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了,不容易.. (9)
人的香氣,便鋪天蓋地的襲過整條大街。
孩童們眼睛發光,砸吧着嘴,倒是規規矩矩的排着隊,依次往碗中放上兩文錢,取一個布丁,井然有序,裝錢的碗後放了一塊木板,歪歪扭扭地寫着,一概兩文,不得還價。不一會兒,兩爐布丁便售罄,小玩意兒也賣了好些,碗裏的銅板漸漸多了起來,鋪主卻撐着頭,自顧的在攤前打着瞌睡,“喂..”,一聲怯怯的聲音,打斷了鋪主的好眠,她有些不耐地說道,“一概兩文,放在碗裏,自己拿”,
“可是..我只有一文..”,低柔而羞怯的聲音說道,青笙只得睜開眼,看見一個穿着粉色衣裳的小女童,掌心中攤着一文,雙眼直直盯着竹上的一只蜻蜓。青笙取下來,遞給她,嘴角有了笑意,“拿去罷”,小女孩嘴角蕩起酒窩,将一文錢放入碗裏,歡天喜地地跑開了。
忽的,一只塗着蔻丹的手伸向一物,“大姐,那是本店的招財貓,恕不出售”,青笙懶懶說道,宿醉的雙眼,仍是迷蒙的微眯着,“你的牌子上寫着一概兩文,沒寫恕不出售”,一個女人的大嗓門吼道,大聲地讓青笙捂住了耳朵,揮揮手,懶得跟她争吵,嘟囔着,“拿去拿去,別打擾我睡覺”。
那女人才算罷休,探手在她碗裏抓了一把銅錢,嘴裏說道,“當是交這個月租子了,還有我給你洗衣服、打掃房子的工錢”,青笙睜大眼,搶回碗,一看只剩十幾個銅板,口裏惱怒的說着,“我可沒讓你幫我做這些!”。
那女子一身大紅衣裳,頭上簪滿了粉紅的紗花,還算耐看的臉上,透着小百姓的市儈氣息,雙手叉腰,指着青笙,破口罵道,“就你那屋子,我不幫你收拾,還不亂得跟狗窩樣,真不知你怎麽能呆的下去。成日就知道喝酒,喝酒,十日才開一次店,若是上進些,倒還能去我家提親,偏生這般懶,我爹娘根本不會同意讓我入你顧家的門,真是沒用!”。
青笙苦笑着,你家就是求我,我還不願去呢。她縮回身子,把支架一收,砰地關了窗,把那女子關在窗外,那女子氣得用手狠狠拍了拍窗戶,見得沒有搭理她,才罵咧了幾句後離去。
青笙把銅板從碗裏倒到手心裏,低頭數了數,只剩下十五個了,十個留着吃飯,剩下五個在手裏颠了颠,拎着兩個酒壺,牽着火麟,往外走去。
陳家酒舖,鋪子雖小,憑着祖傳的釀酒手藝,日子倒也過得下去,青笙遞給老板五個銅板,淡淡說道,“陳大哥,打兩壺酒,只有五個銅板,賒上一壺的酒錢,過幾日再還可好?”,陳老板倒是憨厚,随口應了,看着她宿醉後有些蒼白的臉色,一邊往酒壺裏打酒,一邊勸道,“你呀,就少喝點吧,這三天兩頭爛醉如泥的,傷身體啊”,青笙笑了笑,也不說話,拱手道了謝,取過酒壺便走。
酒鋪門簾猛地掀開,那陳大嫂聽得青笙又賒欠酒錢,趕緊走了出來,扯開嗓子吼道,“陳福,你怎麽又賒酒給那酒鬼,一月開店不足三次,日日買醉,又窮又懶,真不知活着幹什麽,活該打一輩子光棍,落魄戶”,陳老板臉上有些難看,低聲喝道,“好了,別罵了,也是個可憐人!”,陳大嫂聲音更尖刺了,“怎麽了?就是個窮懶鬼,我告訴你,陳福,要不是你娶了我,有老娘幫着你打理酒鋪,你也別想像現在,過上這好日子”,陳老板不再言語,知她雖然嘴上狠毒,做事倒是爽快麻利,也不反駁,悶聲做事。
