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娘娘的意思”
“這長寧宮的奴才果真不守規矩,有你說話的地方麽,來人,掌嘴二十”,青笙一聽都快哭了,二黑巨門星啊,你表要再欺負我了。不說話,挨打,說了話,還挨打,打人別打臉好麽。
只見從寧貴妃身後噌噌沖出兩個老嬷嬷,兇神惡煞的樣子,一個架住青笙,一個挽起袖子,順勢一個組合五巴掌就甩了下來,狠狠的,不留一點力的,臉瞬間腫了起來,嘴裏滿是淡淡的血腥味,頭發也淩亂地垂了下來,青笙也不掙紮,也不吭聲,呼呼地喘着粗氣。
“脾氣夠硬的”,老嬷嬷哼道,舉起手,又是一個組合五巴掌甩下來,眼冒金星,嘴角的血滴滴落在地上。
“還差十個呢”,青笙咧嘴一笑。
“賤脾氣,看怎麽收拾你”老嬷嬷怒道。
“夠了”,端後道,老嬷嬷卻看向寧貴妃,看着點頭,才松開。
“當日未帶走鳳鳴琴,便再無拿回之意,情深而緣淺,意冷則心灰,若華只願此生終老在長寧宮,再無所求”,良久,端後才開口道,語氣唏噓,隐隐透漏出厭世避居的想法。
寧貴妃微眯着雙眼,打量着端後,臉上帶一抹笑意道,
“如此甚好,長寧宮清幽寂靜,适合安養,還望姐姐謹記今日所言,免了妹妹日夜憂心,輾轉難眠”,言罷轉身,冷冷對下人道,
“回沐霞宮,本宮可呆不慣這長寧宮”,
天色漸暗,晚雲長飛,一行人浩蕩離去,長寧宮一下冷清許多。
端後神情比往日更冰冷了些,也不言語,轉身回了屋。
青笙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雙膝跪得青腫,一瘸一拐地回了屋,這朝代跪來跪去,回頭做個小燕子發明的跪得容易。
“哎喲”青笙嗷叫着,月汐雙眼有些紅,往她臉上輕輕抹着藥膏,輕叱道
“都吃過一次虧了,還不躲着點,別又把命給丢了”。
Advertisement
“勁(幸)好今日青竹胡(不)在宮中,不用受她那混(份)了”,青笙臉腫的跟個包子樣,嘴裏含糊地說着。
“還貧嘴”,月汐用力戳着臉。
青笙臉抽了下,嘴沒包住,一滴口水啪地墜下來,趕緊低頭不語,尴尬紅了臉,月汐笑彎腰,銀鈴的聲音灑滿屋子。
月汐勾着青笙下巴,讓頭擡起,白皙的臉離很近,手指仔細地在臉上抹着藥膏,抹到出血的嘴角疼的青笙下意識躲了下。
“呼呼,不疼”
月汐輕輕吹了下,呵氣如蘭,溫柔的眉眼,嘴角還帶着一抹笑意,溫暖的氣息撫過青笙的嘴角,有些癢癢的,于是青笙下意識地,舔了下嘴唇。
月汐莫名紅了臉,收斂笑意,用手摸着她的臉,定定地看着。
“吱嘎”,推門的聲音打破了平靜,青笙驚了下,擡頭望去,一身月白長衫,赫然是端後,月汐連忙收回手,道“上完藥了,那我該走了”,轉身給端後行了禮,走出屋子。
端後轉身關門,走到床前,神情依舊清冷疏遠的樣子,冷冷道“好些了麽”,青笙要起身行禮,被她制止了,含糊地道“嗯”,
“本宮看這藥上的倒是挺好的”,語氣冰冷,青笙低頭不語,她也不語,兩人陷入安靜。
“數次得你解圍,可有所求?”,良久,端後才道,青笙雙眼一亮,“我要雲傾教我武功”,一激動竟直言稱我,卻見端後臉色如常,似也不在意,只是道
“雲傾雜務繁多,白日就只兩個時辰,若是教你武功,便無暇陪本宮對弈”,
“若得雲傾教授武功,奴婢願陪皇後娘娘對弈”,說的有禮有節,她卻皺起了眉頭,青笙睜着不算大的眼睛期盼地看着她,眸子亮晶晶的閃爍着,
