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活下去,活下去,她還想再見着青笙。
她豁出一切,不顧性命地瘋狂攻擊,才讓那四人心有顧慮,讓她逃脫了。
剛才被歹人欺負時,若她再晚來半刻,她便會咬舌自盡,那麽多次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那麽多的委屈、心酸,她只願說給她聽。
當她看見眼前救她的,是心中挂念的那人時,她多麽想撲入她的懷中,痛哭傾述,想告訴她,她此生差點再也見不着她了。
她想青笙一定會緊緊摟她在懷中,摟在那貪戀的清冽草香的懷抱裏,輕聲呵護她,安慰她。
可是青笙左一句娘娘,右一句奴婢,生疏而陌生,望着受辱的她,眼眸裏沒有半分情緒,甚至還有幾分戲谑,最終徹底激怒了寧子沐,也令她悲恸不已。
那麽不計尊嚴,卑微得伏低到了地上,只為了當你俯視萬物時,無意間落下的一個眼眸。
可那眼眸,為何變得冰冷淡漠,縱你罵我也好,恨我也好,別忽略我,別輕視我,別待我如陌路人。
只要我眼中有你,我不懼血濺衣衫,只要我眼中有你,我不懼血漫荒野。
只要我心中有你,縱是相隔萬水千山,我亦不顧一切來到你身邊。
我眼裏有了你,心中有了你,可你眼中、心中可曾真正有過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halloween,本周最後一更,不用等啊..
☆、惱意
青笙轉過頭,臉上印着深深的五掌印,她眼眸冰冷,淡淡開口說道,“原來奴婢在沐霞宮,過的就是這種日子”
寧子沐心中悲恸,作勢再度揮手扇她,青笙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冷說道,“娘娘別牽着傷口了”,
寧子沐怒目瞪着她,使勁抽回手,卻扯得傷口一痛,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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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寧子沐悠悠轉醒,她正坐在馬背上,青笙坐在她身後,拉着馬缰,策馬而行,懷中那熟悉的清冽青草香傳來,差點瓦解了她所有的武裝,她捂住左肩,驕傲地強撐着挺直後背,與青笙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青笙見得她醒了,卻刻意拉開跟自己的距離,眼眸深邃而無波,淡淡說道,
“奴婢低賤,本是不能與娘娘共乘一匹馬,但奴婢身無分文,請娘娘再容忍半個時辰,便能趕到清揚閣”,
寧子沐心中氣急,但左肩的傷口劇痛,她血氣盡失,俏臉雪白,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強撐着身體,腰背挺直。青笙低頭看了眼她,臉上面無表情。
清揚閣,青笙下了馬,作勢欲扶寧子沐,她卻揮手擺開,咬着牙,強撐着轉過身子,緩慢地挪動着。
青笙失了耐性,一把摟住她,抱下馬來,寧子沐擡手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她也不避不閃,任她捶打,徑自抱着她走了進去。
