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了,不容易.. (2)
走壁莫奇怪”,邊唱着邊上下擡手擡腳,訓練力量。
“聽說昨夜,你差點筋脈盡斷”,連鐵心一身靛青色衣着,玄色褲子,軟皮小靴,站在一側,雙手不由抱在胸前,冷着臉說道,
“回頭你告訴你師父,那藥可不能随便給人吃,要吃壞人的”,青笙繼續擡手擡腳,頭也不擡地說道,心裏默數着,56,57,58…
“你不怪我麽?你現在可變成廢人了”,連鐵心有些意外地望着她,
“怪你做什麽,是我自己搶着要吃的,與你無關”,青笙回道,繼續默數,63,64,65….
“可我還刺傷了你…”,連鐵心望着她低頭擡頭擡腳,不過幾個小沙包,練得滿頭大汗,細細密密的汗珠融合在一起,然後滑落下來,滴落在她撲閃的睫毛上,再墜在地上。
“是我先耍詐偷摸的你麽?”,青笙笑道,66,77,78?69?哎呀,數錯了,又得重頭數,
連鐵心怔怔看着她半響,眸子裏又是惱意,又是羞意,又是恨意,不停地閃爍着,她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亦是女子,所以不用覺得害羞和屈辱”,青笙突然想起來,朗聲說道,心裏繼續數着,12,13,14…
連鐵心停住腳步,轉身望着那人,眼裏布滿驚異激動,見得那人也沒理她,兀自在拿擡手擡腳。
做了幾個小沙包後,青笙坐在馬背上,也在呼呼地擡着手臂,下馬歇息時,也在擡手擡腳,無時不刻都在鍛煉自己的力量。
“貴太妃,喝藥”,青笙端藥過去放着,還不忘擡手擡腳,惹得寧子沐冷冷地掃她一眼。
“小娃兒,吃飯就取了罷”,張震虎有些心疼地說道,青笙咧嘴一笑,系着沙袋的手,顫顫悠悠地伸向碗中,夾菜,又顫顫悠悠地伸回去,
“菜都扒亂了,真礙人眼”,連鐵心在旁冷冷說道,
“小妹!”,連鐵真勸了她一句,青笙也不說話,拿過勺子,盛了幾勺菜,放進碗中,挪到旁邊,自己吃着,連鐵心看了過去,眼眸閃爍,
“顧兄弟,進來歇會罷”,墨輕月掀開簾子,揮揮手,青笙進了馬車,攤在一旁,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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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輕月坐到她身邊,仔細打量着她,肌膚白皙,似玉般瑩潤光澤,眉宇清秀,眸間似不染塵世般清澈純淨,他眼神癡戀地流連在她臉上,輕輕伸手,觸碰她的臉頰,青笙蹭地坐起身,琉璃般的眼珠子盯着他,掃來掃去,這無助的模樣又惹起了墨輕月的憐惜。
“到了漠北後,随我回蘇州罷”,墨輕月從懷中取出塊白兔玉佩,遞到青笙手裏,含情脈脈地便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你喜歡男人?”,青笙低頭盯着白兔,又擡眼看着他,眼神怪怪的,抽回了手問道,
“唔……”,墨輕月有些害羞扭捏,激起了青笙的雞皮疙瘩,
“承蒙錯愛,我喜歡女人”,青笙急急拱手說道,然後飛快躍下了馬車。留下墨輕月愣在空氣中,癡戀的眼光追随她而去,幽怨不已。
