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了,不容易.. (6)
空,萬裏無雲,秋老虎的尾巴,仍是讓金烏散發着炙熱的光芒,一面面飄飛的戰旗,獵獵作響,臨行前的號角,雄渾有力,戚德福騎在馬背上,看着陣前的将士,精兵铠甲,随時準備沖鋒陷陣,不由心潮難平,待得收複虎豹騎,他日手握兵權,即便南郡王亦得另眼相看,一時想起,不由豪情澎湃,意氣風發,五千禁衛軍緩緩出城。
蘇暮寒仍是一身銀白铠甲,豔紅如血的荊棘花披風,在風中翻卷,英姿煥發,宛若天将下凡,令人不敢正視,陣前虎豹纏鬥的旗幟,被風刮得呼呼作響。
“蘇暮寒,你竟有膽子,還敢前來送死,今日我取了你的性命”,戚德福坐在馬背朗聲高喊,言語中竟是譏诮侮辱,
“戚德福,若你真有膽識,不妨與我虎豹騎,浴血一戰。你這老匹夫,狡詐膽怯,每每總是退兵回城,投下滾木雷石,傷我弟兄,當真可恥”,蘇暮寒俊美的臉上,陰沉鐵青,握着銀白長槍的手指緊得五指僵硬,
“自古用兵以奇道,兵不厭詐,蠻人方才厮殺搏鬥”,戚德福笑得狡詐,待會開戰後,邊戰邊退,引虎豹騎靠近城牆,彼時滾木雷石,再輔以弓箭手,定叫這蘇暮寒死于此處。
“說得好,用兵之道,當是所向非所之也,所見非所謀也。舉措 動靜,莫能識也。”,清淡、溫和的聲音從蘇暮寒身後傳出。
騎着馬緩緩走近的人,一襲天青長衫,白皙小臉,細眼薄唇,眉眼間淡泊如水,如衆星拱月般在左右兩側各是寧遠武和寧遠之,後方是簇擁着的十多名将領,大軍在前而面色自若,她自是有倚仗的,身後唰得立起了數面黑虎咆哮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四千黑虎軍,殺意凜然,步履整齊,緩緩走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鋒芒
“不可能,寧遠威,你竟敢撤軍燕山關!”,戚德福神色大變,不敢置信,寧遠威竟膽敢涉險撤兵,将燕山關拱手讓于北境胡人。
“戚德福,你勾結南郡王,謀危社稷!還不束手就擒!”,寧遠武從一側騎馬而出,瞪着銅鈴大的雙眼,手中長槍往地上一頓,發出金鐵交鳴聲,粗大的嗓門,撕聲高吼,氣勢令人震驚,
“束手就擒!”“束手就擒!”“束手就擒!”
先是起于護衛的親兵團,接着是四千黑虎軍的齊聲高吼,又加入了一千四百的虎豹騎,吼聲震天,呼喊聲似潮水般起伏澎湃,令人膽顫心驚,禁衛軍士兵們,竟有些軍心不穩,他們只是聽命戚德福守住帝京,卻從不知道,戚德福是謀反之圖,一時間,亂了心神。
“住口!爾等叛亂帝京,休得血口噴人!”,戚德福大喝一聲,本已無心再戰,眼角餘光,卻見得黑虎軍士兵僅着皮甲,且手無長兵,裝備低劣得不堪一擊,原來不過是個紙老虎,徒有聲勢而已。
“黑虎軍不顧皇命,撤離燕山,放外敵入侵,毀我家園,禁衛軍将士聽令,今日,誓以吾血,盡洗逆賊!”,戚德福大吼一聲,嘶啞着嗓子,高聲說道,句句有理,令得禁衛軍一時群情激昂,手中長兵舉向天空,戰鼓擂動,高聲大喊,“誓以吾血,盡洗逆賊!” “誓以吾血,盡洗逆賊!”,
青笙腳尖一點,立于馬背,青衫衣袂在腳下翻卷,淡然自若,環視着禁衛軍,朗朗開口,聲如寒泉,冰涼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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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知為何黑虎軍撤離燕山?你們可知為何虎豹騎擁兵北上?家已亡,何懼國破?戚德福叛亂大周,包圍皇城,挾持新皇,江山不穩,百姓流離,這便是..緣由,若是妻離子散,又何談毀我家園”,清淡的聲音,卻落入每個将士的心裏,蕩起了漣漪…
