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一絲溫暖牽引着她遠離漆黑無際的深淵。
臘月二十,隆冬大雪,瑞雪兆豐年,“景文年,得明君,納賢才,薦良策,國力強,百姓唱”,民謠、詩歌皆是稱頌當今天子治國有道。
乾德宮,景文帝伏于案前,批着奏折,臉色愈發凝重。北境以外,各有狄歷,丁零、羯、敕勒塞外各族虎視眈眈,滋擾生事,今冬異寒,塞外游牧,物資稀缺,難熬嚴冬。
從漠北的書信來看,羯族、丁零族所過之域發現馬匹枯骨,以馬為食,對于視馬為重的游牧民族,無異已陷入艱難之境。
邊境亦發生多起搶掠之事,單憑各族之力,并不能攻陷漠北的防線雁山關,怕就是一向桀骜散漫的塞外各族迫于饑寒協作。
燕山關是保護大周朝的第一道防線,由寧岐山鎮北大将軍駐守,寧将軍謀略深沉,寧家三子骁勇善戰,因此,一直是皇帝必須拉攏的力量,這也是為何寧子沐未孕子嗣,卻能一路升為貴妃。
寧岐山的書信中,将漠北形勢如何分析透徹,如何應對之策,詳細道來,卻在書信最末寫道,聽聞皇上禁足貴妃,寧氏一脈向來忠心,赤誠報效皇上,想必其中故有緣由,如寧家心有所憂,必不能全力抗敵,請皇上三思。
寧家手握兵權,力量不可小觑,此次寧貴妃誣陷皇後,如不小懲大誡,難以安撫端家,懾于寧氏,不過是禁足沐霞宮,待得寧岐山回了帝京,稍一求情便就罷了。但寧岐山書信中如此言語,似有要挾之意,自古天子,最怕也最恨的,便是受到威脅,如此,惹得景文帝龍威大怒。
梅園,端後扶着太後在園中小亭坐下,梅林中白雪皚皚,紅梅點點,孤傲盛放,清幽淡然,一陣風吹過,梅林吹雪,花瓣紛紛飄散,雪青的白與灼熱的紅交纏,花飛漫天,端的是一副美景。
“還是皇後心思體貼,肯陪老人家出來散心,賞梅”,宮女們忙碌地從食盒中拿出糕點、清茶,皇太後鳳冠華貴,上綴朱緯,飾有珍珠、珊珊飾物,冠後護領,垂明黃帶,保養的極好,除了眼角的細紋外,四十幾歲的肌膚仍然光滑細膩,
“時光靜止,臣妾在母後身上可看不出半點歲月痕跡”,端若華莞然道,
“你呀,比得以前可嘴甜多了”,太後臉帶笑意,極為受用,端若華将茶輕放在太後面前,
“寧貴妃身後有鎮北将軍,手握兵權,鎮壓邊關,禁足消息傳出,怕是不好”,太後拿起點心,蘭花指,護甲微擡,放入口中,
“前兩日,皇帝來見了哀家,也說了這事,物有兩極,因果互為,鎮北将軍是寧貴妃的牽絆,同樣,寧貴妃也是鎮遠将軍的牽絆,皇帝不過以此事震懾邊關,龍威不可小觑,他日寧将軍凱旋而歸,怕也就作罷了”,
端若華聽的此言,方才安心,手捧起茶杯,怔怔地賞梅起來,
“她自作自受,你還心生顧慮,倒真是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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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緩緩說道,見得她安靜的樣子,心中卻湧起了那人的樣貌,不由道,
“先駕的宸太妃可也是你們端家的,眉眼倒是相似的很”,端若華答道,
“正是臣妾的小姨”,
一樣的淡然無争,一樣的心思細膩,可那人卻終究過不了魔障,走上了絕路,想到此,不由得心生感慨,悵然起來,端若華見得太後眼神飄忽,似在回憶中,梅林落雪,紛擾如人心。