深夜,青笙仍呆在院中,揮汗如雨,她細細分析,這幾日好像有些作用了,至少能揮得動劍了。她一邊使勁揮着手臂,擡着腳,一邊鼓勁喊着,“顧青笙,加油,加油”
“不做廢人,絕不被壓; 自強不息,稱霸武林”,寧子沐在旁邊隐隐聽着,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漠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鈎。綿延無盡的黃沙遍野翻滾,入目眼底的草上孤城灰白,遠處積雪的燕山似一條沉寂的冰龍背脊,盤繞而卧,偶有殘鴉掠過,牛羊星點,滿目的蒼茫、荒涼,與富饒潤澤的中原相比,這裏太過于貧瘠、艱苦,難怪數千年來,境北總是動蕩不安。
玉闕關,是漠北的邊境,一座小小的孤城,如青冢般,散落在遼闊的草原上,荒無人煙,天已入暑,炙熱的金烏烘烤着大漠,驕陽似火,焦金爍石,一行商隊緩緩地經過官道,進入玉闕關。
“真熱”,張震虎猛地灌了一口水,又澆了些在頭上,臉上黝黑了許多,
青笙怕烈曬,又怕寧子沐,更怕墨輕月,所以選擇了躲在寧子沐的馬車裏,此刻她跳下車,扶着寧子沐進了驿站,将水囊盛滿水,倒進杯子裏,遞給寧子沐。
寧子沐接過杯子,喝了數口,額間出了細汗,小臉亦微微發紅,大漠的惡劣對于養尊處優的她來說,還是比較難熬的,青笙見她喝了,才取過自己的水囊,咕嚕咕嚕地猛灌着,聲音響得讓寧子沐皺了皺眉。青笙聳聳肩,擡起衣袖擦了下額頭的汗。
“驿官,還有多久能到龍門城?”,陳德慶在外朗聲問道,
“這…怕是要等上一個月”,驿官緩緩說道道,
“不對,本公子從前行商走過此路,不足五日便可到龍門城”,墨輕月纖細的嗓音說道。
“各位有所不知,前幾日,玉闕關外的壺奇官道上,落下數塊巨石,無法通行,需得月餘方能清除巨石”,驿官說道,
寧子沐有些焦急地看了青笙一眼,事關緊要,若是遲一月,便要耽誤大事,黑虎軍尚未增援,南郡王的赤虎軍便要逼近皇城,青笙安撫地看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不知除了官道,是否還有別的路通往龍門城”,青笙微笑地問道,
“不走官道,只能走朝天道,七日便可到達龍門城,只是此路需穿過大漠,路難險行,馬車不可用,只能騎駱駝”,驿官道,
“我等行商之人,吃慣苦頭,倒是不怵,顧兄弟那位貴人,怕是受不了如此颠簸艱行之苦”,墨輕月輕輕笑道,看向青笙的眼神,多情如水,青笙轉身回了屋。
“如何?你身子可痊愈了?可受得了這苦?”,青笙問道,
“身子已無大礙,此事要緊,無妨”,寧子沐點頭說道。
既已決定,墨輕月便估算了人數及貨物,帶了十幾人出去準備上百人路上所需的食物、水、衣物等,又租了駝鈴隊的幾十匹駱駝,用以載物,回來直嚷着此次行商虧大了。
“你的損失,我家主子會賠償給你的”,青笙淡淡地說道,聽得墨輕月看着她的眼神更濃烈了。
墨輕月将食物、水等物品分發了下去,又找了幾個本地向導,衆人在玉闕關歇息一夜便啓程。