“周朝好兒郎,誓戰死沙場,兄弟何阋牆,禦敵保家鄉,不畏孤冢葬,只怕蒼生殇”
“兄弟何阋牆,禦敵保家鄉,不畏孤冢葬,只怕蒼生殇”,
“不畏孤冢葬,只怕蒼生殇............”,
先是一道輕聲低啞的的嗓音緩緩唱起來,然後越來越多的聲音和了起來,四千黑虎軍用着蒼涼、粗狂的嗓音,吟唱着鬥陣曲,透着入骨的無奈、悲涼,響徹在帝京上空,不斷回蕩,唱進了每一個将士的心裏,激起了漣漪。
本應是一同抵禦外敵的兄弟,卻在此兵戎相見,未能與外敵浴血,戰死沙場,卻死在同胞刀下,心中充滿了無奈、不甘。外敵來襲,卻是手足相殘,不甘心,不甘心。
“縱是死,我亦要死在沙場,而不是這裏!”,铛的一聲,一把長槍掉落在地,禁衛軍中一人,取下頭盔,扔在地上,铛、铛、铛,禁衛軍的士兵們,神情悲戚,紛紛扔下手中長兵,不願再戰。
“臨陣脫逃者,斬!”,戚德福勃然大怒,瞪眼張牙,長刀拔出,策馬而前,一刀斬下了第一人的頭顱,幾番刀影,扔掉武器的人頭皆落,令得衆将士一時不敢妄動,
“戚德福,今日你已無勝算,束手就擒,尚可留你一命”,青笙立于馬背,淡淡說道,
“你這沒長毛的小兒,好大的口氣,竟敢口出狂言”,戚德福怒發沖冠,大喝一聲,肌肉虬結,手臂鼓動,手中長刀徑直向青笙擲去,奪命的呼嘯而去,
青笙紋絲不動,見得那長刀激射而來,擡起右手,曲起手指,在刀背輕輕一彈,長刀蹭地翻轉從另一側而去,深深地嵌入地中,戚德福使了百斤力氣而擲的長刀,竟被她以手指輕彈了開,一時竟驚呆了衆人。
随即,更令衆人驚呆的事情出現了,“喏..戚将軍,看那邊”,青笙仰首擡手,白皙纖細的手指,随意往城牆方向的某處一指,但見蹦的一聲,從黑虎軍中的投石器中,激射出幾個青釉陶罐,似乎冒着火花,準确地朝着城牆方向而去,那裏是戚德福最引以為傲的神箭手陣營。
青釉陶罐在城牆上空突然逐個爆裂開來,響如驚雷,火焰升天,宛若破浪而出的火龍,帶着肅殺之意,沖俯而下,氣浪層層蕩開,從罐中激射出無數的鐵刃和碎片,還有陶罐上的尖刺蒺藜,以強大的沖勁,帶着燃燒的火焰,射入弓箭手的皮甲中,透身而過,深深地釘入在地。
弓箭手為了輕便靈巧,都是着皮甲,不着铠甲,是以完全無法抵擋住蒺藜的威力。
三百神箭手,大周朝最精英的弓箭手,八百步內,箭無虛發,無人可近的銅牆防禦,此刻臉頰、喉嚨、胸膛前,紮滿了兵刃碎片留下的血窟窿,渾身着火,慘叫哀嚎,在地上翻滾。
火勢迅速蔓延開來,熊熊燃燒起來,整個城牆的一角,燒如焦炭,如人間地獄,修羅之境,令人毛骨悚然,相隔甚遠的兩軍對壘之地,竟亦能感受那灼熱的帶着毀滅氣勢的熱浪拂過臉頰,炙熱又陰冷的,似是來自幽冥之境的低語,索魂而去。
“不..不可..不可能..”,戚德福蒼白了臉,嘴唇顫抖,嗫嚅着,如此武器之下,三百神箭手盡亡,再無半分勝算,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處心積慮,蓄謀已久這些年,最後毀了,毀在了這不明的武器之下。
“戚德福,可敢與你爺爺一戰”,寧遠武見得禁衛軍毫無士氣,此刻正是收服衆将的好機會,正好取了戚德福的命,他策馬而奔,急急沖着禁衛軍陣營而來,臉上殺意凜冽,身後是黑虎軍震天的威吼聲,“殺”,“殺”,“殺”,
