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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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傾,扶皇後離開”,太後看着她,神色慌亂,不成體統,哪有半點皇後樣子,
端若華不肯走,她匍匐在地,全身顫抖,淚水滑落,悲泣不已地說道,“求母後召太醫”,
太後見她這樣,鳳目淩厲,凜然而怒,“放肆,哀家自有主張!不過區區一個宮女”,端若華悲恸不已,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母後,求求你,求求你”,太後見得她不肯善罷,終是不忍,向宮女吩咐道,
“傳太醫,雲傾送你主子去別處歇息”,
端若華方才安了心,腿腳發軟,站也不起,癱軟像一灘泥,雲傾将她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才攙扶着她去了側殿歇息。
次日,縱使太後下懿旨,壓了此事,皇帝醉酒大鬧鳳栖宮的消息,仍是傳遍了殿前殿後,
金銮殿,早朝,景文帝臉色青白,即便他宿醉,頭疼,仍未缺席早朝,此時,正一手扶額,輕揉着額頭,冷眼掃着下面的文武百官,
“有事可禀,無事退朝”,文武百官,逐一上前回禀,工部尚書楊奉賢上禀,
“冀州洪水決堤,數千頃良田被淹,臣懇請皇帝撥銀赈災” ,
“準,速辦,不得拖延”,皇帝點頭,
“鎮北将軍寧威遠良将之才,但年少氣盛,燕山關地處要塞,憑小兒掌黑虎軍主帥之印,臣恐有失”,兵部尚書戚德福上奏,
皇帝擡頭,盯着戚德福,目光如炬,“卿家認為該如何?”,
戚德福哆嗦了下,仍是開口道,“歸遠将軍,老骥伏枥,志在千裏,且胸懷謀略,臣認為可擔這黑虎軍統帥一職”,
皇帝聞言,手重重一拍幾桌,“戚愛卿好思量,薦自家兄長做黑虎軍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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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德福腿軟,磕頭跪下,“微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內舉不避親,請皇上明鑒”,
皇帝不由起身,臉色略青,眉頭緊鎖,踱步沉聲道,
“前年,歸遠将軍南征蠻夷,以兵四千,落入陷阱,不敵對方二千人馬,敗”,
“去年,蠻夷反攻,城中三千兵士,倉皇而逃,失了兩城,退守幽城,不戰而敗”
“如此将才,卿敢言,胸懷謀略,可任朕這天下第一軍的黑虎軍統帥?”
戚德福大汗淋漓,衣衫盡濕,仍是辯解道,“南蠻狡詐好勇,皆是以毒火攻之,猝不及防,若是鎮北将軍,怕也是要落敗”,旁邊數名官員随聲附和,俱言寧威遠年少,不堪重任。
皇帝臉色鐵青,太陽穴青筋跳着,仍是壓住了怒意,取過一旁書信,遞給太監李承前,道,
