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姜钺一瞬間滞住了呼吸, 不知道他是靠什麽認出來的,仿佛被什麽定住身體無法動彈。
喂,你愣着幹什麽!找死啊!
又是罵聲, 他甚至沒聽出來對方是用的什麽語言,就在嚴既鋒走出拐角的一瞬間, 他終于動了。
走道裏除了嚴既鋒進來的拐角, 唯一的出路只有裏面的包房。
姜钺想也沒想往裏沖進去,守在門口兩邊的人連忙朝他追去, 瞬間場面一片混亂。
嚴既鋒轉過來只看到一個背影閃過去,他的視線自然被吸引過去,幾乎下意識喊出姜钺, 可喊出口前回過味來對方一頭長發,雖然很高, 但也可能是個女人。
他真是姜钺才走了一天, 就感覺仿佛看誰都像姜钺了。
“嚴總?”
旁邊的人看着嚴既鋒盯着剛跑那人,眼別有深意地轉了轉, “這種人很常見,以為能用這種方式吸引注意。”
這話說得很含蓄, 直白點對方可能就是來做生意的。
嚴既鋒對這些從來沒有興趣,但不至于不明白, 他18歲起就混在一群人渣中間, 從他們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雖然沒來過N國, 也聽過一些關系,到了N國他就轉關系找到當地的黑色勢力,這些人正打算洗白, 想趁機和他搭上關系合作, 只是他沒想過和這些人扯上什麽聯系。
說話的人見嚴既鋒不動聲色, 揣測地說:“嚴總,你要是看上了,我叫人把人給你帶來?”
嚴既鋒不答,他就直接吩咐,“阿昆,去把那人抓回來。”
跟在後面一個寸頭,腦袋一側有疤的男人站出來,點下頭就朝姜钺跑的方向追去。
姜钺沒想到他以為是一個包房,裏面卻有這麽多房間,每個房間的功能都不一樣,他不知道路,只能靠直覺去找出口,這麽大的包房裏面一定有消防通道。
他轉了一圈終于擺脫了後面追他的人,終于找到了一條消防通道,只是門鎖着,但旁邊有一個窗口,剛好夠他鑽出去。
姜钺打開窗戶伸頭往外看了看,下一層有個屋檐,他只考慮了一瞬就果斷跳出窗臺,屋檐太窄,他險險地落在上面。
站住!
姜钺突然聽到他剛跳下來的窗口有人喊話,他回頭看去,特征剛好全對上他要找的人。
他挑釁地豎了個中指,直接從2樓跳下去。
說是2樓,其實在2樓的天花板上,有六七米高,不過下面的牆邊放着一排垃圾桶。
姜钺跳到垃圾桶上緩沖了一下,看起來有點狼狽但安全地落地了。
阿昆罵了一句髒話,沒想到姜钺能這麽幹脆地跳下去,像是不能輸一樣,和後面的人說了一聲也跟着翻出窗臺,小心翼翼往下跳,最後滾落在垃圾桶上摔了一跤。
剩下的人都看得一驚,然後決定退回去走樓梯。
姜钺看到只有阿昆跳下來,輕笑了一聲。
阿昆聽到這一聲笑,覺得自己又被挑釁了,他竟然被一個女人嘲笑?立即爬起來揮起拳頭就朝姜钺撲過去,可對方偏頭一躲,他沒打中,還往前蹿了一步。
他怒火上蹿,對方又嘲笑地看他一眼,跑了。
“媽的,站住!”
阿昆氣得喊了國語,一路追着姜钺越跑越遠,直到會所已經離了很遠,他追進了一條小巷,猛地意識到了危險。
這時前面一直逃跑的人突然停下來,回頭朝着他一笑,他立即拔腿回跑,卻被一只手拉住,這動作讓他熟悉又難以反抗。
最後,他雙手被押到背後,臉貼着地面被按在地上,他從喉嚨裏擠出一聲疑惑。
“警察?”
姜钺用膝蓋壓住阿昆,騰出一只手給周添打電話。
“添哥,我找到人了。”
周添趕來時,看到阿昆抱頭蹲在巷子的角落,滿臉青腫,鼻子下面還挂着血跡。而姜钺站在阿昆對面,雙手抱在胸前靠着牆解釋,“他想跑。”
周添有點意外,警校畢業,多少都會訓練體能,他極少看姜钺動手,但看過姜钺動手就知道他在這方面很有一套,力氣算不上厲害,但能制敵。
“去你媽的!果然又是你!”
阿昆盯着周天打量了半天,終于認出來,立即又想跑,周添一腳攔住了他。
4年前之所以阿昆會當線人,是因為阿昆在國內偷車倒賣,被發現後從逃到了N國的,家裏還有父母。
周添先是居高臨下盯了阿昆半晌,什麽放下腳蹲到阿昆面前,遞了根煙過去。
阿昆不接,他說道:“我們這次只是個人行動,來找人的。”
阿昆對周添的話不太相信,周添繼續說:“我已經不幹警察了。這個人,你最近有沒有見過?”