戚德福回頭看了眼皇城,金頂琉璃瓦,在陽光下的折射下,散發出璀璨的光芒,那裏有着天下至高的權力,數不盡的榮華,他眼中充滿了留戀,終是不甘心地轉過頭,取下頭上盔甲,發絲在風中淩亂飛舞。
一把長槍淩空而出,在馬背上挑下了戚德福,寒光一閃,人頭落地,他睜大了雙眼,不甘不願。
“戚德福,勾結南郡王,其罪當誅,爾等不降,更待何時?”,寧遠武挑起戚德福的頭顱,叉在槍尖,眉眼間殺意凜然,立于馬背,俯視禁衛軍,目光如炬,帶着冷厲殺伐之氣,
早已被那火球震懾住的禁衛軍将士,眼看統帥已死,更失了反抗的勇氣,紛紛扔下兵器,屈膝跪地求饒。
“大周将士,鐵骨铮铮,上跪君王,下跪百姓,爾等下跪求饒何用?”,青笙立于寧遠武身側,朗聲說道,
“明日,黑虎軍便要回去燕山關,用他們的鮮血、身軀,來抵抗胡人,保衛家園,使得你們的家,不致于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墳茔被踐踏、婦人被欺淩,而你們,不是下跪求饒,而是與虎豹騎一起,同仇敵忾,對抗南郡王的叛軍,讓大周朝局不再動蕩,百姓不再流離失所,這才是一名軍人的使命,軍人的職責”,
“何懼孤冢葬,只怕蒼生殇”,五千禁衛軍齊聲高喊,拾起兵器,站起身來,昂然而立,臉上一片堅毅。
寧子沐看着那風中翻飛的青衫,挺直傲然的身影,眉眼淡泊如水,千軍萬馬之前,泰然自若,彈指笑顏間,降服敵軍,原來自己,也有仰視她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歸去
城門大開,虎豹騎随禁衛軍入了帝京,由于黑虎軍第二日便要趕回燕山,便在龍城原安營而駐,夜裏,升起篝火,将士們圍坐一起,吃肉、喝酒,痛快恣意。
“哈..哈..果真一一如青笙所料,暢快、暢快”,寧遠武端過一碗酒,大口灌下,黝黑的臉上,通紅通紅,掩不住的喜意,寧遠之舉過酒盞,與蘇暮寒碰了,飲了下去。
“我倒是真小瞧了此人”,蘇暮寒搖搖頭,神色不變,眼神卻因為寧子沐纏繞在青笙身上的視線,變得冰涼了一些。
“來,青笙,跟小弟幹一碗”,寧遠武已經喝得有些茫了,摟過青笙,亦不管輩分,稱起小弟來了,“不能喝酒,明日還要入皇城”,青笙搖搖頭,心思恍惚,她本來立刻就要沖去皇城找若華的,但是寧遠武借着送別的理由,說什麽今日一別,他日不知何時再見,硬是将她留下。
“不地道…連老子的酒都不喝..”,寧遠武嘟囔着,一手箍着她,另一手把酒碗就要往她嘴裏湊,青笙勁力貫入手指,剛要準備偷點他麻穴,
“二哥..放手!”,寧子沐聲音遠遠地傳來,替她解了圍,寧遠武忽的耳朵一豎,咕嚕兩句,松開手,拎着酒壺,出去找人豪飲方罷休。
這頭,寧遠之和蘇暮寒兩人坐在桌前,一壺酒剩半,款斟淺酌,倒有幾分悠然的樣子,只是看過去,寧遠之雙眼迷蒙,目無焦點,白皙的臉上染了紅暈,分明醉得不淺。
“寧兄酒量,着實太淺..”,蘇暮寒有些無奈,寧遠武灌了好幾壇酒,也不過茫了,這寧遠之不過兩盞酒,便醉得不淺。
“青笙…若是她不要你了,我要你…總歸是入了寧家…好不好,呵呵..”,寧遠之趴在桌上,腦袋擱在桌上,說着醉話,傻笑連連,嘴裏的哈喇子流了出來,還舔了舔嘴唇,
青笙一愣,有些尴尬地望了眼,倒在桌上的寧遠之,習慣性地掃去了那人,見得她,面無表情,琥珀眸子裏閃爍着不知是什麽樣的情緒。
蘇暮寒心裏琢磨着這句話,他是誰?寧家人?寧遠威還是寧遠武,難不成兄弟二人都看上了這宮女?但他心裏又覺得不對勁,他與寧家人甚是熟悉,寧家兄弟自幼打到大,即使是一只梨,亦不會相讓對方。