寧子沐松開捶打的手,放在她胸前,緊緊地握住青笙的衣襟,五指指節都出現了僵硬,她雙眼微閉,睫毛卻不停地顫抖,像翻飛的蝴蝶翅膀。
那熟悉的清冽草香,如水草般蔓延纏繞在每一寸肌膚上,纏繞在每一次的呼吸中,可青笙的心卻再不會為她而失了節奏的跳動。
青笙疾步進去,傳了太醫,命宮女替寧子沐換上幹淨衣裳。
清揚閣乃朝廷在揚州修建的皇家園林,清風吹過,楊柳依依,雲傾來禀說,寧子沐回宮路上被人襲擊,受了重傷,被青笙救了回來,端若華才從千頭萬緒的思慮中,抽離出來。
從景文帝逝去的震驚走出後,曾經與他的愛恨糾纏,都似乎随着他的離去而煙消雲散。豁然開朗後,如今的心裏,便篤定地只剩下了青笙,可她還來不及跟她傾述,便已被朝事纏身,不得抽離。
這幾日,她先是忙于處理各方官員的書信來往,又秘密召見了各州府官員,安撫人心,穩固朝政,想來已是幾日未見過青笙了。
去了青笙房中,她并不在,于是端若華沿着清揚閣的洗心池,徐徐走過,果真在垂柳陰陰之處,看見了那人,臨水而立,青衫沐月。
雲傾識相地守在遠處,端若華走近,從身後輕輕環抱住她,臉貼在她後背,鼻息間都是她的氣息,聽着她沉緩有律的心跳,
“幾日不見,竟似如隔三秋”,端若華軟語輕言,悱恻纏綿,心境明後,那絲淡漠才褪去。
青笙握過她的手,把手放在掌心暖着,轉身望着她,見她眉眼含情,冰冷褪去,知她已從思慮中走出,本已是二人關系和緩的良機。可是她猶豫再三,似是思慮良久後,終于緩緩開口道,
“這幾日,我見你忙于朝事公務,不忍打擾,我想了很多。既然皇帝已逝,讓我照顧你一世,我們隐姓埋名,尋一處安身立命,離開這裏好嗎?”,青笙臉上異常的認真嚴肅,眸子卻有些忐忑地望着她,
端若華聞言,雙眼微紅,眸子泛着水意,只是搖頭不語,清冷的臉上閃過無奈的神色,她平寂的嗓音裏卻約有些悲楚,
“新皇年幼,我如何抛下他,置天下百姓不顧”,作為文相世家,總有着文人的清高、迂腐和固執,胸懷天下黎民。
“我不想管天下蒼生,人生不過數十年,我只求與你安穩于世”,青笙來自現代,對這朝代本沒有半分感情,對這所謂的天賦皇權更是嗤之以鼻,
“青兒,我做不到,如果我就此而去,我會內疚、自責,一世不得安穩”,端若華神色凄楚,令人疼惜,可眉間卻有一絲堅毅,令得青笙胸口一悶,知她此番下了決心,無人能勸說。
“可誰都可以輔佐新皇,太皇太後、端相、高太傅、寧家,并非無你,周朝就要滅亡。可我,卻不能沒有你”,青笙壓抑着聲音,竭力地平靜,可眸子卻閃爍着激動。
“青兒,青兒,不要逼我..”,端若華泫然而泣,不再言語,看來已是再無轉圜的餘地,
“本宮是皇後,一生都是皇上的人”,昔日的話語還響徹着耳畔,莫名的諷刺與好笑,那麽荒謬的一句話,連着他都死了,你這一生還是屬于他,青笙笑的有些慘然,眸子泛紅,一滴淚便落在了湖邊的草葉上。
天下人與我之間,你又選擇了抛棄我”,青笙有些心酸地想到,只是為何用了“又”字,
“天下人贏回了敬仰的皇後,我卻丢了唯一的世界”,腦中莫名地浮現了這句話,似曾相識的話語,似曾相識的悲傷,從心底湧起,酸楚地拉扯着胸中那根弦,欲斷似斷,疼的她幾欲喘不過氣。
她忽地松開了端若華的手,撫着疼痛的額頭,退後了一步。
端若華怔怔地望着她松開的手,眨了眨眼,滾燙的淚便順勢滴落下來,落在青笙的心裏,灼的生疼。青笙知道,端若華此刻心中更是痛苦百倍。
