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多,沒有睡好,有點宿醉,現在腦袋一陣一陣得痛。不過好在他上午在會議上表現得不錯,這個大案子是他們的了。但問題是奈哲爾跑去哪兒了?他被吓到了?他感到那影響了他們的關系?他有點不好意思面對他?
弗雷想起他和奈哲爾昨天晚上亂七八糟的床事,他隐約地記得他們誰也沒有進入誰,因為他們幾乎同時在自己的陰莖上套上了安全套(這大概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他們所做的只是醉醺醺地接吻,然後把帶着安全套的陰莖放在一起磨蹭,最後因對方的撫摸射在了套子裏。
至于套子是怎麽跑到電視櫃上的,依舊是一個迷。
如果不是酒精導致記憶失常,弗雷就得承認昨天晚上單從性來說還算不錯。他戴着套子,還因為奈哲爾的撫摸而射出來,這聽起來充滿奇怪而荒誕的禁欲味道。
弗雷站在水下,閉上眼睛,讓水打濕他的臉。他呼出一口氣,放松身體。
弗雷從小到大只和異性交往過,但他沒有因他和奈哲爾之間的這場性愛而反感。
相反,他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實際上,弗雷被他的朋友和他的家人誤認為是同性戀很多年,他的父母剛開始提心吊膽他會和男人搞上,但後來局面漸漸地變成了“如果你是同性戀你就出櫃吧,我們不會因此為難你,你還是我們心愛的兒子”。弗雷感到非常納悶,為什麽人們就是不願意相信他是個直男呢?他非常非常認真地對他的性向做出解釋和說明,然而所有人都覺得他在掩飾什麽。解釋到最後,弗雷決定放棄掙紮。他真切地感到自己的背後貼了一張寫着“深櫃”二字的紙條,即使他自己在胸口挂上“直男”的大牌子,一般人最多也只認為他是BI。
正因為這奇怪的事實,如今,弗雷發現自己和男人上了床,非常意外地産生了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再也不用試圖做任何解釋了,只要把背後的牌子貼貼好就行了。
弗雷不歧視同性戀、雙性戀或者在其他方面做出與衆不同選擇的人,他為人和善,尊重他人的選擇,是個太好相處的男人。而對于他自己的選擇,在不打擾他人的情況下他都習慣順其自然——無論他自己是GAY還是直男。
弗雷在工作室待到天黑,他和奧利弗、唐恩一起吃了一頓非常不錯的晚餐。晚餐後,他回到家中,躺在沙發上一邊喝小麥草汁一邊看電視。
十點時,弗雷家的電話突然響了。
“你好,弗雷家。”弗雷說。
“弗雷,是我,你在家嗎?”那邊是奈哲爾的聲音。
“我在家。”
“我現在能來你家嗎?”
“可以。你遇上什麽事情了嗎?你的聲音聽起來像跑了一百米的老太太那麽喘。”
“我剛剛結束了一場聚會,現在我非來你家不可。”
“那就來吧。”弗雷說。
“我十分鐘後到。”奈哲爾說,“待會兒見。”
“待會見。”
弗雷打了個哈欠,挂了電腦,他揉了揉有點兒癢的眼睛,突然意識到他還沒有把隐形眼鏡取下來。他走到衛生間,把眼鏡摘下來,換上那副戴了很多年的老式黑框眼睛,重新躺回沙發上看電視。
這時候他聽見了敲門聲。
弗雷站起來,打開門。
奈哲爾頭發亂糟糟地站在門口,氣喘籲籲。
“你用的是光速在跑步嗎?”弗雷問,“這是十秒鐘還是十分鐘?”
“我跑得比較快……”奈哲爾喘得幾乎說不上來話。
“進來喝口水,我不希望你累死在我家門口。”弗雷說。
奈哲爾脫鞋,進門。弗雷給了他一杯水。
奈哲爾現在聞起來是芝士蛋糕味的,非常好吃的那種芝士蛋糕味,于是弗雷決定因此原諒他這麽晚來打擾這一點。
弗雷推了推眼鏡,看着奈哲爾:“那你嘴邊的蛋糕擦幹淨。”
奈哲爾尴尬地弄掉那點芝士:“因為它太好吃了。”
弗雷靠回沙發,有點兒懶散,睡意已經将他包圍了。他眼睛很疲憊,大腦也是。他開了一早上的會,而他又是工作室中負責表達的那個人;再接着他下午的時候還在辦公室裏畫了一下午的圖。現在他睡眼朦胧,不知道電視裏面在講什麽。
奈哲爾把那杯水喝掉,看着弗雷:“今天早上的會議怎麽樣?”