作者有話要說:
☆、馬賊
青笙從包袱裏取了麥麸餅,給火麟喂了,翻身上了馬,身形随着火麟的行走,東倒西歪,只是往嘴裏倒着酒,再不說話,火麟識途地往山中走去,青笙騎在馬上,酒壺往口中灌着,微閉着雙眼,眉頭微蹙。
甫進山中,遠遠聽見一些急促的馬蹄聲,吳澤山乃南北要道必經之地,毗鄰官道和行商要道,緊接着,便是馬蹄聲、腳步聲,刀劍相擊聲,女子尖叫聲,隐隐有人大喊,“馬賊!”。早聽聞,吳澤山中有馬賊,時常洗劫官道,搶劫貨物,只是這一年多,在吳澤鎮,青笙卻從未遇過,大抵馬賊都把主意打到了來往的商隊身上,對一窮二白的小鎮居民倒是沒有在意。
火麟停留在原地,打着噴鼻,不再往前,似是在等待青笙的指令,青笙看了看手中的酒壺,遲疑片刻,卻不曾料到,那馬蹄聲直直朝着青笙而來,馬蹄聲淩亂,帶着些男人猖狂的笑聲和女子的驚叫連連的呼救聲。
一行人馬,疾馳到青笙面前,停了下來,青笙這才微微睜開雙眼,醉意朦胧,似有似無的打量眼光盤旋在衆人身上。為首之人,面容猙獰,雙眼斜挑,眼角一道疤痕,一手握刀,另一手抓住身前馬背上,伏低的女子,一身蘇繡錦衣,繡工精巧,幾數海棠嬌豔盛放,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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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為首之人惡狠狠地罵道,這條道不寬,眼前的人策馬橫對,占據了大半條道,擋住了馬賊們的去路。
“放了那女子,我便饒你們一命..”,青笙勉強睜了眼睛,有些醉意醺然,眸子有些發紅,透着冷厲之意,她淡淡說道,
“就憑你?自不量力,快滾開,老子便放你一條狗命”,為首之人拔出長刀,陽光透過樹葉,灑在斑駁的光點在刀上,散發着寒光,映着那人猙獰的笑容。
“哼..那便來試試罷”,青笙輕笑了一聲,随手在旁邊的樹上折下一根樹枝,低着頭,緩緩折掉上面的旁枝和樹葉,淡然又冷靜,讓為首的人有些惱羞成怒,腳下策馬而來,手中長刀便揮了過來,
青笙微眯雙眼,一道寒意閃過,動也不動,手上的樹枝如蛇一般,繞過長刀,不過一招,樹枝輕點他的手腕,為首的人手中長刀掉落在地,捂着手腕,一時難以穩住身勢,摔落馬背,青笙下了馬,一襲青衫緩緩走近,身上帶着莫名的冷意,讓那人不由懼怕,撐着手往後挪去。
“我數到三,放下那女人..”,青笙走上前,一腳踩在那人胸口,腳尖使力,令他不得動彈,淡淡開口說道,旁邊的馬賊們皆是猶豫,不知該是一哄而上,還是該聽從那人的話語,
“一..”,青笙手中的樹枝往下,如刀切豆腐般,輕易刺進為首之人的右手手腕,濺了些血花,那人痛得連聲大呼,“快,快放下女人..”,一衆馬賊聽令,只好翻身下馬,将那女子抱下馬背,放在地上。
