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辦公室裏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總裁辦的所有人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更沒有人敢去敲嚴總辦公室的門。
嚴既鋒自從被姜钺挂了電話就像個炸彈,下午工作時總不時拿起手機, 姜钺沒有回他,手機還是關機, 他第一次領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
姜钺怎麽會不回他發的信息, 不接他電話,還關機?
他一刻也等不下去, 把特助叫進來推遲接下來的工作下班了。
總裁辦看到嚴既鋒提早下班驚得差點驚叫起來,嚴總臨走時還和特助說:“我回去看姜钺。”
所有人都驚呆了,嚴老板剛才可怕的脾氣果然是因為姜钺。
然而, 嚴老板回到家裏沒有看到他想見的人,他進門就上樓去了姜钺的房間, 房間裏整整齊齊, 連床上的被子都鋪得像沒睡過人一樣。
姜钺又不和他說一聲出門了。
不止出門,還不回他信息, 不接他電話。等姜钺回來他一定要好好懲罰姜钺,讓姜钺明白不聽話的下場。
嚴既鋒腦子裏冒着念頭, 卻下意識感覺不安,他在姜钺的房間裏轉了一圈, 然後給特助打電話, 說要從明天開始空出幾天假期。
特助愣了片刻連忙說:“嚴總, 明天有個很重要的合作會議,你不能不出席。”
嚴既鋒思考了一瞬,“那就後天。”
“可是後天——”
“別讓我再說一次。”
“是。”特助不敢再說不行, 只感覺嚴既鋒好像真的戀愛了, 這算不算老樹開花?雖然嚴既鋒不老。
嚴既鋒挂了電話又給私人助理打電話, 讓他訂機票,訂酒店,訂需要的一切。然後他開始去收拾行李,首先進的是姜钺的衣帽間。
走進衣帽間嚴既鋒就頓住了,衣帽間不小,可是就一個角落裏挂着姜钺的衣服,他猛然才發現房間裏姜钺的東西少得可憐。
他叫姜钺搬過來,可是姜钺好像只是來住酒店一般,帶了幾樣需要的東西,根本就不叫搬家。
他把姜钺那幾件衣服全扯下來,拿出去扔在了床上,然後站在一旁盯着看了許久,他又打了姜钺的電話,這一次關機了,他倏地把手機捏緊到骨節發白。
半晌後他扔下手機,坐到姜钺的衣服堆裏,雙手撐在膝蓋上抵着額頭。
他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一直到何伯出現在房間裏叫他去吃飯,他才擡起頭望着何伯問:“姜钺回來了嗎?”
何伯看着嚴既鋒的樣子有些驚訝,他好像從來沒在嚴既鋒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好像失落又好像不安。
他猶豫地回答:“沒有。”
嚴既鋒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什麽時候出去的?”
“我不知道,中午來時他就沒在。”
嚴既鋒的眉頭猛然皺起來,嘴裏把牙齒咬得響起了聲音,半晌後他叫何伯,“我不吃了,你回去。”
何伯想說什麽,可看着嚴既鋒的表情最後還是算了,這孩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聽過人勸,無論什麽事都一樣。當年的小青蛙走後第二年,嚴既鋒每天都在鎮子口去等,熾熱的太陽曬得他都掉了皮,他還是要去,根本什麽理由都不聽。
直到那個暑假結束,嚴既鋒不去了,他連宅子的門都不出了。
何伯走後,嚴既鋒又拿手機撥了姜钺的號碼,卻語音提示已經關機了,信息也還是沒有回過他。
他先是生氣,差點把手機砸了,可突然意識到什麽,連忙給趙穎傑打電話。
“嚴——”
趙穎傑都沒喊完嚴既鋒,就聽到嚴既鋒急切的聲音。
“姜钺的手機一直沒人接,人上午出門就再也沒有消息,幫我查查是不是出事了?”
趙穎傑還是頭一回聽到嚴既鋒這麽着急的聲音,還對他說了「幫我」,這可真是太稀奇了。
他想了想嚴既鋒的話明白了意思,忙說:“等等,我問一下。”
嚴既鋒看着手機被挂掉,然後一直盯着手機屏幕數時間,20分鐘後趙穎傑才回過來電話,他竟然覺得這20分鐘好像比他那個等人的暑假還要長。
“怎麽樣?”