沐霞宮,青笙仰躺在榻上,身上的衣物已換幹淨,嘴角尚有苦苦的藥味,斷不能是那飛揚跋扈的貴妃做的,能來去自如,照顧自己的,大抵也就只有雲傾了。
她臉色蒼白,強自撐起身子,緩慢走到後院,熟悉的地方,卻是異于往常的寂靜,整個沐霞宮安靜地能聽見落雪的聲音。
身體無力,躺在門口的美人靠上,看雪花從陰霾的天空片片飄落,遠處、近處,白茫的路上,映着麻雀的爪印,卻沒有一個腳印,呵,沐霞宮,也變成了冷宮了。
自她醒後,雲傾也不再來了,按道理,會有太監送了食物過來,但那幾日,她連行走的力氣也沒有,只得花上幾個時辰的時間,便走便歇,去到最近的廚房拿了些殘留的凍的僵硬的饅頭,用手捂了,便啃着吃了,大部分時候,縮在被窩裏,哆嗦着,時間還真漫長呢。
苦日子也許沒有個頭,但總歸會過去,青笙總是這麽安慰自己,手腳漸漸有了力氣,可她仍是固執地呆在後院,如果腦海裏殘餘的影像沒有記錯的話,寧貴妃也禁足在這宮裏,她寧可在廚房找些吃的,也不想去招惹,甚至不想去面對。
原來,一個人,才是最好的呢,無牽無挂。
她将後院的雪掃了,撿了根樹枝,手腕輕輕旋轉,舞起風影劍來,這身子再不鍛煉的話,怕是連這個冬天都過不了。
手中樹枝快速閃動,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青衫翻飛,點、刺、撩、劈、擊,站穩收勢,擡起袖子輕擦了下額上冒起的細薄的汗珠,呼吸微喘.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明白為啥都不喜歡清冷的端後,好吧,和貴妃的戲開始了..
“本宮還以為你死了呢”,
她聞聲望去,寧貴妃披了狐皮大氅,發絲垂落腰間,冷冷說道,青笙不發一言,收了樹枝,便往屋中走去,
“喂,本宮跟你說話,沒聽見啊”,
寧貴妃有些慌張地喊道,青笙也不理,徑自走着,寧貴妃沖了過來,攔在她面前,
“好大的膽子,竟敢不理本宮”,她瞪大了雙眼,盛氣淩人的樣子,只是她今日未施脂粉,少了平日精心描繪的黛眉和上挑的眼尾,竟顯得有些孩子氣,畢竟也才21歲而已啊,在現代,連大學還沒畢業呢?
青笙嘆道,往左邁了一步,寧貴妃也邁了一步,往右,她也往右,索性轉身離去。
寧貴妃見得她如此,氣急敗壞地沖前,伸手抓過她的衣袖,青笙手一滑,抽了回去,寧貴妃冷哼聲,
“花拳繡腿”,
變爪為掌,出手成電,大力拍去,
“寧子沐,夠了啊”,青笙眉頭一皺,
肩膀向側一偏,猛然卸力,腳步一擡就要開溜,寧子沐哼道,手卻順勢纏上了青笙的胳膊,
“都敢直呼本宮名字了,看你怎麽逃”,
青笙慌忙抵擋,一個來勢洶洶,出招狠辣,一個不欲戀戰,自顧不暇,兩人一招一式過了起來,青笙腳跟旋轉,腰一彎,躲過攻擊,側身欲退,後背卻猛然吃了一掌,腳步不穩,落地翻滾,虛弱的身體有些暈眩,
寧子沐騰空而躍,好似一只靈巧的貍貓,又好似一直展翅的大雁,左右開弓,左手擊掌,右手為爪,抓過手臂,猛力往後一折,反扣住青笙的手腕,雙手一堆,青笙一個踉跄,撲倒在地,寧子沐右手按住青笙反折的手腕,膝蓋壓在她的腰上,令她動彈不得,方才得意地說,
“虎父無犬女,鎮北大将軍之女豈是好欺負的,本宮告訴你,等得爹爹和哥哥知道消息,皇帝必然會放本宮出去,你若再無視本宮,以後有的是苦頭吃”,
青笙被壓在下面,臉貼着冰涼的地面,拼命掙紮,寧子沐見得如此,扣住手腕的力道加大,
“服還是不服”,