“回頭本宮便與雲傾說,每日申時你便過來,練武的時辰與雲傾商定”。
青笙喜不自勝地咧嘴大笑,又牽動傷口,疼的直吸氣,一張臉扭曲的不成樣子。
端後眼裏的冰冷似融化些,竟帶了幾絲笑意,每當眼裏冰冷不在時,那眉眼間便如冰山前的薄霧飄逸含情。
青笙看呆了,撐住床的手滑了,整個人往床外撲去,一雙白皙細長的手扶住,後背一陣疼痛,感覺熱流湧出,傷口怕是裂了,
“出血了,把衣服脫了上藥罷”,端後淡淡地說。
青笙扭捏了下,想咱現代人不能在古人面前害羞,兩下除個幹淨,僅着靛色肚兜,趴在床上,從抽屜裏拿出藥遞給端後,半響沒人接,青笙轉頭,卻見她盯着後背發愣,有些尴尬,舊傷尚未痊愈又添新傷,鞭痕交錯。
“疤痕難看,礙娘娘眼了”,青笙說,她回過神,接過藥細細抹着。
“怎的如此久還沒消除,本宮上次給你的愈肌膏可是西域貢品,是去除疤痕的靈藥”,青笙把頭枕在做的熊貓抱枕上,
“那瓶藥效很好,給月汐了”,後背的手指卻一使力,壓在新傷上,疼得青笙雙眼包滿淚花,轉過頭狠狠地瞪着始作俑者,那人卻還一臉清冷無辜的樣子。
不争氣地又轉回頭把下巴抵在軟軟的枕頭上,悶悶道,
“月汐那傷在手腕,易被人見到,我這傷沒人看得到”,身後的人也不說話。
輕柔、冰涼的指腹在後背滑過,似為火燒般的疼痛帶來絲絲的涼意,舒服地溢出一聲喟嘆,聽着卻更像是一聲若有似無的呻吟。
背上指尖一頓,青笙臉紅了,蔓延到了脖子,胸前和後背,空氣中彌漫着端後的梨花香、藥味還有些說不清的東西,冰涼的手指慢慢滑到了腰側,青笙躲了下。手指滑倒另一側,又閃躲了下。
“躲什麽躲,好生上藥”身後傳來聲音,青笙把頭埋在枕頭裏,悶悶地說,“怕癢”。
“噗”身後傳來笑聲,狼狽地轉回頭,卻見端後嘴角上揚,眼角帶笑,仿若那冰封的雪山突然融化,仿若一夜間萬樹的梨花綻放,那眼裏終日圍繞的疏遠的迷霧被驅逐,灑下了萬物蘇醒的點點陽光,竟真實的如此觸手可及。
咚,青笙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咚,如擊鼓般重響在耳畔,安靜地只剩下了心跳聲,大聲地在述說着她隐藏的秘密,一把手扯過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身,掩蓋起來,黑暗中只剩下呼吸聲與心跳聲,以為這般,便能掩蓋住她,心動的痕跡…
她把頭埋進了枕頭,臉上的傷疼的龇牙,忽然眼前一亮,被子被人輕輕拿走,
“別胡鬧,藏裏面作甚”,青笙平複心跳,扭捏起來,小臉忽的一紅,輕聲說道,
“你應該多笑的,真好看”, 端後一聽,冷了臉,可眼中仍是含了笑意。
“油嘴滑舌,本宮看你也不需要再抹藥了”。
說罷,起身離開了屋子,在月光下投下了單薄的身影,灑在床前。
作者有話要說:
☆、生日
六月初,熏風入弦,高柳新蟬,宮外竹林翠綠,清影搖曳。初七是青竹的生日,小丫頭說去年青笙做了個紙鹫送她,尋思着給青竹辦個生日party。
改造了竈臺,旁邊的爐竈做成中空鑿孔,下面生火,以木板和牛皮做成鼓風機,對外換氣可保持溫度,做成烤箱,就能做生日蛋糕了。
青竹說十六歲,家鄉的習俗是要姐姐繡荷包給她,青笙壓根不會,苦着臉求月汐做了一個,織布白底繡青色竹影紋,翠綠枝葉上停着欲飛的五彩蝴蝶,秀氣清雅,自己歪歪扭扭地繡上了青竹兩個字,就這樣還紮了滿手的針眼,被月汐一頓取笑。