趙穎傑猶豫了一下,嚴既鋒立即又問:“怎麽樣!”
這一聲語調沉了不下,他吸了一口氣說:“姜钺沒出什麽事,今天的車禍意外案件都沒有疑似姜钺的受害人。我聽我哥說有人今天好像在機場看見了他,好像是準備出境。”
天漸漸黑下去,房間裏沒有開燈有些昏暗,嚴既鋒的身影沉在陰影裏像一頭随時會發狂的野獸,他舉着手機在耳邊,骨節泛起的白色被窗外透進來的微光襯出來。
片刻後,他忽然伸腳一踹,床頭櫃倒了。
趙穎傑只聽到了一聲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大概能想象嚴既鋒現在的樣子。他不知道姜钺怎麽會要出國,也不知道和嚴既鋒發生了什麽,嚴既鋒要打電話來問他姜钺去哪兒了。
只是這個結果他一點也不意外,他早覺得姜钺早晚都會跑。
勉強作為嚴既鋒唯一的朋友,趙穎傑企圖安慰嚴既鋒,換了一個話題。
“嚴總,有個消息。嚴越欽有消息了,聽說有人在N國見過他,他可能還活着。”
嚴既鋒驀地又一腳踹在倒地的床頭櫃上,沉下聲說:“嚴越欽有消息、和姜钺有什麽關系。我要知道姜钺去哪兒了!”
趙穎傑轉移話題失敗,被嚴既鋒這麽明顯的怒氣驚到了,“是沒什麽關系,我就告訴你這個事。你知道姜钺去哪兒了打算怎麽辦?”
嚴既鋒直接挂了,手還緊捏着手機,雙眼瞪直黑下去的屏幕,仿佛手機是讓姜钺走了罪魁禍首,他要向手機讨伐一般。
算了,等姜钺回來再好好和他算賬。
嚴既鋒放下手機,視線掃過滿是姜钺影子的房間,出去了,他回到自己好久沒睡過的房間,卻發現這個房間也到處是姜钺的影子。
頓時,剛消下去的怒火又冒起來,他怒沖沖去洗澡,結果在浴室裏哪哪都有姜钺。
這一刻,嚴既鋒終于承認姜钺在不知不覺中占滿了他的生活,明明姜钺才住進來沒多久,卻仿佛他早和姜钺一起生活了許多年。
他草草洗完澡出去躺在冰冷的床上,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仍然沒有睡着,總感覺懷裏缺了什麽。
他一直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別人一起睡覺,可原來這麽簡單,自從他和姜钺一起睡之後,連惡夢也不做了。
姜钺。 姜钺。
嚴既鋒第一次發現他會想姜钺,最終他掀開被子還是去了姜钺的房間,睡在姜钺的床上,終于淺淺睡着了一會兒。
生物鐘到了時間嚴既鋒自然地睜開眼,習慣性伸手往旁邊摸,只摸到了姜钺的枕頭,他猛然地擰眉,想起姜钺昨天出去了就沒有回來。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升起來,他的怒氣就跟着漫延,腦中浮現出姜钺随時随地勾引他的樣子,他的火燃得更旺了。
姜钺到底在鬧什麽脾氣?就因為一個工作?
嚴既鋒想到姜钺工作的事,他不否認他有私心,有意想把姜钺留在身邊。
可他說的也都是事實,技偵的工作又忙又累,一加班就好幾天不睡覺,姜钺都病得胃出血了,他想他換一個輕松的工作有什麽不對?這也值得偷偷摸摸背着他跑出國?
看來真是這幾天對姜钺太好了。
嚴既鋒對着姜钺的枕頭氣一番,不爽地把枕頭扯開,陡然看到了枕頭下的藥瓶,頓時忘了他要拿枕頭做什麽。
他怔了好一會兒才把藥瓶拿起來,瓶子上面沒有标簽,打開裏面全是白色的藥片,聞起來也沒有什麽味。
這什麽藥?姜钺吃的?是之前胃出血的藥嗎?
嚴既鋒不确定,也沒有深究,準備等姜钺回來一并問他,于是下床去洗漱,吃早餐,上班。
到了辦公室特助就來和他說重要的合作會議,正在讨論會議的內容時,趙穎傑突然給他發了一張照片。
特助彙報到了重點,嚴既鋒只掃了手機一眼沒看,趙穎傑接着打電話過來。
嚴既鋒指尖已經點到了挂斷上面,挂的一刻腦子裏突然冒出了姜钺,他意示特助先停下,接起了電話。
“嚴總,你看照片了嗎?”