除了寧子沐,會讓寧家兄弟心甘情願地奉上最好的東西。不可能,絕無可能。他搖搖頭,驅散腦中這不可思議的念頭。
寧遠武出去了,寧遠之又醉了,只留得蘇暮寒、寧子沐和青笙在帳中。蘇暮寒想與寧子沐說會話,不由看了眼青笙,示意她礙眼了,孰知那人裝傻充愣,當作沒看見一般,兀自坐在一側,眼神沒有焦點地放空。
“沐兒,今後當是如何?”,蘇暮寒猶豫一刻,方才問道,其實他想說既然景文帝已逝,朝局動亂,不如随了他,從此擇一處而隐,可是礙着旁人,這話又說不得,才只得問了一句她的打算。
“回宮罷”,寧子沐遲疑半響,若有似無的眼神落在那人身上,方才緩緩說道,
“那豈非要孤身到老,沐兒,不如..”,蘇暮寒眼中殷切地望着寧子沐,那眸中的情意和期望,昭然若揭,口中的話語欲言又止,他狠狠瞪了眼那礙眼的人,終是謹慎地隐了下句。
蘇暮寒眼中的拳拳情意與殷殷期望,寧子沐如何不知,她的視線卻落在了另個角落,見得那人身形劇震,放空的眼神裏恢複清明,翻湧着複雜的情緒,又生生地壓抑了下來。青笙蹭地站起身子,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沐兒,先皇已薨,回了宮,便是一生孤獨,守着一盞枯燈,青絲化雪。這樣的冷清,你的性子怎麽受得了?”,蘇暮寒眼中不忍,紅顏絕世,在孤獨落寞中化作白骨,莫不令人心碎哀痛。
“朝局動亂,便佯稱你已薨又如何,我便舍了這将軍之位,帶着你,擇一處而居,如此可好?”,蘇暮寒俊美如玉的臉上,眸子如星辰閃爍,低低地說着,言語中竟帶了些懇求,
寧子沐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這個自幼一起長大,數十年如一日,在意她,呵護她的人,從未變過的人,看着這個為了她一句話,便寧願頂着謀逆之名,逆天下之意的人,為什麽不是你呢?為什麽我心裏的那人不是你呢?
為什麽那人如此冷漠、軟弱,卻令得自己入了魔,為了她,連生死亦顧不得,就算回了宮,亦不過見得她守在太後身邊,而自己孤獨終老。為了她,終究連外面的自由亦可舍棄,便是看着她,已是足矣。
寧子沐,寧子沐,你中了她的毒,中毒不淺啊。
“暮寒哥哥…我意已決”,寧子沐搖搖頭,漾開一抹笑,帶含着無盡的心酸悲戚,又無奈惆悵,似是在無數個夜裏,魂碎過,夢銷過,腸斷過,亦是無法自拔的苦澀滋味。
蘇暮寒見得勸她不成,心中難以自抑,只是悶着頭,将那酒壺剩餘的酒,一一飲進腹中,化作滿腹愁緒,一醉能解千古愁,不是麽,那就今宵一醉罷。
寧子沐見得蘇暮寒飲得醉眼惺忪,掀了帳簾,走了出去,見得那一襲青影,立在營帳外,月落滿襟,孤遠隐逸,更是恬淡寂漠,寧子沐很怕見到這樣的青笙,她怕她一轉身,便是冷淡地說着傷她的話語,言語平淡,卻字字都似刀刻在她的心間,流着鮮血,劇痛入骨。
聽得身後的腳步聲,青笙緩緩轉身,如水的月光流淌在她眉間,清冷冰涼,她開口欲語,
“不準說...你我本是陌路,自是不相幹的”,寧子沐挺直腰背,急急喝道,刻意做出的疏遠冷漠,
青笙定定地看着她,面無表情,眸子裏壓抑着瘋狂閃動的複雜情緒,那裏面似寒潭、似野火、似洶湧的大海,似高遠的長空。寧子沐看不懂,她亦從不給寧子沐看懂的機會,只是轉身疾步而去,微涼的夜風送來了一句破碎的話語,“何必..孤苦..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歸去..”
