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眼睛晶晶亮的,湊近寧子沐的臉,連聲叫道,“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寧子沐難得有些羞澀地低下頭,玉頸修長,白嫩的耳朵,微微泛着紅暈,耳垂下墜着虎睛石,一晃一晃,在陽光下閃爍着,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青笙巴巴地就要湊嘴上去,
“青笙,有棗泥糕吃了”,一聲清冷如水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青笙微愣了下,偏過小腦袋,臉上漫過笑意,青影撲了過去,一手奪過食盒,往嘴裏塞着糕點,嘴裏囫囵地含糊說着,
“端端,我要吃你和沐沐的耳朵”,正替她拿過食盒的端若華身子一僵,微楞了下,淡然的臉上閃過一抹紅雲,不自覺地掃了眼,坐在那側低着頭的人,背影的耳朵通紅欲滴,淡淡開口道,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思”,
“誰沒安好心思!她那還不是跟那妖孽學的!”,寧子沐轉過身,擡起下巴,氣勢威厲地喝道,端若華才不吃她那套,一邊給青笙擦着嘴角的糕屑,一邊淡淡地說,
“她失憶了,這是個新的開始,我與她會一切重來,我會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
“我不在乎這個後位,我所求的,不過是回到長寧宮,伴她身側,你若只是玩鬧,別再傷她了”,
“她是我的寵物,那又如何,與我相比,你傷她怕是更深罷,又有何資格說此話?” 寧子沐琥珀的眼眸,尖銳鋒利,有些撕破了端若華淡然的神色,她眼中一痛,在此事上,她終究仍是內疚自責。
“別吵,別吵,阿青怕怕”,一聲怯怯的聲音傳來,青笙放下了糕點,左右手各自拉着端若華和寧子沐的衣角,輕輕扯了下,眼睛似可憐的小狗,眼巴巴地望着,兩人同時嘆了口氣,拉過了她,坐在中間,拿着糕點哄着,青笙方才笑逐顏開,與二人笑鬧着。
傍晚,直到金烏西沉,染紅了半邊天際,寧子沐才很不舍地出了月心小築,守在門口的忻雲連忙迎了上來,招呼着備了玉辇,扶着寧子沐上了玉辇,跟着一側走着,猶豫了一番,方才遲疑地開口說道,
“娘娘,今日已三月二十了,回江南之事已準備妥當,等娘娘定啓程的日子”,
“本宮已接到兄長的來信,拜祭之日定在四月十八,行程要二十日左右,那便定在二十七吧”,寧子沐聞言,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原本喜悅的神色上閃過一絲不快,
“娘娘,按從前慣例,明日就該啓程了,這次卻遲遲..”,寧子沐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開口說道,“本宮心中有數,晚幾日,大不了路上少耽擱些時日”,
回到沐霞宮,寧子沐在庭院中踱着腳步,心中焦慮不已,此次回家拜祭,拜祭加上路途來回也得要一個半月,這麽長的日子離宮,她心中委實不安。
一則青笙對喻月汐越來越依賴了,雖則有林湄兒看着,但指不定出點啥事,再則,還有個端若華日日惦記着重修舊好,在青笙如白紙的時日裏,若是自己離去,怕是二個月回來後,那描繪了萬千風景的白紙上,便沒有自己這個舊日主人的半點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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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決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寧子沐眉頭皺的愈發緊蹙,忻雲見得她自長寧宮回來後便眉頭不展,心中有了幾分猜測,緩緩開口說道,“娘娘把行程延期,可是因為青笙?”