“且大聲念”,太監李承前站立一側,朗聲念道,
“數日前,境北游牧再犯,集合各族,多達一萬人,攻于燕山關”,百官不禁色變,駐燕山黑虎軍不過五千人,雙拳難敵四手,自是難敵萬人,
“鎮北将軍深夜帶兵五百潛出城外,馬蹄纏布,于敵軍中部,以火油燒之,糧草、營帳盡毀,敵軍心大亂,五百人馬似利劍穿過,與開城迎擊的黑虎軍會合,重創敵軍三千,敗退五十裏”,
“寧将軍謀略過人,勇猛無敵,當真是英雄出少年,乃我朝之福”,戶部侍郎立刻贊嘆道,卻惹來周圍一陣白眼,溜須拍馬倒是快,百官紛紛贊不絕口,馬屁一個比一個拍的順溜,皇帝臉色稍緩,眼神一掃,吓得戚德福跪着直哆嗦,倒是替他解了圍,“罷了,此事不可再提”,戚德福謝恩不止,又是一頓馬屁拍的。
皇帝鐵青的臉色方才和緩了些,畢竟自寧岐山敗北後,軍心低落,此戰揚威千裏,震懾各方。
退朝,百官皆去,端丞相卻緩緩走來,皇帝眉頭又緊皺了起來,輕言道,“國丈大人,何事”,他心中自是看重端相的,故稱呼也親切許多。
“臣..聽聞昨夜,皇上醉酒大鬧鳳栖宮,後宮之事,臣不敢多言,但此舉大失帝王風範,若是傳揚出去,恐失民心”,皇帝臉色一沉,沉吟不語,端丞相又說道,
“自古家事難斷,皇後自幼性子孤僻,望皇上多是擔待,臣自當好好勸教”,皇上半響,才緩緩道,
“昨夜,酒易誤事,朕亦處事不妥,當自省”,端丞相見得皇帝不再追究,皇後應是無恙,方才寬了心,退了下去。
回到乾德宮,半響後,皇帝傳了李承前,“鳳栖宮如何?”,太監李承前細眉細眼,稀拉的幾根胡須,“太後極是不悅,罰了皇後閉門,抄心經千遍”,皇上沉思片刻,“那宮女如何”,李承前道,“昨夜太醫回禀,氣若微絲,難救,聽聞已是去了”,皇帝冷哼了聲,陰沉着臉,緩緩說道,
“很好,擺駕坤寧宮,令人傳信太後,朕前去請罪”,末了又道,
“三月圍獵之事,今年便提早些,十五日後動身,吩咐下去,盡早準備妥當”,
“那不知皇帝欲帶哪幾位娘娘同去”,李承前問道,
“皇後便罷了,貴妃已禀了朕,回江南安葬寧将軍,那便賢妃、良妃,豫貴人、喛貴人,還有,那莊家之女,封才人,一并同去”。
李承前領了命,下去做事。
皇家圍獵乃大事,周朝是開朝皇帝馬背上奪下的江山,自古周朝崇尚武藝,騎、射、禦、術、武,重武輕文,民間江湖,更是常以武決斷是非。
景文帝周世元,本就好文風,癡樂理,是以本朝推崇以文制武,文武相諧,在政治上,以文官節制武官,文有端相,武有寧将;民間,興辦學傳道義,百家齊鳴,言論開放,為傳承祖宗國訓,亦是保留習武風氣。
故每年三月,即時景文帝不喜狩獵,亦要遵循傳統,去龍鳴山進行大型圍獵,以彰顯皇家天威,,令百姓敬仰。
作者有話要說:
☆、南郡
蜀南府南城,郡王府,一只白鴿悠悠飛過鎏金屋檐,振翅落在了檐下之人手上,此人玉冠蟒袍,氣宇軒昂,眉眼間卻約有些戾氣,他解下信鴿腿上的竹筒,取出細薄的紙,緩緩撚開,細讀之下,怒意漸生,他微微仰首,手中紙揉作一團,沖着空無一人的殿中,淡淡說道,
“傳戚德光過來”,屋頂中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幾下飛躍,便消失在視野裏。