趙穎傑接通了就問他,他回答:“沒看。”
“那、是有人昨天在機場拍到的,認出姜钺發到了網上。姜钺當時正在登機,他去了N國。”
聽到N國,嚴既鋒冷不防想起趙穎繼昨天說的嚴越欽可能還活着,也在N國。
他沒回趙穎傑直接挂了電話,點開趙穎傑發給他的照片。
就在登機口,姜钺戴着一頂棒球帽,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裏正等安檢。
重要的是旁邊還有一個男人,背着一個包和姜钺站在一起,眼神和姜钺交在一起,湊得很近在說話。
趙穎傑是截圖發給他的,圖上還留了一行文字。
【偶遇姜某警官,這是被嚴資本家甩了另找新歡了嗎?】
嚴既鋒用力把手機扣在了桌上,像是要把裏面的圖片摔碎一樣。不過圖片沒碎,他手機的屏幕碎了。
特助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他剛站的位置能看到嚴既鋒的手機,字沒看清,但圖看見了,因為嚴既鋒特意把臉放大了看,他認出了那是姜钺。
他悄悄打量着嚴既鋒,從嚴既鋒的反應和照片,還有剛才嚴既鋒說的話,他又腦補出了十萬字的愛情糾葛,姜钺真的甩了嚴大總裁和別人跑了嗎?
“繼續。”
嚴既鋒不動聲色地命令,特助愣了一下才明白是在叫他繼續,連忙回到剛說的地方繼續下去,可剛說了兩句,嚴既鋒突然站起來。
“會議取消。”
“什麽?”特助覺得他沒有聽清,這可是幾十億的項目,談到現在就快要簽合同了,合作方專程今天趕來。
嚴既鋒卻沒有理會他的疑惑,說了下一句。
“給我訂最快去N國的機票。”
“可是,嚴總合作——”
特助話沒說完,嚴既鋒輕輕朝他掃了一眼,他立即明白了嚴既鋒是真的動怒了,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他連忙低下頭說:“好的,我馬上去辦。”
特助走後嚴既鋒又把手機拿起來,碎裂的屏幕确實像是把照片撕了一樣。他放大了姜钺的臉,姜钺還在笑,對着一個不知哪裏來的男人。
他又把那個男人的臉放大,胡子邋遢,一大把年紀,哪裏比得上他?姜钺竟然和這種人一起?
嚴既鋒把已經碎了的手機扣回桌上,再摔了一次,“姜钺,你給我等着。”
姜钺已經到了N國,他和周添一起來的,在N國的首都下了飛機,轉車到了一個瀕海的小城。
小城雖然小,但因為有個N國國寶級的景點,在N國是十分有名的城市,人流量很大,表現熱鬧繁華。
背地裏游客不會去的地方非常混亂,人流量也很大,只不過來往不是游客,三教九流全都包含,所以滋養了無數的犯罪。
“沒想到還會回來這裏!”
周添下車伸開雙手像是在擁抱久別的空氣,他抱了半□□姜钺看去,“你就沒點什麽想說的?”
N國靠近赤道,冬天也不會特別冷,特別是這個城市,穿一件單衣就夠了。
姜钺抱着脫下來的羽絨服,擡眼往熱鬧的街市看去,“先去買身衣服,好熱。”
周添看着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姜钺,全身的行李就手裏那件衣服,他又擔任起了照顧姜钺的角色,“行吧,走吧。”
在首都他們就換了當地的紙幣,周添領着姜钺去商業街買衣服。
“這件。”
周添看姜钺選了一件寬松的衛衣,拿了同款的另一個顏色給他。
姜钺看着那藍加橙的顏色搖頭拒絕,周添就說:“那都買了,反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
姜钺沒有接受,最後還是買了自己選的,結完賬他把平時往上梳的頭發放下來垂在額前,棒球帽往後戴,再換上球鞋,瞬間像是剛從哪所學校出來的大學生。
“走吧。”
周添看着姜钺狠狠地啧了兩聲,“你在哥面前裝什麽嫩?”
