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了,不容易.. (10)
流下,異樣的誘人。寧子沐待得神智回複,才埋首在她頸窩,俏臉通紅,微微喘着氣,聲若蚊蠅,“青笙令我甚是歡喜..”,青笙輕輕笑出聲,低低的,沙啞的像是拂過的微風,輕柔的撩着她的耳側,寧子沐眼睛彎成了新月,眼波如一泓清泉,漾着醉人的情意。
青笙穿好外褲,攬起她的青絲,替她把肚兜放下,系好上衣的紋扣,見得她身下濡濕,便從懷中取出絲巾,替她擦拭,只是一輕觸,寧子沐就不由輕顫,密處吞吐中,一股清流而下,“先回去好麽?我不想別人看見你的美妙..”,青笙湊到她耳畔,輕輕說道,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耳朵裏,纏綿溫柔中又帶了一絲戲谑,寧子沐又羞又氣,一把扯過她手中的絲巾,轉過身,自己擦拭起來,耳朵鮮紅欲滴。
兩人出了桃花叢中,牽過火麟,青笙翻身上馬,朝寧子沐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陽光透過桃樹的縫隙灑落在她身上,點點光斑落在青絲上,陽光下的小臉正綻着溫柔的笑意。寧子沐愣了愣,握過她的手,一躍而上,坐在她懷裏,即刻被包圍在清新的陽光草香中。
青笙握着馬缰,讓火麟緩緩走回吳澤鎮,她的手繞過寧子沐握住馬缰,雙手便環在她胸前,感受到那溫暖而柔軟的觸感,青笙湊近她耳畔,聲音沙啞,“怎得無時不刻,都想要你呢?”,寧子沐漲紅着臉,身子卻往後仰,把自己完全托付給她,躺在懷中,偏過頭,小臉蹭着她的脖子,萦繞在青草香的味道中,安心而幸福。
踏踏的馬蹄聲響徹在清幽的山林中,眼前掠過一樹樹盛放的桃花,二人在馬背相互依偎,“沐兒,告訴我後來發生的事,你是怎麽找到我的?”,青笙開口問道,低頭似看不夠般凝視着她的容顏。
“那日,暮寒哥哥帶走了我,以千年人參吊住了最後一口氣,費盡心力,數月後才将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寧子沐淡淡說道,縱是想象,青笙亦知道那是多麽慘烈的情形,她心疼不已,唇點點落在她發間,
“休養大半年後,方能下床,躺在床上的日夜裏,我總是想起你,擔心你,怕你因我而心傷過度,可我又氣你隐瞞我,我心中想總有她陪着你,可..”,寧子沐亦是自我掙紮過,終究還是舍不下青笙,情深不悔。
“可我心中總是挂念你,整日愁眉不展,暮寒哥哥當時極為恨你,不願去打探你的消息,他彼時讓我嫁給他,從此徹底忘了你”,寧子沐幽幽說道,“蘇暮寒..可惜剛才放過他了..我與他的帳還沒算清呢?”,青笙淡淡開口,深邃的眸子裏卻翻湧着怒意和戾氣,自打她當日失去寧子沐和端若華後,心中的戾氣便逐漸強盛。
“我知道他那時對我仍未死心,若是我不嫁他,他絕不願助我尋你,所以我告訴他,我早已委身于你,此生非你不可,方才讓他徹底死了心”,寧子沐手掌撫在她的手上,說道,“唔..那你對他說了謊..”,青笙應道,寧子沐仰起小臉看着她,說“句句屬實..”,青笙摸了摸頭,仔細回想,除了這次,她何時能推到的寧子沐啊。
寧子沐不着痕跡地在她腰間捏了下,力道不重,嘴裏嘟囔着,“酒品這麽差,就知道你忘了..”,青笙不記得醉酒後的事,只得打了哈哈,讓她繼續說着。
“後來他終于應了我,派了人去皇宮送信,誰知卻探聽到你已不在皇宮的消息..”,寧子沐緩緩說道,那時得知消息後,她慌亂不已,生怕青笙出了事。