歸遠将軍戚德光,兵部尚書戚德福之兄,掌管赤虎軍,此人年約五旬,細長幹瘦的臉,下巴如鬥,留着稀疏的花白胡子,常年的花天酒地,使得他眼泡腫大,雙眼無神,應是早已掏空了身子,他身着靛青袍服,慌忙地邁進殿中,豆大的汗珠滴落在臉頰,忙得掏出懷中的方巾,使勁擦了擦額頭的汗。
“戚德光見過南郡王爺”,他跪下雙手撐地,下巴上的汗珠便甩在了地上,留下幾滴水漬。
“你們兩兄弟,都這麽沒用,你說,本王還留着你們做什麽”,南郡王周元祺冷哼一聲,将紙團扔在他眼前,戚德光慌忙撿起來一看,上寫
“換将不得,鎮北重用”,戚德光臉上閃過失望之色,擡眼見得南郡王面色陰沉,才辯解道,
“王爺息怒,想是那寧遠威近日勝了幾場,德福才勸說不得,過得幾日,待那寧家小兒,吃了敗仗,末将之弟身為兵部尚書,自會力薦末将取而代之,彼時天下第一軍的黑虎軍,必納入王爺掌中”,
“周朝邊境遼闊,東部瀕海,兵力少,主要防線從西南跨越西北,以鎮州為界,西北線駐守黑虎軍,擁兵十萬,西南線駐守赤虎軍,擁兵十萬,中部,虎豹騎,騎兵三千,再加上帝京禁衛軍五千”,南郡王揮手取出地圖,指到,言談間倒似有些謀略,
“駐軍需虎符方能調動,赤、黑虎符一分為二,皇帝執半塊虎符,黑虎軍由寧岐山執,赤虎軍由本王執,只有皇帝下旨,虎符合一,才能調動駐軍,所以目前寧遠威的本部軍隊五千,鎮守漠北燕山關,本王本部軍隊八千,鎮守南蠻邊境五千,南郡駐守三千,皇帝禁衛軍五千,及隸屬的虎豹騎三千”,
“如此形勢下,只有收歸黑虎本部軍,本王便有十足把握”,南郡王眼神灼熱,充滿了對權力的渴望,心中的不甘蟄伏了多年,
當年,前太子周元武,集黨營私,在他的煽動下,有了反意,令先皇震怒,廢了太子之位,他是四皇子,文韬武略,樣樣卓群,理應成為下一任太子,父皇讓他帶兵南征,收複了被南越攻陷的城池,他心中喜悅,此征返後,先皇必定立他為太子,登上皇位。可他等來的,卻是父皇一道聖旨,封周元世為太子,封他為南郡王,收回兵權,駐守南郡,此生不得回到帝京。
他那七弟,成日風花雪月,軟弱猶豫,憑什麽能封太子,繼而登上皇位,他不甘心,可他一無所有,只能韬光養晦,治理南郡,以南蠻入侵為由,才集合了這五千本部軍。
“本王昔日信你,四千軍隊南征,不敵南蠻,還丢了兩城,若不是看你仍有用的份上,本王早就要了你的腦袋”,南郡王狠狠說道,眼中竟是恨意,他辛苦聚集的赤虎軍,可不能斷送于此。
“末将必當一心歸于王爺,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戚德光臉色煞白,跪地不起,汗濕透了衣襟,
“黑虎軍骁勇善戰,鐵骨铮铮,你看看赤虎軍像什麽樣,紀律松散,軍中喝酒賭博,你作為赤虎軍将領,成日花天酒地,此次還失去了收歸黑虎軍的機會,本王半分勝算也無”,南郡王胸口劇烈起伏,怒意中燒,終是憤怒地一腳踹了過去,将戚德光踢翻在地。
“王爺饒命,末将誓死追随王爺”,戚德光衣衫淩亂,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你啊,本王就是念在你忠心耿耿,才會對你寄望過高,回去後,讓戚德福多給皇帝耳邊扇扇風,讓你接了黑虎軍,将來事成,本王定不會虧待于你”,南郡王和緩了臉色,扶了戚德光起身,微微笑道,戚德光恨不得賭咒發誓,肝腦塗地地拍着馬屁,