每日申時與端後約定的對弈,暖風微熱的外面,只要走進屋子,就涼涼的,端後棋藝聞名,青笙這初學者輸的灰頭土臉,不多會就坐不住,便讓端後學五子棋,剛開始還贏,慢慢端後看透了雙三,三四的規則後,用圍棋的思路來下五子棋,簡直就是鋼鐵裝甲的将軍與手無寸鐵的農夫,沒多久青笙就棄子投降。
“你此着下的不妥,再來一局”,端後修長的手指收拾着棋子,一副輸贏無謂,風輕雲淡的樣子。青笙哭喪着臉,默默地收拾着棋子。
“不如皇後娘娘看書、習字或畫畫可好,青笙來研磨?”她一副讨好的笑着,一有機會就想辦法逃脫下棋,端後也不說破。時而對弈,時而作畫習字,日子過的也快。
夜深,青笙馬步一蹲,雙腿微顫,汗滴從臉頰滑落,“擡手、挺背”雲傾吃着零嘴兒,悠然坐着,手中樹枝還不時敲打下她那發顫的雙腿。自找苦吃,青笙心想,有一搭沒一搭的與雲傾說起話來。
“姑姑一身好武藝,為何願呆在此處?”青笙問道,
“皇後有恩,恩未盡,不可走”,雲傾道,
“皇後娘娘想必是心善之人,方得姑姑忠心跟随,卻不知有巫蠱謠言一事”,
“閑談莫論人非,主子的事咱們不可腹诽”,雲傾拿樹枝拍她微彎後背,她輕咬銀牙,
“姑姑也快到了出宮年紀,不想尋一好人家,過日子麽”,
雲傾眼裏一閃,往昔如現,她原名秦歡,出自武林世家,天賦頗高,憑秦家的祖傳劍法風影劍闖江湖,劍快影亂,江湖人稱無影劍女,行俠仗義,獲得江湖一時美名。
終究風頭過勝,風影劍名揚天下,人的貪婪是無窮的,秦家滿門被洗,只為了一本秘籍。她年輕氣盛,卻中了仇家埋伏,食了軟骨散,四肢無力,被逼入巷中,衣襟撕裂聲,惡人獰笑聲,似一場噩夢,一襲白衣立在她身前,瘦削的身子擋住了漫天的烏雲,羽扇綸巾,稚嫩的臉龐,白皙清秀,面對手持刀劍的惡人,淡然而立,竟是震懾住了他們,那一年,端後十五歲,喬扮成男子,參加科舉而回的途中。
後來,趕來的侍衛驅退了惡人,才知他手無縛雞之力,卻傲然擋在自己身前,當他轉身時,陽光從烏雲中躍出,光芒驅散了死巷的黑暗,灑在他溫潤如玉的臉頰,眉目如畫,那一刻,心淪陷了,在那一片溫暖的目光中。
當知道他原來是她時,心裏失落了,卻再也離不開她了,換了名字,随她進宮,守着她。
除惡懲奸,英雄救美的俗套故事,并不動人,反而,當初那份不問情由,毫無企圖,卻奮不顧身的保護,換來了她八年來的生死相随。
“當我看着她的眼睛時,便知,她不會去做巫蠱這樣的事”,青笙堅定地說,那雙眼睛淡漠疏遠,卻不含雜質,清澈無欲。
“若是皇上信她,一如你般,她必定開心的多”,雲傾嘆口氣,青笙眼神執着,暗自握拳,豪情萬丈地大聲說,
“我必信她,縱她沉默不言,我必随她,縱她刀口浪尖”,話音剛落,忽聽地草叢後窸窸窣窣,急忙轉身,青笙鬼祟地四處環顧,見得遠處好似,飄過一道白影,吓得小臉蒼白,
“還刀口浪尖,就你這膽子?”雲傾揚起了嘴角,
“嗯,這是害羞,不是害怕”,青笙嚴肅地糾正雲傾可能存在的錯誤想法。
很快到了初七,烤好了蛋糕胚,去廚房要了些牛乳,讓人肉攪拌機雲傾打出了奶油,細細抹在蛋糕胚上,鋪上切片的梨、桃、葡萄,将蠟油融了,加點青汁,貫入細竹節中,做成翠綠的蠟燭,像青竹般。
廚房裏做好了青竹愛吃的炸雞翅、炸薯條,端後愛吃的西湖豆腐、青芹炒百合,月汐愛吃的清蒸鲫魚,婉妃愛吃的辣子雞丁,又做了荷香糯米蒸排骨、肉末茄子煲,滿滿一桌菜,看到各位主子們那發光的眼神,青笙心裏樂的很。
金烏西沉,庭院裏擺上桌椅,貴嬷嬷身子不好,早早睡了。端後、雲傾、婉妃、月汐和兩位才人一一坐在桌前。