青笙抹了抹臉上的淚,長吸了口氣,舒緩了心中的酸楚,走上前,擁她在懷裏,輕拍着後背,軟語輕言地哄着,
“罷了罷了,既已認定你,此生亦只能随你了,別再哭了,哭的人心都疼了”,
端若華緊緊地擁住她,埋首在她懷中,卻是更壓抑地痛哭着,她向來坦然,行事但求無愧于心,可此番她自責、內疚到了極點,她明明知道青笙在宮中會不快樂,她明明知道青笙向往外面的自由,可自己成全不了她,反而利用感情留下她來。要麽愧對天下蒼生,要麽愧對青笙,她沒得選,這是命,是她身為皇後的宿命。
青笙哪能不知她的難處和自責,縱她向往外界的自由,終是不舍她,只得輕拍着她的背,佯作戲谑地說道,
“自打恢複記憶後,老是惹得你哭,不如不恢複來得好”,端若華卻猛然抽離她的懷中,冰冷地看着她,眼眸寒意四射,吓了青笙一跳,
“不準再忘了我,不準!”,端若華難得狠絕又霸道地說道,眸子裏卻閃着害怕與擔憂,青笙見狀反而揚起了嘴角,又擁她進懷中,輕輕哄道,“不忘,不忘,這輩子都忘不了”。
這般柔情下,縱是再冰冷的百煉鋼亦化成繞指柔,端若華放寬了心,安穩依偎在她懷中,換了處沒沾濕的衣襟,蹭了蹭臉上的眼淚。
“唔..語兒,那個..今夜..要不要一起睡啊”,青笙拍背的手,不知不覺滑到了挺翹的臀上,輕揉了幾下,假裝不在意地問道,懷中小人兒身形一震,一口咬在她鎖骨,強作鎮定地說道,“不許胡思亂想!”,
“哦..可是自浴池後..都沒有..我很想..”,青笙吞吞吐吐的說着,端若華俏臉通紅,埋進她懷中不說話。最終兩人還是在雲傾兇猛地注視下作罷,青笙回屋撓了半晚的牆。
作者有話要說:
☆、商計
寧子沐醒後,見得身上已換上了幹淨衣裳,傷口包紮妥當,太醫在旁說道,“娘娘,所受劍傷不深,需得調養數日,只是心脈受損,短時間內怕是好不了,斷不能動氣”,随後太醫又開了幾幅藥,讓下人煎了去。
寧子沐臉色蒼白,讓宮女扶着勉強下了床,坐在偏廳,派人請了端若華過來。青笙放心不下,随着跟了過來,行禮時又遭受了寧子沐惡狠狠的眼光。寧子沐一臉肅穆,示意雲傾出去,端若華擺手道無妨,雲傾是身邊可信之人。
“這是那日,我與黑衣人首領交手時,從他懷中取來的”,寧子沐從懷中取了個竹筒,裏面一張絲絹,張狂威厲的幾行字,令人心驚膽戰,
“這是南郡王的筆跡”,端若華微蹙了眉頭,細細地打量着絲絹上的字跡,景文帝書房中曾留了幾幅南郡王的字畫,她識得他的筆跡。
絲絹上寫,活捉貴妃,以挾黑虎,五月蘇州,力取虎豹。
端若華眉頭緊鎖,神色沉凝,腦中轉過萬千思緒,細細梳理後,方緩緩開口說道,
“西北駐軍十萬,寧遠威持半塊黑虎符,西南駐軍十萬,南郡王持半塊赤虎符,剩餘各自半塊,都在先皇手中,南郡王心有謀反之意,雖不得另外半塊虎符,無法調動西南駐軍,但有私軍八千,如能奪下虎豹騎,必是如虎添翼,彼時皇宮禁衛軍五千,不可敵,皇位必落賊臣之手”,
“寧家尚有本部軍五千,亦可一戰”,寧子沐眉有憂色,緩緩開口道,皇上已薨,南郡王叛亂,朝局不穩。
“寧家黑虎軍歷來駐守燕山關,若撤兵圍救,漠北外敵攻陷,彼時外敵入侵,內朝厮戰,周朝危矣”,
端若華思慮詳盡,彈指間格局便了然于心,謀略于胸,這樣的端若華讓青笙感到陌生,又生起了不安,如此謀略周全,思慮詳盡的端後,是她不曾了解的。