“本宮怎麽可能因為她?身體有些不适罷了”,嘴硬的寧子沐立刻否認到,又有些猶豫着說道,“不過,她好歹是本宮的寵物,本宮怕留下她在宮裏給人欺負了”,
忻雲心中恍然大悟,還道是貴妃娘娘心中仁善,日日去看望青笙,原來是把青笙當成寵物在養啊,認了主的寵物肯定是要被照拂的,不是有句話叫什麽,打狗還得看主人,這樣想來,一邊替青笙不平起來,一邊又暗自感嘆青笙好福氣。
“娘娘若是怕她受欺負,不如一并帶去江南罷”,寵物就應該是跟随主人身邊的啊,忻雲這麽想到,寧子沐眼眸一亮,神色歡喜,怎麽就沒想到這點呢。這樣,陪在青笙身邊的可就只有自己了,想到此,她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起來,開口誇獎道,
“忻雲,跟着本宮身邊這麽久,總算是有點頭腦了”,忻雲得了稱贊,臉有喜色,多虧自己想到這層了。
“那奴婢就給青笙備上包袱,到時稍加裝扮,任誰也看不出她就是青笙”,忻雲說道,
“速速辦妥,不容有失,啓程日子便改在二十三,越早越好”,寧子沐眯起了眼睛,笑的跟個狐貍樣。
“阿青,我帶你去江南吃好吃的,要去嗎”,寧子沐雙眼彎彎,笑的一副誘拐小孩的樣子,
“啊,有什麽好吃的啊?”,一聽有吃的,青笙立刻豎起耳朵,雙眼睜大地看着她,
“有桂花糖藕粥、雞絲卷子、三丁包子、雙麻酥餅、翡翠燒麥、千層油糕、糯米燒賣、蟹黃蒸餃…”,青笙的眼神一下亮過一下,能聽見大聲的咕嚕咕嚕咽口水的聲音,
“去”,不容置疑而堅定的聲音響過,青笙眼眸有一種勇往直前的堅毅,完了,又小小聲加上一句,“能帶月月和端端去麽?”,寧子沐瞪了她一眼,兇狠的眼神吓得她一抖,
“這次啊,只能偷偷地去,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懂嗎?否則就沒有好吃的了”,寧子沐收斂了兇狠的眼神,神色柔和地勸道,青笙揚起下巴,陷入了艱難的掙紮中,小臉皺作一堆,最終在食物面前敗下陣來,堅定地點了點頭,寧子沐見狀大喜,摸摸她腦袋,說道,
“那就這麽說定了,明日清晨,我讓忻雲來帶你,你乖乖地守在門口,什麽也別拿,別吵醒其他人,知道嗎?”,驕傲自大的寧子沐也有誘拐小孩的一天,真所謂虎落平陽啊。
青笙見狀,嚴肅認真地點了點頭,又帶了些許興奮,鬧着要出去這麽久,終于可以吃好吃的了。
“只是,這話一定要在這裏說嗎?有蟲子爬過來了”青笙指了指地上的一只蟲,怯怯地問道,
兩人此刻正蹲在花叢裏,撅着屁股,竊竊私語着,寧子沐環顧了四周,見得沒人,才儀表端莊地站了起來,順便拉起了青笙,邁出花叢,語氣正經道,
“唔,就這麽說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呼..終于出宮了..
