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來……”我話還沒說完,王志就搶過話頭,幫我回答:“我們也是為了除妖來的。”
我疑惑地看向王志,他也看向我,笑着說:“小公子宅心仁厚,聽說有妖物,立刻讓我們前來幫忙。”
“原來如此。”孟青炀點點頭,忽然嬉皮笑臉地道,“既然你們是為了除妖不是為了銀兩,那……”
“錢財孟公子你都拿去就是了,我們不會去官府領賞的。”王志笑着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孟青炀高興道,又指了指被圍在中間的怪物,“那……這個怎麽辦?那位公子為什麽要讓我們住手?”
蘇懿修看了眼王志,才面無表情道:“這妖物乃是百年何首烏修煉成精,我派長老曾苦苦尋覓而不得,如今見到,自然要帶回去交給長老入藥。但若傷了它,恐損了藥力,故而叫幾位手下留情。”
“既是如此,那我就随便拿個死了的小妖回去領賞了。諸位,我先回去補覺了,咱們後會有期。”孟青炀一抱拳,別過我們後翻牆離開。
待他走後,我看向王志問道:“為什麽不告訴他我們是為了哀魄來的?”
王志恭敬道:“小公子,我們出門在外,要有所提防,不然被人抓了把柄,遭人陷害就不好了。”
“還是你想的周到。”我聽了他的解釋,不禁稱贊道。
王志謙虛道:“我們是在江湖中走慣了,小公子甚少出門,自然不知江湖的險惡。時候不早了,還請蘇道長快為小公子召回哀魄吧。”
蘇懿修點點頭,随手掏出個灰色紙符扔在妖物身上:“這是定妖符,它現在不能動了,你們二位請幫我防範四周,我來施法引魄。”
王志二人背轉過身查探四周,蘇懿修把根紅繩系在我的右手無名指,另一頭系在妖物上,又在我腳下放了三個鈴铛,然後一手用兩指夾住紅繩的中間,一手成掌放于胸前閉目不語。
過了一會兒,腳邊的鈴铛一個接一個地響起,當三個鈴铛一齊響了片刻時,從妖物身上漸漸冒出煙來。煙霧順着紅繩爬向我,當碰到我時,我只覺得無名指一暖,煙霧便消失在我無名指處。
我漸漸覺得鼻子發酸、眼睛濕潤,當所有煙霧都消失在我指尖,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我的臉頰流下,我竟開始嗚咽起來。
我想起小時候被小夥伴排斥、被爹責罵、被大姐搶了心愛的小寶劍……一種我從未有過的感受操控着我,讓我怎麽也停不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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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庭。”蘇懿修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我身邊,輕輕撫着我的背。
我發現手上的繩子已被解開,擡頭看着身旁的蘇懿修,我一邊抽泣着,一邊說:“我停、停不、不下來,怎麽、回、事啊、啊——哇……”
蘇懿修握了下我的右手,然後安慰我:“哀魄剛被召回,還需要時間适應,放心。”
我一邊哭一邊點頭,想說要多久才會好,一張嘴卻咬了舌頭,于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覺得心裏難受一直哭一直哭,最後哭着哭着,竟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等我清醒過來,人已經躺在了客棧的床上,我扭頭,看到一個背影坐在桌旁,是蘇懿修。
我坐起身,他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眼底一片青色。
他走到我跟前,又握了下我的右手,對我說:“已經穩定下來了。”
我點點頭,問他:“你照顧了我一整夜?”
“是。”他回答,見我面有愧色,立刻安撫我,“我答應過你,一定會護你周全。”
我盯着他真誠的雙眼,懇切地道謝:“謝謝你。”
我從床上下來,把他往床上推:“你照顧我一夜,快休息一下吧,我因為體弱學過些醫術,我去給你買些補藥。”說着就朝門口走去。
他在我身後說着不用,都被我無視了。等我開了方子派人買了藥回來,他已經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
到了晌午,蘇懿修漸漸醒轉,我讓人熬了藥端給他,在他喝藥的工夫我指着桌上的刀問:“這刀是不是昨夜孟青炀用的那把刀?”
他點頭道:“昨夜抱你回來時發現這刀插在地上,我雖不用刀,卻能看出這把刀必不一般,可能是孟青炀忘記拿走了,所以帶回來打算碰到了就還給他,碰不到就交給官府,他們定然知道怎麽還給他。”
吃過飯,想着這是留在這裏的最後一日,我便拉着蘇懿修出去逛街。才出了門,就聽兩個人在聊天,提到昨晚的怪聲。
“真的,那個被封的宅子裏的鬼娃娃吸了人的精元,長大了。”其中一人說。
“你怎麽知道的?你看見了?”另一人問道。
“怎麽可能?我要是看見了,我還能活着跟你講這些嗎?是值夜班的巡城護衛大李說的,他親耳聽到的。”
“聽到?”