“好了嗎?該走了”,青笙敲敲門,然後走進了寧子沐的屋子,忽然一愣,赤紅薄紗的背影,身形婀娜,雪白的肌膚在薄紗下若隐若現,轉過身,墜着珍珠的流蘇腰帶,襯得纖腰如細柳可折,赤裸的雪足上,環着條金鏈,挂着小鈴铛,叮叮作響,金邊赤紅流雲頭巾垂發而下,其上墜着的金鳳翎,剛好落在額間,同色薄紗遮住臉頰,露出琥珀澄淨的眸子,閃爍跳動,充滿着異域妖冶的風情,讓青笙屏住了呼吸,看得癡了,喃喃道,
“誰~~讓~~你~~穿~~這~~個~~的~~”,薄紗下的渾圓、雪白肌膚,若隐若現,讓人口幹舌燥,
“誰讓你穿這個的!”,青笙回過神,莫名怒氣昂然地吼道,
“墨輕月送來的,我看是漠北特有的服飾,便試了試”,寧子沐無辜地睜着小鹿般的眼,面紗下櫻唇輕啓,
“砰!”,青笙轉身摔門而去,寧子沐怔住,眸子黯淡下來,随手扯下了面紗和頭巾,扔在一旁,
“穿這個,也是漠北特有服飾”,青笙遞過來一套漠北男裝,是很異域,粗糙結實,透着漠北男兒的勇猛狂野,寧子沐皺着眉頭搖搖頭,青笙以為她真要穿那出去,垮着臉,不發一言,
“那便換成綢緞男衫,水藍色的”,寧子沐緩緩說道,語氣裏掩了絲喜悅,青笙才臉上和緩,悠悠地解釋說,
“我是怕你穿那出去,該走不出漠北了”,
“是嗎?”,寧子沐起身,纖腰輕擺,款款生情,往她走近了兩步,清幽若蘭入骨香,
“你換吧,我先出去”,青笙移開眼,丢下衣服,疾步出去,慌不擇路地還絆了腳。
大漠上緩慢潛行的沙丘,四腳蜥蜴嘶嘶地爬過,沙上留下淺淺的痕跡,偶爾出現風化的石牆,是被掩埋于黃沙下孤城。一行長長的隊伍,在大漠中穿行,駝鈴叮當而響,每個人長巾遮頭蒙面,頂着大漠的勁風,艱難前行,烈風幹燥,加上浮起的層層熱浪,吹得人嘴唇幹裂起皮,口中渴得泛着苦味。
“原地歇息會,已走了五日,尚有兩日便可到龍門城”,向導灌了口水,扯着一把灌木枝葉塞進駱駝的口中,
青笙從駱駝身上滑下,從包袱裏取了些麥麸餅,将水囊中的水倒入盆中,喂着火麟,她有些心疼地梳着火麟沾滿黃沙的鬃發,火麟偏偏頭,撒嬌似地磨蹭着,青笙有些癢,咯咯笑着,跟火麟鬧着。
萬裏無雲,驕陽似火的天空,忽然陰霾起來,夾雜着呼呼的聲音,遠處,風浪翻卷,吹起黃沙滾滾,似波浪翻湧而至,黃沙飛揚在空中,遮天蔽日,天昏地暗,翻滾的沙暴如從天空落下的黃色巨蟒,猛張着嘴,吞噬着天地萬物。
“沙暴來了,牽着駱駝,收攏,聚在一起”,幾個向導驚慌地大聲呼喊着,将幾十匹駱駝分成幾團,聚攏起來,衆人伏低,躲入駱駝身後,
青笙聽得第一聲叫喚,便立刻牽着火麟回奔,将馬缰交給向導,往寧子沐的駱駝沖去,狂風大作,吹得人站立不穩,她跌跌撞撞地撲過去,發現寧子沐的駱駝上,空無一人,臉色煞白,在炙熱的沙漠中,竟覺得如堕冰窖。
“寧子~~寧主子~~你在哪兒~~咳~~咳~~”,漫天風沙,張嘴便是吃進一大口沙子,青笙撕裂着喉嚨,大聲呼喊着,臉上盡是驚慌的神色,
“你在哪兒~~~~咳~~咳~~”,青笙環顧四周,一邊吐着嘴裏的沙子,一邊嘶吼着,
“小娃兒,你不要命了啊,快走”,張震虎頂着烈風,面巾掩嘴,扯着嗓子吼着,拉着她往駱駝堆裏鑽,青笙猛地掙開他,沖進風沙裏,繼續吼叫着,
“你在哪兒~~回答我啊~~咳..”,青笙神色焦急,以手遮風,四處張望,眼看着卷着黃沙的風暴逼近,帶着掩埋一切的浩蕩氣勢,
“你在哪兒~~回答我啊~~咳..”,
“你在哪兒~~”,“咳咳..”