當日,尚未失憶的青笙對端若華徹底放手,一則是自身受盡苦楚折磨,心力憔悴,二則是青竹的去世令得二人之間罅隙不可彌補,三則是青笙對如此善謀、謹思、用計的端若華,無法接受,她心中的端若華當是九天之上的仙子,清冷孤傲,不染塵世。
那時端若華在冷宮,早已舍棄一切,自是看淡萬物,而當端若華傾心青笙後,為了讓她重回身邊,而不得已千般算計、萬般謀略,青笙目睹了端若華嚴謹的布局和缜密的心計後,心中失望頗深,卻不曾知道,她的算計只是為了她,陰差陽錯下,二人才錯開,前事不提。
“那黑衣人是南郡王所派,要活拿了我,去要挾寧家不可增援,果真卑鄙”,寧子沐怒道,
“雖然南郡王篤定寧遠威會堅守燕山關,但是剛好遇着你出宮拜祭的時機,他仍是要拿下你,以防萬一”,端若華沉吟說道,
“就算南郡王私軍八千,但蘇暮寒的三千虎豹騎,裝甲精良,骁勇善戰,未必就會輸給那屢打敗仗的赤虎軍,就算勝了,赤虎軍也不夠兵力,再敵五千禁衛軍,根本不需黑虎軍出動”,
寧子沐對蘇暮寒倒是很有信心的,當年號稱天子手中的一支利劍騎兵,豈是輕易攻破的。
端若華聞此言,卻是面上一白,眸子裏憂慮重重,心中湧出了個不敢置信地念頭,她思慮回轉,慢慢回想南郡王的整個部署,終是臉上陰沉,難得生了怒意,半響後,才緩緩說道,
“怕是想漏了一步棋”,
“南郡王赤虎軍的統領是戚德光,正是兵部尚書戚德福的兄長,而戚德福手中執掌了五千禁衛軍,怕是早就投誠了南郡王,當日石中玉言,戚德福随先皇圍獵,怕是其中,已有圖謀,好個賊臣逆子”,
寧子沐聞言亦是俏臉煞白,如此情勢便兇險起來,八千赤虎軍,五千禁衛軍,輕易能奪下虎豹騎,就算是黑虎軍增兵而援,亦于事無補,大局已定。
“如此看來,宮中必定兇險,回宮無疑自投羅網,落入戚德福手中,以挾天下”,雲傾淡淡說道,
青笙深深地看了端若華一眼,眼中俱是擔憂,她欲言又止,可是端若華知道她想說什麽,她想讓她遠離這紛争危險,可她不能一走了之,所以端若華投以她安心的微笑。
寧子沐看着她二人的眼神交會,似有根刺般,隐隐地紮着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若不出我所料,南郡王必會指使禁衛軍包圍皇宮,脅迫新皇交出半塊虎符,大內侍衛不可敵,如今之策,需令虎豹騎避退蘇州,由中部退至帝京,制衡五千禁衛軍。命人留意赤虎軍,一有動向,需向黑虎軍借兵。
禁衛軍聽命于戚德福,對南郡王并非忠誠,若是兩方夾擊,斬戚德福,禁衛軍易降,彼時,黑虎軍退守燕山關,禁衛軍與虎豹騎合擊赤虎軍,此圍可解”,
端若華運籌帷幄地緩緩分析道,不輸男子的氣魄與謀略,虛懷空谷、文經武略,不愧是年僅十五,便能在科舉殿試中,令先皇贊嘆封賞之人。
“蘇暮寒與我有些交情,由我去勸服他,明日我便動身”,寧子沐聽罷,猛地起身站起,心脈一震,身形虛晃,俏臉一下慘白,手撐着桌子,鳳眼掃過去,見得青笙立于一旁,動也未動,若有所思地望着端若華,神情恍然。
“你傷勢尚未痊愈,不可操之過急”,雲傾緩緩說道,寧子沐喉頭一甜,吐了口血,滴落在地,如綻放的紅梅,嬌豔妖冶,雲傾見狀,欲來攙扶她,寧子沐揮開她的手,擡眼間,青笙仍是盯着端若華,神情擔憂、複雜,寧子沐心緒難平,又一口鮮血噴出,臉如白紙,神色悲戚。
“先休息兩日罷,養好身體”,端若華眉間閃過不忍,緩緩說道,寧子沐的情緒,只是青笙不自知而已,端若華睿智聰穎,又如何不懂,更何況她也曾經歷過。