☆、番外-婉妃篇
當我将青絲挽起,乘上東珠鑲頂的金鳳妃冠,身披寶藍行龍妝花朝袍,冠後護領垂金黃縧,站在封妃大典上,使持節冊封如,祭告如冊中宮儀,旨帝前六肅三跪三叩,望着那端坐在皇位之人,我笑了,刻意收斂了妩媚,卻依舊動人至極,如我的名字,湄,水與岸之間的一抹情懷,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本來封妃之事太後是不願的,只因我是舞姬出身,但皇帝早已對我癡迷,一意堅持,太後才遂了他心意。我是個孤女,被靈舞坊收留,自幼只會跳舞,自我愈發長大,坊主的臉色也愈發和善起來,因為我那日益純熟的舞技和愈發妖豔的容顏。
靈舞坊是京中名震一時的舞坊,專為權貴的筵席而舞,坊中舞姬,畢生所圖的,其實也不過是,能被某個權貴相中,便能有個歸宿,否則年老色衰,只得落個凄涼的下場。
在我十六時,在盍親王府,起舞助興時,被盍親王看中了,我本以為這便是我的結局,做個年已半百的王爺侍妾,終老于此,可是他卻認了我做義女,将我送進了皇宮,送進了那君臨天下的龍床之上。
我沒有名聲顯赫的家世,我不善詩歌辭賦,不若端後的才華絕世,不若貴妃的容顏絕世,我其實只會做一件事,就是跳舞,我知道只有舞中的自己,才是極致的柔媚動人,嬌豔如華。
我知道自己的長處,便将它發揮到了極致,每日研習新的舞步、舞技,每一次,都能看見皇上眼中的驚喜與迷戀。
封妃後,我便知終于奪得了這個男人的寵愛,不求他專寵于我,只是有我的一席之位,便就足夠了。端坐在宮裏,看着請安的小主們,我微微一笑,斂了骨子裏的妩媚,笑得端莊華貴。
從來帝王之情,總是涼薄,我心裏早已知曉,可當這一幕發生時,我仍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坐在一側皇位的天子。酒意染紅了他的雙眼,他驕傲地炫耀着我的舞技,要我為西域而來的重要使者,在筵席上獻舞一曲。
那多情的男人,前一秒,還摟我在懷,呢喃情話,深情不已,後一秒,飲酒入喉,揮之而去,棄若敝屣,多麽諷刺、可笑。
畢竟我曾是個舞姬的不是嗎?即是封為妃子,亦改不了舞姬的出身,原來無論地位高低,只要我依附在人身下,便是個可以随意作踐的女人麽?
既然他要作踐我,那麽我便稱了他的意,我刻意換了薄如蟬翼的淺紅輕紗,媚眼如絲,曼妙的身形,扭動的腰肢,每一個眼波流轉,每一次揮手頓足,風姿撩人,勾人心魄,
堂中安靜的只是加粗的呼吸聲,灼熱如火的目光,那是我再也熟悉不過的欲望,水袖輕甩,在西域使者指間緩緩滑過,見他那貪婪的眼光如冰冷的蛇,在自己身上盤旋打量,在他拽住水袖前,迅速抽離出來。
我忽視皇帝漸漸陰沉的臉色,眼如春波,美眸顧盼,墨發紅顏,媚笑連連,妖冶而薄情。
“請皇帝賞賜..此姬..”,西域使者雙眸如火,終是難耐地開口,他以為此女子不過是一舞姬,以西域對周朝的商貿往來,如此微小的請求,皇帝怎會不允,
“那是朕的妃子,如何賞你?”,景文帝臉色陰沉,眸子怒火熊熊,手使勁握住了龍椅,
“微使一時心智紊亂,唐突問賞,請皇帝恕罪”,西域使者見他怒意驟升,開口解圍道,
“大周美人如星辰般浩然,善舞之人更是不少,朕另賞你二十舞姬”,景文帝抿了口酒,和緩了臉色,手卻仍死死扣住龍椅扶手,西域使者謝恩而去,他卻轉頭盯着站在殿中的我,
