,“可你別忘了,這是病房,現在該做的是好好照顧漢臣。”
向文墨這麽一說季錦城就冷靜下來了,他看了看熟睡過去的季漢臣,緊鎖着眉頭,卻還是放開了攥着向文墨衣領的手。
“我警告你,漢臣是我弟弟,你要是敢傷害他,我讓你後悔一輩子。”
向文墨雖然沒有被揍,可還是被季錦城放手的力氣擊得倒退了幾部,看着變得遠了的季漢臣,向文墨不知道該不該往前走。
季錦城拿過床頭櫃上的水,用幹淨的棉棒沾了,濕潤着季漢臣的嘴唇。又趁着空隙打了個電話給安沐雨,讓他安心。
“今天晚上我照顧漢臣,交給你,我不放心!”季錦城冷冷地說着,也不看一眼向文墨。
向文墨就站在離病床不遠也不近的地方,看着那個本該是最親近的人,此刻被另一個這樣全身心地照顧着,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想不起來為什麽季漢臣突然就發燒了,還有他從未在季漢臣嘴裏聽說過的胃絞痛。他茫然地站着,看着季錦城忙東忙西,聽着季漢臣眼睛緊閉卻偶爾因為高熱而溢出口的呻吟,向文墨承認自己愧疚了。尤其是想到當季漢臣生病、難受的時候,自己不在他的身邊,而是在哄着安沐雨開心。
他在幹什麽?他幹了些什麽?!
向文墨不知道該怎麽才能讓病床上的季漢臣明白,他不是故意的。他知道季漢臣會原諒他的不在場,原諒他的沒有留意到。但是,他的心裏還是不好受了,鋪天蓋地,讓他不敢再去仔細看一眼季漢臣熟睡的臉,哪怕只是一眼,都會讓他心痛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我好像卡文了~~~所以,這個下一周更新時間就不确定了,大概三天一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