帶着破碎話語的涼風,拂過寧子沐寶藍長衫的衣袂,拂過她耳畔垂落的幾縷青絲,拂過她怔忡的絕世容顏,拂過她微合低語的櫻唇。
沒有你,天下再大,亦是囚籠,與皇宮有何差別。不如歸去,心的歸宿在哪,只得留在那。
作者有話要說:
☆、話別
次日,清晨。
黑虎軍一衆将士列隊而立,肅穆整齊,寧遠武一身铠甲戎裝,腰圓背厚,劍眉星眼,好不威風凜凜,身側是溫和儒雅的寧遠之,俊朗眉眼間,帶了點宿醉的神色。
“你可當真想好了?”,寧遠武刻意壓低了粗大的嗓門,像只投進麻袋的鴨子的悶叫聲,鬼祟地走在寧子沐身前,擡起蒲扇大的手掌,擋住衆人視線,湊近寧子沐的耳畔說道,虎背熊腰的人做起這等偷偷摸摸的行為,自是礙眼的很。
寧子沐淺笑颔首,拍開他的大手,靜靜看了他一眼,終是踮着腳抱了他一下,輕輕說道,“二哥保重”,這般乖順的寧子沐,令得寧遠武雙眼泛紅,開口道,“小..”,顧忌旁人在場,他不敢出聲,只得低聲說道,“做事不許顧忌,有二哥護你”,臉上一副寧家人招牌的護短樣。
他眼神又警告地瞪了眼旁邊的青笙,見得那人波瀾不驚,冷哼了一聲,臉上橫肉抖了抖,跟蘇暮寒行了禮,寒暄幾句。
“照顧好自己”,寧遠之寵溺地看着寧子沐,輕輕抱了下她,摸了摸她的頭,還想捏捏她的臉蛋,見得她眼神開始不善,才轉過身子,溫文儒雅地拱手說道,“蘇兄,我們改日再聚,飲個痛快”,
蘇暮寒想到那日他的酒量,不由有些好笑,拱手回禮,淡然笑道,“寧兄,後會有期”,
寧遠之回了禮,才走到青笙面前,見得那雖無十分姿色,卻有動人之處的人,心中亦是不舍得緊。寧遠武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斂一點,兩人站在青笙面前,皆是定定看着她,
“別忘了,寧家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寧遠武扯着嗓門,大咧咧地說道,再是惱她傷了小妹,但此行而來,卻早已把她當做了自家人,自是要關照的。
“別忘了,我的胸襟永遠為你敞開”,寧遠之扭捏了下,低着聲音,有些羞澀地說道,溫文儒雅的臉上騰起了朵紅雲,
寧遠武和寧子沐的眉毛同時一挑,寧遠武狠狠罵道,“臭老三,還敢打她的主意,你不想活了”
“快走罷,別耽誤了行程”,旁邊傳來寧子沐有些不耐的聲音了,再話別下去,不知道出什麽事呢。
寧遠武這才轉身走回,扯着嗓門吼了聲,“這裏風沙太大,惹得老子眼睛都進沙了..”,
“将軍,并未起風啊”,不識相的副将說了句,“他奶奶的給老子閉嘴”,寧遠武氣不順,揮起一掌,拍了過去,打得副将咧嘴龇牙。
二人翻上馬背,立于高頭大馬之上,沖衆人抱拳行了禮,雙腿一夾,沖到了隊伍前列,黑鴉鴉的黑虎軍将士,緩緩移動着向燕山而去,踐行着他們的宿命,保疆衛國。
“此時後悔還來得及”,青笙凝望着黑虎軍逐漸離去的背影,突然說了一句,
“無悔無怨”,寧子沐眸子亦有些通紅,忽然笑了起來,“果真是風大,沙子進眼睛了”。
見得隊伍漸漸遠去,青笙突然跪倒在地,向蘇暮寒說道, “蘇将軍,那便請你護好貴太妃,再許我一隊人馬,我要入宮救人”,