伴着鋪灑出來的金黃色液體的酒樽扔在我身上,污了薄紗,我心裏有些可惜,這霓裳舞衣本是制作良久,只為在我生辰時,給他舞上一曲《桃花塢》的,他那多情的眼眸,充滿了絕情憤怒,
“甘得如此作賤自己!”,他狠狠罵道,恍若不覺是他先作踐了我的心,我竟覺得有些好笑,于是便真的笑了出來,聲音盈盈如波,眼眸裏入骨的妩媚,焦灼在他身上,惹得他眼眸一沉,呼吸加粗,又更惱怒起來,
“太後說你天生妖媚,必是殃國禍水,朕以為你清媚不妖,專情堅貞,如今看來,倒是應了太後之言,朕亦悔立你為妃,即日起,廢黜長寧宮罷”。
他惱怒自己的情緒因我而起,他惱怒我的妩媚向他人綻放,可是,不過是他先作踐我的麽?我慘然一笑,眼波如煙,妩媚中帶着絕情,那一天,我知道,感情這種東西,真是虛無缥缈。
死寂、陰冷的長寧宮,每個人像行屍走肉般活着,我以為此生便就這麽過了,直到那鮮紅的血液晃花了我的眼睛,那人我是認識的。
初選秀女的那天,女子們期盼、激動與忐忑地等待着能讨得君臨天下之人的歡心,我一襲櫻紅織錦長裙,裙角如萬裏水波,精心修飾的妝容,額間細繪了梅花,每處的配飾都充滿了心思與風情,妩媚勾人,我有足夠的自信能吸引那男人的目光,
“我叫喻月汐,姐姐美若朝霞,必能中選”,淺藍色衣衫的女子,笑容甜美,溫柔乖巧地看着我,我掃視着她,清新如晨間的露珠,頭飾簪了幾朵茉莉,小巧嫩白,似未開的花苞,清秀可人。
那是我初次見到喻月汐,只是覺得,與我相比,她稚嫩的不堪一敵,心中一松,輕輕颔首示意。
後來,我已封了妃子,恩寵不斷,四周的人,不再非議我以色事人,以舞惑人而投以輕蔑的眼光,無不沖我讨好、獻媚,我冷冷地笑着,這權勢的滋味果真令人迷戀。
沒想到的是,喻月汐也入選了,封了嫔妃,我本以為轉身即忘的人,卻莫名記得她的名字。
月影汐水,與水岸草生的湄有些相似,彼時皇後喜靜,免了請安之禮,所以來往間,竟是錯過了一次又一次。
再見到她時,正是自己伫立玲珑湖畔,描摹畔邊青蔓草的搖曳舞動,草長莺飛,漫及腰際,走過小徑的盡頭,在青蔓草間,一抹淺藍色的身影,怔怔站在岸邊伸向湖心的木橋上。
聞得腳步聲,她轉頭,眼中清淚而下,曾經乖巧甜美的小臉,眉頭微蹙,焦慮、憂傷又猶豫,自己竟差些忍不住想抹開她眉間的憂愁,好似那是不屬于她的表情。
她倉皇慌亂,擦拭着臉上的淚水,像不小心闖入陷阱的小鹿,可憐無助地望着我,我就那麽定定地看着她,卻決然轉身而去,皇宮裏,只有虛情假意,沒有真摯的情誼的,只有敵人,沒有朋友。
第三次見面時,竟是在長寧宮,多麽諷刺,兩人的人生軌跡竟出乎意外的一致,入選,承恩,封妃,廢黜。
見得她癱軟在地,如傀儡的布偶,不停拿剪刀自殘着身體,那鮮血快模糊了我的眼睛。那管事宮女奪下了她的剪刀,打罵着勸解她,幫她綁紮着傷口。
我只是站在一側,呆立着,心中想,解脫也好,過得兩日,我也随了你去。
再過幾日,那管事宮女青笙,遣了我們去聽課,再見到她,臉上不再死寂,似撥開了烏雲,月朗星稀,有了幾分豁然,她的眼神若有似無地停在了那青笙身上,有些閃爍,末了,還取笑了她青夫子。也不知為何,見得她有了生氣,我心裏莫名地喜悅起來。
我竟開始期待每日的課堂,那青笙講故事有些意思,排解寂寞,而我知道,課堂裏能見着她,我心中竟是有些歡喜的,她依稀記得我,偶爾談起往昔,自是又多了幾分親近。她拖着我每日去課堂、夜裏去蹭青笙的夥食,好似一切都不同了。
死寂的長寧宮,突然多了一絲生機,幾分期盼,也許,那是因為你。
作者有話要說: 妖孽的番外,還有一章推到的..