青笙疼得直咧嘴,卻倔強的不發一眼,寧子沐膝蓋有些累了,便順勢直接跨坐在青笙身上,右手繼續扣住脈門,左手敲着她的腦袋,笑意盈盈,
“本宮可有說過,你很像本宮的火麟馬”,青笙越是掙紮,手上的勁道越是加大,
青笙力氣用盡,也脫不了身,索性一動不動,任得寧子沐騎在身上,半響,寧子沐見她也不動彈,沒了興致,起身松手,嘴裏還念叨着,
“真是塊石頭,又悶又硬”,青笙爬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泥漬,站定在寧子沐眼前,衣衫淩亂,臉上、身上沾滿泥土,死寂的眼眸因剛才的打鬥,多了些波瀾。
寧子沐見得她定定望着自己,眼中閃過一絲尴尬,但是驕傲的寧子沐,悠閑地整理了下衣衫,傲然道,
“技不如人,理應服輸,今後你仍是本宮的宮女,不許反抗,否則本宮每日與你切磋幾番”,青笙恨恨地看着她,眸子裏閃爍着不服輸的火花,寧子沐隐了笑意,
“當然,如果有一天你能打過本宮,本宮也管不住你,在那天到來前,先去把本宮的寝宮打掃幹淨”,
青笙默默轉身,取了物什,随着寧子沐進了寝宮,地方頗大,冷風嗖嗖的,掃了眼,炭爐中放着新炭,料想皇帝亦不會難為她,必備物品一應俱全,只是炭火未點,青笙遲疑地看了寧子沐一眼,她似有所查,傲然道,
“看什麽看,本宮不會生火”,果然出生世家,連不會都說的這麽理所當然,青笙幽幽想到,取了火折子,幹草,把炭爐生了起來,不一會兒,暖意襲來,寧子沐才取下大氅,一邊飲茶看書,一邊指揮着青笙打掃寝宮。
金烏落山,餘晖灑下,青笙累的腰酸背疼,皺着臉,準備回屋,
“本宮應允你走了嗎?”,盛氣淩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青笙默默轉身,眼含怒意,寧子沐見得她眼眸閃動,反而嘴角含笑,
“過來,伺候本宮用膳”,
什麽,不讓人吃飯算了,還得看着你吃?青笙拳頭握了又松,牙齒輕磨,呈上太監送來的食盒,飯菜一一取出,醉雞、芙蓉蝦、青翅羹、三鮮龍鳳球、糯米荷葉卷、杏仁佛手,青笙瞪大了眼睛,看來皇帝授意不得怠慢她,這小霸王真是惹不得,自己兇多吉少了。
青笙忙裏忙外地取了碗筷,擺菜,布菜,垂頭喪氣,呆立一側,寧子沐每樣嘗了些,還不停說道,
“醉雞入味,酒味甘甜,不錯不錯”,
“龍鳳球鮮位十足,入口即化”,
聽的身側的人,咽口水的聲音越來越響,寧子沐嘴角的笑意也愈加擴大,
“好了,坐下一起吃吧,肚子咕咕響的,影響本宮的胃口”,
青笙疑惑地看看肚子,沒響啊,反正一屁股坐了下來,擺了碗筷,大快朵頤起來,正心想,天落紅雨,日出西邊,這小霸王何時有了人性。
忽的,砰的一聲,吓得心思有鬼的青笙筷子一落,拔腿就要溜,忽然擡頭間,看見寧子沐打開窗,夜空裏,煙花綻放,爆竹聲響。
焰火照的寧子沐的臉上忽明忽閃,襯的眸子星光點點,那昔日盛氣淩人的臉上,閃過了落寞的神色,青笙轉過臉,繼續埋頭吃菜,讓大口的米飯把心裏的一絲憐惜狠狠壓制下去,窗外的焰火不斷升起,在空中爆裂,綻放出朵朵煙花,映得夜空如晝,未到一刻,聲音漸消,夜空平靜下來,月色蒼藍,銀光如水。
寧子沐仰望天際,金邊赤錦小襖,月牙鳳尾羅裙,屋外寒風吹來,微微顫抖,臉色被月光映的發白,喃喃道,
“往年也不覺得這除夕夜的焰火如此短暫”,
原來今日是除夕,怪不得她白日裏挑釁,又讓自己陪她用膳,怕是初次一個人守歲,心裏覺得寂寞,青笙這般想到,別扭地說道,
