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次看心理醫生
第二次來到季牧橋的心理診所,陶蘅熟門熟路,秦文遠出去後,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我心情很不好。”
“看得出來,”季牧橋倚在辦公桌前,“說說吧,怎麽回事。”
“來杯水。”陶蘅伸手,挺不客氣的。
季牧橋倒了杯水遞給他,等他說話,結果水都喝完了,陶蘅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陶蘅哭了。
聲音不大,但看得出來是真傷心了。
季牧橋從來沒見過有人是這麽哭的,眼睛睜大瞪着一處,眼淚毫無預警地流下來,沒一會兒就流了滿臉,挂在下巴上要落不落。
季牧橋鬼使神差地伸手在他下巴上刮了一下,陶蘅看向他,輕輕地抽泣,眼睛紅,鼻頭也紅,連嘴唇都是紅的。他雙手抱着玻璃杯,像一只找不到主人的小狗縮在季牧橋的沙發裏,可憐極了。
季牧橋“啧”了一聲,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溫柔,“到底怎麽回事?”
陶蘅仰頭看他,帶着哭腔道:“你能不能不要站那麽高呀。”
季牧橋:“……”
真服了他了。
他嘆了口氣,半跪在陶蘅面前,陶蘅又說:“你幹嘛要跪下來,跟求婚似的。”
季牧橋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爆栗,拖了張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來,無奈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陶蘅眨眨眼睛,又開始流眼淚,季牧橋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疊得四四方方的手帕遞給他,陶蘅沒接,季牧橋嘆了口氣,幫他擦眼淚,聲音輕柔,“再哭眼睛就要腫了,你不是節目主持人嗎?眼睛腫了怎麽上鏡?”
“我忍不住。”陶蘅含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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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牧橋笑了一下,把手帕塞到他手裏,“自己擦。”
陶蘅把手帕攤開捂在臉上,肩膀還在一抖一抖,過了好一會兒才平歇,季牧橋耐心等他,見他不哭了,問道:“你今天還打算說嗎?不說我還有別的病人,就不留你了。”
陶蘅扯開帕子瞪他,“摳門鬼。”
季牧橋無語,“我怎麽摳門了?”
陶蘅指他鼻子,“我們好歹也算朋友,這點時間都不願意留給我,不是摳門鬼是什麽?”
季牧橋舉雙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錯,大少爺可以說了嗎?”
陶蘅捏着手帕,緩緩開口:“其實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想說什麽說什麽吧。”季牧橋道。
陶蘅突然問他:“你為什麽喜歡陶卓?”
季牧橋表情一頓,目光有些陰沉,“你問這個幹什麽?”
季牧橋喜歡陶卓很多年,但直到陶卓死了他都沒有表白過,陶卓是他心裏永遠的痛,輕易無法提起。他盯着面前這個和陶卓有五分像的男人,騰一下站起來道:“你走吧,別浪費我時間了。”
季牧橋生氣了,陶蘅意識到自己戳到了別人的傷心處,又覺得大家都喜歡陶卓而沒人喜歡他,眼眶又紅了。季牧橋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認命地坐回去,問他:“最近睡眠怎麽樣?”
“老樣子。”陶蘅吸吸鼻子。
“情緒起伏大不大?”季牧橋說完頓了一下,解釋道,“有沒有剛剛還情緒高漲,精力充沛,有很多話想說,下一秒就覺得很難過,不想說話,很累?”
“有。”陶蘅扯了扯手裏的深色格子帕,說道,“上一秒覺得生活還很美好,我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下一秒又覺得,人為什麽要活在世上折磨自己,還不如死了好。”
季牧橋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陶蘅沒看到,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秦文遠幹的混蛋事,大多是上一次季牧橋就聽過的。
季牧橋沒出聲,耐心地聽他說,時不時在本子上寫上幾筆,等他第五次開始說秦文遠剛帶他上山卻陪着小情人壓山頭的時候,季牧橋打斷他:“你願不願意做一個精神方面的測試?”
這是他第二次向陶蘅建議測試,陶蘅還是搖頭,“不用了。”
季牧橋仍舊沒有勉強他,“好吧。”
“這次怎麽樣?還是焦慮症嗎?”陶蘅瞪着他,似乎很怕他說出不好的話來。
季牧橋猶豫半秒,“是的。”
陶蘅松了口氣,“那就好。”
季牧橋低下頭,狀似不經意道:“我給你開點助眠的藥吧,沒有副作用的,你放心吃。”
陶蘅問他:“會被發現嗎?”
季牧橋笑了笑,“小藥丸,不會睡很死。”
“那行,來點兒吧。”
陶蘅把藥揣進衣服最裏面的兜裏,覺得差不多該走了,“手帕我帶回去洗幹淨了下次帶給你。”
說完他頓了段,又道:“不過我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麽時候,也許很快,也許……”
陶蘅搖了搖頭,把手帕塞回季牧橋手裏,“算了,你自己洗吧,今天謝謝了。”
季牧橋虛虛握着還帶着陶蘅體溫的手帕,看着他的背影走到門邊,“你……”
話剛到嘴邊,陶蘅突然停下來,轉身對他說道:“對不起。”
季牧橋沒反應過來,“什麽?”
陶蘅說:“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那個問題,真的很抱歉,你別生氣了好嗎?”
如同小學生一樣的道歉,季牧橋笑了,“沒關系。”
陶蘅站在原地沒動,季牧橋看着他,輕聲道:“又怎麽了?”
陶蘅眼睛紅紅的,可能是哭得厲害了,再加上昨晚沒睡好,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看上去可憐得要命。季牧橋突然覺得心尖尖上像被一只小手捏了一把,有點酸有點疼,只一秒的思考,他上前抱住這個可憐蟲,拍了拍他的背,說:“好了,我沒生氣,你別多想,再說你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別跟我在這兒裝可憐啊。”
陶蘅哼了一聲,“我是什麽樣的人?”
季牧橋沒回答,只說:“好好生活,多想想開心的事,好嗎?”
陶蘅在他懷裏點頭,“嗯。”
“還有,”季牧橋說,“不要為不值得的人難過。”
陶蘅又想哭了,他抓着季牧橋腰間的衣服正要說什麽,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秦文遠就站在門外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