青竹今天梳了雙環髻,額前浏海細細垂下,水綠色錦繡雙蝶短襦配上煙水百褶宮裙,腰間系上青笙送的白底青竹荷包,顯得分外嬌俏可愛。
青竹翻出前日裏做的衣裳,青笙喜歡青色,便做了蓮青色雲雁暗紋廣袖長衫,倒也有幾分俊逸不凡的味道。
端後送了個玉簪子給青竹,婉妃、月汐、兩位才人也紛紛拿出禮物,月汐送了塊成色極好的玉佩,婉妃媚眼一笑,道,
“青竹妹妹,趕緊收着,喻嫔從牌堆贏得東西可不少”,月汐掃了她一眼,只是将玉佩塞到青竹手裏。
青笙讓青竹閉着眼睛,捧着生日蛋糕走到青竹面前,輕聲唱到,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小丫頭張開眼,看見生日蛋糕,開心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來,閉上眼睛,許個願,然後吹蠟燭”,青笙把蛋糕放在青竹面前,
“我希望青姐姐。。。”,
“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青笙說,
青竹點點頭,默默許願,然後鼓起腮幫子,呼地吹滅蠟燭,眼裏濕濕的,說,
“青姐姐,我今天真開心”,“開心就好,明年咱們更開心”,青笙笑道,
青笙把蛋糕切成幾塊,看每個人眼裏都散發着火熱,不禁好笑,一一遞過去,青竹一口咬下去,嘴邊沾滿奶油,“真好吃”,嘟囔着,婉妃幾人倒是吃的斯文,又是新奇又是研究的樣子。
青笙從樹下取出埋着的梅子酒,一一滿上,道,“無酒不成宴席,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不醉無歸”,
淺嘗一口,沒有了當初的苦澀,酸甜的梅子融合在酒香中,清洌幽香,口感清甜。
行酒詩、猜酒拳、沒幾輪,場面混亂,人人醉意朦胧,只得內力深不可測的雲傾神色如常。
婉妃與青竹已滿臉通紅,在場中亂舞起來,常才人和欣才人以筷擊碗,奏樂伴舞,笑的花枝亂顫,端後左手托腮,白皙的頸子泛起了紅暈,右手又給自己滿上一杯,而月汐腳步不穩地走到青笙身側坐下,從懷中掏出個湖藍色織繡荷包遞過來。
“那日看你對給青竹的荷包愛不釋手,我便給你也做了一個”,青笙剛伸出手,感覺到兩道目光掃過來,一道冰冷如水,一道妩媚如絲,道謝着收下。
荷包上繡湖藍色的水面波濤跌宕,一輪明月當空散發出瑩瑩光輝,一簇脆嫩青綠的竹葉飄搖,繡工細膩色彩融合,青笙喜歡得很,小心翼翼放回懷中,給月汐個開心的擁抱。
“青笙,我好難受”,喻月汐靠着她肩膀,眉頭緊皺着,青笙輕輕給她按着額頭,目光卻被場中那飛舞的人吸引過去,婉妃的櫻紅色薄衫在風中飛揚,足尖飛點,仰首伸展,如淩空飛翔,舞姿妩媚而妖嬈,櫻唇嬌豔,散發着魅惑的氣息。
忽然,一雙手撫上青笙的臉,将臉硬生生地扭過去90度,
“不準看她,我不好看麽”,喻月汐難得孩子氣,青笙只好看着她,見她眼神迷亂,卻擡起手,手指劃過青笙的眉毛、眼睛、鼻梁,落在了嘴唇上,
“長得真是不招人喜歡啊”,喻月汐嘟囔道,青笙很無奈,穿越成這樣有什麽辦法,
“眉眼普通,平凡無奇”,喻月汐繼續嘟囔着,青笙真的很無奈,我也不想的。
喻月汐慢悠悠湊到青笙的耳邊,嘴裏的熱氣呼在耳畔,癢癢的,
“我怎麽就偏生喜歡上了”她緩緩地說,擡起雙手環住脖子,将頭埋進青笙頸窩裏,
嗯?青笙挑眉,這是什麽情況?