“我的事還用不着你來管!”,寧子沐倨傲地擡高下巴,挺直腰背,厲聲喝道,何須她的同情和可憐。
青笙見得端若華開口出聲,才從思緒中跳出,見得寧子沐如此野蠻地反駁端若華,本就心情不好,更是有幾分不耐,
“不識好人心,活該自作自受”
“青兒..”,“青笙!”,兩聲同時喊着青笙,一聲溫柔如水的勸慰,一聲漱玉鳳鳴的怒喝,青笙聳聳肩,縮了縮腦袋,不以為然。
“你~~倒是快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了..”,寧子沐威厲地看着她,眼神煞意凜冽,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青笙趕緊作福行禮,眼眸平靜如水,毫無半點情緒,冷漠的讓寧子沐的心都揪了起來,她昂起頭,理了理紫金青翟錦袍,金步搖垂在一側,高傲華貴如初,只有藏在袍袖下緊緊蜷縮的手指,摳破了掌心,留着深深的指甲印。
待得離去,青笙才拉過端若華,開口勸道,“你真的要回宮?連雲傾都知道,回宮是自絕後路,若是此計失策,後宮妃嫔都會被賜死”,
青笙定定望着端若華,神情激動,她知道端若華的固執倔強,鑽牛角尖,可她不會愚蠢到自斷後路,這麽簡單的道理,她為什麽不懂。
“我身為太後,輔政新皇,麟兒還很年幼,我不可舍他,我回宮,方可保他一命,留住皇脈,方能安撫百官,穩定朝局,否則,天下大亂”,
端若華冷清地說道,回宮的利弊她早了然于心,她沒得選,眉眼間只剩堅毅,青笙見她神色,知她心意已決,旁人不可動搖,只得嘆了口氣,說道,
“罷了,此事我決不再提,你在何處,我便随之,你生,我生,你亡,我絕不獨活”。
端若華聞言,沉默不語,心中喜悅又悲涼,只是一遍遍地撫着她的眉眼,她低低呢喃着,“青兒..青兒...”,她不能再自私了,她不能再倚仗着感情留下青笙,她不能再讓青笙随她陷入兇險中。
從前清冷的端若華,必然明白放她走,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為何心中如此不舍,如此難受,她幾乎要不顧一切地随她而去,她恨自己抛不下肩負責任的端後身份,她終究不忍見得周朝戰亂紛起,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中,這是她的命,是她身為端後的命。
看着她似是從前疏離的模樣,似是隐忍而拒絕的模樣,青笙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她拼命摟緊端若華,喃喃道,“你這番模樣讓我怕的慌,為何就捂不暖你的冰涼,不許推開我,我們是生死相依的”,端若華只是怔怔地凝視着她,再不言語,眸子灼熱而冰涼。
作者有話要說:
☆、天命
過了幾日,果不其然,南郡王召告天下,新皇年幼,不具君臨天下之勢,擁兵自立為王,派兵一路北上,烽火連城,硝煙四起。
各地郡王手中皆有私軍,見勢蠢蠢欲動,懾于威名天下的黑虎軍,存了隔岸關火之心,若是能鹬蚌相争,倒能從中獲利,全國戰火蔓延,朝局混亂。
寧子沐休養幾日,劍傷開始結痂,太醫說,因心緒起伏太大,內傷未見起色,切記不可動氣,不可與人交手,要好生休養,否則将來落下病根。