“想必宮中仍有戚德福的爪牙,我便領上五百人,随你同去罷”,蘇暮寒開口說道,
“我随你們同去”,寧子沐淡淡開口,
“不行”,蘇暮寒和青笙同時開口喝止,蘇暮寒疑惑地看了眼青笙,
“宮中尚未安定,恐有兇險,貴太妃此時不宜入宮”,青笙低着頭,有禮節地說道,
“我意已決,你等不可阻我”,寧子沐視線望着遠方,堅毅地說道,擡起了貴太妃的架子,
“貴太妃..”,青笙張口欲言,語氣焦急,不能讓她随着自己涉險,卻見她一副堅決的樣子。知她過深的蘇暮寒,知道此番是再勸不用,只得說道,
“罷了,你若一意孤行,我縱死護住你也就是了”,蘇暮寒終是依了寧子沐,他從小到大,便從未違逆過她,總是寵着她肆意任性。
目前,禁衛軍收歸了蘇暮寒的虎豹騎,五百人行至皇城外,一路暢行,并無阻攔,只是欲接近皇上的乾德宮,守衛便愈發森嚴起來。
因消息封鎖,故皇城內,原先布下的守衛并不知戚德福已亡,禁衛軍已降,故三言兩語不合,雙方便厮殺起來,只是這皇城內的守衛如何是征戰多年的虎豹騎的對手,軍隊如利劍破竹般,厮殺到了乾德宮外圍,此處守衛最多,想必是囚禁皇上和太後之處。
厮殺聲、喊叫聲、步伐聲嘈雜淩亂地響徹在皇城上空,青笙手執長劍,沖在隊伍前列,寧子沐緊步跟在其後,護在她身後,替她化解了好幾次危機。
蘇暮寒見得如此,眉頭緊鎖,他只得寸步不離寧子沐身側,護住她,只是不消一刻,她又沖到青笙身後,蘇暮寒的臉色愈發陰沉起來,如此三人,倒是沖在了隊伍的前列,成為虎豹騎前行的劍鋒。
三人沖出守衛的包圍,眼見乾德宮便在眼前,青笙不由心中一喜,疾步上前。不料,突然,聽得一聲尖嘯聲,從屋檐上滑落下十幾個黑影,個個身法精妙,手中刀劍寒光閃閃,帶着強勁的劍風,呼嘯而來,十幾人,無一不是高手,看來南郡王将手下高手皆調了過來。
青笙站在最前面,立刻成為十幾人的目标,劍光凜冽而來,青笙将身後的寧子沐往蘇暮寒方向,猛地一堆。
她腳尖一點,猛沖過去,渾身勁氣激漲,衣衫無風而起,與黑衣人厮殺開來。這十幾人莫不是高手,将青笙團團圍住中間,身形變幻,勁風四起,青笙仗着雄渾內力,快速移動的身形,亦未完全處于下風,只是偶爾露出的破綻,令得身上多了幾道口子,鮮血迸濺,她亦無懼色,此刻若是亂了心神,便是大忌。
“放箭!”,蘇暮寒大吼一聲,身後弓箭手拉弓引箭,對着十幾個黑影,便要射去。
“不..停手,不準放”,寧子沐尖嘯一聲,足見一點,往十幾個黑衣人沖去,手中長鞭如毒蛇般呼嘯而出,卷至一人的劍尖,抑住了那人揮向青笙後背的攻勢,
“放下弓箭!李奎,張遠,陳德,武風,随我過去”,蘇暮寒見得寧子沐沖了過去,怕是誤傷她,只得勒令弓箭手放下弓箭,手中銀白長槍一挑,似游龍而去,破開了黑衣人的圍阻,身後四人亦随他而去,與黑衣人厮殺起來,如此方解了青笙的圍。
雙方纏鬥不休,身後的将士與守衛之争,卻快要分出勝負,守衛漸漸丢盔棄甲,倉皇而散,五百虎豹騎就要立刻殺至乾德宮。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我的結局恐慌症又發了...盡量早點結文...