南郡王已是面色有些不耐,這些話他聽得夠多了,擺擺手,淡淡說道,“回去罷”,戚德光磕了頭,轉身欲走,
“對了,本王任了風清海為赤虎軍副統領,從今由他負責操練士兵,想必戚統領不會有意見吧”,南郡王似忽然想起了什麽,恢複了臉色,笑容可親地說道,
“風清海鐵血嚴苛,末将求之不得”,戚德光勉強堆了笑容,拱手告辭,腳步還微微顫抖,後背的衣襟從裏到外濕透了,猶如浸過了水一般。
南郡王見得他離去的背影,斂起了笑容,面色冷凝如鐵,八年了,他的耐性已經快用光了,謀反之意在八年的每一個日子裏啃噬着,他蓄謀了八年,莅臨天下的皇位,已距離他不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噩耗
沐霞宮,寧子沐一襲绛紅錦袍,頭上金步搖在一側輕輕蕩着,她斜靠在美人榻上,微眯着眼,手中的這本絕版的軻楚傳,她心念許久,尋了半年方得的,如今卻沒個心思看下去。遣來沐霞宮服侍的宮女、太監多了,宮裏就熱鬧了許多,但她仍是覺得百無聊賴,心裏有些空空的,似是缺了點什麽。
宮女攬翠跪在下方,給寧子沐輕捶着腿,她從前在淑妃宮中服侍,後調來沐霞宮。料想寧貴妃重獲皇上恩寵,寧家鎮守北境,功高勞苦,自是個好靠山,若能讨好寧貴妃,他日必能有所依仗。
她心思玲珑,精明善言,果不出幾日,便讨得寧子沐歡心,升作了一等宮女,貼身服侍寧子沐,她斜眼看了下,呆站在右側的宮女忻雲,這人嘴笨悶性子,做事一根筋,也不知何種能耐,竟也能升作了一等宮女,怕的是貴妃娘娘念及舊情,否則哪有這等福分,憑空落個好,哪像自己,萬般能耐,才讨了主子喜愛。
“本宮怎麽覺得缺了點什麽?”,寧子沐單手支着額頭,喃喃道,“好似太過清靜了”,攬翠趕緊接了話,“娘娘可是嫌悶了?想和人說會話”,寧子沐眯着眼,慵懶地說道,“且說說罷,宮裏最近有什麽新鮮事,聽聽也好”,攬翠心中一喜,便開口說道,
“前兩日,鳳栖宮出事了..”,攬翠先是說了一句,便不再說下去,看了看主子的神色,
“哦?”寧子沐睜了睜鳳眼,将書卷放在一側,攬翠見她有興致,便侃侃道來,
“說是皇帝前兩夜鬧了鳳栖宮,連太後也驚動了,罰了皇後娘娘閉門抄佛經千遍,聽說,還死了個宮女,說是冒犯了皇上,被打得鮮血流了一地,可當真吓人,當天夜裏就給埋了”,
寧子沐雙眼猛地睜開,目光如炬,心猛的一頓,接着便突突地急跳起來,快得好似負荷不了一般,她深吸了口氣,有些不安,卻強作鎮靜地問道,
“那..宮..女是何名字?”攬翠一臉疑色,見的主子不關心皇帝與皇後之間的事,反而問起宮女來,她想了想,
“說是..皇後娘娘..前幾日才帶回..鳳栖宮的..,可是巧了,還是從..沐霞宮..帶走的,叫什麽來着?”,
寧子沐忽的坐起身,攬翠猝不及防,身子往後仰,差點摔了過去,寧子沐使勁捏住她的胳膊,眼神兇狠而慌亂,她說道,“那宮女可是叫作青笙?”,攬翠一拍手掌,附和地說道,
“對,對,娘娘記得這宮女?”,旁邊的忻雲一聽,不敢置信,手掌捂着嘴,眼裏淚流不止。
“寧子沐你混蛋!”
“寧子沐你是狗啊!幹嘛咬我!”