“可是見着她了,她還好嗎?”,青笙一時有些激動,低頭望着她,寧子沐仰起臉,定定地望着她,說道,“你心中有她..為何要離開她..”,青笙臉上神色黯然地說,“當日,太皇太後以我的命要挾她,她為了救我,立下誓言,此生永不出宮”,即使過去許久,一想到當時情景,青笙亦是難受不已,眉頭緊蹙起來,寧子沐有些心疼,探出手,撫平着她的眉頭,輕柔地說,“你心中仍是念着她對嗎?”。
青笙從往日思緒中抽離出來,握過她的手,開口道,“我知道對你,對她,都不公平,我不能全身心地去愛一個人..”,“沐兒..我..”,寧子沐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 ,似是下了決心般,搖着頭,微微一笑,笑顏如桃林的萬裏春風,釋然而豁達,“我死過一回,在那一刻,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介意了,不介意你心裏有着她”。
青笙唏噓不已,雙臂緊緊摟着她,喃喃道,“青笙此生何其有幸,能得你垂愛”,寧子沐在她臉頰邊,輕輕烙下一吻,埋在她頸窩裏,悶悶地說,“據說她言語愈少,日夜為皇上參閱奏折,見得皇上時,方話語多些,在她的教導下,皇上日益通曉國事,朝政治理有方,年初南郡王的叛軍已全部擊潰,南郡王被擒,說是她開口,念及新皇仁孝,留南郡王一命,流放北疆,終生不可回,世人皆稱頌她為忠賢太後,甚至為她立像跪拜”。
“她是天下崇敬的端後,可我..”,青笙心中難受,低頭不語,寧子沐撫着她的臉,轉移了話題,“想知我如何找到你的麽?”,青笙這才轉頭看她,“得知你不在宮中,我一時無措,倒是多虧暮寒哥哥,打探許久,才得知當日凝秋從鳳栖宮送出宮的宮女,模樣與你幾番相似,我才得知此事與太皇太後相關”,
“順着太皇太後查了下去,發現她半年前曾與吳澤山附近的密探有書信往來,我不由想起當日吳澤山桃花盛開的時候,我猜想你或許在此,這才求着暮寒哥哥讓他帶我而來,他舍不得抛下夫人和孩子,便一并帶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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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叫他蘇白衣就好了,不準叫暮寒哥哥,那麽親熱幹嘛..”,青笙眸子裏冷意閃動,這混蛋,差點趁人之危搶她的沐兒,還害她誤會了。
“若不是他,我怕是再見不着你了..”,寧子沐拽拽她的衣襟,語氣黏軟,令青笙不由低下頭,頗有興味地望着她,口中說道,“沐兒,此番見你,竟是溫柔許多,頗令我驚喜不已”,寧子沐琥珀眸子閃爍了下,含住她的耳垂,溫柔的話語随着暖暖的氣息,湧入她耳朵裏、心裏,讓人身體發燙,“從前,顧忌身份,顧忌自尊,顧忌顏面,如今,我都顧不得了,青笙,我只是想寵你,愛你..”,青笙聞言,感動不已,眸子裏的冷意散去不少,滿滿的全是感動。
“太皇太後的那些探子可還在?我得清理掉他們,否則別曝露了你的身份”,青笙雙眸透着冷意,淡淡開口道,“暮寒哥哥查過了,探子已撤走,想是你這半年酒鬼的樣子,讓她已不足懼了”,寧子沐埋怨地看她一眼,偎在她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歸宿