姜钺不理他,出去之後找到一家自行車店,買一輛自行車。
周添不明白買自行車做什麽,他們又不是要長時間住這裏,直到姜钺騎上車的時候,他猛然仿佛回到了4年前。
當時遇到嚴越欽時姜钺差不多就是現在這樣的打扮,隐約明白了姜钺的意思。
周添突然有些不确定,告訴姜钺嚴越欽可能還活着是不是對的。如果真的還活着,他們能找到人還人。
可如果最後一場空,這傻小子會不會瘋了?
周添嘆了口氣,沒有戳破姜钺的心思,他強行地坐到了姜钺新車的後座。
“我不帶你。”
姜钺非常嫌棄地瞪他,周添真覺得姜钺變回了4年前那個傻小子,不懂和人相處,看起來情商特別低,實際背地裏鬼精。
他賴在車上不肯下,“你要把哥一個人扔這裏?有沒有良心?”
姜钺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沒了,沒再趕他下去,帶他騎車默默混進了車流裏。
“我們去哪兒?”
周钺看着早就記不清是哪裏的路,他們來得匆忙也沒定住的地方,他知道姜钺記憶力好,哪怕幾年沒來也不會忘了路。
姜钺不回答,騎了快一個小時,周添終于看到了記憶裏有印象的建築。
再往前就是當年嚴越欽住過的地方,姜钺曾經也在裏面住了好幾個月。
周添想說什麽又沒說,可是到了地方,當年那棟破敗的小樓已經變成了嶄新的樓房,完全沒有了以前的影子。
姜钺倏地停下車,盯着那棟樓房不動了。
房主發現他們,熱情地過來問他們是不是要租房,他的房子都是新修的,所有一切都新得不得了。
姜钺不理房子調頭就走,還是周添一直和房主說不用,房主追在後面對他喊,怕他們聽不懂還特意喊了兩聲蹩腳的國語。
走遠後,周添忍不住說:“我們也要找地方落腳,大老遠來了,差不多就行了。”
姜钺還是不回答他,雖然他在後面看不見姜钺的表情,不過完全可以想象姜钺以為能回到和嚴越欽一起生活過的地方,結果卻什麽也不剩了的失落。
最後他們随便在路邊找了一家酒店住進去。
酒店的環境還可以,姜钺開了兩個相鄰的标間,周添覺得一個房間兩張床完全夠住兩個人,一天房費好幾百得賣半晚上燒烤才能賺到,沒必要浪費。
“你忘了我喜歡男人?”
姜钺跑了一大圈終于和他說了句話,周添一時沒忍住嘴欠地回了句,“你是只喜歡姓嚴的男人。”
頓時,姜钺臉上的表情都消失了,悶頭進了房間,把門得重響一聲。
周添突然想起了網上那些姜钺和嚴既鋒的「緋聞」,突然意識到他好像說錯了話。
當初他和姜钺回國之後就沒聯系了,時隔了一年姜钺和同事偶然來了他的攤吃燒烤才留了手機。知道姜钺和嚴既鋒的事他也和大多數網友一樣,在網上吃的瓜。
但別人只是吃瓜,他看到嚴既鋒的臉就想到了嚴越欽。看過嚴越欽失蹤後姜钺的樣子,他就沒辦法認為姜钺和嚴既鋒在一起沒有別的理由。
姜钺關上門在門口停了許久,接着他進了衛生間不停用冷水澆臉,冰涼的水灑了他一身。
好半天他終于擡頭頭,看向了面前的鏡子。他太久沒有照過鏡子了,好像已經認不出這是自己了。
他的視線落在了耳垂的紅痣上,下意識地擡手去捏了捏,腦子裏立即浮現出了嚴既鋒捏他耳朵的樣子。
他連忙把手放下來,轉身背對着鏡子,脫了身上的衣服帽子,把放下的頭發又全往上捋,然後自言地說:“阿嚴哥,我好卑鄙,竟然想利用你來放下他。”
姜钺雕塑一樣在衛生間裏站了許久,終于動了。他撿起脫下來的衣服,剛才已經被弄濕沒辦法穿了,只好換周添選的另外一件,除了顏色亮眼一點倒也沒有很奇怪。
他把濕的衣服挂起來,戴上帽子就出門去隔壁敲周添房間的門。
周添準備洗個澡放松地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可還沒等他去洗澡姜钺就來敲門,他開門讓姜钺進來,姜钺就直奔主題。
“你說的見過阿嚴哥的人在什麽地方?”