“寧子沐,我愛你..”,“寧子沐,我愛你..”,
那聲音還仿若昨日般,盤旋腦中,寧子沐顫抖着站起身來,腳步一軟,暈了過去。
待得寧子沐悠悠轉醒,見得一襲明黃色的龍袍映入眼底,景文帝坐于床前,握住她的手,一臉着急擔憂的神色,他大聲喝到,“高太醫,到底如何?貴妃身子向來甚好,怎會暈厥了過去?”,
高太醫額頭有些細汗,唇色發白,忙地站起身,約有些緊張地回禀道,
“啓禀皇上,貴妃娘娘并無大礙,只是一時氣血不足,微臣開幾幅藥給娘娘補補身子即可”,
景文帝這才臉色和緩,用力握了握寧子沐的手,擔憂地說道,“這又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暈了”,
寧子沐臉色發青,嘴唇蒼白,琥珀眸子黯淡,青絲披散在肩,顯得別樣的柔弱動人,她緩緩地搖了搖頭,勉強笑道,
“無礙,讓皇上擔心了”,景文帝坐在床頭,靠在她身邊,将她擁入懷中,幾許感慨道,
“幸好,幸好,朕還有你,你還在朕身邊”,一股龍涎香的味道襲來,熟悉的體息沁入鼻端,卻令寧子沐輕皺了眉頭,從前千方百計靠近的,那思念的懷抱,如今再聞到這種氣息,她卻感覺不到半點親近。
她不着痕跡地,微微往後撤離一些,淡淡地說道,“臣妾身體不适,怕是不能伺奉皇上”,
景文帝搖了搖頭,捏了捏她手心,才說道,“無妨,且好生歇息,朕今夜應了去莊才人那處”,
這莊才人便是那莊冰清,皇帝尚未臨幸,便先封了才人,看來似是寵愛的緊,從前每每聽的這些,總是心生妒忌,如今,竟似松了口氣。
後位、恩寵、權勢,在心中竟變得不再如從前般重要,她沒有心思去争鬥、算計了。寧子沐心中雜亂,一時理不出個頭緒。
她不敢深想,因為一想,心裏就疼,疼的仿佛不能呼吸。
她只得閉上雙眼,那人的身影卻似揮之不去,她沉默的樣子、憤怒的樣子、羞赧的樣子和說着愛她的樣子。
你是我的寵物,未得我的允許,你怎能離去
你怎能似雪麒,終究棄我而去,棄我而去
第二日,攬翠取了太醫開好的藥,在宮中廚房用小火煎着,這等獻殷勤的事,可不能讓忻雲做,所以她支開了忻雲。
攬翠有些迷惑,貴妃娘娘聽到皇後宮中死了個宮女,就突然昏倒了,這宮女是從沐霞宮過去的,應與娘娘是舊識,但貴妃娘娘的狠辣性子,她在淑妃宮中便早有所聞,怎得因為個宮女而昏倒,實在是難以置信。
她想了會,想不出個所以然,心想,看忻雲那蠢樣,也憑着舊情而升了一等宮女,怕是這寧貴妃是極其護短之人,容不得宮裏人被欺負,這樣一想,好似想通了,更是堅定了攀住寧貴妃這棵大樹,好得庇佑的心。
攬翠盛着熬好的藥,扶着寧子沐喝下,見得她仍舊蒼白憔悴,眼中布滿血絲,似是一夜未眠的樣子,不由輕聲道,
“都道是傷春悲秋,可這春還沒來呢,娘娘們都病倒了?”,
寧子沐咳嗽了幾聲,攬翠趕緊給她遞了清茶漱了漱口,又喂了蜜餞給她,去去嘴裏的苦味,寧子沐虛弱撐起身子,倚在床頭,有氣無力地說道,“還有何人?”,
攬翠遲疑了下,不知是否當講,終還是耐不住殷勤,開口說道,
“奴婢去太醫院取藥時,碰見了鳳栖宮的抱瑾,說皇後娘娘昨日吐了幾口血,說是氣結血淤,郁積于胸。”
“皇後成日不言不語,神情呆滞,要麽不眠不休地抄佛經,要麽就躺于榻上昏睡幾日,誰也不理,跟被抽走了七魂六魄般,整個人都垮掉了”,
寧子沐眸子一黯,嘆了口氣,心裏堵得慌,遣退了攬翠,一個人怔怔地發着呆,似丢了魂般。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人