進得吳澤鎮,兩人牽着馬步行入鎮,寧子沐身着绛紅的長袍,梳着婦人的發髻,墨發如漆,容顏如雪,與生帶來的尊貴之氣,在這民風淳樸的小鎮裏,顯得格格不入,引來衆人打望的眼神。
路過陳家酒譜時,青笙見得那陳大嫂站在鋪前,趕緊拖了寧子沐往旁邊閃去,結果仍是晚了,
“顧青,你個窮懶鬼,我告訴你,趕緊把賒欠的酒錢還了,看你那倒黴樣,這輩子是娶不上媳婦兒了”,陳大嫂遠遠就看見那個青色身影,雙手叉腰高喊地罵着,陳老板聞言趕緊出來,便要把婆娘往裏拉去,“別理她,走罷”,青笙拖着寧子沐往回走,寧子沐卻手一掙,直直往陳家酒譜走來,定定地站在酒鋪前,朝着陳大嫂,冷冷開口道,“她欠你多少酒錢..”。
陳老板看得眼前婦人,容顏絕美,眼睛發直,一動不動,陳大嫂瞪了他一眼,開口道,“今日十文錢,再加上往日裏的酒錢,七七八八,該有三兩白銀”,寧子沐從包袱裏取出一錠五十兩的白銀,扔了過去,“她想喝多少,便讓她喝多少”,陳大嫂見她出手如此闊綽,臉上堆滿了笑容,連連稱是。
“我戒酒了,找零..”,青笙慢慢晃了過來,淡淡開口,眸子裏冷意十足,陳大嫂愣住了,才又啐了口,讓陳老板去裏屋拿銀兩,“喲,顧青,你可真是好命,居然攀上貴人了,是做小厮還是馬夫啊”,陳大嫂在旁悠悠地說着風涼話,半分顏面也不給他,
“我是她娘子..”,寧子沐淡淡開口道,琥珀眸子閃爍着,嘴角止不住上揚,陳大嫂嘴巴張大地能塞進一顆蛋,半響愣住,下唇在風中顫抖着。
“婆娘,咱家積蓄總共就四十兩銀子,哪裏找的了零”,陳老板捧着一些碎銀塊出來,開口說道,“四十兩就四十兩罷,餘下的就當感謝陳大哥這些時日的照料了”,青笙接過四十兩碎銀,淡淡說道,陳老板和他婆娘才稍微露出些笑容,傻愣愣地望着那一襲華貴衣裳的女人,挽着粗布青衣的青笙而去。
“死鬼,你掐我看看”,陳大嫂開口道,“嗷..你要不要這麽狠,顧青那家夥..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陳大嫂喃喃道。
“下次着男裝罷,沐兒,我不喜歡他們打量你的眼神”,青笙淡淡地掃着周圍的人,眼中的冷厲又蔓延開了。
幸好吳澤鎮民風淳樸,就寧子沐這傾城的容顏,稍微有惡的人都會心生歹念,從前寧子沐一次次落難,都難逃男人的觊觎。
“可我想做顧家娘子,怎麽辦?”,寧子沐挽着她,仰着小臉,無辜的眸子閃啊閃的,靈動逼人,
“要不我着男裝,青笙換回女裝如何?”,寧子沐提議地說道,“不行”,青笙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為什麽?”寧子沐疑惑地望着她,“這涉及到誰在下面的尊嚴問題”,青笙背着手,正視遠方,淡淡地說道,如隐士般清淡悠然,卻說着如此話語。
“可..我也想要擁有青笙啊..”,寧子沐低低說道,嘴角笑意不減,讓青笙身形顫了下。
二人回到青笙的居所,小小的一個屋子,便只得一榻床鋪,一方案桌,淩亂不已,青笙摸摸腦袋,面有赧色,“沐兒,在外面候一會,我整理一番”,咕嚕咕嚕地扔出來許多酒壇,放在院落裏,青笙換了幹淨的被褥,所有地方都擦拭一遍,才讓寧子沐進屋坐了。
她忽然嘆了口氣,“沐兒跟着我,要受苦了”,寧子沐握着她的手,手中包袱落在桌上,發出重重的聲響,她打開包袱,全是一錠錠白銀,還有一疊銀票,笑着說,“暮寒哥哥給的,說将來不夠用了再問他要”,青笙橫了一眼,攬過她,咬着她的耳垂,“今後我養你,不準花他的銀兩”,寧子沐小臉蹭着她,嘴裏戲谑地說道,“我可是穿慣绫羅綢緞,吃慣山珍野味,你養得起麽?”,青笙低低地說,“給我點時間..”,寧子沐摟過她,淡淡道,“從前漠北那麽苦都能捱,現在再苦,心裏也似蜜甜”。