“青笙~~”,一聲輕語随着烈風傳來,微弱渺小,在咆哮的風聲中,卻如驚雷響徹在青笙耳裏,她驀地回頭,見得那人,一襲水藍色男兒長袍,衣袂在狂風下翻卷,款款而立,飄曳頭巾下絕美的容顏,微怔地站在風中。
看着席卷而來的沙暴就在眼前,青笙沖過去一把拉住寧子沐,躲進伏跪成一團的駱駝群中,将她深深埋進懷裏,身體護在外面,片刻,風沙勁吹,鋪天蓋地地黃沙襲來,掩埋了一切,仿佛間天地陷入寂靜,青笙只聽見砰砰的心跳聲。
風聲漸消,聲勢漸緩,簌簌地黃沙墜落,似一場金沙飄灑,天際湛藍清澈,一輪金烏懸挂空中,散發着灼熱的光芒。幾團黃沙堆作的丘沙聳動,駱駝從沙丘中站起,甩頭抖了抖,身上沙子灑落着,衆人站起身,發絲淩亂,灰頭土臉,拍打着沙子。
寧子沐掙紮了兩下,從青笙懷中仰起臉來,蒼白的小臉透着仍未散去的懼意,青笙吐了幾口沙子,拉她起身,拍了拍頭、肩及周身的沙子,又從懷中取過絲巾,仔細擦幹淨臉上的沙子,微蹙眉頭,眸子仍是後怕的擔憂。
寧子沐微擡起頭,怔怔地望着她,輕聲說道,
“剛才,我心中是歡喜的”,
說完,她望着身後滿地的黃沙,耳根抹過微紅,青笙手中絲絹一停,定定地望着她,似有輕微的嘆息響在空中,她轉身走到一側,自顧拍起身上的沙子來,寧子沐望着那青色身影,琥珀眸子黯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寧子沐當是天下絕色..
☆、龍門
漠北第一大城,高聳的城門,古老堅固,歷經風霜的洗滌,殘破泛白,這裏是漠北最大的通商之地,來往商旅衆多,物資齊備,是漠北重要的城池。數日奔波勞累,墨家商隊在龍門驿安頓下來,稍作歇息。
“漠北盛産香料,一等一的上品,尤其是麝香,品質優良,還有人參、鹿茸等藥材,貂皮、虎皮等皮貨,都是上等貨色,還有寶石,經過加工,在中原出手,能賣出好價錢,所以我們從蘇州将絲綢、茶葉、瓷器運來,再買上寶石、香料、皮貨和藥材回去,一趟的盈利就很可觀”,
“顧兄弟,今日我帶你到龍門城中轉轉,馬上便要分道揚镳了,此趟行商之路,盡是在下平生覺得最為短暫的一次”墨輕月給青笙介紹完龍門城,神情幽怨地看着青笙,雙手不自覺地拉住她,不甚唏噓,
“墨兄不用照顧我”,青笙縮回手,勉強笑笑,拔腿就走。
“貴太妃,今日出去轉轉罷,路途勞累,正好歇息,見識下漠北風情”,青笙哄着寧子沐喝完藥,輕聲說道。
“嗯~~身子也快痊愈了”,寧子沐應道,
“着男裝罷”,青笙取過一套寶藍色綢衫,遞給寧子沐,寧子沐掃她一眼,應了。
墨輕月晃悠在驿站內,見得青笙出來了,忙喜不自勝地迎了上去,猛然見到她身邊之人,一襲寶藍色綢衫,淺藍緞帶束發而下,系鑲珠銀紋腰帶,貴氣不凡,湊近些,容顏俊美,眉眼間又帶着威厲權勢,像是塊含着藍色寶玉着的鷹,華美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這位公子~~好似見過~~”,爛透的開場白,墨輕月輕蔑了下自己,他心裏好像是覺得眼熟,畢竟他見過寧子沐女裝模樣,但那時過于緊張,現在又色欲熏心,哪裏想的了那麽多。
“在下寧水木”,寧子沐随意起了名,敷衍一禮,示意青笙跟上,擡步便走,青笙揮揮手,張震虎和陳德慶也跟了過來,身後還帶了幾個人,
“帶這麽多人作甚?”,寧子沐皺皺眉頭,