“不能再等了,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各地郡王見勢而起,社稷不穩”,寧子沐急促說道,唇亡齒寒,周朝若亡,危及寧家。她命人備車,準備啓程蘇州,在姑蘇嶺的侍衛,只活下來一半,書信來往下,會合到了揚州。
“你我分兩路,你經蘇州,勸退虎豹騎,讓黑虎軍蓄勢而動,我回皇宮,與衆臣合計,內外呼應,你從宮中帶出的侍衛僅剩兩百餘人,我這邊有八百侍衛,四百侍衛歸于你”,端若華緩緩說道,
“我不想領你的情,二百人足夠”,寧子沐倨傲地眉毛一挑,
“休要任性,蘇州後,你就去漠北吧,那裏有黑虎軍駐守,将來,若是失利了,亦能保你周全”,端若華清冷如水的容顏,絲毫不見波瀾,淡淡說了句,寧子沐鳳目眨了眨,若有所思。
“雲傾,你随寧貴妃而去,若是遇着高手,那些侍衛也無用”,端若華吩咐道,似是早已想好了一切。
“娘娘,雲傾不去,回宮之行,性命堪憂,娘娘卻不顧自己周全!”,雲傾雲淡風輕的臉上,難得有些波瀾,語氣果斷,甚至有些責怪。
“雲傾!”,端若華有些嚴厲喝道,回宮之行兇多吉少,她不願雲傾随自己涉險。
“雲傾曾發誓一生追随娘娘,保護娘娘,若是死,亦擋在娘娘生前,絕不離開”,雲傾神情堅決,端若華怔怔看着她,見她神色堅決,跪地不起,八年了,她如影随形地護在自己左右,八年了,沉默少言,忠心倔強,她終是嘆了口氣,讓她起身随行。
“青兒,你也陪寧貴妃去罷”,端若華有些苦澀地說道,縱是心中不停地叫喊着不,不,可她知,只有如此,才能保住青笙。
雲傾武藝高強,遇險尚有自保逃脫之力,青笙遇險,便再無半點生機。
“不成”,青笙臉上訝異,一口拒絕道,她果然要推開自己,她怎麽舍得。
“本宮是太後,懿旨不可違抗”,端若華眼眸清冷,淡然絕決,青笙擡頭,不敢置信,碧玉眸子死死地看着她,一句話從緊咬的齒縫中溢出,“不成,死也不成”,
“你若不聽,情分盡斷,你不許留在本宮身邊”,端若華神情決然冷漠,眼底凄楚,她何嘗舍得推開她,何嘗舍得離開她。
那日,青笙口口聲聲說着,你生我生,你死我絕不獨活,正是這句話,才讓她狠了心,推開她,她只要青笙好好活着,好好在外面的世間活着。
“那日,我說過,你去何處,我必随之,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的!”,青笙不顧寧子沐和雲傾在場,沖着端若華大吼,白皙小臉上,悲憤、心痛、失望、不甘,你怎狠心離我而去。
“我是太後,你是宮女,如何同生共死!”,端若華更加冷然地說道,冰冷的話語,似是刀子,在青笙心間寸寸割着,鮮血淋漓。
“你讓雲傾陪你赴死,讓我陪她茍活,你有想我會活着比死更難受嗎?”,青笙通紅了眼眶,眸子裏跳動着怒意,此言一出,卻令寧子沐和端若華都蒼白了臉,尤其寧子沐,身體微微顫動着,強壓着湧上來的腥甜,
“此事無需再講,只需依言而行即是,無半分商量餘地”,端若華決然說道,不再看她一眼,
“好,好,既然你要我送她去漠北,我送就是了,送完了,我會立刻回宮找你,你休想抛下我,永遠都別想!”,青笙凄然一笑,眼中缱绻深情,交織在端若華身上,令得她亦褪了臉上的清冷。
寧子沐神色黯然,她以為自己放得下,以為自己灑脫,可是見着青笙對着端後的情意,仍令得她心中翻攪。
青笙欲待衆人離去後,與她單獨相處,端若華卻不再理她,青笙只好黯然離去,寧子沐坐在桌前,見得端若華仍留在廳中,開口問道, “為何要如此安排?何苦讓她怨你?”,