青笙正欲開口,門口傳來個聒噪的聲音,“顧青,你又把酒壇子扔外面,又窮又懶,你若誠意些,去我家提親,我爹娘或許會應你?”,青笙苦笑不語,寧子沐眉頭一擰,鳳目危險地望着她,青笙有些無可奈何,牽着她走了出去,門口一個穿着大紅小襖,頭上簪了多大紅花,倒是有幾分清秀的臉上,卻是抹成了血盆大口,正站在院落喊道,
“李小花,我已有娘子了..”,青笙站在門口,淡淡說道,李小花臉上不服,“就憑你?除了我還會有人嫁你?”,忽的從青笙後面閃出一人,绛紅色衣袍,肌如美玉,琥珀眸子如星辰墜落,容顏絕世,帶着華貴之氣,同樣都是紅色,着在她身上,卻別樣的妖冶和絕世。
“你..你..”,李小花指着青笙,不敢置信,口中不知所雲,終于一跺腳,又羞又恨的跑了,總是她再是自信,面對如此絕色之人,亦是顯得庸脂俗粉。
寧子沐對着李小花,傲然而視,見得她離去,才轉頭定定望着青笙,見得她摸了摸腦袋,開口說道,“有了你,天下之人誰又入得了我的眼..”,這才哄得寧子沐眼角帶了笑意,拉着她回屋。
夜裏,青笙親自下廚做了些菜,這是寧子沐第一次吃她做的飯菜,甚是滿意,“今後倒不一定是苦日子”,寧子沐如此說道,青笙知她慣了被人服侍,寵她至極,也不讓她動手,把一切都做好。
只是入睡時,那硬板床榻,仍是讓寧子沐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我明日去換張床,蘇暮寒的銀兩我先借着,彼時一分不少還給他”,青笙心疼,終是開口妥協道,寧子沐不在意地往她靠近了些,“唔..躺我身上罷,這樣會舒服些麽”,青笙說道。
“怎麽?”,寧子沐趴在她身上,眼中興味閃動着,“怎麽?不累麽?”,青笙的手不老實的在她身上游離起來,順着修長的玉頸,滑到頸窩,再到挺翹的雪臀上,手指摩挲着。
“沐兒,你想過将來該如何麽?”,青笙低低問道,寧子沐望着她,搖搖頭,“只要在你身邊,其他我都不在意,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你若留在此,我亦留在此”,青笙撫着她的臉,“過幾日,我想離開吳澤鎮了,我想要讓你過好日子,我還有未了的心願”,
寧子沐縮進她懷裏,感受到那溫暖柔軟的清冽草香,喃喃道,“你還想着她,是嗎?”,青笙撫着她的發絲,“我不能與你在外,逍遙快活,讓她在宮中,孤獨一生”,寧子沐一口咬上她的脖子,死死地,“從前,我與她争一個男人,如今,又要争一個女人”,青笙撫着她,唇輕輕落下,“她早已刻進我的心裏,而你亦是融在我的骨血裏,失去任何一人,我都無法成活。她以命愛我,你以命護我,我如何割舍?”,“謬論,謬論,你就是貪心..”,寧子沐不甘地咬着她不撒口,卻是控制着勁道,“唔..我貪心,我想要你們兩個人..”,青笙任她咬着,手卻游走着,
“将來我不管,如今,只有我在你身邊,你便只能想我..”,寧子沐握着她的小臉,湊近說道,意思倒是妥協了,嘆了口氣,誰讓自己割舍不下。
“唔..”,青笙應道,手撫上她胸前的柔軟,輕輕揉捏着,清澈的眸子在漆黑的夜裏,熠熠發光,
“我累了..”,寧子沐轉過身,不理她,青笙卻貼了上去,輕輕說道,“我來,我來,你躺着就好..”,雙手游走間,撩動着一團團火焰,“顧.青笙..不成...不許碰那處..唔..” ,“乖..把腿打開...”