後來喜歡貴妃的原因,就是寫青紅床戲的時候,都寫的很帶勁,嚯嚯,猥瑣地掩嘴..
☆、殺意
“形勢不利,速戰速決”,黑衣人中領頭的大吼一聲,手中劍尖勁灌內力,向青笙直直刺來,勁風撲面,內力竟高出青笙許多,可偏偏青笙似個狡猾的狐貍,騰躍疾行,不與他正面交手,依靠身形的靈活,與他纏鬥時,一時竟分不出高下。
蘇暮寒及四名手下各與一名黑衣人纏鬥,寧子沐與一名黑衣人纏鬥,故青笙處圍了五人,人人招式狠辣,似要取她性命,青笙仗着身法精妙,與衆人周旋起來,她要的便是時間,只要侍衛趕到,只要蘇暮寒與手下滅掉其他黑衣人,這些人便再難逃脫,所以青笙一擊不得,便是退後閃避,在五人間游走挑釁,而不與之正面交鋒。
蘇暮寒手中銀槍如龍,帶着凜冽的殺意,槍法精妙,竟逼得黑衣人無法招架,幾個回合後,蘇暮寒大吼一聲,将銀槍刺入黑衣人的身軀,銀槍頭帶着鮮紅的血,貫體而出,漾出血花,又猛地抽回來,那黑衣人掙紮幾下,便倒地不再動彈。
蘇暮寒擡眼環顧,四名侍衛均處于上風,再幾個回合,便能拿下黑衣人,他銀槍一挑,站在寧子沐身側,擋住黑衣人的攻擊,寧子沐長鞭難以與長刀短兵相接,已是落于下風,衣袍亦割開幾道口子,青絲淩亂,散在頸脖上,氣喘籲籲,“你先退下!”,蘇暮寒一面與黑衣人厮殺,一面回頭沖寧子沐喝道,
“今日皇城恐已破,我來纏住這小子,你等去殺了新皇和太後”,領頭人又是一聲高喊,手中長劍勁風凜冽,漫天的刀光劍影,把青笙籠罩其中,不可脫身,圍住青笙的五人,除了領頭人,剩餘的四人激射而退,往乾德宮躍去。
“不…”,青笙聞言,雙目通紅,睚眦欲裂,她顧不得抵擋領頭人襲來的劍影,倉皇間身上已受了多處劍傷。青笙咬着牙,渾身內力瞬間爆發,她一躍而起,往那四人猛沖而去,任得後背留給那領頭人,不管不顧,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攔住他們,擋住他們。
青笙雙眸通紅,渾身勁氣似爆裂般作響,轟地吹起地上沙石灰土,狂風亂作,她躍在空中,矯捷的身影如展翅高飛的蒼鷹,氣勢迫人,傲視萬物,她長劍一揮,帶着無盡的勁道的鳳吟劍,如烈火噴發,如浴火鳳凰發出驚天的呼嘯,帶着毀天滅地的力量,刺向那四人,不死不休。
四人堪堪拿劍一擋,但見鳳吟劍寒光襲來,削鐵如泥的鳳吟劍,紛紛斬斷他們手中的長劍,橫劈、直刺、回身,青笙握住劍柄,高舉長劍,往身側刺來,貫穿黑衣人體內。她猛地抽劍而出,濺起三尺的鮮血,潑了青笙一身,她的青衣上沾滿鮮血,雙手如嵌在劍柄牢牢握着,不顧一切地殺,殺,殺,一雙發紅的細長眼睛,透着殺戮和冷厲,帶着滅盡一切的殺意。
四個黑衣人終是緩緩倒地不起,鮮血染了一身,瞪着雙眼,含恨而終。
青笙舉起鳳吟劍,正要擡腿沖向乾德宮,只是回頭看了眼,卻令她全身的血都凝固了。
在她身後,那沖着她後背而來的劍尖,猛地刺入了身側沖來的寶藍色身影,貫穿了身子,露出森然的劍尖,似在嘲笑她,原來你誰也保不住。