“沒了武功,缺乏安全感”,青笙淡然說道,張震虎和陳德慶站在她身後,像兩尊巨塔神像般。
進了龍門城,相比中原女子的保守內秀,漠北女子衣着袒露,神情張揚,妖嬈多姿,墨輕月毫無興趣,眼睛轉悠在漠北男人粗犷黝黑的肌膚上,看了會,又轉回頭,停留在寧子沐和青笙身上,心想,還是中原男人細皮嫩肉,适合如花瓣般嬌弱的自己,若是從了漠北男人,怕是要辣手摧花了,想到此,望着寧子沐的眼神又纏綿了許多。
“陳德慶,給我将此人拖走,不想見到他”,寧子沐掃了眼墨輕月,冷哼道,陳德慶領命,向手下遞了個眼色,
“寧公子、顧兄弟,別抛下我啊~~~~”,墨輕月被兩個手下拖着往另一側走去,
“小娃兒,這漠北除了寶石、香料外,還盛産美酒,尤其是葡萄酒,走,跟老子喝酒去”,張震虎朗聲笑着,一把拽過青笙,拖着往一側酒肆走去,青笙使不上力,整個被拖着,眼神可憐地向寧子沐求救,
“沒出息的樣兒”,寧子沐哼道,眸子如水,擡腳也跟了過去,
寧子沐、青笙、張震虎三人坐在酒肆裏,侍衛守在外邊,陳德慶不敢坐,呆站在一側,張震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了眼寧子沐,想是知道他便是那日的貴人,
“陳大哥,坐下來喝酒罷”,青笙看了眼寧子沐,見她颔首,把陳德慶喊了過來,萬夫莫敵,殺人無數的陳德慶,瑟瑟縮縮,戰戰兢兢地坐在了桌子上,心裏高呼着,親娘呀,和貴太妃同坐一桌,就算這刻去死,我也願意。
張震虎随意點了幾樣漠北著名的美酒,分給各人品嘗着,漠北有葡萄酒、馬奶酒、和各種果酒,玫瑰香酒、麥紮甫等,
“唔~~還行”,青笙喝了口葡萄酒,這古代的釀酒技術肯定不如後世,勉強能入口,見得寧子沐已是一杯下去了,趕緊給她滿上,
“寧公子,酒量不錯!”,張震虎大笑道。
“唔~~馬奶酒好喝,清涼可口,還有絲絲奶香”,青笙嘴角上揚,抱着馬奶酒喝起來,
“這果酒也不錯,果香怡人,小娃兒,試試”,張震虎見她喜歡,又給她滿了果酒,
“要說這天下第一騎,非得數虎豹騎不可,裝備精良,紀律嚴明,那騎兵每人手中的長槍都是精鋼所鑄,破盾而入,如刀切豆腐,首領蘇暮寒,更是骁勇善戰,俊美如天神下凡,統軍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旁邊一桌人,大聲地談論着,口音是中原人,想是走商的商隊,寧子沐不由放下了酒杯,靜靜望了過去。
“虎豹騎乃天子所率,直接天子授命,駐守蘇、揚兩州,形成帝京的堅固防線,可是…,一個月前,蘇暮寒起了謀逆之心,率虎豹騎揮軍北上,與禁衛軍厮殺起來”
“要知道這謀反可是要誅九族的啊”,周圍人紛紛議論起來,
“可不是,蘇暮寒之父蘇州太守蘇之年,知悉後卧病在床,一病不起,據說亦是病入膏肓,大罵逆子不孝,可蘇暮寒一意孤行…”,
“自先皇駕崩,新皇登基,未頒發任何旨意,對蘇暮寒謀反,亦不聲不響,如此,待得南郡王揮軍北上,其他郡王紛紛擁兵而起,我大周朝堪憂啊”,聲音蒼老的人哀聲連連,
“是啊,兵荒馬亂,我等商隊難行,怎麽糊口啊?”衆人亦是悲嘆不止,
陳德慶聞言大驚,轉頭望着寧子沐,卻見她眉頭深鎖,面色陰沉,兀自沉思。
“雖新皇尚無作為,但輔政的端太後,德才兼備,是騰蛟起鳳之人,當年金科殿試榜首,深獲先皇贊賞,不過十五歲,出口成章,政見卓然,可惜了身為女子,否則必為國之棟梁,有經天緯地之才,相信新皇在太後輔政下,他日必是體恤萬民的好皇帝”,一玄衣老者,磕了磕煙袋,緩緩說道,