☆、番外-妖孽篇
作者有話要說: 青笙失憶,後面比較久都會是小清新,所以只能在這裏灑點小油花 ╮(╯▽╰)╭
後來,青笙做了副馬吊,頗有些意思,她便拉了我作牌搭,月汐心思聰敏,總是會贏,有時輸給她,我心氣難平,便損她幾句,她也毫不介意,趁我不注意,便推了些籌牌到我身前放着。
青竹生辰那夜,青笙釀的梅子酒甚是清甜可口,衆人不由都喝多了些,醉酒能解千愁,我更是放任了自己醉下去,只有醉了,才能将那如影随形的孤獨驅散,習慣了衆星捧月的我,每到夜裏,孤獨便啃噬着我的靈魂,疼痛難耐。
我有些醺然,眼神迷亂,口中哼着曲子,衣袖輕甩,便翩翩地舞着一曲《醉玲珑》,那是曾經只為了皇帝而作的舞,如今,我卻忽然想起曾在玲珑湖畔巧遇的她。
我舞得很自在随性,頭一次不是為了獻媚,不是為了讨好,只是為了自己而舞。
櫻紅的薄紗層層翻湧,如青蔓草般随風擺動,柔軟又帶了些憂愁,像是那次,漫步走過的青蔓草際,玲珑湖畔的木橋上,忽然闖進她的眼前,看到了她的軟弱和憂傷。
我想知道她眼裏看到的我,會是什麽樣子,我想讓她看到我最美的樣子。
衆人皆是拍手叫好,贊嘆不絕,我柔媚地笑着,淩空一轉,足尖輕點,盈盈落地,停住舞步,轉過身,朝着她的方向,望了過去,心中希冀能看到她贊賞而驚豔的眼神。
可是視野所及的她,卻坐在青笙的懷中,眼神迷蒙,雙頰酡紅,分明是醉得不淺,她雙手摟過青笙的脖子,埋首在她耳邊低語,臉上帶着欲語含羞,而又昭然若揭的情意。
不知為何,夜色如此漆黑,我亦是酒意甚濃,可是那一幕卻清晰地映在我的眼底,連她的臉上的一颦一笑,眉頭的一蹙一展,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心中突然燃起了火焰,騰騰而起,燒的渾身灼熱,不知是酒意還是怒意,我很驚訝,我也分不清楚,可是我已想不了太多。我只想走過去,拖開她,讓她從那人的懷裏離開,離開。
我腳步有些搖晃,眼前景色有些模糊,卻仍是走到她二人面前,我用力将她從青笙懷裏拽了下來,她卻拼命地掙紮着往青笙撲去,青笙站在一側,看着她的神情有些複雜,卻是轉身疾步而去。
青笙毫不留戀的離去,讓月汐明顯愣了下,她的神情忽然變得很失落,嘴角勉強笑着,卻是取過桌旁的酒壺,猛然灌了下去,醉意醺然的臉上,更加酡紅一片,她随意用衣袖擦了嘴,忽的笑出了聲,卻是那麽苦澀、心酸。
我看着她,用手揉了揉額頭,這酒後勁十足,讓人頭疼欲裂,神智不明,我讓青竹回去歇息,拖着月汐便往屋中走去,她卻掙紮着拍打我,嘴裏嘟囔着,她要和青笙在一起,在一起。
縱是看不見自己,我也知道此刻,我的臉色鐵青,又帶着酒意的酡紅,我的手狠狠地拽着她的胳膊,使勁地拖着她回屋,有些粗魯地将她扔在床榻,似是責怪她,竟敢忽視我,竟敢讓我心中難受。
她躺在床上,似是老實了些,嘴裏仍是喃喃自語,撫着額頭,嚷着頭疼,我只是站在床沿,冷冷地看着她,看她究竟要鬧成什麽樣。
她忽然又嘤嘤哭了起來,語氣委屈、悲傷,說她好疼,好疼,頭也疼,心也疼,清亮的淚水似珠子般,從她白皙泛紅的臉頰滑落,劃出一道道水漬,滴在枕上,小巧可愛的鼻尖紅紅的,粉嫩的嘴唇嘟着,語氣黏軟可憐。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坐了下來,不耐地用手替她按着額頭,似是緩解了些疼痛,她的哭聲漸逝,卻翻身摟過了我,下巴抵在肩上,冰涼的淚水流入了頸窩,她呢喃低語,“青笙,青笙..不要走..”,