三月,桃花開,一夜春風、千樹妖嬈。
十五日,皇帝攜了妃嫔、皇子、大臣,一行人出宮,西行圍獵。
宮中卻是,桃花簾外東風軟,桃花簾內晨妝懶。簾外桃花簾內人,簾中人比桃花瘦。
月心湖桃花遍開,故人卻不再踏步而來,憑空綻放的嬌豔,卻無人共賞。
湖邊,宮女錦環站在桃樹下,點着腳尖,翹首盼望着。終于,遠遠的一個人影走來,她喜出望外,趕緊招了招手,見得人走近了些,她急忙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笑容,開心地說道,
“姐姐,可是等得你來了”,
視野中緩緩走近的忻雲,臉上微微含笑,說道,“自是要念及你我同鄉之情的”,
“忻雲姐姐,如今可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一等紅人,怕是不再念及舊人了”,錦環有些酸澀地開了口,不經意地看了下她一身嫩黃宮衫,上好的緞子,精細的繡工,襯得人都嬌美幾分,比起自己這身質地粗糙的暗色宮裙,真似是天上地下。
不由心生妒忌,臉色亦冷了幾分,勉強揚了嘴角,當初她在沐霞宮時,風頭可比忻雲多了去,如今竟被她落着了好。
忻雲輕拉過她手,約有些在意地說,“怎得這般說話,妹妹此番見我所為何事?”,錦環有些猶豫,欲言又止,又似下定了決心,開口道,
“我想見貴妃娘娘,請姐姐幫忙引薦”,忻雲聞言皺了眉頭,遲疑地說道,“貴妃娘娘這幾日心情郁結,不願見外人的”,
錦環一下慌了神,皺着小臉,拖着忻雲的手搖晃着,輕聲懇求道,
“我的好姐姐,冷宮陰森可怖,我再不願呆在此處,你且帶我去只管一試,若是不成,我便死了心,好姐姐,便幫我這一次罷”,
經不住她反複勸說,忻雲猶豫片刻,終是為難地應承下來。
夜裏,忻雲帶了錦環到沐霞宮,見得娘娘不在正廳,便往側廳走去。聽得裏面小院落中,呼呼的風聲,便在門外止了步,小聲說道,“娘娘舞鞭呢,且候着罷”,
錦環疑惑地問道,“從前不曾見過娘娘舞鞭”,忻雲壓低聲音回了她,
“自從娘娘病了後,怕是為了養身子吧,每日都得習武一個時辰,不準任何打擾,也不準任何人高聲喧嘩”,錦環趕緊收了聲,垂手站在一側。
一個時辰後,才聽得寧子沐從院中走出,不過十數日,已是消瘦的似紙片般,額上冒了大顆的汗珠,順着鬓角落下,臉色又蒼白了些。
錦環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在沐霞宮時,她從未見過貴妃娘娘如此模樣,她永遠都是高貴威嚴,舉止得體。
“貴妃娘娘病未痊愈,如此操勞習武,對身子不适”,忻雲有些擔憂,不由開口道,
“服侍本宮沐浴”,寧子沐仿若未聞般,只是吩咐了下去,見得忻雲後面還跟了個有些眼熟的宮女,皺了下眉頭,忻雲見狀,趕緊跪下,道,“貴妃娘娘,奴婢同鄉錦環求見”,
寧子沐有些怒意,厲聲喝道,“忻雲,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什麽人都敢往本宮面前領”,忻雲跪下低頭,不敢言語,錦環使勁握了拳頭,跪下開口道,
“回禀貴妃娘娘,那長寧宮陰冷偏僻,奴婢不願呆在那”,
寧子沐聽的長寧宮三字,一下愣住了,喃喃着,“長寧宮,你從長寧宮來的”,
錦環低頭道,“正是,當日娘娘帶走了長寧宮管事宮女,便讓奴婢過去頂了缺..”,
寧子沐眼中閃了悲戚之色,“是啊,是本宮帶走她的”,是本宮帶她陷入了絕境,是本宮害了她,神色悲恸不已。