青笙猛地抽出樹枝,疼的那人大呼,她把樹枝輕輕抵在那人頸脖,淡然開口道,“取財尚可,但擄人不善,望謹記,否則将來,傷得便不是手腕,是此處了”,語氣冷漠,卻令人不寒而栗。
那人連連求饒,稱不敢再犯,跌跌撞撞爬上馬,率着衆馬賊揚塵而去。
青笙才轉過頭,見得那被虜的女子,低着頭,雖身陷兇險,鬓發淩亂,仍算的鎮定,挺着背,袍袖掩臉,不發一言地轉過身,取出懷中的絲巾,遮住了面容。
青笙沖着女子說,“這些人只為求財,卻不知為何此次竟敢擄人,快走罷,想必你們的侍衛都還在守着”。那華貴錦衣的女子,蒙了面紗,颔首表示了謝意,毅然轉身而去,腳步卻一瘸一拐,想是扭了腳,她卻倔強的強撐着往回走。
青笙望着那艱難行走的背影,步伐蹒跚,卻腰背挺直,沒有失了半分禮節,她微微嘆息了聲,雙腿一夾馬肚,火麟小跑了幾步到她身邊,“若是不介意,我送你過去..”,青笙看着她,伸出手,眸子裏深邃無波,那女子看着她,微怔了片刻,遮住的面容外,眸子如水,眉頭微微蹙着,似是猶豫。
片刻後,女子伸出了手,青笙拉過她坐在身前,很快的松開了手,她知此女子就算深陷險境,亦要蒙臉不語,想是把女子名節看的重,不敢輕易冒犯。
“坐穩了”,青笙低頭說道,氣息吹拂到她的臉上,撩起了幾縷青絲,那女子皺着眉,青笙方想起自己一身酒味,只是擡頭正視前方,拉着缰繩讓火麟小跑着往前而去。
不過片刻,到了官道上,見得幾副轎子停在路旁,地上橫七豎八倒着屍體,還有些受傷的人坐在路旁,一些丫鬟站在路上,手握着絲絹,哭哭啼啼的,青笙策馬而去。那些人聽得馬蹄聲,臉上大驚失色,卻見得馬上坐着自家主子,立刻大喜而喊道,“主子..主子…”,丫鬟們湧了上來,喚道,
“小姐,可是回來了..奴婢好怕”,青笙松開了握着缰繩的手,那丫鬟扶着女子下了馬,“別哭了,收拾下走罷”,清悅的嗓音從那女子口中說出,不是端若華如青玉的涼意,不是寧子沐如鳳鳴的炙熱。
青笙眸子黯淡,哀傷如流淌的河水,輕易淹沒了自己,她不再言語,握着馬缰往右一拉,“駕!”,掉轉了馬頭,往山中疾馳而去。火麟仰天嘶叫一聲,撒開四蹄狂奔而去,桃花濺起,勁風撲面,青笙弓着身,景色從眼前疾掠而過,一幅幅的如曾經的記憶,從腦海裏疾掠而過。
赤色駿馬,身姿俊逸,如下凡天馬,奔走間流雲似火,馬上之人,一襲青衫在風中翻卷,披散的長發随風飄在身後,随着駿馬起伏的身形,如生于絕壁的一杆修竹,姿清俊,骨清絕。只是那遠去的背影,透着的不可述說的孤寂和哀傷,似是千萬年隐于孤山裏的一抹青色。
那女子望着逐漸消失在眼前的人影,怔然入神。
作者有話要說:
☆、望斷
火麟帶着青笙往吳澤山中行去,往那在過去一年多,不知去過多少遍的桃林而去,那裏,曾經,留下了最深刻的回憶。進的桃林深處,青笙讓火麟慢了下來,漫步在桃林中,右手松拉着馬缰,左手握着酒壺,不時往口中飲着。
青山環繞,吳澤山中桃花再次灼灼盛放,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青笙仰首,酒壺中的金黃色的酒液如線般落入口中,在空寂無人的山中,她縱聲高歌,歌聲悠揚而惆悵,看過了滄海桑田,經歷了生離死別,悲苦的聞者心酸,在寂靜的山林中,一遍遍的回蕩。