“容貌平凡,卻堅定自傲,沉默寡言,卻心細如塵”
“是什麽時候呢?包紮時的焦灼和心疼眼神,還是第一次溫暖的擁抱?”
“可你卻說我們都是女子,我卻為女子的你失了分寸”
“青笙,我想恣意任性愛一回,為自己而活”,
喻月汐喃喃輕語,情意随風拂過耳側,溫軟香甜,
青笙卻下意識地看向端後,座位已空,青竹挽着婉妃,腳步輕浮走來,婉妃神志清醒了些,細長的雙眼看着挂在青笙身上的喻月汐,神情變幻莫測,只是徑直走來,一把從懷中扯下喻月汐,喻月汐揮舞着雙手,掙紮着撲來,
“不要拉我,我要和青笙在一起”,青竹奇怪地望向青笙,拍手笑到,
“月汐姐姐醉了…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告白
青笙狼狽地逃走了,走出冷宮,涼風一吹,酒醒了幾分。心裏淩亂如麻,年少那段感情仿佛又似重演般,可那時是因為自己懦弱、膽小,可這次,逃避卻是因為心裏清晰浮現了一個白色瘦削的身影,已占據了整個心,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當聽到她說着意冷心灰,願終老于此時,卻是心疼不已,腦中只是反複旋律着。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一個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願你獨自走過,風雨的時分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世界的殘忍
我不願眼淚陪你到永恒
想到此,心裏竟有些輕松,原來懦弱的自己,也會生出了許多勇氣,也會想要溫暖那個清冷的人,想要守着那個說着心灰而意冷的人。
不知不覺走到冷宮外的月心湖,明月當空,在湖心投下淡淡的影子,月如湖心,湖映月心,沿岸垂柳飄拂,瘦削身影臨水而立,似秋夜的月色搗碎浸染,月白色倒影,絕世而獨立,回頭是傾國傾城的容顏,清冷如水。
走近,直視漆黑雙眸,眼底幽黑無垠,不見喜怒哀樂,淡然空洞的只有倒影,冷靜自持,置身事外地看着一舉一動,總能打消你所有的勇氣,萬般的話語在嘴邊卻難出口,只能并肩而立,無語。
即時酒醉,她也總帶了幾分清醒的端後,早把喻嫔的舉動看在眼裏,在那樣的場合下,她的身份終究不适合,只得退了出來。于理,她應斥責,于情,她卻不忍。于情?不由苦笑,何時竟也懂了幾分情意,不由想起那人,一臉認真地說着,萬物有情,微及草木,倒真的是多情而生憂。
半響,終是打破了沉默,明明知道,卻仍故意地問着,
“喻嫔對你可是有像男女般的感情?”青笙不由心驚。
“宮中偶有宮女對食傳聞,但身為嫔妃,若壞了規矩,可是死罪”,
“這冷宮中也得守規矩麽?”青笙諾諾地試探道,
是啊,這寂寥荒涼的冷宮中安放的,不就是不講規矩的人麽,還有何規矩,遂放軟了心腸,
“罷了,與其後半生在冷宮中孤獨終老,有個人陪到也好”。
青笙心裏燃起希望,卻不想讓她誤解,緩緩道,
“落花雖有意,但我心已有所屬”,轉頭看着她,眼神溫柔,述說着,你就在那裏。
那人卻徑自只顧着望着天上明月,衣袂翻飛,萬丈如水月華,五尺孤獨倒影。
