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滴答,第三滴……
這聲音和鐘擺一樣在他的腦中不斷地擴張,像一個巨大的汽車安全氣囊般充滿了他的大腦。最終,那玩意兒“啪”的一聲破碎了。
奈哲爾發出一聲絕望的呻吟。
這個可憐的家夥迅速地擦幹身子,只穿一條底褲就跑到了電腦前。
“我覺得我傷害到我的同事了,我喝醉酒,和他上了床,但我是個直男。至于他,雖然他沒有說,但我知道他是彎的。”
奈哲爾登陸了Tumblr,匿名向一個看起來是Gay感情專家的主頁詢問了上面這個問題。
只過了一分鐘,他就得到了回複。
“這種事情的發生誰也不希望。”那個知心主頁回複道,“但我覺得你應該直面這件事并試圖挽回你和同事之間的關系。如果你有任何問題,可以去往‘回形針俱樂部’尋求幫助,以下是網址。如果你在紐約,每周三晚上八點,在回形針俱樂部的活動上,會有一群和你擁有一樣困擾的人,希望你可以從別人的身上學到一點處理經驗。”
奈哲爾立刻懷抱着一種複雜的心情點進了網頁。
回形針俱樂部的主頁看起來就像個戒煙戒酒會,因為實在是太正經了,所以奈哲爾突然有一種去了之後就要在心理輔導員的幫助下上臺做一次聲淚俱下的分享的錯覺。他根本不想分享他和弗雷的床事(更何況他完全不記得了),他只是希望有人給他點意見,以便不要讓弗雷難過。說實話,他很擔心弗雷喜歡男人,而他已經傷害了弗雷。他知道關于弗雷過去的一些事情,關于他大學時代暗戀并傷害他的那個男人的故事。那些故事剛開始奈哲爾是在朋友會或者酒吧裏聽人随口說起的,之後他很認真地去調查了一下(弗雷是他非常好的朋友,他對探尋別人的私生活表示抱歉但他真的不能夠放着那些事在那裏而不去了解)。
說實在的,他不算了解弗雷,他了解的弗雷只是一個小甜餅,一個對人和善的家夥(他還有點兒毒舌,僅僅一點兒而已),他也沒有見過弗雷談戀愛,沒有見過弗雷說他喜歡什麽人。雖然他們每天都呆在一起,但他感到他并不了解弗雷·羅斯的生活,他為此感到難過(每次自慰之後的幾分鐘裏難過得尤其厲害)。
奈哲爾一邊翻看網頁,一邊想起和弗雷一個工作室的瓦倫丁在某次晚餐時開玩笑說的故事。
一想到這個故事,奈哲爾就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瞎掰的故事是這樣的。
“奈哲爾喝醉了酒,和弗雷上了床,他們的性很契合。弗雷實際上暗戀奈哲爾,所以他才沒有拒絕奈哲爾。在那之後,他們一直保持肉`體關系。弗雷感到很痛苦,因為奈哲爾不能正視自己的感情,他依舊認為他應該和女人在一起,他依舊覺得自己對弗雷抱有欲望而不是愛。弗雷并沒有告訴奈哲爾和任何人他心裏的想法以及他對奈哲爾的感情,他的痛苦只屬于他自己。弗雷以前因為感情受過傷,所以他從不談起他以前的感情,在面對奈哲爾的時候,他會想到以前的傷痛……”
想到這裏,奈哲爾痛苦地抓亂了頭發,他一邊發出呻吟一邊将回形針俱樂部的地址存入他的Evernote。
他不想傷害弗雷,哪怕一根頭發。
此時,正在和客戶開會的弗雷用手碰了碰鼻子,差點打了個噴嚏。
如果他知道奈哲爾現在的想法,關于那些傷害,關于那些大學的傷痛(其實是一個小誤會,結果謠言越傳越不對勁),他一定會說“我認識一個出版商,我想他會很希望出版你腦補過度的故事,如果你練好你那小學生一樣的拼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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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羅斯是小甜餅。
他的類型是鑲嵌有巧克力的曲奇,包裝為硬度小的金屬盒。
弗雷的同事和朋友喜歡叫他小甜餅,這名字源于他大學時代的一個投票,在40個候選人中,弗雷以一票的優勢成為男人和女人都最想吻的男人,實際上,比起39名候選人,弗雷并不出挑。