等,等,等,等苦平生幾春秋,濁酒一壺難入喉。
悲,悲,悲,悲若蒼生白日蝼,相忘江湖身已朽。
青絲染霜,目微醺,笛聲猶在,劍鞘鏽。
望斷天涯,無去路,而今飲盡,亘古愁。
愁,愁,愁,愁腸斷故人不知處
道,道,道,道不清塵世無盡憂
歌聲中充滿了哀戚和蒼涼,回繞在空山密林中,驚起了栖息樹上的飛鳥,振翅掠過了樹梢。火麟打了個噴鼻,口中嗚嗚嘶吼,似在安慰她般,青笙拍拍火麟的腦袋,雙眼被酒意染得通紅,心中的苦,不予人說,一醉方能解盡千愁。
進入茂密的山中,火麟尋着青笙常來之處,便停了腳步,低頭吃了幾口青草,青笙翻身落馬,自顧自躺在桃樹下,靠在樹幹,放在膝上的手中,酒壺在掌心搖晃着,不停往口中灌去,火麟走去旁邊的潭邊低頭飲水。
吳澤山中,四處桃花盛放,千萬數桃花次第怒放,竟入眼底,一團團,一簇簇,紅如胭脂,滟比彩霞,令天地忽然變得明豔動人,震人心魄。
幾片緋紅的桃花花瓣飄下,落在桃樹下的青影之上,輕柔的落在她的面頰上,她白皙的手指拈着桃花瓣,神情恍惚,依稀間想起,那人曾墜落着桃花的唇間,明媚嬌豔,放入口中的桃花,有着清甜的花香,只是心裏卻泛着絲絲的苦澀,用餘生去等一個人,是很苦的。
勁風拂過,桃花瓣簌簌而落,猶如春雨,一時急,一時緩,沾身不濕,吹面不寒,只聞幽香陣陣。随着一壺酒将要見底,青笙的眼神愈發迷蒙起來,怔怔的望向通往桃林深處的小道,不知通往何處。
從那桃花不盡的遠處,在那桃林的深處,那夢中出現過千百遍的身影,依稀的躍入眼前。
一襲绛紅的長袍,衣袂翻揚,颀長的身姿,墨黑的青絲,一兩縷飄在額間被吹散,鳳眼微微揚起,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倨傲而張揚。
疾風而過,桃花簌簌,落英缤紛,花如細雨,漫山遍野的翻飛着。
蒼茫的天地間,滿山盡染的桃林都不及她周身的氣息灼熱熾烈,她緩步走來,每一步似乎都踏在青笙的心跳上,咚咚,咚咚,咚咚咚。
滿眼桃花,灼灼其華,都不及你走來時,眉間一抹風華
春風初盛,十裏桃林,不如你,歸來
待得她走近了,連身上的蘭香亦如此徹骨而清晰,是在夢中麽?千言萬語,千愁百緒,哽在心間,把急劇跳動的心,撕裂了一條大口子,說不盡的期盼和悲苦,傾瀉而出。
青笙倉皇站起身子,見得那人緩緩走近,耳側是那踩着桃花的沙沙聲響,她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驚醒這一場夢境,她小心翼翼地擡起手,小心翼翼地緩緩觸向她的臉頰......
是你嗎?是你嗎?如果這是夢境,請讓我長睡不醒…
那人絕世的容顏,與記憶中深刻的畫面重疊,從未如此的清晰而真實,她随風拂動的發絲,她那耀動着的琥珀眸子,冷冽而溫柔的眉眼之間,她那萦繞而過的溫熱氣息..
如此真實,如此動人,如此讓人心醉沉迷..