我一把扯開了她,翻身壓在她的身上,雙眼通紅,只手游離在她柔嫩細長的脖子上,緩緩掐住,定定地說,“張開眼睛..看着我..”,她勉強睜開雙眼,那雙小鹿般的眸子,慌亂又無助,猛地撲了過來,吻住了我的嘴唇,随着溫熱氣息的呢喃傳了過來,
“青笙,青笙..要我罷..不要走..”,
唇間傳來的灼熱又柔軟的觸感,點燃我體內的火焰,燃盡了我的理智,我忽然發了狂似地吻着她,似是懲罰般,又似是宣洩我體內深深的渴望,長久的被寂寞耗之殆盡的渴望。
舌尖掃過了她口中的每一寸,她嘤咛出聲,羞怯地回應着我,我不知道為何自己失去了理智,那一刻,我只知道,我不許,不許她心裏惦記着別人。
我取下了她的發簪,解開了她的衣衫,雪白光潔的身體便呈現在眼前,在她的身上,我以唇封緘,烙下了一個又一個屬于我的印記。
初次與女人肌膚相親,身下的肌膚,肌如美玉,柔滑細膩,只是唇間輕點雪白山丘的櫻紅,她便低吟出聲,似是難耐,又似是喜悅,原來女人亦可以取悅女人。
似是探究一座寶藏般,我緩緩開啓了對她的身體每一寸的試探,見得她全身泛着動情的紅暈,令我的身體亦是又酥又軟。
我兩手握住她的雙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貼,溫暖而柔軟的肌膚相貼,兩人重疊在一起,嵌入對方身體中,毫無縫隙。
大腿間摩挲着她細膩光滑的肌膚,好似塊美玉,讓人心神激蕩,酥麻難耐,我從來不知,什麽也不做,就這麽擁着一個人,心裏便是滿滿的充盈。
月汐的身子愈發滾燙,她呢喃低吟,黏軟誘人,每一聲都扯着我的心間,悠悠顫動着,我忽然很想擁有她,擁有這塊至寶。
月汐難耐地磨蹭着我的身子,可我不知如何做,才能擁有她。抵在大腿間的灼熱,微微顫着,她在我腿間蹭着,那處濕濡又溫暖,我便緩緩探下手,輕貼上去,她猛地一顫,口中一聲嬌吟,把我心間那根琴弦輕輕撥動着。
我的手指刺了進去,瞬間便被溫暖的內壁包住,吞吐輕顫,似是含住手指的嘴唇,我心裏突然跳的很劇烈,似是發現了一處美妙的寶藏,令人垂涎,流連不已。
我騎在她腿上,手進入她的身體裏,自在地舞動着,似是一曲只有我與她的曲子。
也許,明日清晨,她會發現身上紅痕斑斑,那是我的印記。
也許,她會怨我至深,恨我入骨,可我始終不悔。
從今後,你的生命裏,只能有我。
☆、鳳怒
雖說本次出行時是回家祭親,寧子沐要求一切從簡,不可張揚,但儀仗仍是頗大,赤、黑鳳旗、素旗各二,金黃、赤、黑三色鸾鳳扇、瑞草扇、素扇各二,金香爐、金瓶、金椅、金方幾、香盒、盥盤、盂、七鳳金黃曲柄蓋,翟輿,儀輿,儀車各一乘。每旗甲士各十人,一人執旗,其餘執弩,俱是高手,另有衛卒五百,隊伍亦是浩蕩。
浩蕩的隊伍停在皇宮門口,寧子沐端坐在玉辂中,辂蓋高将近一米,辂圓盤為金黃色圓頂,鑲玉圓版四塊,故稱玉辂,是皇家出行五辂中頗尊貴的象征。镂金垂雲,四周貼镂金雲版。幨帷繡有青翟羽紋相間,金青緞系帶綁在車轸上,四周為朱欄,以金彩相間塗飾,欄內花毯。
随行侍衛陳德慶站在車門外,高聲禀道,“回禀貴妃娘娘,一切就緒,随時可出發”,
“且候着罷”,珠簾內傳來威嚴的聲音。