疾風襲來,青笙裙角飛揚,在身前後撲卷,急急用雙手壓了長裙,原本憑酒意醞釀的勇氣,先是溫柔的眼神被無視了,又被翻飛的裙角弄得狼狽不堪,連最後一絲勇氣也失去了。
旁邊那人将腰側的麒麟白玉佩系在腰前,卻解下來原來的青鹿玉環绶,轉過身,在青笙腰間系上壓住裙角。
“着裙時需挂玉環绶,連這點規矩也不懂”,她輕輕道,
月光下,那一低頭,長長卷翹的睫毛,光潔的下巴,弧線優美,纖細如玉的頸子,而那神情仿若替夫君着衫般溫柔,心一動,握住那冰涼白皙的雙手,千言萬語卻如梗在喉。
"若華此生願終老于長寧宮”,青笙重複她之前的話,
"那麽,若華,能讓我陪你餘生嗎?"有些艱難地說出口,青笙稍低頭看着她擡起的眸子。
"我慣了一個人,不喜歡有人伴左右"
她緩緩道,卻未抽回雙手,冰涼的手竟也有些貪戀那掌心的溫暖。
"手涼的時候我給你暖手,還要給你做好吃的",
青笙心中狠狠罵了自己,穿越時應該帶上情話大全
"雲傾也能做",冰山美人回道,青笙語塞。
"我喜歡你"青笙吶吶道,趁着酒意,面紅耳赤。
"我心如死灰"青笙再度語塞,萬年大冰山。
看着青笙雙頰通紅,連耳朵也鮮紅欲滴,臉色卻難看得吃了一車的苦瓜般,五官都皺到一起,欲言又止,端後不由輕笑了起來。
有很久了吧,身邊的人,除了恭敬、讨好,就是被冰冷的退避三尺,甚至連他,當今皇上,也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睛。
有很久了吧,沒人敢如此直白地向自己袒露情意,被人捧在心上的感覺,還真是久違了呢。
吃了憋的青笙手足無措,見得端後竟對告白輕笑起來,不由得惱羞成怒,這好容易醞釀的浪漫告白氛圍就這麽被摧毀了,難道自己的告白就這麽好笑嗎?
酒意上頭,竟就這麽不管不顧起來,忽的,撲上前,一口咬上了端後的耳朵,又怕咬的重了,便用舌尖輕舔了下,口中呼出的熱氣拂過耳畔。
見她輕微顫了下卻未掙紮,青笙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止不住被電影、漫畫和小說的教導,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走路,自己想完又覺得比喻有些不妥。
便用舌尖繞着耳垂沿着珍珠耳釘,輕輕在耳廓外沿畫圈,一下又一下,那冰涼的耳朵在挑逗下變的灼熱滾燙,鮮紅欲滴。
慢慢沿着耳朵移到下巴、嘴角,感覺到她不平穩的呼吸,青笙用舌尖在嘴角徘徊,卻按耐不住地直接吻上了那緊緊抿着的嘴唇,想象中的冰涼,卻柔軟香甜,仿佛香草冰淇淋般可口,青笙有點懷念地愛不釋口起來,
突然身子一軟,青笙便順勢抱個滿懷,感覺到那起伏不定的胸膛輕輕依偎着,右手十指相扣,左手撫着那纖細的腰肢,吮吸着唇瓣,舌尖輕舔着圓潤的唇珠,嘴間輕呵的熱氣在彼此嘴間交纏,使力将她壓向自己,她痛呼一聲,青笙的舌頭便借此闖進了緊閉的嘴中,找尋香舌與之交纏,撫着她的頭,嘴唇吮吸着香舌,用舌尖與舌尖觸碰着,呼喚着回應,舌尖劃過口中的每一寸地方,香甜可口。
直到快呼吸不過來才不舍離開,只見端後臉頰潮紅,唇紅欲滴,眉目含情,平靜的眸子仿若被風吹皺的一池春水,情意缱绻,青笙用力将她抱在懷裏。