青笙不由輕顫了起來,她伸出的手,蕭瑟如風中的落葉,顫抖着,卻遲遲不敢靠近,不敢,她不敢,多少次,俨然真實的夢中場景,最後化為泡影,多少次,在觸手可及時,她從夢中猛然驚醒過來,眼前只有令人絕望的,無盡漆黑的虛空,所有的美好都化作了烏有。
"娘親",身後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呼喚,眼前的人兒轉過身,留下青笙的手指突兀地停在半空之中,身後,蘇暮寒玉冠錦衣,昂然而立,懷中抱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嘴裏喊着娘親,伸出肉肉的小手,在空中揮舞着,用力探出身體,要娘親抱,兩人相視而笑,熟悉的如同一家人般。
青笙的臉色慘白,淡泊如波的眸子,再也掩飾不住地,翻卷着劇烈的情緒,絕望而悲傷,她如遭電擊般,渾身簌簌發抖,手中酒壺倉皇跌落,啪地落在地上,跌成碎片,金黃色液體流出,烈酒飄香,摻雜着空中的桃花香,格外醉人,這夢如此真實,如此殘忍。
她不勝酒意,眼眸通紅,臉色是慘然的青白,她勉強撐起身,卻晃動着,癱軟而無力地跌坐在地,手腕劃過酒壺破碎的殘片,尖銳的疼痛襲過腦中,這不是夢,不是夢。
她的青絲淩亂的披散着,幾绺垂在臉上,遮住了眸子,洗得發白的青衫,袖口已有破損,袍角被酒水打濕的泥土,沾上泥漬。
剛要爬起,卻又手腳發軟,再次重重跌到在地,幾滴泥漬濺到青笙的臉上和披散的頭發上,狼狽不堪,與那人,仿若雲泥之別,她低着頭,手中的拳頭捶了下地,微顫的手勉強撐住身子。
眼前的人兒轉回身,見得青笙坐在一灘酒水沾濕的泥裏,臉上斂了笑意,皺着眉頭,琥珀的眸子裏有火焰在閃動,她冷冷地開口說道,
"瞧你這什麽死樣子",語氣透着一絲激動與怒意,還有着隐隐的不快。
"死了倒好,死了倒好,我倒寧願自己死了",青笙勉強開口說道,語氣蒼然、悲戚,随手往腰間摸去,摸了個空,另外一壺酒還挂在火麟身上。
"火麟你帶走罷,它本不屬于我",就似你本不屬于我一樣,青笙強作鎮定,面上神色自若,碧玉的眸子深邃的看不見底,可是心裏卻碎成了一片片的桃花,散落在土裏,
青笙掙紮着起身,洗得發白的青衫,染着泥土和殘酒,酒意襲來,她搖晃地轉身而去,每一步,都碾碎了一地的桃花,撚碎一地的思念。
恨不相逢時,君已作他婦。
蕭瑟的背影,了無生機,似是一瞬間抽走了心血,頹然老去,那曾黑亮的青絲間,隐隐藏了幾絲銀白。
若有來世,只願不再相見。不相見,便可不再愛了。
當日,那一字一句的訣別話語,一刀一刀刻在了心間,鮮血淋漓。
作者有話要說: 臨到頭還要虐上一腳...
☆、重逢
身後傳來疾疾的腳步聲,輕風掠過,一雙手從身後繞過,清幽的蘭香襲來,從後面緊緊抱住她,慵懶的嗓音,輕言軟語從身後傳來,
"你就不能有點出息麽,還是只會逃避,我活下來,可不是為了見到你這死樣子",
青笙終于低下頭,淚如雨下,壓抑地嗚咽着,寧子沐埋首在她後背,淚水沾濕了衣衫,桃花簌簌,漫天桃花下,經久地伫立着一青一紅的兩個身影,相擁而泣,好似經歷了滄海,站成亘古般久遠。
蘇暮寒眼中濕潤,含笑看着她,轉身而去,此生所求,不過是你幸福。
青笙握住腰間的手,溫熱柔軟,真實的存在着,她轉過身來,凝視着她,冷冽的眉眼間,竟是如水的溫柔,是了,是她的寧子沐,那驕傲的寧子沐,她回來了。
青笙緊緊抱着她,似是擁住舉世的珍寶,再也舍不得放開,将腦袋埋在她頸窩裏,死死将她嵌入懷中,不留任何一點縫隙,直到好一會後,她才悶悶地,口氣裏不甚愉悅的問道,
"那孩子是誰的?為什麽叫你娘親.."