陳德慶領命下去,各人整裝待發,不敢露出一絲松懈,一柱香後,忻雲領了個宮女急步走了過來,輕聲道,“娘娘,人帶來了”,寧子沐心中大悅,開口說道,語氣裏甚是歡喜,
“讓她上來,忻雲,吩咐下去,可以啓程了”,青色的身影鑽了進來,隊伍開始緩緩移動起來。
呼,青笙吐了口氣,抹抹頭上的汗,擡起雙眼,望着寧子沐,小臉一副興奮的樣子,眸子如繁星璀璨,讓寧子沐不由愣了一下。
因為青笙的緣故,這次行程,宮女中就只帶了忻雲随侍,可這忻雲,還是怕人認出了青笙,給她描了精致的妝容。黛眉入鬓,眼尾上挑,腮邊泛着紅霞,唇如含丹,嬌豔如花瓣綻放,與從前清淡素面時判若兩人。
青笙把小手伸到發呆的寧子沐眼前,使勁擺了擺,眼前一花,讓寧子沐回過神來,鳳眼微眯,這小模樣還真是勾人啊。她一把抓住青笙探過來的手,往懷中一拉,青笙也不躲,只是賴着她懷中,擡頭看着車蓋的金頂垂雲,低頭摸摸金方幾,金香爐,眼中竟是金光閃閃,
“沐沐,這比長寧宮的好”,寧子沐挑挑眉,倒還是識貨的很,她摸了青笙挽起的發髻,鼓鼓的,像個小山包樣,手感不錯的又捏了捏,緩緩說道,
“阿青,以後有人的時候,要叫娘娘,知道嗎?”,青笙睜大了眼睛,滿是困惑,正要開口問,
“因為叫沐沐的話,就沒有好吃的了”,寧子沐說道,一聽到吃,青笙忙不疊地猛點頭,
“還有,不準亂跑,外面很多壞人,被抓住了就吃不到好吃的了”,青笙露了怯意,往她懷裏又縮了縮,嘀咕着,“阿青哪兒也不去,就在沐沐身邊”,寧子沐笑的很狐貍樣,手捏了捏小鼓包,又揉了揉她額間的碎發。
路程漫長,寧子沐怕青笙煩悶,提前準備了各種糕點,每到落腳點,也令人去買些當地特色,只要嘴不停,青笙倒是安生,乖乖地呆在她身邊。
深夜,梧州官道驿站,人馬安頓。
“忻雲,帶着青笙下去歇息罷,這幾日倒是辛苦”,寧子沐吩咐到,刻意忽視掉那雙巴巴望着自己,小狗般的眼睛,人多眼雜,還是注意些好。
皓月當空,燭火搖曳,雕花窗欄,紅色繡花紗幔垂落在梨花木床,這已算是山野驿站裏,專門準備得最好的房間了。
寧子沐身着月白裏衣,青絲随意披落腰間,未着脂粉的臉,褪了昔日的威嚴華貴,肌膚白嫩如雪,琥珀的眸子,熠熠生輝,在月光下,恍若墜落的精靈,靈氣逼人。她坐在窗前,月光灑在發間,單手托腮,手指節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窗外月朗星稀,蟲鳴唧唧,夜已深沉,她卻毫無睡意,
“什麽人!”門外忽然響起陳德慶的聲音,今夜是他率隊值夜,守在驿站房間外,聽得牆角處窸窸窣窣的聲音,先是兩個小山包的發髻露出牆邊,一張白皙的小臉,清澈的眸子,蓮青色的宮裙,怯生生地探出來,
“我找沐..,娘娘”,青笙有些害怕他,低着頭怯怯地說道,語氣裏透着些緊張和不安,
“娘娘已歇息了,不可打擾”,陳德慶見得她這膽怯模樣,不由放緩了語氣,壓低聲音說道,
“讓她進來罷”,寧子沐耳尖地聽見他們的對話,突地站起了身,提高聲音對着門外說道,
“是”,陳德慶回禀道,站在一側,讓青笙進去,
寧子沐說畢,臉上又閃過了懊惱,見得青笙來,她心中是歡喜的,又懊惱自己,怎得如此沉不住氣,才又緩緩坐下,挺直着腰背,背對着門,也不看去一眼。
篤篤篤,青笙敲完門,慢吞吞地開門移了進來,并着兩腿,扭捏了幾下,才開口說道,