"可知你此刻有多美麽,答應我,別讓他人看到你這樣子"
聞言懷中身體一僵,端後突然奮力推開她,氣息不穩,原想不過是個單純的小孩,情意溫暖無害,便由得她去胡鬧,但是這樣的觸碰讓她心慌,充滿了占有欲,超出了她的界限,面無表情地說,
“你逾矩了,本宮是皇後,一生都是皇上的人”,青笙聞言氣急,
“若華已為他悔了青春,難道還要誤了餘生,一世為他孤獨?”青笙神情激動,這個死板的大冰山,
“你可知這話是死罪?後宮女子為帝生,為帝亡。女子之間的情意,虛無飄渺,豈能如此荒唐”端後凜然而視,青笙伸手欲握手,卻被躲了,道,
“我已死過一回,死有何懼,你是我活着的情由”,話一出口,原來自己都沒發現,什麽時候她已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
“無可救藥,再有下次,休怪本宮無情”,端後決然地轉身而走。
原來你對我并無半分情意麽,青笙呆立在湖邊,站了良久。
作者有話要說:
☆、戲谑
“青姐姐,你又把糖當鹽放了,這都第四回了”,青竹皺着小臉道,青笙趴在桌上失魂落魄的,最近端後躲着,也不來吃飯,也不讓每日陪她下棋,茶不思飯不想的。
“青姐姐,你怎麽了,有心事麽?”青竹放下碗筷,眼珠溜溜轉,像個小狗樣,
“近日吃飯的人少了,覺得冷清了些”,青笙百無聊賴說道,伸過手捏了把包子臉,
“是啊,最近皇後娘娘,婉妃娘娘和喻嫔娘娘都不過來了?”,青竹拍開她的手,這麽一說,青笙才發現月汐也沒過來,反而松一口氣,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
只見門廊裏雲傾滿臉愠意地走過來,往凳子上一坐,拿着備好的碗筷,夾了口菜,一入口,眉頭緊皺,嫌棄地說道,
“這菜真難吃,怎麽今日諸事不順?”,
“姑姑,青笙姐姐最近心不在焉的的”,青竹撐着下巴,雲傾挑挑眉毛,翻了個白眼,
“你又怎麽了?最近無所事事,看來皮該緊緊了”,
“姑姑不用陪皇後麽?”,青笙試探地問道,
“皇後娘娘這幾日總是在看書,不讓人打擾,我好容易抽點空去打馬吊,結果婉妃和喻嫔鬧了脾氣,不歡而散,牌搭子也沒了,所幸無事,看你根基很差,從今天起,便陪你練武吧,每日練足四個時辰”。
青笙皺着小臉,點點頭,心裏有些蹊跷,婉妃性子雖烈,但處事極有分寸,而月汐待人溫和有禮,兩人怎麽會生了芥蒂。
風影劍法,如其名,唯快不破,以快制敵,雲傾舞出的風影劍,快若閃電,身形變幻,一招已出,而殘影猶在,令人眼花缭亂,而劍氣淩厲,破風斬氣,盡顯武林高手風範。
“前陣練習砍竹子可有進展?”雲傾要青笙每日去冷宮外的竹林砍竹子,竹子堅硬而柔韌,每次發力卻會被彈回的竹子攻擊,正好可以練習在閃避中發力。
“一開始,尚不能砍斷一根細竹,現在每夜能砍斷一根碗粗的竹子”,雲傾滿意地點點頭,
“沒有偷懶,學武之心倒也誠,今日開始便傳授你風影劍法”。說罷,一招一式的比劃了起來。
七月豔陽如火,心浮氣躁,在屋外院落種了些翠綠的芭蕉,青笙将砍倒的竹子,削成有弧度的薄片,尾端再薄些,中間鑿洞,三片釘在一起,後面加個滾軸,前後固定,就制成了土式風扇,懸挂起來,讓人肉發動機雲傾像轉陀螺一拉,呼呼地就旋轉起來,陣陣涼風吹來,有效時長達到兩個時辰,竹片漆成白色,竹尾細細畫上團簇的粉色櫻花,靜止時似櫻花墜落,轉動時卻似勿語花。