周添拿手機直接給阿昆看嚴越欽的照片,阿昆還是忍不住掃了一眼說:“沒見過,有點眼熟?誰啊?”
周添沒解釋是誰,只說:“你問問你的兄弟們,最近有沒有見過像這人的。”
周添收回手機又把煙遞過去,阿昆終于把煙接了,不放心地說:“你們真的只是個人的來找人,我現在已經是經理了,每個月還能給家裏帶點錢回去,不想再冒險了。”
“別廢話,我有騙你的必要?”
阿昆終于還是接受了周添的說法,可他被打了一頓想不過去,轉眼朝姜钺看去,“我要他給我道歉。”
周添挑眉也看向了姜钺,姜钺連動也沒動一下,只視線朝阿昆斜了一眼,阿昆立即說:“算了,看他長得挺像女人的份上。”
周添沒忍住笑出聲,他也不知道到底哪裏這麽好笑,直到姜钺一眼橫過來,他不笑了,讓阿昆辦正事。
阿昆從周添手機裏拍了嚴越欽的照片,發去問他的兄弟們。
等了半天,終于有了一條有用的信息。
【阿昆哥,這不是蔴姐的姘頭,你找他幹嘛?】
阿昆狠蹙着眉,沒忍住回了句。
【艹!那貨醜成那樣,哪找這麽帥的姘頭——】
他沒回完手機就被周添搶去,周添往前翻了翻記錄問:“蔴姐是誰?在什麽地方?”
“8號碼頭那邊,聽說好像有什麽病,他一個人在那裏跟鬼一樣。”
周添把手機扔還給阿昆,“詳細位置給我。”
阿昆就在地圖上指出位置,問:“要不要給你們畫一個。”
姜钺只朝地圖看了一眼,周添沒回阿昆的話,起身說:“早點回國自首吧,你爸媽等你呢。”
阿昆看着兩人走了,他在巷子裏愣了半天,猛然想起來他是來抓人的,現在把人放跑了回去怎麽交差?
他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反正大老板沒看到臉,找個長頭發的人去就行了。背面也看不出男女,找不到長頭發的男人就找個女人,他可真機智。
8號碼頭離城內有一段距離,現在已經廢棄,除了一些已經成為廢鐵的船,就是成為危房的倉庫。
這一次是姜钺開的車,他靠記憶導航把車開時了碼頭裏面,周圍黑燈瞎火什麽也看不見,他們的車是整個碼頭唯一的動靜。
“這地方真的有人?”
周添開始懷疑,姜钺把車停下,他們打着手機當電筒下去,在一片廢墟的碼頭裏尋找。
砰!
他們轉了一圈,突然聽到黑暗的倉庫裏面一聲響,立即把光朝倉庫裏照去,裏面傳出來一聲貓叫。
“原來是貓——”周添說着語調轉了個彎,“才怪!多大的貓才能弄出這麽大聲音,我得去看看。”
果然他話一說完,裏面的動靜更大了,一個人影被照出來,瞬間又蹿進了倉庫的廢品堆裏。
姜钺和周添對了一眼,從兩邊包抄人影,兩下就把人抓住。
對方被周添壓在地上,姜钺把光照到他臉上,是一個幾乎光頭,滿臉麻子的男人,他用本地話問:“你是蔴姐?”
“幹嘛!不服啊!我不能叫蔴姐!”
蔴姐又瘦又矮,對他們造不成威脅,周添放了他,和姜钺兩人一左一右圍着他,然後拿出嚴越欽的照片。
“見過他嗎?”
蔴姐愣盯着照片愣了愣,用力地搖頭,“不認識。”
姜钺盯直了他,像是要直接看進他腦子裏分辨他有沒有說謊。
“喂。”
周添突然對姜钺喊了一聲,姜钺的眼神他感覺仿佛要走火入魔了般。
姜钺忽然站起來往倉庫的深處進去。
蔴姐應該是住在倉庫裏,最裏面鋪着床,還有不知哪裏撿來的舊沙發,衣櫃,桌子,雖然不成套但該有的都有。
姜钺走進了蔴姐的房間,蔴姐立即跳起來又被周添押回去,他動不了就朝着姜钺喊:“這是我家,你們私闖民宅。”
姜钺沒有亂翻,只是觀察着周圍,忽然視線定在了角落的桌子上面。
桌上亂七八糟放滿了化妝品,他撥開化妝品看到了下面的打火機。
這是嚴越欽的東西。
姜钺緩緩地把打火機拿起來,上面花了一條劃痕是被他摔的,當時嚴越欽很生氣,之後再也不允許他碰這打火機了,嚴越欽不可能随便把打火機給別人。
他轉過去問蔴姐,“這個打火機你從哪裏來的?”
“我情人送我的。”
蔴姐這一聲說得有些嬌嗔又得意,姜钺幾乎撲過去,像是要把蔴姐撕了一般。可實際他只是到了蔴姐面前問:“他在哪裏?”