“你是為了問這個十點鐘跑來我家的嗎?”弗雷問,“會議很成功,我們得到了那個案子。”
“你還好嗎?”奈哲爾問。
“非常好。我只是有點累了。”
“我很抱歉。”
“你必須道歉,我快睡着了。”弗雷說,他眯着眼睛。
“你的眼睛紅紅的。”
“我太累了。”弗雷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他無法抑制睡神将他包圍。
奈哲爾停頓了好一會兒,直到喝完了那杯水。
弗雷的眼睛紅紅的,他哭過嗎?他說他太累了,那意味着他因為昨晚的事太累了,他覺得很痛或者難受?他顯得非常疲憊并且不想說話,這說明他對他這種暗戀般的感情感到無奈?
雞同鴨講的事情每一天都在發生,結果對話依舊進行地非常完整。
奈哲爾頓了頓,說:“我想解釋的是,我們以後還會是最好的朋友。我是個直男,但那不意味着我對那件事很在意,哦,不,我也沒說我不在意,我是說我沒有那麽在意,我不覺得它有什麽不妥,我猜我在那當中體會到……快感,是的,快感,我不排除我覺得它很棒的可能性……”他亂七八糟地講完,急得滿頭是汗。
“弗雷?”奈哲爾試探性地問,他膽戰心驚地看向弗雷。
那邊什麽反應也沒有,羅斯先生已經睡着了。
奈哲爾沉默了。
他緊握玻璃杯,看着歪在沙發上睡着了的弗雷。
可憐的家夥,奈哲爾想,我大概真的傷害到你了,所以你選擇逃避然後睡着了?
奈哲爾嘆了一口氣,他放下玻璃杯,走到弗雷的身邊。他把弗雷掉到鼻梁下面的黑框眼鏡取下來,拿在手上,凝視弗雷的睫毛和薄嘴唇。他感到他非常非常想吻弗雷。
奈哲爾扭動着身體,發出痛苦的呻吟:“哦,天哪……”
過了三十秒鐘,這個回形針俱樂部的新成員才平息了突如其來的沖動。他開始試圖把弗雷弄到床上去。
奈哲爾伸出手,将弗雷抱起來。
弗雷貼着他,他是洗發露的味道,然後是睡衣被陽光曬過後的味道。
奈哲爾把鼻子貼在弗雷的耳後,弗雷的頭發蹭得他鼻子癢癢的,他抱着弗雷,往卧室走。
這聽起來很浪漫——他抱着弗雷去床上——他自己當然也覺得這很浪漫。
實際上,介于奈哲爾和弗雷的身高及體重是工作室裏最接近的,他根本不知道他拖動弗雷的樣子就像在拖動一具死屍。
正常人類很難從這個詭異的畫面上看出一絲浪漫。
奈哲爾把弗雷搬運到卧室,将他放到床上,讓他枕着枕頭。
這張床今天奈哲爾離開時已經整理得好好的了,它幹淨、整潔,床單在弗雷躺上去之前沒有一點兒皺褶。
此時弗雷穿的已是睡衣,所以奈哲爾不需要幫弗雷換衣服(他因此有點失望)。他拉開折成磚頭狀的被褥,幫弗雷從上到下蓋好。
随後,他坐在床邊凝視睡着的弗雷。
小可憐,奈哲爾苦着臉想,我感到很抱歉。
被被褥蓋起來的弗雷顯得小小的、似乎弱不禁風。
很顯然奈哲爾忘記了他和弗雷相同身高及身材的事——他自己睡在被褥裏其實是同樣的效果。
這個腦補永遠過頭的男人深情款款地凝視弗雷熟睡的臉,他聯想到那些打聽而來的事。
在流言中,弗雷是個總一個人呆着的家夥。他通常都是一個人背着包去圖書館,一個人去食堂吃飯,一個人坐在草坪旁的椅子上讀書……他和每個女孩交往的時間都非常短暫,他們也并不像一般情侶那麽親密。看上去,弗雷的感情極其淡薄,他抑制着他對人對事的感情,在他親切的外表下,他與人保持安全距離。
在奈澤爾看來,這不是因為弗雷天生不喜歡與人親近,而是他不想受傷。
這個“受傷·親近”理論裏存在一個簡單而粗暴的推理:弗雷表面給人感覺溫暖,書和網絡上的文章(斜線小說包括在內)告訴人們,表面看起來越陽光的人總擁有最痛苦的內心。
就這樣,“受傷·親近”理論圓滿地推導而出,在擅長社會派推理的奈哲爾看來,弗雷就是那種受了傷很難恢複的男人。
如今,“受傷·親近”理論的當事人睡得很熟,他躺在被褥裏,顯得小小的。
奈哲爾依舊凝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