“不…”,青笙爆出一聲長嘯,帶着悲憤、怒意、疾沖而去,臉色慘白,沒有半分血色,眼睛裏透着死寂的絕望,
“竟是一娘們兒嗎?”,那領頭人抓着寧子沐的胸口,長劍猛地抽出,随着劍沖出了鮮豔的血花,灑在乾德宮的白玉石階上,鮮紅的刺目,領頭人随手一扔,那具身子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有這絕美的娘們兒陪着我,老子黃泉路上亦不寂寞了,哈哈..”,領頭人仰天大笑,卻再無戀戰之意,身形幾躍,便要逃走。
“留下命來..”,鳳吟劍尖嘯一聲,帶着無盡劍意,從他頭上劈下,握劍之人,眼眸狠厲,帶着無盡殺意,鮮血染紅的臉,如嗜血修羅,從地獄中步步走來,帶着摧毀一切的氣勢。
“就憑你,想留下我,難了點”,領頭人冷哼一聲,衣袍作響,十成功力爆開,從空中直劈而來,青笙舉劍而擋,卻難敵上方千鈞之力,不由身子一蹲,單腿跪地,石塊碎裂,她雙手死死握住劍柄,長劍愈發壓低下來,嵌入她的肩膀,鮮血順着流淌下來,劍鋒離頸脖寸寸逼近,
“去死吧.”,黑衣人又是一聲震天的咆哮,勁氣力灌雙臂,長劍下壓,劍鋒已堪堪抵在她脖頸前,不過寸許的距離,黑衣人已然獰笑着,期待長劍割破她喉嚨的那一刻,飛濺而出的點點血花,鮮血從喉嚨裏噴出時那悅耳的嘶嘶的聲音,濃烈而腥甜的鮮血的氣味。
青笙的袍袖翻滾,勁氣在體內翻湧游走,強勁的真氣令她喉頭一甜,吐了口血,她強穩心神,微閉着雙眼,凝神屏氣,将體內奔騰着,無處發洩的真氣,引導着沖向百彙穴,如千江萬流,彙合一處,奔騰翻湧,轟的一聲,百彙穴似個滾動的水泡,猛地破裂開來,從中湧出了浩然磅礴的真氣,如真龍出海,掀起了驚濤巨浪,風雲變色,如鳳凰涅槃,扇動了九州烈焰,毀天滅地。
“咦?”,黑衣人正待收割她的人頭,忽然感受到她體內爆發的磅礴真氣,頓時感到情勢不對,一種在江湖歷練數十年,所形成的對危險的感應,他感到了無窮的殺意和一絲死亡的味道,他正欲收劍,抽身而退,
“死罷”,一聲仿若來自幽冥的冷冽聲音,帶着無窮的肅殺之意而來,強大的勁氣灌入,鳳吟劍發出一聲甚似悲恸的清鳴,響徹在皇城上空,帶着徹骨的悲傷和憤怒,劍光閃熠,輕易化開了領頭人的阻擋,直直刺入他的喉嚨。黑衣人咳嗽了幾聲,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然後頹然倒下。
作者有話要說: 哎,好不想更新這一章...
☆、死決
青笙轉身收劍,沖到寧子沐身側,步伐艱難、苦澀,她跪下身來,驚慌地用手捂住鮮血汩汩往外流的傷口,見得鮮血仍不停歇,她低頭慌忙扯了衣袍,纏住傷口,
“沒用的,別動,讓我再看看你”,寧子沐小臉因流失的鮮血,變得慘白,雙唇毫無血色,她忽然吐了口血,染得雙唇妖冶起來,她擡起雙手,捧住青笙的臉,定定地看着,
“不準..不準..”,青笙低着頭,嗫嚅着嘴唇,她把寧子沐摟在懷裏,用衣袖拭着她嘴角的血,握住她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