周添打量了一眼姜钺新換的衣服,沒明白姜钺明明很嫌棄,怎麽進個房間出來就換上了?
他對上姜钺嚴肅的眼神,也跟着嚴肅了幾分。他得到的消息沒有任何證據佐證,都夠不到上面派人來查,所以才會透露出來。
他坐到靠窗的床上拿了一根煙夾在指尖說:“姜钺,你也清楚這種消息沒法确定,來的時候我已經告訴你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就當是給自己一個交待。”
姜钺站着一動不動,片刻後重複了一遍,“告訴我在什麽地方。”
周添無奈了,“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不要這麽着急。”
姜钺忽然坐到了另一張床上,向他伸出手,“煙。”
周添扔了一根煙到對面的床上,接着又把打火機扔過去。
他以為姜钺明白了他的意思,結果姜钺撿起煙點燃,吐了自己一臉的煙霧說:“告訴我在什麽地方。”
“小钺,做人放輕松一點,別把自己崩那麽緊。”
姜钺還是執着地望着他,要知道答案。
周添一直覺得姜钺有時很偏執,甚至是鑽牛角尖,他長嘆了一口氣說:“以前隊裏的消息,說是有人在D8見過像嚴越欽的人出現。”
D8是他們內部的代號,4年前姜钺還在警校時被選來執行的任務,就是和周添一起的,調查一起跨國走私案。
這個案子本來沒那麽複雜,可他們查着發現與N國盤踞的販毒組織有關,當時嚴越欽是組織下的一個小頭目。
到現在周添其實都不明白,當初姜钺到底是怎麽和嚴越欽搭上關系的,不過嚴越欽和販毒組織有關系,他就讓姜钺順着這個關系去套信息。
查到後面,他們雙方都懷疑對方很可能是自己人,但一直沒點破,直到在一次交易中,差點就拿到國內走私人員的證據,卻在關鍵時候嚴越欽卧底的身份暴露了。
D8是當地最大黑色組織下面一個地盤的代號,當時出事時姜钺和嚴越欽在一起,說不定現在還有人認得姜钺,畢竟姜钺長了一張讓人難忘的臉。
“我一個人去。”
姜钺說了這句就把煙摁滅,起身要走。
周添連忙叫住他,“開什麽玩笑,出事了怎麽辦!”
姜钺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周添也知道姜钺來了就不可能觀光一下舊地就回去,他妥協地說:“你得聽我的命令,我們只是來找人的,不幹別的。”
姜钺點頭,他知道周添其實一直對嚴越欽的事耿耿于懷,他一直覺得要不是他們和嚴越欽扯上了關系,嚴越欽的身份可能就不會暴露,嚴越欽就不可能出事,說不定現在已經平安退役了。
“來吧。”
周添說了一聲,把他的包打開了,姜钺看到他從裏面掏出了好幾頂帽子,衣服,最後還有好幾頂假發。
“你戴這個。”
周添在假發裏挑了一個大波浪長卷,姜钺眉頭蹙得眼距都縮小了,對着那頂假發拒絕,“不戴。”
他才發現周添讓他買這件衛衣就是有預謀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臉能讓人記多久。”周添朝姜钺看去,“你還想不想找越欽了?”