"暮寒哥哥的孩子,剛會說話,見誰都喊娘親",寧子沐雙手擡起,回摟住她,臉上揚起了一抹狐貍的笑容,
"敢欺騙我,真壞",青笙張嘴,牙齒輕咬她頸窩,留着碎碎的牙印,
"誰讓你騙了我那麽久..",寧子沐幽幽地說到,抓過她的臉,惡狠狠地說到,
"下次你要是再騙我,我就再也不回來了",說完,眼眶又紅了,青笙緊張不舍地一把摟過她,輕輕哄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留在我身邊,永遠不許離開",寧子沐才又笑開來,點着腳尖,雙臂往上,回摟住她,兩人耳鬓厮磨了好一會兒。
青笙才牽着寧子沐,走到不遠處地的桃花潭邊,火麟正低頭飲水,鼻子翕動兩下,猛地轉過頭,嘶鳴着沖着寧子沐跑來,在她身側團團打轉,四蹄飛揚,撒着歡兒地跑着。
"好了,好了",寧子沐笑着牽住它的缰繩,手輕撫着油亮的鬃毛,抱着火麟的頭,低低輕語着,"看來她雖然落魄潦倒,倒是沒有虧待你,瞧你這油光水亮的",
火麟仰首打了個噴鼻,裝作有些虛弱,受了委屈般,掃了眼那個青影,賣乖地向寧子沐靠去,惹得寧子沐咯咯大笑,青笙無奈地沖火麟搖搖頭。
桃花潭邊,岸有青石,岸邊遍種桃樹,岸上桃花爛漫,岸下碧波蕩漾,花映水,水映花,交相輝映,絢爛缤紛。
青笙坐在青石上,落英紛揚,飄灑地或落在肩上,或墜入碧水中,引得魚兒一陣争搶。她怔怔地望着水中二人倒映的身影,在一圈圈水紋中蕩漾開來,如夢如幻,似是一場夢境。
寧子沐從懷中取過絲巾,悉心地替她包紮被酒壺碎片劃撥的手腕,滿眼疼惜。她又從懷中掏出銀妝盒,取出小巧的銀梳,站在她身後,左手攬過她的青絲,右手緩緩梳着,那披散的青絲有些打結,她便握住發根,輕輕理着,見得那滿頭青絲間竟摻雜了些許銀發,鼻子有些發酸,眼眶又紅了,不由雙手摟住她的脖子,下巴抵在她頭上,小臉磨蹭着,在發間輕輕落下數吻。
見得寧子沐雙手熟練地給她梳着發髻,将上方發絲挽起團作,覆以發巾,餘下的垂落在腰間。
"怎麽?",青笙有些驚訝,見得她竟會了梳髻。寧子沐俏臉一紅,小手又打理了下她的發髻,輕聲說道,
"你我二人皆不會梳發,今後如何度日,我養病時,只能呆在床上,動也不能動,閑來無聊,便學了起來,練了八個月了,該是不錯了",寧子沐微笑着,滿意地看着梳好男子的發髻,顯得青笙才精神許多,眉眼如畫,淡然清雅。
青笙心中感慨萬千,那倨傲淩人的寧子沐,竟會學着如尋常婦人般,替她束發,心中生了不舍,拉過她坐在懷裏,臉緊貼着,委屈地撒嬌,嘟囔着,"我好想你",嘴唇貼在她白皙脖頸的動脈上,唇下傳來的規律跳動,感受眼前的人真實的存在着。寧子沐湊近她,小手摸着她的眉眼,小臉使勁蹭了蹭她的臉,目光灼灼,低頭輕笑不語,只是眉眼間似那桃花嬌豔,
"想得身體都疼",青笙呢喃着埋進她頸窩,鼻尖蹭了蹭,又說了一句,"每一寸都想",說得寧子沐耳根發紅,終于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嗓音慵懶沙啞,噴灑地熱氣拂過她的耳朵,撩人至極,她的手繞過青笙後頸,将她埋入懷中,擡頭解下自己簪子,一頭青絲如瀑落下,小臉緋紅的似天邊的紅雲。
青笙怔了下,卻是将她放下青石,站起身子,牽着她往一旁走着,寧子沐無奈地被拉在身後,扁着嘴,亦顧不得重新束發,只得披散在肩,绛紅衣袍上,青絲飛揚,絕美不凡。