“朝局不穩,宮中兇險,漠北能保你們安身,我不願她随我涉險”,端若華淡淡說道,
“你明知…為何要将她推給我?”,寧子沐掃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端若華卻未回答她,只是說道,
“待我回宮後,會下旨遣散景帝的妃嫔小主,出宮也好,留下也好,都是她們的自由,雖然你身為貴太妃,只能終老皇宮,但是,現在兵荒馬亂,只要你願意,我一紙昭告天下,說你在外薨了,從此任你天高地遠”,端若華看着她,眼中隐沒了一絲豔羨,
“你這個人,總是自诩清高,心懷社稷。成全別人,那你呢,永遠囚禁在皇宮,做你的太後?孤絕終老?”,寧子沐挑了挑眉,有些怒意,卻見她沉默不語,
這天下之人,我沒有怕過誰,唯有你。因為我從來沒争贏過你,景帝如此,青笙亦如此,寧子沐隐隐有些不耐,說不出這種莫名的感覺,
“她向來喜歡外面的自由,我不願困她在宮中,更何況如今宮中動亂,我不願讓她陷入兇險之地。我知道你對她情意深厚,有你陪她,我想她亦不會孤單寂寞,将來你們擇一地避世而居”,
“看來你都安排好了?可是她不會聽,會拼死回去找你的”,寧子沐冷笑道,
“寧貴妃,從來自視甚高,她會重新愛上你的,像從前一樣”,話語出口,端若華才發現心底湧出的濃濃悲哀與不舍,酸澀的讓胸中翻騰起伏,她怎麽舍得,怎舍得,可青笙不能出事,就算只有一絲可能,她亦不願青笙涉險。
寧子沐定定地看着她,眼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仿佛看見了曾經,她去長寧宮刁難端若華的時候,她知道景文帝仍念着端後,她肆意羞辱端若華,直到端若華淡淡地說着,心灰意冷,願終老于此,那時,她的心裏是喜悅的,安穩的,為了奪得後位和萬千寵愛,不擇手段又如何。
可是現在,端若華又一次低頭,推開了青笙,可她卻心中不甘,她不要別人讓的,她要自己去争的,她要青笙在端若華和寧子沐之間選擇,她要青笙是真心愛她的,而不是勉強接受她。
此番會面鬧得不歡而散,啓程卻緊張地籌備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受不了啦,不改了,就這麽吧,要罵就罵罷,反正貴妃篇章開啓了...
之前想的節奏就是先虐青笙,再虐皇後,再虐貴妃,所以要開挂虐貴妃了..
☆、前夜
啓程前夜,這幾日,端若華刻意避開了青笙,她心中不舍至極,好怕貪戀青笙的溫柔,讓她與自己回宮,将她置于危險之地,可是,越是臨近分開,她心中越是不舍難過,像有只手捏在心裏,酸楚痛苦,無法窒息。
她沿着洗心池走過,碧波池水,靜如鏡面,洗滌心中紛擾,心緒才慢慢平複下來,擡眼望去,那青影立于垂柳下,怔怔地望着池水,蕭索、孤寂,駐立不動,好似過了千年。
“你可知,我跨越了千年、萬載來找你,你卻推開了我”,
“答應我,在我回來找你前,不要出事,不要離我而去”,青笙凝望湖面,眼神裏濃濃的悲哀,淚珠在眼眶中轉了又轉,終于滴落下來,落在洗心池中,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端若華并肩而立,轉過身,湊近她,第一次主動地覆上了她的唇,輕巧如蜻蜓點水,溫柔如月色流淌,生澀輕碾着,舌尖怯怯地抵在她唇前,青笙啓唇,接過她的香舌,在嘴間交纏,臉上卻是一片濕意,端若華後撤一段距離,吻在了她的眼眸,臉上的淚,柔情似水,憐惜不已。