忻雲和錦環不由一愣,錦環不知是否該開口,但又覺得如放過這次機會,便不再有了,她嗫嚅着,“如今那管事宮女已被送回,故奴婢想回來沐霞宮,服侍娘娘”,
“什麽?”,寧子沐陡然瞪大了雙眼,她擡手指向錦環,回過神,又覺得不妥,放了下來,
“你,你再說一遍”,
“奴婢想回來服侍娘娘”,
“前面一句”,寧子沐聲音隐隐有些顫抖,
錦環眼中不解,思索了下,“那管事宮女已被送回?”,
寧子沐眼中閃過激動和喜悅的神色,琥珀般的眸子熠熠發光,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可确定是當日被帶走之人,若胡言亂語,本宮定要斬了你”,兇狠的話語中,竟帶着一絲期盼,又帶着些害怕。
這番話仍是讓錦環渾身一抖,低頭說道,“奴婢不敢胡言,那些瘋了的主子和貴嬷嬷都認得她”,
寧子沐忽然嘴角含笑,如三月桃花盛開,灼灼其華,如風吹散了陰霾,剎那間,天朗雲清,忻雲驚呆了,自主子病後,很久沒有見她展顏笑過,如此一笑,絕美的容顏,驚心動魄,絕世獨立。
“錦環,明日你便來沐霞宮,大總管那處,本宮自會與他說”,寧子沐似是心情極好,允了錦環所求,錦環喜不自勝,謝了恩退下了。
寧子沐見得她走了,才盯着忻雲,神情變得肅然,緩緩說道,“青笙還活着”,忻雲眼角閃了淚意,笑着說,“太好了,青笙還活着”,
從前在沐霞宮時,忻雲總是不由留意着那個青衣女子,蒼白的小臉,眉眼間盡是落寞,受折磨時,卻一聲不吭,隐隐帶着倔強,她心中生憐,見得她卧病在床,便照顧她、開解她,兩人關系也走得近了,直到後來錦雲奪走她替青笙換衣時的羅帕和青鹿玉佩時,她心中內疚、自責,對青笙亦是有了幾分虧欠,如今,見得她仍活着,心裏自是喜悅。
寧子沐見得她眉眼間,皆是發自內心的歡喜,臉色方才和緩了些,語氣仍是肅穆,緩緩說道,
“此事不可宣揚,若是洩了口風,本宮要你的人頭”,忻雲自是點頭稱是,不敢多言,寧子沐方才安了心,在她身邊,雖則攬翠機靈善言,心中卻怕她成為第二個錦雲,而忻雲守得住話,顧念恩情,倒算是忠心之人。
知道青笙還活着,還活着,寧子沐心中歡喜不已,這種感覺比她入宮、當貴妃還要強烈,她亦是心中感嘆,青笙,青笙,在自己心中,何時,位置竟重要到了這等地步。
本想即刻去長寧宮,又怕夜已深,動靜頗大,驚了四周,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和焦急。
本應要沐浴的,她卻神情恍惚在院中踱步,心神不寧,忻雲站在一側,見得她這般,心下詫異,從前寧貴妃素來愛折磨青笙,但此刻從神色看,得知青笙活着的消息,她心中是欣喜的,甚至歡喜的有些不同尋常,她心中隐隐生了些疑慮,但這想法太過驚駭,她不敢多想。
作者有話要說: 指望穿越的讀者君們,讓你們失望了...
☆、中秋
作者:值此中秋節,歡迎女主…
青笙:大家好,我是你們眼中的軟弱女主,顧青笙,祝大家中秋快樂。
作者:請問穿回古代的心情是如何的呢?
青笙:震驚、激動、傷心、無奈,各種情緒摻雜,随着心情的平複,無奈多一些,穿越在皇宮
中,現代所擁有的技能在皇宮中施展得比較少。
作者:那麽心态是怎麽轉變的呢?
青笙:剛開始,是孤傲,對天賦皇權的不屑,很難想象每一天都會對着不同的人下跪叩頭,女人們為了一個男人而活着,于是想盡辦法,去推翻她們的觀點,去塑造新的思想,可是後來慢慢有了改變,皇權至上是如此的根深蒂固的存在,憑一個人的勢單力薄,很難去抗争,開始有了妥協,忍讓。
作者:那麽從何時開始轉變這種心态的呢?