繞過池潭,有一叢密集的桃林,開得枝繁葉茂,郁郁集集,青笙将火麟留在外頭,牽着寧子沐,弓身鑽了進去。叢中千樹桃花似耗盡生命般的綻放,灼灼其華,青笙站在桃樹下,清淡的眉眼亦被怒放的桃花染了些嬌媚,她低低輕語,
"此處的桃花最美,我總想着不知何時能帶你來看",
寧子沐笑顏如花,緋紅的臉上,美目流轉,令人移不開眼,原來萬千怒放的桃花,在你面前,亦是失了顏色。
青笙除下青衫,往地上一鋪,坐了下來,拉着寧子沐往身上靠來,寧子沐四處環顧,桃林中不見人影,唯有林中窸窣的鳥叫蟲鳴,清脆悅耳,偶爾聽得火麟打了個噴鼻。
寧子沐掙紮下,終是遂了她的願,紅着耳根,坐在她大腿上,青笙分開她兩腿,讓她對着自己跨坐在腰間,羞得寧子沐滿臉通紅。
青笙低頭吻住了那渴求已久的櫻唇,溫暖柔軟,香甜怡人,寧子沐軟軟地回應着,兩人唇齒交融,香舍相纏,彼此的呼吸纏繞着,身體與靈魂都是不由一顫,她二人從前歡好不是強迫,便是醉酒,如今兩情相悅的歡好,更甚是異常的恣意愉悅,似是身心皆是水乳交融,纏綿悱恻。
作者有話要說:
☆、桃花
青笙伏頭游離在白皙若雪的脖頸,鎖骨,雙手不停地解開她的腰帶,身側的紋扣,卻急得怎麽也解不開,“猴急..”,寧子沐低頭笑了,稍微後撤了些,垂首解開紋扣,雙手一揚,衣衫敞開,绛紅長袍下,如雪的肌膚,瑩潤光澤,胸前雪峰巅的紅梅,俏然而立,誘人至極。
青笙眼眸一沉,開口含住雪峰,唇齒吸允,輾轉流連,紅暈從胸前蔓延到脖頸,耳梢,再到寧子沐絕世的容顏上,她低頭而笑,最是那一抹風情無限。青笙抑制不住地狂野起來,嘴唇在胸前流連不已,右手輕探在她身下,隔着絲滑的錦緞亵褲,掌心緊貼,體會那裏的灼熱與顫動。她曲起手指,輕輕摩挲起來,感受到那處變得有些濕意,寧子沐難耐地扭動了幾下雪臀,貝齒輕咬她的肩膀,雙手在她後背用力抓着,感覺那手在身下輕撚擠摁,肆意挑弄着花瓣。
"擡起來",青笙輕拍她雪臀,有些氣喘籲籲,寧子沐羞怯地摟過她的脖子,埋在頸窩裏,小臉通紅,發燙得吓人,她輕擡起臀部,以便青笙的手,探入長袍下,直接替她褪下了亵褲,扯出了一絲銀線,青笙低頭看見,不由輕笑,羞得寧子沐眉眼間難堪不已,貝齒輕咬她的頸窩,留下小巧的牙印。
青笙将自己長袍下的外褲及亵褲褪下,再将她緩緩放下,緊貼着自己的火熱,雙手捧住那挺巧的雪臀,輕輕撞擊摩挲起來,手下那翹挺的曲線,滑膩的觸感,讓她動作不由逐漸劇烈起來,青笙小臉通紅,滿布情欲之色,喘息連連,她将寧子沐往後仰着,纖腰彎成一道拱橋,雙乳更加挺翹,放入口中細細品嘗,随着身形的扭動,蕩出一圈圈的波浪,她嘴唇從胸前一路往下,舌尖輕點肚臍,激得寧子沐猛地一縮,纖腰擺動着,青笙見那雪白光潔的小腹上,一道長長的疤痕,不由心疼地,點點輕吻,舌尖順着疤痕滑過,
"我的傷.還沒好呢?",寧子沐手臂擡起,勾住她的脖子,仰起身,在她耳畔輕輕的說道,
"那你剛..誘惑我..",青笙嘴裏嘟囔,只得停了動作,喘着粗氣,埋在她頸窩,竭力克制着身體的渴求。将她從身上放下,平躺在地上,只是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輕輕摩挲着,臉上竟是欲求不滿的樣子,胸前劇烈起伏,眸子裏激蕩着欲望。
"唔..很難受?",寧子沐翻過身,趴在一側,雙腿翹起,勾勒出挺翹圓潤的小屁股,只手撐腮,臉上頗有興味地打量着她,右手撫在她情動難耐的眉眼,微微起伏的胸前,再輕點微啓的櫻唇,緩緩往裏探着,伸進口中,與舌頭嬉戲,