作者有話要說: 年前結文怕是要食言了,因為太後不歸,此文難結啊!
☆、再遇
清晨醒來,青笙感受到枕在手臂上的柔軟和溫暖,多少次,從夢中醒來,莫不是冰冷的床沿,如今,她真的回來了,側過身子,貪戀地撫摸着她沉睡的容顏,心中溢出滿滿的幸福。
“吵醒我可是要受罰的..”,慵懶的嗓音響起,睫毛輕顫兩下,寧子沐睜開雙眼,琥珀的眸子,在從窗棂溜入的陽光下,仿佛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帶着濃濃的愛戀,那一睜眼,仿似荒蕪萬年的山頭突然綻開了各色的花朵,整個世界都變得鮮活起來。
“要不要奴婢服侍娘娘起身?”,青笙低低笑道,薄唇落在她的額間,蜻蜓點水般的溫柔,把她包圍起來。
“不是娘娘,是娘子..”,寧子沐捏着她的耳朵,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
“是,娘子..”,青笙握過她作亂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吻着,如美玉般細滑,說道,“今日,我去鎮外尋些物事,我需得改造下馬車,減少行走時的颠簸,我不會讓你再吃苦了..”,寧子沐摟住她,埋首在懷中,略有些撒嬌地說道,“怎得片刻,我亦舍不得你..”,見得她一副小女兒姿态,哪有半分從前驕縱任性的樣子,
青笙無奈又甜蜜地搖搖頭,摟了過來,哄了好一陣,兩人耳鬓厮磨良久,青笙才下了床,給她備了吃食,騎着火麟往鎮外飛奔而去,其實,對她又何嘗不是一樣,兩人重逢,又哪裏舍得分開。
夕陽餘落,青山間桃香四溢,青笙卻無心賞花,只是駕着火麟疾奔着,馬背上馱了些厚重的皮革及一些物件,山間的小村落便映入眼前,想着屋中美人,青笙心中喜悅,馬蹄疾馳起來。
卻見那零星落在山間的村落,忽的傳來些馬匹的嘶鳴聲和慘叫聲,缭繞的青煙升起,青笙心中不妙,雙腿一夾,火麟便狂奔而去。
甫進吳澤鎮,見得街上攤販散落一地,不見半個人影,青笙心中咯噔一聲,往屋中而去,卻不見寧子沐的身影,她心中有些焦急,策馬向着青煙而去。
見得鎮上中間不大的廣場上,數匹馬嘶鳴着,将村民團團圍住,馬背上的人依稀是那日吳澤山中的馬賊,地上已躺了些屍首,房屋着火,正冒着濃濃的青煙,餘下的村民,皆是一臉憤慨之色,手持長棍和鋤頭,面向馬賊。
那馬賊之首,眼角留着一道刀疤的人,此刻雙眼正肆無忌憚地盯着村民前面的一襲紅衣,那人正手持長鞭,容顏如雪,眉宇間竟是華貴威厲之色,沐兒,青笙見她無事,方才安心。
她雙腿一夾,火麟擡起前蹄,仰天嘶鳴,聲貫雲霄,帶着傲然神态,四周的馬匹聞之身顫,不由前蹄跪下,任得馬上衆人鞭打,仍不敢動半分,青笙騎着火麟,緩緩而來,清淡的眉眼間,竟是冷厲之色,令得衆馬賊不由瑟縮一下。
“那日,我放了你,你便是如此回報我的麽?”,青笙淡淡說道,她如何不知馬賊是尋仇而來,她為馬賊遷怒村民而心生怒意,