“蒼天眷顧周朝,必能化險為夷,我等杞人憂天了”,鄰桌衆人憂慮的神色減緩不少,
“天下第一賢德非太後莫屬,如今的貴太妃,當年的寧貴妃,可算是天下第一絕色,當年先皇初見,驚若天人,曾言,天下之佳人,莫若寧府之子,容顏傾城,絕世而立,眉如遠山,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嫣然一笑,惑衆生。
張震虎神情自如,直管往嘴裏灌酒,他是江湖人,朝政之事與他何幹,陳德慶則先是震驚南郡叛亂,又聽得此贊言,按捺不住,偷偷擡眼,打量着寧子沐,見那人容顏絕色,果真如其所說,不由看的癡了,寧子沐感受到視線,冷冷掃他一眼,威厲之色逼人,吓得他慌忙埋首飲酒,不敢再望。
青笙恍若未聞般,只是低頭喝酒,只是眸子閃爍,神情難測,轉瞬間,酒樽又空了。
“別喝了”,寧子沐臉色從陰沉中漸漸和緩,見到又在滿酒的青笙,冷冷說道,
“這是果酒,不礙事的”,青笙淡淡說道,
“不準喝”,寧子沐語氣裏隐隐有些怒意,張震虎雖然知道她是主子,但見得欺負青笙連酒都不準喝,脾氣上了來,輕哼了聲,
“男人喝酒,女人管什麽”,寧子沐挑挑眉毛,掃他一眼,未再說話,陳德慶吓得差點跳起來,不敢言語,假裝喝着酒。
青笙只好放下酒壺,看着空空的酒杯發呆,酒肆的胡姬聽見這邊的動靜,擺腰走來,俯下身子,替她倒酒,那衣衫開口低,一大片的春光躍入她眼底,青笙紅了耳朵,慌忙移開眼睛,
“你小娃兒,怎地這般不濟”,張震虎見她這慫樣,怒其不争,見得寧子沐臉色陰沉,不由得意起來,
胡姬見得青笙這樣,掩着嘴一笑,挑逗又露骨,順勢坐在她懷裏,舉起盛滿的酒杯,送到她嘴前,青笙四肢無力,掙脫不得,若是起身,又要把酒撒一身,只得滿臉通紅,埋首抿了口酒,胡姬嘴裏冒出一大堆話,笑得花枝亂顫,
“小娃兒,她讓你飲盡杯中酒,這是漠北女子,對心儀的客人,最大的禮節”,張震虎含笑說着,眼神裏有些欣慰,還好小娃兒學得快,
青笙飛快地掃了眼寧子沐,見得她臉色鐵青,就快要翻桌子了,趕緊低頭,就着胡姬遞來的酒杯一口飲盡,胡姬才緩緩起身,調笑着送她一個飛吻,眼眸流轉,看見旁邊的寧子沐,笑容更深了,扭着纖腰就要過來,嘴裏叽裏咕嚕地說着聽不懂的話,寧子沐擡首,嘴裏也說了一段聽不懂的話,那胡姬才扭着腰肢,去了別桌,跟客人調笑起來。
“你還會說胡語?”,張震虎有些驚訝地看着寧子沐,
“她怎麽肯走呢?”,青笙從滿臉通紅中緩過來,問道,
“寧公子說她已有心儀之人,不可與其他女子觸碰”,張震虎幽幽說道,寧子沐瞪他下,一抹紅暈莫名地襲上了脖頸、耳根,快速地瞄青笙眼,見得那人正兀自低頭發呆。
幾人出了酒肆,路上投來盡是女子的挑逗眼神,陳德慶和張震虎是黝黑粗壯,似漠北男兒,強壯似天空翺翔的雄鷹,不同于寧子沐和青笙,肌膚若雪,白皙細嫩,帶着特有中原男子的溫柔多情,更惹得漠北女子的眼光膠着在她二人身上。
寧子沐作男子裝扮,俊秀妖媚卻失陽剛,狂野奔放的漠北女子,更加青睐眉眼清秀,氣質淡泊的青笙,出宮的歷練,讓她多了幾分沉穩,更加灑脫飄逸,讓人不由自主想親近。