弗雷一直是個性格和善、辦事有條理的人,他有不少好朋友,其中包括奈哲爾在內。他受到朋友們的歡迎,大家都很喜歡他——和奈哲爾一個工作室的奧利弗曾經用大麗菊等植物為他染過扣子,與弗雷同一個工作室的瓦倫丁總是在請弗雷吃飯。
有一句話叫做人人都愛小甜餅,那說的是很多人都喜歡和弗雷做朋友。
雖然被稱為小甜餅,但弗雷的确是個不出挑的男人——他長得不錯,但沒有讓人驚豔的容貌;他笑起來很溫暖,但大部分情況下卻稍微有那麽一點兒嚴肅;與此同時,他還擁有一點兒毒舌的屬性(這反而讓人們更加喜歡他,因為他總是刀子嘴豆腐心)。
搞不好因為他太過于和善,與他表白的人數量很少。除了那個投票外,他都過着平靜的生活。
不僅在學校中,在家庭中他也不怎麽顯眼,他有一個搞金融的媽媽,一個金牌律師爸爸,一個金牌律師哥哥,一個目前在讀法律的高材生妹妹。
實際上,在遇到奈哲爾之前,弗雷直得就像放在桌面上的一張複印紙的邊緣。他和大部分男人一樣,喜歡漂亮的女孩,他喜歡她們的長發被風吹起來的樣子,喜歡她們的皮膚在陽光下的顏色。他談過幾次戀愛,和幾個可愛的女孩,但他對每個女孩的感情都僅限于喜歡。就和他的性格一樣,他沒有特別大的情緒波動——那些愛得死去活來的電影,不在弗雷的涉獵範圍中。
弗雷不溫不火的人生是在得知奈哲爾想着他自慰那一刻開始變得有趣的,并且越來越有趣的。
奈哲爾根本就是輛過山車,他是活躍分子、精力過于旺盛者,他能在旅行中躺在游客衆多的著名街道上裝屍體,他還能大半夜綁着頭巾在臉上畫上油彩看足球,他還能在瓦倫丁去邁阿密看季後賽決賽時毫不猶豫地參一腳。總之,他是個活潑好動、充滿熱情的27歲年輕男人,雖然他也常常吐槽他們共同的同事和朋友,但到最後他總是被某些更加厲害的家夥說得啞口無言。
這些家夥也包括弗雷。
事情回到昨天晚上,弗雷和奈哲爾出去喝酒,他們坐在吧臺旁喝下了整整三杯朗姆。
“你介意我把你當做自慰對象嗎?”奈哲爾突然問。
“如果我介意又怎麽樣?”弗雷問,“在你自慰的時候沖到你家把你的小弟弟塞回你的褲子裏?”
奈哲爾露出一副“又一次被打敗”的表情,他可憐兮兮地看着弗雷:“我感到很抱歉。”
“沒什麽要抱歉的。”弗雷說,“那是你的小弟弟和你的手。”
奈哲爾看着空酒杯,無奈地說:“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那麽做,我想大概是因為我覺得你的屁股很漂亮。”他明顯喝醉了,他又要了第四杯酒。
弗雷看着奈哲爾。這家夥令人難以捉摸,誰知道他下一秒會幹出什麽。
“我當然不是把你當做女人,”奈哲爾一邊喝那杯新遞過來的酒一邊補充道,“我說你的屁股很漂亮既是指我想幹你,也指我希望你來幹我。”
弗雷露出笑容,用手稍微掩住嘴以便別讓奈哲爾過于尴尬(奈哲爾現在臉已經夠紅了,弗雷不想和猴屁股一起喝酒)。
“你看起來就是發情期的雄性動物,因為沒有雌性所以把身邊的雄性當做雌性來看待。”弗雷說。
“不,”奈哲爾馬上回答,“你比那些封面女郎迷人多了。我總是想吻你。”
弗雷連忙拉開一點距離以免神志不清的奈哲爾直接湊過來。現在的奈哲爾沒有刮胡子,他像瘦瘦的熊類一樣毛茸茸。弗雷覺得如果被他啃上一口一定非常癢。(弗雷自己的胡子總是刮得很幹淨,這可能是家族傳統,律師們大部分都會好好刮幹淨胡子。)
“你太久沒談戀愛了。”弗雷說,“給自己找個女孩,夥計。”
“我試過,”奈哲爾說,他歪着腦袋看了看弗雷,然後可憐兮兮地趴在桌子上,“那根本沒有用,我還是想着你自慰。”他發出狗生病時的呻吟,趴在桌子上玩他的那杯酒。
弗雷聳聳肩,繼續喝酒。
奈哲爾當然也繼續喝酒。
不過已經沒人想得起來他們為什麽要來這裏喝酒了。
又喝了大約十分鐘,弗雷同樣醉了。
“你以前交過男朋友嗎?”奈哲爾說。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弗雷反問。
“我聽說你被你暗戀的學長傷害了。”奈哲爾說。
弗雷微微皺起眉頭。學長?他想,那是誰?
他仔細地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