“衣裳披上罷”,
寧子沐聞言,不語,片刻後,關了窗,轉身,也不理青笙,高傲的下巴一擡,
“本宮不比你,身體虛弱的像小雞樣”,
青笙身形一頓,磨磨牙,白好心,白好心。
兩人用完膳,已是夜深,青笙正欲告退,寧子沐又開了口,
“去燒水,洗淨身子,今日起,你便給本宮暖床吧”,
什麽?青笙揉了揉耳朵,仿佛聽到了不可置信的話一般,
“你知道要本宮說第二遍的下場是什麽嗎”,小霸王眼角一挑,青笙一溜煙跑了。
青笙泡在木桶裏,天人交戰,當日失身的陰影尚在,留,身體難保,逃,生命難保,腦袋糊成一堆,也沒想出辦法,只得拖拖拉拉地穿上衣服,小腦袋耷拉,邁着沉重的步子往寝宮走去。
☆、雨夜
門外,烏雲蔽月,門內,一燈如豆,寧子沐一手握茶杯,一手拿了書卷看起來,她是武将之家,不像端若華喜歡看些詩詞歌賦,倒是喜歡看些民間野史,人物傳記。
青笙站在門口,裹着寬大的白袍,青絲披散在腰側,濕濕的,不長的距離,硬給她走的發絲上的水都結了冰,小臉凍得蒼白中透着紅,入了寝宮,暖風襲來,發稍的冰化作水,沿着發絲滴下,寧子沐掃了一眼,淡淡說了,
“把頭發擦幹了”,
青笙擦幹頭發,脫了長袍,掀被躺了進去,被窩冰冷如雪中鐵,不禁打了個寒顫,暗香浮動,清幽的蘭香撲鼻而來,青笙凍的瑟瑟發抖,不停搓着手腳,才慢慢暖和起來。
她身體虛弱,但手腳暖和,不比端若華常年冰冷,也不知道那個手腳冰涼的人,如何過這嚴冬,兀得想起,又甩甩腦袋,抛開思緒。
待得被窩漸漸暖和,睡意襲來,青笙眼皮打架,昏昏欲睡,耳邊隐約聽見有人聲,困意濃濃,醒不過來,身子搖了下,翻身縮起來,繼續睡着,直到…,啪的一聲,一巴掌拍在臉上,青笙驚醒,捂着臉,張大眼睛瞪着始作俑者,奈何她眼睛太小,不夠威懾,那人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還不快滾下本宮的床”,
青笙嘀咕兩聲,甫一離開被窩的溫暖,渾身一激,趕緊扯過外袍,将自己裹起來.
一開門,烏雲遮月,漆黑無際,狂風乍起,青笙瑟縮地攏了攏吹開的領口,跨過門檻,往外走去。
忽的,一道白光從天際劈過,銀光如蛇順勢而下,照的夜空如晝,驚雷響徹天際,吓得青笙差點腿軟倒在門檻,緊接着狂風大作,樹影搖曳,門窗被吹的噼啪作響,怕是要落大雨,得趕緊走,青笙剛邁出腿,聽的背後一聲強作鎮靜的聲音,
“不準走,回來”,
咦?青笙轉身回屋,栓上了門,也關上了外面的電閃雷鳴,
“本宮看外面雷聲陣作,恐有危險,今夜且留下罷”,青笙一愣,留下才危險好吧,
“奴婢不怕外面危險,不敢打擾娘娘休息”,青笙故作禮數周全,卻不讓她捉的把柄,
“你不怕本宮..,不需多言,讓你留就留”,
小霸王又耍霸道了,青笙恨恨地想,轉身走到櫃子裏,取出被子和床榻,往側榻睡下,冰冷硬實,青笙縮在被窩裏,哆哆嗦嗦。
一道白光閃過,照的屋內亮如白晝,緊接着又是一道驚雷,如夜空中咆哮的金龍,猙獰可怖,
“青笙…你在嗎?”,一聲強作鎮靜的顫抖聲音飄過,
“唔..”,青笙把自己罩在被子裏,悶悶地應了一聲,
雨點重重捶打廊檐屋頂,一個炸雷驀然落下來,懾耳雷聲,轟隆似天邊雷神敲起大鑼,
“青笙…你在嗎”,強裝鎮靜卻帶着恐懼、害怕的聲音又飄過,幽怨的似鬼一樣,
“唔…”,青笙徑自躲在被子裏,不想理她,但那幽怨的聲音伴随着每一道閃電和驚雷,不時飄過,
“青笙…你在嗎?”