一個漠北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青笙面前,清唱着歌,雖然青笙不懂,但那眼眸裏放肆的情意,昭然若揭,唱完歌,女子一物放入青笙手中,翹首以待,
“小娃兒,這是漠北女子會情郎的歌,送的物品越貴重,表示對你越喜歡”,張震虎笑道,
青笙張開手掌,一塊光潔的石頭躺于掌中,熠熠生輝,流光華彩,她匆忙轉頭,緊張地問道,
“這算不算貴重啊?”,
“金耀石?意味着可~~行歡~哦~”,張震虎朗聲大笑,聲震雲霄,眼裏全是贊賞之意,陳德慶橫了他一眼,怎得在貴太妃前,如此粗俗無禮,掃眼看去,貴太妃神色陰沉,果然怒了。
像是被燙了一樣,青笙差點扔掉石頭,趕緊送還給那女子,女子不肯接,綻着燦爛的笑容凝視着她,張震虎笑得不行,才出手替她解了圍。
不多刻,又一女子站在前面,氣勢淩然地說着胡語,
“入贅我家,我出十頭牛,五頭羊”,張震虎同聲翻譯着,眼睛彎成一條線,
旁邊又站出一女子,瞪了一眼,擡起下巴,說着胡語,
“入贅我家,我出十五頭牛,八頭羊”,張震虎繼續同聲翻譯着,
青笙為難地看着那兩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漲得滿臉通紅,求助地望向張震虎等人,忽然,手心一涼,細潤滑膩的手滑進掌心,扭頭一看,寧子沐并肩而立,她含笑地說着胡語,
那兩女子聽完一番話,再不多說什麽,神色怪異地看了半天,終于不舍地離開了,青笙摸不着頭腦,問着寧子沐,“你說了什麽?”,寧子沐眼睛四處望着,并不答她,
“她說你喜歡男人,喜歡他”,張震虎嘴一快,接過話道,青笙聞言,瞪着寧子沐,耳垂紅的滴血,寧子沐佯作無事地望着一側,一抹紅暈悄然劃過耳根,她輕挑指節,與青笙十指相扣,掌心交握,指縫間細嫩的肌膚觸碰,癢進了心裏,親密得讓青笙不由要甩開手,
寧子沐卻死拽着不放,青笙掙脫不得,只得刻意忽視掉那親密的觸感,東張西望地看着周圍的小攤,一藍一青兩個男子,執手而行,大漠民風開放,倒沒人為難,只是路人不時投來奇異的眼光,終于再無女子搭讪了。
陳德慶知道她二人皆是女子,并不在意,只是心想貴太妃對青笙甚是器重,将來還得與青笙做些交情,張震虎知道寧子沐是女子,心裏大笑,小娃兒,老子果然低估你了,連這麽難搞的女人都弄到手了,墨輕月被拖得遠遠地,看着她二人,內心吶喊着,兩個男人都是我的。
夜幕低垂,衆人回到驿站,張震虎早已喝得酩酊大醉,陳德慶腳步也有些搖晃,告退歇息去了。
寧子沐臉頰微紅,泛着醉意,與青笙執手而回,口中悠悠地,哼着漠北歌謠,慵懶的嗓音,似月色叢林中蟲鳥的低鳴,又似深澗清溪間夜風如水的呢喃,婉轉悅耳,情意撩人。
“唱的什麽呢?”,青笙随口問道,話出口,就後悔了,
“天山上的雪蓮花,何時才能把你摘采下,獻給心上的人兒啊。大漠展翅的雄鷹,何時将我的心帶去,告訴心愛的人兒,遠方的人在念着她……”,寧子沐停下腳步,執過手放于身前,定定地看着她,輕輕哼唱。
月色下,盛放的扶桑花,重瓣如雲,滟紅如七月的流火,獨特的花心,由數點小蕊連結,從盛放的花瓣中怯怯露出,似是那熱情勇敢的外表下一顆纖細的心。
她垂首而立,紅暈染過脖頸,最是那低頭一笑,千種風情繞眉梢,雲鬓浸漆,香腮冰潔,身上幽蘭透骨香。
“撒手”,青笙掙了下手,淡淡說道,