“那日你斷我一手,今日便是血債血償的時候”,那人立在馬背,身後多了幾位高手,顯然是有備而來。
“虐殺無辜村民,你們都該死..”,青笙下了馬,從地上拾起一把長劍,握在手中,随意一震,劍上的血漬便散去,只剩下森然的寒光,她擋在寧子沐身前,擋住了那人貪婪的視線,輕輕說道,“沐兒,別動,我一人足矣”,寧子沐點點頭,收了長鞭,立在她身側。
縱是今日多帶了幾名高手,那人卻未曾料到此人武藝竟是如此高深莫測,幾息之間,那幾名高手便一命嗚呼,其他馬賊作鳥獸散,倉皇而逃,青笙卻留了他在最後,見得他臉上露出絕望和膽怯的神色,将劍輕抵在他脖子上,緩緩道,“那日我說過什麽?”,那人神色驚慌,跪地不斷求饒,“大俠饒命,饒命,那日..那日..大俠說取財尚可,但擄人不善..若再有下次...”,
青笙站在他身前,眸子無波,手中長劍滴着血,放在他的脖頸上,說道,“便留下命罷”,話畢,劍鋒一寒,便取了他的命。
“青笙..”,寧子沐眉頭微蹙,縱她再看輕人命,可見得如此冷漠的青笙,仍有些心有餘悸,“沐兒,他們都該死..回去罷”,青笙轉身,扔了手中染血的長劍,牽過她的手,淡淡說着。
“多謝顧俠士救命”,“青笙,幸好有你在..”,鎮上村民驚訝地看見平日裏的酒鬼,此刻竟只身驅走馬賊,皆是敬畏不已。
“此事因我而起,我對諸位仍感愧疚,且勿再說感謝,明日我便會離去,怕是再保不住諸位,若是他日馬賊報複,大家最好都遷走罷”,青笙回了禮,開口說道。
深夜裏,青笙把屋中的馬車改裝了下,把厚重的皮革包住輪子,再把連接兩個輪子并且支撐整個車身的那根車軸由直的改成倒U型,如此大大改善了馬車的減震。她又将車裏格局做了修改,墊子做的厚實而舒适,還順帶做了兩個抱枕,如此寧子沐便可躺在馬車上看書。
“我大哥說的真對”,寧子沐見得她忙前忙後的,抽空摟住她的背,小臉蹭了蹭,開口說道,“說什麽了?”,青笙轉頭問道,“他說,娶了你,我算是撿着寶了”,寧子沐低低笑道,語氣裏竟是甜蜜,“唔..不是我娶你麽?”,青笙對于上下的尊嚴總是有着莫名的偏執。
忙碌了大半夜,青笙才備好東西,第二日清晨,便牽着寧子沐上車,駕車而行,在鎮口卻見得一些鎮民背了包袱,守在那裏,見得青笙來了,紛紛圍攏過來。
“各位鄉親..”,青笙不由開口問道,“顧兄弟,我們家園被毀,又恐馬賊他日報複,不如随你同去罷,不知顧兄弟可是願意?”,一位黝黑粗壯的中年人開口說道,是鎮上的鐵匠林河。
“是啊,不如出去闖闖,說不定倒成就一番事業”,略為年少的張聞附和道,他是鎮上的教書先生,有些書卷氣,衆人皆是點頭附議,倒令得青笙為難起來。“顧兄弟無須顧忌,我等尚有盤纏,馬車也都備好了,只是随顧兄弟走一程,斷不會惹來麻煩”,胡子有些花白的賬房先生譚秋,開口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過年好,停更幾日..