“對啊,以前不都是孩子的哭聲嗎?大李說他昨晚聽到一個男子的哭聲,哭得那叫一痛徹心扉、慘絕人寰、驚天動地……”
“別瞎扯了,你還不知道吧?今早有個俠土帶了那宅子的妖物去官府領賞了。官府現在帶了人去那宅子查看了。”一個跟我們一樣路過的人打斷那人的話,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我聽到那人說到“男子的哭聲”時就已經開始憋笑了,最後看他吃癟,不禁哈哈笑了出來。
那人瞪了我一眼,拉着同伴走了。我歪頭看向蘇懿修,他也正看着我,眼中帶着笑意。
我們又逛到了遇到孟青炀的賭坊門口,正想說他會不會又在裏面賭錢,大門就被打開,一個人被昨天那兩個大漢扔了出來。大漢話都沒說一句就又回去了,只留下被扔出來的人在地上哼唧。
“再讓我賭一把嘛,我身上的衣服還沒賭出去呢!”那人扶着腰站起來,沖着賭坊大喊。
我一聽聲音,就辨認出那人正是孟青炀。
“你才領了賞銀,這麽快就輸光了?”我走上前,沖他無奪地搖了搖頭。
他扭頭看向我們,驚訝道:“哎?這不是嘔吐公子和面癱公子嗎?”
嘔吐公子?是說我嗎?我扭頭看了眼蘇懿修,他正皺着眉,瞪着孟青炀,也不算是面癱吧?
“我不叫嘔吐公子,他也不叫面癱公子,我是阮君庭,他是蘇懿修。”我為我們介紹道。
“幸會。”他抱拳道,“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啊,到哪都能碰到。要不是我把錢都賭光了,此刻肯定請你們去喝一杯。”
“喝酒就免了,”我接話道,“不過既然我們這麽有緣,不如交個朋友,日後有機會再聚。”
孟青炀點點頭,我們又正式做了介紹,當孟青炀說要先離開時,我才想起他那把刀,立刻叫住他,他便爽快地答應跟我們去取。
回到客棧,我想把刀遞給孟青炀,卻沒能拿起來。
“怎麽回事?這刀就像粘在了桌子上一樣。”我撓撓頭,不解地看向蘇懿修。
蘇懿修解釋道:“孟兄這把刀确實極重,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拿回來的。”
孟青炀輕而易舉地把刀拿起來別進腰間,笑嘻嘻地對我們道:“我這把刀,可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刀,還是我幾年前賭錢贏回來的呢。”
我們随意地聊了聊,轉眼到了吃飯時間,我留孟青炀一起吃飯,他也不客氣,點了好多肉菜。
我對于吃沒什麽忌諱,就是蘇懿修雖然沒有不能吃肉的門規,但平時吃慣了素菜,我便給他叫了幾道素菜。
“哎呀,好久沒吃過這麽豐盛的飯菜啦。”孟青炀滿意地拍着鼓起來的肚子,甚至毫不避諱地打了個嗝。
我看着他滑稽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你要不是拿錢去賭,憑你的功夫,一定天天能吃上這樣的飯菜。”
“話可不能這麽說,”他不贊同地擺擺手,“賭錢是我人生的唯一樂趣,飯可以簡單一點,錢不能不賭。”
“那你沒錢的時候怎麽辦?”我問他。
“沒錢就賺嘛,”他理所當然道,“為了賺錢我什麽都幹過,什麽給人當打手啦,幫人挑水砍柴啦,只要一想到賺了錢就能去賭坊裏爽爽,我就幹勁兒十足了。”
我笑着搖了搖頭,問他:“那你現在沒錢了,打算幹什麽?”
“這個嘛,”他撓了撓頭,想了想,忽然湊近我,“哎,阮小公子,你不是挺有錢的嘛,不如你雇我當你的保镖怎麽樣?”
“當我的保镖?”我驚訝地重複了一遍,不由自主地看向蘇懿修。
他接收到我詢問的視線,搖了搖頭。
我只得不好意思地對孟青炀道:“我們接下來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恐怕你不願意。”
“我有什麽不願意的?既然做了別人的保镖,那當然是雇主去哪兒我去哪兒,再說了,我本來就是個四海為家的人,去哪兒都無所謂。”孟青炀道。
我有些不知所措,又看向蘇懿修,他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勞孟兄了。”
我驚訝地看着蘇懿修,忽視了孟青炀滿意的大笑。
等孟青炀走後,我問蘇懿修:“你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蘇懿修解釋道:“我總覺得,即使我們不答應他,他也會跟着我們,既然不知他是何目的,如果讓他處在暗處,反而不好防備,所幸就答應他,在明面上也好防範。”
我雖然還是不太理解,一個從未見過的人跟着我們能有什麽目的,但既然蘇懿修都開口了,我也就不再多想,安穩地睡了個覺,第二天一早,就叫上孟青炀一起出發去找怒魄了。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提示:孟青炀加入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