端若華拉着青笙,回到房間,她早吩咐了任何人不許打擾。她清冷的臉上,忽地閃過了羞赧,垂首解開腰帶,華服落地,青絲如瀑,皮膚如剝開的雞蛋,白嫩細滑,瑩白如玉,修長的腿,易折的輕腰,如蝴蝶振翅的鎖骨,還有那傲立挺拔的雙峰,身形完美得無可挑剔。
她蓮步輕移,步步生煙,如仙子從雲間拾梯而下,腳下開滿了蓮花,只是那清冷臉頰上的一抹紅暈,才透着仙子貪戀紅塵的情意。
她走到青笙面前,垂頭拉扯她的腰帶,褪去她的衣裳,繞過後背的手,解開她的束發之物,令得一襲青絲垂落腰間。端若華微微低頭,隔着肚兜,含住。
青笙不由眼眸一沉,呼吸加重,膝蓋隐隐發軟。端若華擡起眼睛,無助地看着青笙,似在詢問,青笙唇落在她發間,手扶在她後腦,讓她往前送了些,更深地含住。青笙從喉嚨裏溢出了聲低吟,似是快樂又難受,
“我咬疼你了?”端若華急急擡頭,撩起肚兜,認真查看着,那雪峰瑩白,頂端泛着水光,似剛采摘的草莓,滴着水,鮮嫩可口。
端若華繞過後背,肚兜滑落在地,小巧挺立的雙峰露在了空氣中,泛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見得青笙眼神迷亂,只是搖頭,端若華才寬了心,伸手捧了雙峰在掌心,小巧可愛,像一對小白兔,令人愛不釋手。
她湊近,用挺直的鼻尖頂了頂,又輕輕摩挲着,青笙身形一震,小白兔彈跳了下,輕輕撞在她鼻尖,端若華輕笑不已,用唇含住,青笙全身癱軟,眼眸散發着不同往日的妖冶,勾魂奪魄。
端若華将她放在床上,青笙全身通紅,青絲灑落一床,櫻唇輕啓,竟似跌落凡塵的妖精,純潔又妖媚,她學着青笙的樣子,嘴唇從雙峰移到鎖骨,埋在頸窩裏,深淺地吸允着,那瑩潤絲滑的肌膚,令人欲罷不能。
青笙手緊緊抓着被子,全身通紅,顫抖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端若華輕摟過她,吻了吻耳垂,說道,“乖~~別動~~”,接着,嘴唇往下,落在肚臍上,再慢慢往下,
“別~~別~~我來~~~”,青笙顫抖着起身,拉住她的手往上拖,摟過她的腰,欲将她壓在身下。
端若華雙手往她腰間,輕撓了幾下,青笙怕癢,躲開了,趁得她松手,端若華沉下身子,覆唇之上,兩岸山峰,曲水款款而下,似泉水清甜。
端若華一手不停,另一手描摹着青笙微閉的眉眼,捧住她的臉,用力的吻着,眼前是她妖冶如花的容顏,每一個神情都落入眼底,記在心裏,直到青笙臉頰通紅,呼吸急促。
待得青笙平緩過來,挑了挑眉毛,看着旁邊那個笑的溫柔的人,有些沮喪,這就被推了。端若華捋了下她黏在額間的青絲,撫着她的臉,輕輕摩挲着,另只手準确地撫上了已經很熟悉的小白兔,跟它玩耍着,還來?青笙扁扁嘴,轉身将端若華壓在下面,嘴角扯了抹笑意,邪邪的。
“第二場開始了哦,這次,你在下面,第三場,第四場…都是你在下面”,端若華溫柔地看着她,将她小小的頭顱壓在胸前,溫柔呢喃,“都依你~~”,青笙就勢含住,開始了旖旎香豔的第二場。
“咯咯~~咯咯~~你別撓腰,我怕癢~~~”,“啊~~~哦~~~唔~~~語兒~~你說話不算話~~”
次日清晨,青笙眼底有些發青,全身酸疼不已,雪白肌膚上全是淤青紫紅的痕跡,端若華窩在她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