青笙有些氣息不穩,一把抓住她搗亂的手,微喘地說道,"受傷了..便別..亂動",言語支離破碎,真是要命啊。
"唔..其實..我的傷都好了..",寧子沐咯咯笑道,翻去另一側,雙手放在身前,仰頭望天,嘴角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燦爛如驕陽,突地,上方出現個放大的臉,
"小騙子",青笙有些惱怒地罵道,覆在她雙唇上,狠狠地吸允舔舐着,手中亦是不停地愛撫着,将那酥胸搓揉成各種形狀,指尖輕點頂端,讓那紅梅翹然而立,愈發綻放盛開,引得寧子沐從齒間溢出一絲低吟,慵懶的嗓音透着說不盡的銷魂。
青笙慢慢滑下,将身體嵌入她兩腿之間,輕碾揉壓,微微發顫的手,撫過綻放的花瓣,拇指輕挑着藏匿上方的花蕊,食指撥開嬌美的花瓣,輕柔刮擦磨蹭着層層皺褶,輕點的指尖挑起了火焰,騰騰地燒盡了寧子沐的理智,她擺動着頭顱,口中娥吟婉轉,花苞悄悄探出頭來,清流湧下,身下一片濕濕的水漬。
那手指終于寸寸進入,被溫熱緊致的包圍住,顫動着,寧子沐低吟一聲,溢出了難耐的歡喜,全身如染了胭脂的紅暈,身體随着手的抽動擺動着,胸前雪峰漾出一圈圈暈紋,寧子沐腳趾蜷縮,密處酥麻難耐。
青笙見得她動情的樣子,心癢難耐,将下身在她大腿摩擦着,手上卻不停歇,抽動擠壓,從那處傳來一圈又一圈的快感襲來,青笙如遭電擊,渾身顫動抽搐,手上的動作卻緩了下來,"別..別..",寧子沐還在波浪中翻滾,見得她手開始緩滞起來,難耐地抓過她地手,往身下送去,
"我的手發顫..抽筋,沒力了",青笙苦笑了下,內疚地吻着寧子沐的眉眼,便要伏下身子,雙唇吻去身下,寧子沐搖搖頭,将她拉上來,摟在懷裏,輕輕的說,"青笙...青笙..""嗯?"明日起,戒酒罷,這般滋味不好受",被撩在半空中,真是難耐啊。
寧子沐無意識地,雙腿纏在她身上,輕輕磨蹭着,小嘴張着,嬌喘連連。青笙低低笑了,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輕吻過她的耳垂,呢喃着,"你忘了我還有一招,聚氣指",手指輕探而入,勁氣緩緩而出,擠壓着溫暖的內壁,令得寧子沐渾身一震,身體顫抖起來,似是喜悅異常。
青笙将勁氣在四周緩緩掃過,酥麻微癢的感覺,仿佛全身的感官都聚在了那處,突突跳着。
突然,青笙的勁氣掃到了某處,寧子沐抑制不住地尖叫一聲,全身劇烈顫抖,眼神迷亂呆滞,微啓的櫻唇,來不及咽下的口水,從嘴角留下,似是極為喜悅,青笙輕摸了過去,發現與周圍光滑的內壁相比,那處有些粗粗的突起,她以手指一按壓,寧子沐便瘋狂地叫起來,她勁氣掃過,寧子沐嗚咽着,似是不能承受一般,
“青笙,青笙,不要了..不要了..”,寧子沐用力地擺着頭,淚水滑過臉頰,青笙吻去那絕美容顏上的淚水,手卻并未停歇,在那處揉撚輕摁,再輔以勁氣吹拂突刺,寧子沐腳趾蜷縮,渾身不住地顫抖起來,眸子裏閃着極致的喜悅,不斷抽搐着,忽的,密處噴出一股清流,和桃花香摻和在一起,清鮮醉人,泛着動情的容顏,絕世美豔。
作者有話要說:
☆、唏噓
“以後真的不要了麽..”,青笙擁着她,待她從極度喜悅幾乎快暈厥中,平複下來,身體仍是微微抽搐着,來不及咽下的口水,順着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