“青笙…你在嗎?”
“青笙…你在嗎?”
青笙捂住耳朵,悶頭大睡,忽的,一只腳踩下,踏在青笙肚子上,疼的她咧嘴吸氣,掀開被子,坐起吼道,
“大半夜不睡做什麽!”,
寧子沐青絲垂腰,臉白如紙,本來害怕的小臉,被這麽一吼,氣惱憤怒起來,指着青笙,義正言辭地大聲說道,
“上來陪本宮睡覺”,
話音剛落,兩人都一愣,然後小霸王繼續盛氣淩人地居高望下,鳳眼上挑,威厲之氣噴然而出,渾然而成,一聲驚雷響過,氣勢漸逝,身形極快地縮回了被窩,青笙默默地走向床邊,離的那人遠遠地躺下。
陌生的青草味襲來,清咧如泉,跟剛才殘留的味道一樣,寧子沐見得青笙離得遠遠的,後背朝向她,從來沒人敢背對本貴妃,就這麽讓人躲之不及麽
她一怒之下,失去理智,果斷挪了過去,從後面抱住青笙。
青草香更加清冽,凝神安然,全身莫名的放松了下來。剛才出被窩凍得的冰涼,于是把腳放在青笙小腿肚,手則放在她的小腹上,青笙被冷的一激,正要抖開,
“敢對本宮無禮”,警告的話語就從後面傳來。到底是誰對誰無禮,青笙磨磨牙,卻不敢動了。
每個雷雨夜,兒時的寧子沐都會躲在母親懷中,那裏溫暖安然,八歲的夏日,微風燥熱,驚雷陣陣,小小的寧子沐,粉嫩的臉上,布滿淚痕,她找遍了屋子,卻找不着母親的懷抱,父親雙眼通紅,哥哥們淚痕滿頰。
仿佛是明白了母親的離去,她躲在屋內,不讓任何人靠近,徑自環抱着雙腿,淚水濕透了臉頰,慘白卻堅毅,父親常年遠征,家中皆是寵溺的哥哥們,沒了母親的她,愈發的頑劣嬌縱,仗勢欺人,只有雷雨夜時才會透露出難得的軟弱。
好聞的青草香在鼻間萦繞,漸漸暖和的手腳,懷中沉穩的心跳和耳畔聽的呼吸聲,像躲在母親懷抱般,寧子沐安心了下來,屋外的雷雨聲也仿佛漸漸小了,她才放寬心,輕閉雙眼,卻感受到手腳下的肌膚光潔如脂,細膩柔軟,不由地手腳都撫摸了幾下,手感彈人,不禁好奇在小腹上輕撫起來,心中兀自感嘆,這做慣粗活的奴婢皮膚怎得這般妙不可言。
青笙正郁悶地被抱住,她很介意與人之間的距離,親疏之分,不是親近的人,不習慣的身體碰觸,身後柔軟的身子手腳都趴在身上,像個八爪魚般,緊貼着自己.
她正思索着怎麽掙脫時,突然寧子沐的手腳居然不老實起來!居然不老實地摸起來!