當初嚴越欽卧底暴露時,姜钺就和他在一起,有人認出他肯定會馬上連想到嚴越欽。
如果嚴越欽真的在這裏,他被認出來,很可能會暴露嚴越欽。
如果嚴越欽真的在,卻一直沒有聯系國內一定有原因,暴露了可能會有危險。
姜钺思考一番妥協了,周添就把假發套在了他頭上,再把他的帽子往上一戴。
頓時周添定住了眼,姜钺的臉很精致,戴上假發不顯女相,但又沒有男性的剛硬感,整個人仿佛介于性別中間,純粹的好看。
他忍不住感嘆,“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怎麽弄都像模像樣。”
姜钺不習慣頭上厚重的感覺,下意識想撓,又怕撓掉了假發,忍了回去說:“行了。走吧。”
周添本來就一身像流浪漢的樣子,他換了件看起來不太幹淨的衣服,接着就出門了。
天已經黑下來,他們先去租了一輛車,開車去D8。
D8其實是一片商業街區,最多的就是娛樂場所,國內沒有的這裏都有,街上到處都是眼神暧昧的男男女女。
D8最出名的就是被稱作「人間天堂」的一家會所,在街上最顯眼的地方,一到天黑就霓虹能閃瞎眼。
會所就是當地的黑色産業,與其他勢力盤根錯節,裏面肯定也少不了別的勢力的人。
要在這種地方找一個可能出現過的人,光靠運氣是不行了,只能找人幫忙。
4年前周添在這裏有一個線人,叫阿昆,但時過境遷還能不能對上線他也不确定,只能先找到人再說。
周添把車停到「人間天堂」附近,對姜钺說:“阿昆寸頭,腦袋左側有個7字形的疤,以前是裏面的打手。不确定他還在不在這裏,碰碰運氣了。”
姜钺點頭,下車和周添分開走了,他進去裏面第一眼就仿佛頭要炸了。
裏面的人太多,一瞬間腦子裏記住的信息像爆開的炸彈一樣讓他頭疼。可他要找人,沒辦法不去看,只能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再往裏進去。
會所很大,而且有5層,一層是人最多也最亂的,中間有一個舞臺上面正在表演,下面一圈人圍着一起群魔亂舞。
姜钺掃了一眼就被場面的大驚訝驚到了,連忙轉開了視線去找人。
目标是打手,多半會守在各層的各個出入口,他在一層看了一圈沒有見到符合特征的人,就想上樓,但是在樓梯被人攔下來。
對方先用本地話和他說了一遍樓上只有會員能上去,要他出示會員卡。
他顯然沒有,對方以為他沒聽懂又換了種語言說了一遍,最後直接說起了流利的國語。
姜钺朝着他一瞥,“你是華人?”
對方也瞥向他,“你是男人?”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姜钺扯了扯長發說:“我想去找阿昆,能不能放我上去?”
“阿昆哥?你是他什麽人?”對方說着從頭到腳地打量他,然後一臉「我知道了」的表情說,“你是阿昆哥的那個吧,難怪說他最近開始搞男人的,原來是你這樣的。”
姜钺暗暗磨了磨牙,沒有反駁,而是問:“他在嗎?”
“在啊,聽說今晚有個重要的客人,阿昆哥被專程調去3樓了,你可千萬別上去,打擾了——”
他說着回頭往樓上看了一眼,再轉回來面前的人已經不見了,這時前面有兩人打起來,他連忙過去阻止。
打架的人是周添,故意引開那人的,姜钺在樓梯後面,見人走開立即像有會員一樣大大方方地上樓。
可二樓上三樓還有人守着,姜钺停在樓梯附近觀察了片刻,看到了一個喝醉的男人往上三樓的樓梯過去。
他立即過去扶住了對方,對方朝他一看笑了起來,用本地話說了句美人,沒有拒絕他。
他就這樣扶着男人往三樓上去,果然走到了樓梯口,對方只看了看男人沒有把他攔下。娛樂場所雖然有規定,但往往不會那麽嚴格。
走上樓後姜钺就推開男人,男人為了拉住他一步蹿出去摔在地上,他目不斜視地往裏走去,只是不小心踩了一腳男人剛摸過他腰的手。
重要的客人在什麽地方,看哪裏人最多又最安靜就知道。
姜钺一路找過去,到了裏面最豪華的包房,包房外面還有一個大廳,金碧輝煌,門口兩邊都守着人。
他停在大廳外面的走道邊上往裏眺去,在守門的人中找阿昆。
突然有人用本地話對他喊了一聲「別在這裏,滾開」。
姜钺正要退開,身體仿佛突然有了什麽感應,下意識往後看去,同時聽到了一句國語。
“嚴總,你放心,無論你找什麽人都包在我身上。”
走廊的盡頭是一個拐角,聲音就是從拐角另一頭傳過來的。走道裏燈光很亮,卻有一股說不清的暧昧感,傾瀉下來的燈光落在姜钺身上,仿佛有種被人看穿般的暴露感。
姜钺盯着走道的拐角,有人群人從另一邊走過來,可其他人仿佛都在他眼中消失了,他只看到跨出拐角伸來的長腿。手工定制的皮鞋,熨燙妥帖的褲腳折痕筆直流暢。
是嚴既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