“不知道,他說他住在厘島,我又沒去過。”
厘島是附近的一個漁民島,不遠也不近。周添怕姜钺半夜三更要出海,連忙說:“太晚了,明天再說。”
姜钺還一動不動直盯着蔴姐,他看了眼姜钺拿着的打火機,好像見嚴越欽拿過,如果只看打火機他不确定就是嚴越欽的東西,但姜钺這反應多少不會錯。
但打火機不一定就是嚴越欽本人給的,但姜钺這反應仿佛已經把蔴姐那句「情人」當成了嚴越欽。
周添勸解地說:“說不定打火機是在什麽地方弄來的,先回去吧。”
姜钺深吸了一口氣什麽也沒說,扔給蔴姐一疊錢,拿走了打火機。
蔴姐不為金錢所動地罵:“你以為用錢就能買——”
他罵了一半數起了錢,立馬改了口,“錢什麽都能買到,賣給你了。”
姜钺拿着打火機出去,周添将蔴姐推出去連忙跟上。
他們回到車上,換了周添開車,他把車啓動了才說:“你覺得嚴越欽真的來過這裏?”
“我不知道。”
車開出了碼頭姜钺才回答:“但拿到這個打火機的人就算是別人,肯定也知道什麽,這是唯一的線索。”
周添不等姜钺說下句,先做了決定,“我們明天租艘船去,現在先回酒店。”
姜钺也沒堅持現在就去,一路握着打火機,裏裏外外都摩挲了個遍,看了一次一次,車到了他們住的酒店。
車庫在另一邊,周添在門口把姜钺放下,自己去停車。
姜钺手還摩挲着打火機,眼睛盯着地面走進了酒店大門。
他進門的瞬間仿佛升起了什麽結界,下意識擡頭朝着大堂的沙發看去。
嚴既鋒端坐在沙發上,像是已經坐了很久,手拿着手機在翻動。忽然感覺到了什麽,倏地轉頭,對上了姜钺的眼睛。
姜钺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嚴既鋒猝然起身朝他過來,又在離他還有幾步時頓住了腳,仔細朝他打量過來,最後像是确定他真的是姜钺般,兩大步到了他面前。
“姜钺,果然是你——”
嚴既鋒的視線纏在姜钺身上,扯了扯姜钺身前的長發,又看向了姜钺的臉,忽然摘了姜钺的帽子,完全露出長發的樣子,他不受控制地心跳直響。
哪怕在酒店的大堂他還是沒忍住,拇指抹過姜钺的嘴角,又微微擡起姜钺的下巴,不自覺往前貼得更近,低頭湊在姜钺耳邊悄聲說:“我現在就想艹你。”
姜钺仿佛意識終于回歸了現實,猛地推開嚴既鋒往後退了一步,用力扯掉頭上的假發。
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來嚴既鋒那天在樓梯上對他說,讓他穿女裝勾引他試試,猛然有點說不出的窒息感,他不得不用力地呼氣,胸口也跟着來回起伏。
嚴既鋒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來這裏?為什麽這樣地看着他?
姜钺下意識想逃跑,嚴既鋒卻在他逃之後一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克制得聲音暗啞,“姜钺,如果你真的想複職,回去我幫你想辦法,這也不是不可解決的,你沒必要這樣,只要你告訴我。”
“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姜钺甩開嚴既鋒的手,平靜地望着他,然後繞過嚴既鋒往裏走去。
嚴既鋒的視線粘在姜钺臉上,看着姜钺就這麽冷漠地從他身邊走過去,他連忙一把拉住姜钺把人拽回來,他再雙手用力抓住姜钺的肩膀,視線再一次地粘過去。
這個動作有些大,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跟我回去,你有什麽不滿意,回去再說。”
嚴既鋒的語氣可以算得上退讓的商量,他都沒察覺他下意識完全換了一種語氣和姜钺說話,沒了以往命令的不容反駁。
“放手。”
姜钺又一次推開嚴既鋒的手,轉身朝裏面走去。
嚴既鋒剛剛放軟的語氣被怒氣沖散了,他追上去伸手抓姜钺。
周添停完車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連忙沖上去攔住了嚴既鋒,“你幹什麽?”
嚴既鋒朝着周添一瞥,認出是照片上和姜钺一起的人,頓時在姜钺身上發不出的火全挪到了周添這裏。
他眼神一狠,反抓住周添,揮拳就揍過去。
“嚴既鋒!”
姜钺聽到聲音回頭,在嚴既鋒打下去前抓住了他,用力将他往後一推,接着一拳揍在嚴既鋒的下颌。
“姜钺?”
嚴既鋒震驚地看着姜钺,舌尖抵了抵被打的嘴角,捏緊了拳頭一動不動,就這麽和姜钺四目相對。
姜钺看他的眼神從濃烈的怒氣慢慢變得一片寧靜,仿佛沒有波瀾水面,他說不出因為什麽,他感到了恐慌。
“姜钺,你——”
他伸手去拉姜钺,姜钺卻突然退開,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