青笙呼吸一頓,屏住呼吸,不敢亂動。
寧子沐正摸的起勁時,忽然感到青笙心跳一頓,呼吸不暢起來,不禁得意,原來火麟喜歡這樣,且看本宮如何征服你,她輕貼在青笙耳畔,溫熱的呼吸吹過,
“原來青笙喜歡這樣,所以會對端後死心塌地麽”。
作者有話要說:
☆、馴服
青笙渾身一震,滿臉羞怒,雙臂使勁掙開禁锢,翻身下床,急欲脫身,寧子沐卻雙手結扣,死死鎖在她的腰間,擡腿壓住她不停掙紮的腿,讓她掙脫不得,青笙不過幾下,便已力氣衰竭,臉上因用力而生的紅暈蔓延到耳朵、脖子和露出的肌膚,她臉上閃過慌亂和怯意,不敢大聲,只得壓低聲音喊道,
“別亂來,你是貴妃”,
“現在知道本宮的身份了,你眼裏不是沒有本宮麽”,見得她慌張的神色,寧子沐反而笑意盈盈,壓住青笙的雙腿,右手壓住青笙雙手,左手擡手撩開她的裏衣,月白色的肚兜微露出一個角,肌膚若雪,或有幽香,
“怪不得那夜連皇帝京差點按捺不住,這觸感當真妙不可言”,
寧子沐左手不停歇地揭開月白肚兜,讓她肌膚露在外面,被冷風一吹,便起了細細的顆粒,寒毛豎立。
寧子沐撫掌而下,把玩着她胸前的柔軟,手感好的讓她眯起了眼,左手慢慢下移,那日疼痛的記憶湧入青笙腦中,她掙紮的更狠了,又羞又恨,咬牙切齒地喊道,
“不要..不要..混蛋..",寧子沐斂住陰狠的笑意,臉上盡是戲谑之色,輕吹了口氣,讓她胸前的肌膚亦泛起了微紅,緩緩說道,
“別怕…這次不會疼了”,左手往下的趨勢卻未減緩,滑過肚臍、芳草,徑直抵在了幽壑前,
“求求你~~不要~~”,感覺到腿根深處抵着的異物,青笙驚慌失措,失去鎮定地哀求着,
那日的痛楚浮現在她腦中,青笙拼命夾緊雙腿,竭力翻過身子,不讓她得逞,寧子沐卻是笑容狠絕,強行将膝蓋擠入,強迫她分開兩腿,身體慢慢伏低,熱氣噴灑在青笙臉上,
“何苦掙紮,做本宮的人罷,火麟”,青笙可不知,寧子沐正把她當作馬一般馴服,寧子沐手指緩緩探入,甫一進入,便并那密處緊緊地吸住,一團灼熱包圍着手指,對她來說,是很新奇,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寧子沐,我恨你”,
青笙從緊咬的牙縫中溢出的一句說話,眼眸閃爍着羞辱,寧子沐,你怎麽能這樣,将別人的身體視為玩物,随意欺辱糟踐,就因為對于高傲在上的你來說,所有人都是卑賤之人嗎?
寧子沐勾了勾嘴角,一臉的不以為然,手指卻開始緩緩抽動,被手指挑逗出的火焰,點燃了體內殘餘的情藥,青笙臉上閃過紅潮,一股莫名的酥麻感從下腹升起,擴散到身體,突然讓她軟弱無力,掙脫不得,只能緊咬下唇,頭深埋入枕頭中。
寧子沐臉上卻是一副興味盎然,她抽出手,将沾滿蜜液的手指,伸到青笙眼前,嘴裏哼笑着,
“恨我?那這是什麽?”