素手折勿語,願君知我意,讓雲傾給端後送去,再帶上一碗涼涼的綠豆湯,不來吃飯,還不能做好給你送去。
又連忙趕工做了幾個,婉妃那個漆成櫻色,月汐的漆成淺藍色,紛紛給各位小主送了過去。
閑來無事的午後,躺在芭蕉葉下,看堂前荷葉青青,聽蟬聲知了知了,忽然想起一句詩,覺得和此情此景有幾分相似,故作文人般緩緩念道,
“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夏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吱聲”,
話音未落,卻聽道噗的一聲譏笑,
“沒想到青笙自比癞蛤蟆,可不知誰是天鵝肉啊”,雖是譏諷之語,聲音卻妩媚銷魂,擡頭看,婉妃蓮步輕移,堆枕烏雲堕,一袅楚宮腰,眉如遠山,眼角勾勒,滲入骨子的媚意,生生地勾人,仍是偏愛的櫻紅色對襟紗衣,今日卻薄如蟬紗,白色肚兜隐約可見。
青笙紅了臉,閉眼,懶得理她,暗香襲來,柔媚芳香的合歡花味,像羽毛般輕盈,飄動蕩漾,輕柔溫存的氛圍,
"怎麽,不敢看我麽?不想吃麽?癞蛤蟆",婉妃彎下身子,呼出的芳香噴在臉上,青笙無奈睜眼,妖孽今日玩哪一出,眼下便是一片雪白的胸脯映入眼底,飽滿渾圓,擡眼又是妖嬈的臉,櫻唇微張,迷離妩媚,青笙慌忙直身,約有些惱怒,
"娘娘這是做什麽",
"青笙可是羞了?"婉妃若有所思地看着青笙,
"娘娘今日為何數度戲弄奴婢?"
"叫娘娘多生份,叫湄兒,可好",青笙不言,側身看着遠處。
"怎麽?能叫月汐,就不能叫湄兒了?",突然婉妃坐入青笙懷中,雙手緊摟,青笙欲言,唇卻被婉妃用食指抵住,
"今日你若不喊,那我便不起,懷裏倒舒服",說罷,側頭靠在胸前,食指從唇移到鼻梁、雙眼,順着眉毛描着,眼神望前,似笑非笑,
"湄兒,快起來,給人瞧見可不好",青笙妥協道,
"遲了,有人看見了",婉妃湄兒盈盈起身,妖嬈的臉帶着莫名的笑意,狂野而放肆,直視某個方向,青笙轉頭望去,煞白的臉,失了血色的唇,倉皇間逃走的水藍色身影,跌跌撞撞,失魂落魄。
"月汐"青笙焦急喊到,卻不見停步,轉頭神色憤然,對婉妃說着,
"你是故意的,為何要傷她?"
"替她斬斷情絲,宮裏可容不得這些",婉妃拉了下衣衫,垂手而立,不在意地說道,
"她外表柔順,內心剛烈,何苦再傷她",青笙眸子裏跳動着火焰,閃着擔憂之色,
"你這般逃避就不是傷害她嗎?只有她心徹底死了,才會涅槃新生",婉妃笑若煙雨,言語殘忍,
青笙心裏已有端後,不想傷害喻月汐,可她沒想到的是,逃避退縮也是種傷害,
"這本與你無關,你為何要插手",青笙臉上疑惑,她不明白婉妃為何要如此,
"冷宮日子無趣,找點事兒消遣下",婉妃微眯雙眼,眨了下眼,媚眼如絲,轉身扭腰走了。
晚膳喻月汐仍沒出現,青笙心裏約有些不安,端了碗銀耳蓮子羹過去,還在走廊,便隐隐聽見婉妃柔媚的話語聲,酥軟甜膩,而喻月汐如受傷困獸般發出壓抑的低吼聲,聽的啪的一聲後,傳來喻月汐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