“呃..忻雲打呼,我可不可以和你睡,沐沐”,聞言,背對着她的身影,瞬間僵硬了一下,
“阿青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一個人睡的”,寧子沐開口說道,語氣平淡,只是眸子閃爍不已,
“可阿青會害怕”,青笙聽得她拒絕自己,苦着小臉,小步跑了過去,蹲在她身前,仰着小臉,清澈的碧玉眼,如小狗般巴巴地望着她,
“唔........”,這一聲唔長到青笙都快絕望了,淚珠子都包在眼眶了轉了轉,“那好罷..”,寧子沐掩着狐貍樣,一本正經地答道,琥珀的眸子卻是熠熠發光。
青笙聞言,臉上閃過喜悅之色,嘴裏胡亂地哼着曲兒,快速除了衣衫和鞋襪,僅着裏衣,爬上床鋪,縮在被窩裏,探出腦袋,笑着望向她,似是等待,似是邀請,讓人心裏莫名的,就柔軟了幾分。寧子沐也除了鞋襪,躺進被窩裏,那一襲清冽的草香,便撲鼻而來。
青笙閉着眼睛,拉過寧子沐的手臂抱在懷裏,白皙的小臉,睫毛微顫,乖巧可人,寧子沐嘴角漾了笑意,伸手摟過她,替她掖好被子,下巴抵在她頭上睡去,熟悉的體息萦繞,很久,很久,沒有如此安心了。
皓月當空,伊人如夢。
此處安寧,那處卻是驚慌失措。
“雲傾..将長寧宮的所有人盤問一遍,怎麽,偌大個活人就丢了..”,端若華眸子如冰,語氣更是寒冷徹骨,雖神色不驚,但是了解她的人,皆知她此刻心中怒意至極。
她今日讓雲傾領青笙來月心小築,誰知竟遍尋不着那青色身影,喻月汐聞信,也是慌亂不已,幫着把長寧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見青笙。
一盞茶後,雲傾過來回禀,“娘娘,昨夜有宮女還見着青笙在屋中歇下了,今早便不見人影,屋中整潔,未有物事遺失,并無偷盜擄人跡象,莫不是給誰哄走了?”,
端若華神色自持,面無表情,但藏在袍袖下的手卻隐隐發抖,透着她深深的恐懼和不安,她怕,她怕再一次失去她,她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她從不信神佛,如今,她卻願求神拜佛,只盼能讓青笙留在她身邊。
“娘娘,別擔心,雲傾定為你尋着她”,只有知她至深的雲傾,才知道她此刻的脆弱和不安,雲傾堅定的話語中帶着令人心安的語氣,讓端若華稍稍鎮定了些,雲傾,雲傾總會有法子的。
“雲傾,為本宮找着她..找到她..”,端若華心中仍是慌亂,她看向雲傾,強作鎮定的眼神中帶着期盼和祈求,卻令得雲傾心中苦澀。就是這樣的眼神,無條件的信任,永遠令自己無法抵抗,甘心為你做一切事。
為何,總能透過你的眼眸,看到那堅強外表下的脆弱,為何,總是不忍違背你的期盼,縱是知道是錯的路,也要保護着你走下去。這麽多年,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你的眼神肯定,可你的眼眸卻只從未只為她停留。為何,你的眼裏從來沒有我。
雲傾低下頭,臉上似往常般,毫無表情,只有如此,才能掩飾內心的翻湧起伏。就這樣罷,就這樣守着你,守着你的歡喜、守着你的悲戚。
終于,從一個瘋瘋癫癫的主子口中探聽到,清晨時,青笙跟着一個宮女走了,根據那人描述,那宮女赫然是沐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