青笙羞得滿臉通紅,埋在枕頭裏,不發一言,寧子沐抓着她的頭發,令她擡起頭,将手指湊近,抵住她的嘴唇,青笙緊咬牙關,眼眸怒火與情火交纏。
寧子沐将手指撫過她嘴唇,清甜動情的味道從唇間傳來,青笙羞惱至極,張嘴便咬,寧子沐卻趁機三指捏住她下巴,食指與中指在她口內肆意游離,手指上傳來的味道,濃烈地布滿了整個口腔,牽引着下腹的火焰騰騰染起,嘴角流着無法吞咽的口水,
“這模樣,怪不得連後宮三千的皇上都把持不住..”,寧子沐手指與她舌頭交纏着,戲谑調笑着,
“無.恥.”,
青笙含糊地罵着,寧子沐伸出手指,沾着水光,嫩如削蔥,徑直往下,掌心撫在密處,手指加快抽動起來。
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從青笙身體湧到四肢,快感轉眼吞沒了她,腦中如閃電劈過,腳趾蜷縮,手指使勁緊抓錦被,一聲悶哼,青笙從雲端跌落,重重喘氣,寧子沐見得她洩了身,嘴角含笑,松了她手腳,扯過衣袖拽在手裏,輕輕道,
“夜深了,歇息罷”。
what?青笙不相信自己聽的話,看着旁邊的人已沉沉入睡,手裏還拽着衣角,小臉一副無辜乖巧的樣子,她臉上屈辱未散,死死盯着熟睡的人,那細長脖頸,真想伸手掐住,終是長嘆口氣,倒在床上,翻轉難睡,睜眼到了天微光,才睡了過去。
清晨,寧子沐醒來,一夜安睡的她,心情大好,看着熟睡的青笙,瘦尖的小巴,細長的雙眼,睫毛筆直,睜眼不出挑,閉眼卻長如半扇,像振翅的蝴蝶,眉頭輕蹙,顯然并不是好夢,睫毛微顫。
忽的,青笙猛然睜開眼,窗外陽光耀眼,她只得微眯着眼睛,臉色約有些發青,夢裏時而是端若華蕭索的背影,冷絕的語言,時而是寧子沐狠辣的笑容,盛氣淩人的模樣,來回在夢中閃過。
待得她适應光線時,映入眼簾卻是寧子沐一張湊近放大的臉,青笙渾身一抖,不由往後挪了幾下,滿臉的謹慎和防範之意,
“昨夜睡的不好?”寧子沐勾了嘴角,輕輕笑道,
一絲不自然的紅暈閃過青笙的臉,她看也不看寧子沐,只顧低頭下床,匆忙穿着衣衫,慌亂中還連一只鞋踢進床下,
“替本宮更衣罷”,寧子沐坐在床沿,張開雙手,慵懶的樣子,似是一只伸着懶腰的貓兒,看似柔順無害,卻又暗藏着利爪,一不小心,便會被她撓出深深地傷口。
青笙心裏亂作一團,不想與她口舌之争,只是低着頭,取了衣衫給寧子沐穿上。看的她這般乖順的模樣,寧子沐卻不知青笙是不想與她交談,還道是昨夜的馴服起了作用,不由心中又得意起來,唇角翹得如一輪懸挂夜空的新月。
“過來梳發”,寧子沐坐在妝鏡前,懶懶的說道,
青笙低首垂眸,取過牛角梳,輕攬發絲,梳齒滑過,一縷一縷梳理起來,心思卻飄忽開了,眸子深邃如水,卻偶爾微風拂過,泛起漣漪。
半響,手中動作仍未停,寧子沐從鏡中瞧得她此番心不在焉的樣子,兀自沉思,不由得臉色一沉,冷哼聲,
“夠了,梳髻,随意即可”,青笙才驚醒過來,忙的握緊差點吓得掉落的牛角梳,飛快地掃了眼寧子沐,猶豫片刻,才嗫嚅道,
“不會”,
“哦?”寧子沐眉頭一跳,身為女人,尤其是服侍人的宮女,居然不會梳髻,真是令人意外的很,
“任一皆可”,
青笙沉吟半刻,照自己平日裝扮,随手将她青絲一挽,別上簪子,說道,
“喏,好了”,寧子沐終是連帶嘴角也抽了下,眸子閃出威厲之氣,
“若是往日,本宮定要斬你”,縱是如此狠厲的話語,從她慵懶的嗓音裏說出來,仍有說不盡的風流味道,可若是了解她的人,一定懂得那話語裏面隐藏的濃濃殺意。
“你可自行梳髻”,青笙後背一涼,瑟縮了下脖子,喃喃道,
“那要下人何用,豈非都要斬了”,
寧子沐眉頭緊蹙,鳳眼帶煞,透着殺意,天生權貴的威嚴之氣噴薄而出,吓得青笙眼皮跳了下,悄悄後退了一步,見得她瑟縮的樣子,寧子沐怒意莫名消了幾分,随手取下簪子,一襲青絲如瀑垂下,任其披散在肩頭。
原來你自己也不會梳啊,兇什麽兇,青笙嘴裏嘟囔着。某美人耳朵動了一下,扔過來一個殺意的眼光,
“啊,早膳忘了”,青笙拔腿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呃,算是周末禮包麽?掩臉..