青笙:應該是寧子沐帶我離開長寧宮的時候吧,那時候,看得若華如此傷心自責,而我卻無能為力,覺得很無奈、沮喪和受挫,心想即便我擁有數千年累積的知識,卻敵不過一個權勢女人随口而出的話語。那時候開始,就似聽見身體裏透出沙沙的聲音,像是一塊棱角分明,凹凸有至的石頭被用力地削磨着。
作者:切入正題吧,那麽究竟那夜醉酒的那句我愛你是真話還是醉話呢?
青笙:其實醉酒後發生的一切事我都不記得,也許是作者寫肉文激動後硬加上去也說不定。
作者:嚯嚯…….那個…那個..那時愛上寧子沐了麽?
青笙:唔..好難說,當時的情緒過于複雜,一方面是被皇後傷得痛楚,正是竭力想忘卻的時候,另一方面,對她來說,除了當時的恨,也确實多了些其他的感情。
作者:是寧子沐的強占馴化,讓你淪陷到快慰中無法自拔麽?
青笙:呃…..她讓我徹底地明白,軟弱的人,只能受盡欺侮,所以後來拼命地習武,便是想不再受侮。雷雨夜那次是真心恨她,只能痛恨自己的無能,那次是仍有殘餘情藥的身體反應。
從來的每次我都是竭力反抗,卻總是失敗的,處于弱勢從來的都是被動的,沒人喜歡受人欺侮的,後來與她愈加親近後,是身體的自然反應,好難去講對與錯,只是身體告訴我,喜歡她的觸碰。
作者:那是因為她奪走你的第一次,又一次次強占你的身體,才會對她開始有了感情麽?
青笙:不能這麽說吧。若是心理上對她沒有愈加的親近,身體又怎麽能忍受得了她的碰觸呢?,是慢慢對她開始改觀,會發現她有很多的面,她用着蠻橫刁蠻,去掩飾內心的不安,她故作不正經,其實她很在乎。她以為我不知道,每夜入睡,總是緊緊拽住我的衣角,我知道她怕,怕我離開她,心,就會一下軟了。
作者:那你是個多情心軟的人麽?
青笙:我很容易心軟,見得別人示弱,委屈,便常常忘了曾傷害自己的事。
可是,作為現代人,對左擁右抱還是很抗拒的。對子沐生情,那必是在對若華斷情後,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個人,所以後來,我傷了她,可我沒有辦法。
作者:不愛了,對皇後恨嗎?
青笙:很多事情,當局者迷,後來才想通了,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不傻,只是我當時氣得糊塗了,當時就覺得,像她那麽清高孤傲的人,怎麽會布下層層棋局,去算計別人,陷害別人,心中一時接受不了,她在我心中,當初越是那麽美好,我便是越難接受她這般,更何況青竹因她而死,當時更是過不了自己這關。
就好似有一句話,最最相愛的人,最後,卻不一定能夠在一起。
我們彼此相愛,卻隔了萬水千山,注定不能在一起。
作者:那寧子沐呢?
青笙:我對她有情,她卻抛不下一切,視我如寵物,又何談愛呢?
作者:那你到底想什麽樣?
青笙:你知道,我一向很糾結的…
作者:你既然這樣,作者只好….哼哼…
青笙:別再虐我了,都激起民憤了…
作者:為了報複你,繼續軟弱下去十二章罷….吼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重見
清晨,如霧亦如夢,長寧宮。
宮女柳如是自青竹走後,送到長寧宮來的宮女,她在心寧宮服侍良妃時,犯了錯,一張臉被劃爛了,打了個半死,趕到了長寧宮,此生怕只能呆在這冷宮,毫無出路了,尤其是聽聞錦環那個死丫頭都要被調回沐霞宮了,她心中說不出忿恨難抑。
她此刻正翹着腿,手中捏着一根樹枝,好以暇整地瞧着地上的小人兒,手中樹枝往遠處一扔,低低喝道,“去”,
地上的那人聽得此聲,拔開腿就沖過去,俯下身子,用嘴叼了樹枝,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