☆、出行
“承蒙各位鄉親信賴,同行也好”,青笙抱了拳,便應承下來。衆人剛要啓程,“顧兄弟,等等我..”,衆人見得酒鋪的陳福,背着包袱急急趕來,他那婆娘在後面罵罵咧咧,小腳倒是走的飛快。
“陳大哥,你..的酒鋪..”,青笙有些驚訝連陳福也來了,陳家酒譜在他手上可是祖傳三代了。
“無妨,無妨,這婆娘一天到晚就知道罵我守着個酒鋪,沒出息”,陳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沖着後面喊道,“死婆娘,你倒是跑快些啊”,“陳福,你就不知道等等老娘,你個沒良心的”,人還沒走近,陳家大嫂那刺耳的嗓音聽的一清二楚,青笙搖搖頭,與寧子沐相視一笑,湊近她輕聲說道,“還是我家娘子溫柔..”,寧子沐擰了擰她的耳朵,輕哼一聲。
幾輛馬車、十幾匹馬,數十人的隊伍,從吳澤山中徐徐而出。
“這幾年天災,桃林收成愈發不好,倒不如出去謀些生計,總好過守着幾畝田地”,一莊稼大漢點了旱煙,吐出個煙圈,坐在隊伍歇息的田路岸邊,開口說道,
“天氣、土地、河水,我們都是靠老天爺養活的,你可怨不得天和地”,陳福瞅了下婆娘不在,圍坐下來,從大漢手裏要了些煙草,卷了卷,抽了一口,悠然自得,接口說道。
“天地者,萬物之本,先祖之所出也,人受命于天,超然異于衆生..”,教書先生張聞,用手扇去了陳福吐出的煙圈,搖晃着頭地念道。
“我們都是粗人,可聽不懂你那些文绉绉的話,就盼着啊,下輩子投個好胎,進個大戶人家,享享福了”,打鐵匠林河撸了下袖子,露出虬結的肌肉,拿起酒壺痛飲了一口。
“命若窮,掘得黃金化作銅;命若富,拾着白紙變成布,一切都是命”,賬房譚秋悠悠念道,“你說那南郡王謀亂失利,逆天而行,想來并非天命所托,當朝皇上才是那真命天子”,貨郎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此言一出,衆人皆是附耳聽來。
“南郡王借口先皇駕崩,周朝氣數盡而起兵,卻不知兵敗如山倒,落了個流放遠疆的下場,縱觀這年多來,新皇治理有方,乃百姓之福啊”,貨郎把從外面聽來的話倒照着樣子說了一遍,露出了些自得的樣子。
“天子聖威,可不敢犯,爾等此言,不可再說了。皇上乃天命所歸,天理所循,方能隆恩萬代”,教書先生張聞拍拍手中書,掃了他一眼。
青笙在一旁聽得衆人說的話,便也坐了下來,思索了會,說道,“你們眼中的天與地,當是什麽模樣?”,“模樣?”,衆人仰首看了下頭上的四方天空,踏了下土地,眼中疑慮,皆是望向了張聞和貨郎,衆人中就屬他二人博聞廣見。
“這..書中雲,蒼天如圖蓋,大地如棋局,當是天圓地方”,張聞說道,“不,不,我聽聞港口的船夫說過,大海無止境,是沒有盡頭的”,貨郎說道,青笙輕笑了下,折了截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立方的圓體,畫了些陰影,指了指,
“這球形便是地,稱地球,人依附在上,仰首而望的便是天”,她又在旁畫了一大一小兩個圓體,“這便是金烏和月,月繞地球,地球繞金烏,地球自身轉動一圈為一日,從而見到日升月落,繞金烏一圈是一年,周而複始,這便是天道”,
半響,衆人鴉雀無聲,顯然被這番見解驚吓頗深,“荒謬,荒謬,上古混沌開而創世,女娲補天造人..”,張聞口沫飛濺地侃侃而談,