☆、清茶
鳳栖宮,端若華斜靠在美人塌上,手捧一副水墨山河圖,細細觀摩,一側幾案上茶杯散着缭繞白氣,褪下了明黃色的鳳袍,仍是一襲月白暗紋錦衫,顯得清貴無華,飄渺清淡。
她就像是一杯清茶,你一眼望去,質樸清幽,不過是清水綠芽,一眼見底。
但是湊近,卻是撲面而來的,清露晨流的氣息,細品之下,如天山明月下的枝頭積雪,又如碧翠湖心的青蓮盛露。
任一輕抿,皆是百般滋味,原來才知,這杯茶,好似林斷山明竹隐牆,照水紅蕖細細香,清冷淡泊裏蘊含着說不盡的詩情畫意。
若是你被那清冷如水騙了,你便不值得品出那萬千風情。
她只為有心之人而綻,為知己之人而香。
“娘娘,乾德宮李公公來禀,聖駕今夜歇于鳳栖宮,一刻後便過來”,雲傾身着靛青襦裙,總是不茍言笑的板着臉,走了進來,行了禮,回禀道,
“雲傾,你去回了李公公,說本宮身子不适,已歇下了”,
端若華放下水墨山河圖,面色淡然,似是不甚在意,只是眉頭卻輕蹙起來,臉上神情冷冽了幾分,
“娘娘,自剛回鳳栖宮那幾日後,每次皇上來,都是百般推脫,這也非長久之計”,
雲傾心中自是不忍見她屈身于人,卻不得不顧慮周全,是以面呈難色,躊躇片刻後,終于緩緩勸道,
“本宮前幾日讓人尋了慶州知府的女兒,與本宮有幾分相似的秀女,屆時,送入宮中,安排皇帝臨幸,過不了幾日,他心思就不在這了”,
端若華淡然一笑,似是山谷中的幽蘭,遺世而獨立,可眸子冰冷得滴出水來,雲傾與她相處久了,自是知道此時她極為不悅。
雲傾與端後相識多年,卻從未完全了解過她,只是每多了解她一分,總像剛挖到的瑰寶一角,令人驚訝、喜悅、激動,不由自主地想去探尋更多,卻發現瑰寶埋在更加深不見底的地方。
令你觸手不可及,又偏生勾着你無法自拔,不停地揣測猜度,只得又賠上多一分的傾慕之情。
她淡淡的若即若離,你卻無法抵抗她的吸引。
明明高居後位,卻與世無争,任得皇帝貶黜冷宮,凄涼而終;
明明才華驚人,卻超然世外,終日不過自己對弈,困于孤城;
明明心高氣傲,卻一意孤行,勉強自己逢迎皇帝,承歡身下。
雲傾有些怔忡地望着她,雖然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可是雲傾知道,從前她的清冷是到了骨子裏的,是摒除了七情六欲,掙脫于紅塵的,看透了一切生老病死,聚散離合。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這句話認識到了極致,而呈現出的漠不關心,人生而浮于世,死而歸于平寂。生死處之淡然,不必百般計較。
仿佛又想起了端後從前常與她說的話,
“悲樂者,德之邪也;喜怒者,道之過也;好惡者,德之失也。”
“水之性,不雜則清,莫動則平;郁閉而不流,亦不能清;故曰:純粹而不雜,靜一而不變,淡而無為,動而以天行,此養神之道也。”
恬淡寂漠,虛無無為,她便是這般将自己化作了平寂的水,摒除了一切的妄念和執着,放下了一切的悲怒喜惡,去知已故,循天之理。
而現在,她的清冷,看在雲傾的眼裏,不過是個掩飾,那偶爾閃爍過的悲傷、憂愁,在谪仙風骨的映襯下,似是沾染了紅塵氣息的仙子。
不經意跌落俗世情愛之中,竭力掩飾心中的驚惶無措,顧盼惹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