青笙與端若華差不多高,甚至矮她一點,但比寧子沐高半個頭,寧子沐仰頭看着她,眸子如星辰墜落,眼神醉意迷蒙,雙頰酡紅,
在清亮的月光下,如扶桑花般妖豔迷人,青笙愣住,見得寧子沐微掂腳尖,輕啓的櫻唇,緩緩湊近,妖冶勾魂,令人心神一蕩,
在兩唇相隔不過一指的距離,青笙猛地偏過頭,輕推開她,眸子淡然,又掩了絲不安,寧子沐愣了下,眸子裏跳動着火焰,緊咬貝齒,伸出一手扇了過去,打得青笙偏過頭,卻只是垂手不語。
“混蛋!”,聲音清冽如冰,又夾雜着心酸的委屈和哀傷,寧子沐轉身回屋,腰背挺得直直地。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求分
☆、分道
青笙垂首站在一側,雙手蜷握,忽然,一巴掌,扇到她另一側臉,青笙擡頭一看,連鐵心站在身前,許是被青笙的眼眸盯得有些發怵,她冷冷地開口說道,
“你欺騙了我”,她認出剛才分明是那日袒護青笙的女子,
“我騙了你什麽?”,青笙口氣隐隐不善,我是西瓜麽,人人都來拍一下,
“你說你是女子,可剛才那女子分明要親你”,連鐵心冰冷開口,卻帶了絲偷窺別人的心虛,
青笙有些不耐煩,懶得解釋,一把抓過她的手,放在胸前,吼着,“你自己摸!”,
連貼心感覺到手掌下的微突,不敢置信的猛捏了下,掌心處感受到了屬于女子的柔軟,
“輕點,疼”,青笙沒好氣地說道,連鐵心撤回手,滿臉通紅,諾諾不語。
“相信了吧,這次你摸了回來,兩清了,別再找我麻煩了”,青笙臉上竟是不耐,語氣很煩躁。
放在身側的掌心,仍殘留着那柔軟的觸感,連鐵心握緊了手心,臉上若有所思般的沉寂。
墨輕月六人站在驿站外,馬車裏裝上了商隊的貨物,要在龍門城進行交易,而青笙一行則準備出發至燕山關,兩行人分道揚镳。
“顧兄弟,收好我送你的玉佩,記得一定要來蘇州找我啊”,墨輕月掏出粉紅桃花絲絹,輕擦着眼角的淚滴,依依不舍地拉着青笙的手說道,青笙輕抽回手,忙不疊地點頭,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來找我,要不然你告訴我,你家在何處,他日我去尋你”,墨輕月幽怨地看着她,粉嫩的嘴唇嘟着,身上脂粉香味濃郁,青笙額頭滴了豆大顆汗,勉強扯了抹笑意地說道,
“身如浮萍,沒有家,他日有緣,必能再見面”,墨輕月一聽更加難過,滿心滿眼都是濃濃的哀傷,他張望了幾番,沒有找到那日的藍衣公子,失望地咬住手絹,一步三顧地走了。
“小娃兒,老子走了,有緣再見”,張震虎重重拍了拍她肩膀,差點沒把全身無力的她,拍進地裏,蒼白着小臉,青笙擡頭微笑地望着張震虎,
“老子還真舍不得你,對老子的胃口,可惜這一身經脈盡散啊,不然跟着老子闖天下,吃香喝辣”,張震虎輕拍着她,頗有些惋惜,随即又從懷中取出本書,扔給她,赫然寫着<機巧奇技>,
“這是老子從前偷來的研究玄黃和機關的書,拿去看看,沒有武功也得學些東西防身”,青笙一喜,連聲謝道,張震虎摸摸她頭,笑着轉身走了。
“顧公子,當日貧道勸公子服了真元丹,導致經脈竟散,還望不要見怪,後會有期”,吳真子說道,他和不戒和尚過來辭行,
“無妨,後會有期”,青笙淡然說道,連氏兄妹站在遠處,沖青笙抱拳辭行,青笙也含笑抱拳,卻不料,連鐵心又跑了過來,神情複雜,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