“你們可不信,天道,乃是循着軌跡,人亦如此,不分幼長貴賤,皆是天下之臣,社稷群百工,農、工、匠、冶,各事其能,各守其職,乃人道。甚至,可選天下之賢可者,立以為天子,天子從政,而賢者列德,有能則舉之,與天命無關!”,青笙淡淡一笑,說道,“天之愛民之厚,然以人為本,萬民同德,而立天子。上下一心,同于天志,才是義政”。
“如何尚賢尚德?縱是有驚人詩賦,隐匿山野荒郊,亦不過埋沒而已”,張聞搖搖頭,嘆了口氣,衆人皆是附和,鐵匠吐了煙圈,“我等生而卑賤,只盼來世投胎方能改命重生”,
“太後輔政,皇上仁德,尚賢乃政事之本。官無常貴,民無終賤,若是你才華橫溢,何懼隐沒于世?我這個酒鬼,能成為天下劍客,誰又說不可能,教書先生,他日不會成為皇子太傅,釀酒、鐵匠、賬房,他日不會成為名揚天下的大師?不怕出身,怕的是沒有理想,沒有盼頭,此生便是毀了”,青笙淡然說道,
“顧兄弟,所言極是有理,真令我們受益匪淺”,譚秋點點頭,見得衆人亦是一臉思索,開口贊道,
“學識皆來自實踐,從各行業百家的經驗得來,應是要向各位讨教的”,“顧兄弟謙虛,謙虛,今後應是多多相互敘敘才好”,陳福見得婆娘過來了,滅了旱煙,開口說道,衆人皆是點頭不止,似是從青笙那裏,發掘了一個新奇而嶄新的學識體系,更重要的是,青笙,給了他們一個盼頭,一個出人頭地的盼頭。
青笙倒是頗為意料,她本想這樣的理論對于古代人應是難以接受,卻不知,若是此番言論放在根深蒂固的學識名士裏,必是遭到駁斥,但是這些人,來自社會底層,沒有墨守陳規的固執,對于新鮮的認識接受倒是頗快。
“陳福!你又躲起來偷懶,馬車的輪子松了你也不管!”,婆娘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衆人哄笑不止,陳福勉強笑笑地摸摸腦袋,往婆娘那走去。
“說什麽呢?”,寧子沐見得青笙坐在一群男人裏談笑風生,面上無波,小手卻探到腰間輕捏了下,她穿着尋常婦人的靛青色裳服,卻難掩華貴絕美的容顏,衆人愣了一瞬後,又微赧地低下頭,狀似無意的東張西望,偶爾視線瞟上幾眼。
“說這個地是個球,天是個罩,我們便活在這樣的世上”,青笙替她撩了下滑落耳側的發絲,微微笑着,“懸乎..我才不信你..”,寧子沐眨眨眼,拉過她的手,往馬車走去,“陪我睡會..”,身後傳來低低的哄笑聲,青笙瞟她一眼,眼裏興味無比,嘴裏長長地哦了一聲,“我要枕着你的腿睡,不許多想了”,寧子沐拉着頭走在前頭,頭也沒回,耳根通紅。
作者有話要說:
☆、盛名
一年後
蘇州茶樓,兩個文人模樣的男子,手裏捧着一盞茶,相談甚歡。
“高兄,小弟初來蘇州城,人生地不熟,但卻對思若齋久仰大名,可否帶小弟一睹?”,淺青袍的人開口道,臉上有些青色的胡渣,語氣裏帶着渴求。
“怎得,連遠在漠北的人都有所耳聞,想來思若齋倒真是聲名遠播,也不過一年時間而已”,那灰袍男子打量了下對方,語氣裏倒有幾分身為中原人的自傲,繼續調侃道,“該不會你這一身長袍還是學着那人”,淺青長袍的男子扯着衣擺,低頭輕笑,算是默認了。
“思若齋中的<天道>、<地道>、<人道>,本本皆是曠古論今,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巨著,放眼周朝,皆以擁有原著為傲,此行,我便是要擲重金買上幾本回漠北”,那人說起思若齋,便是言語激動,眉飛色舞。
“今日思若齋的主人顧青會在堂中談書論道,不如同去聽聽?”,那灰袍男子提議道,“好,正好,我對顧青可是仰慕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