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夏微瀾推開木門, 眼前這件屋子內的陳設與第一間木屋的一模一樣,都是六角格局,牆邊依舊陳列着書櫃,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書, 有所不同的是,正對門上的牆上, 放着各種各樣的符文陣法。
夏微瀾眼前一亮, 她修仙多年, 最喜歡的就是撰寫符文, 修習陣法,這些東西一旦學會了用起來就十分方便,而且還可以自己改良, 做出自己想要的專屬符文陣法。當初修習相關課程的時候, 陳掌教還誇過她有天賦來着。
她在屋內來回轉了一圈, 挑出了基本感興趣的書籍, 随地坐下開始細心研讀起來。
這些書籍有的收錄招魂之法, 有的記着禦靈之術,還有鬥魔鎖惡陣, 夏微瀾如獲至寶, 等到再次擡頭, 只覺得脖子酸軟,走出屋子, 摘了些凝靈果, 出了空間, 屋外的夜色已然黑了。
雪團躺在自己的窩裏面睡着了,咕咕雞自己玩得正開心,看着奇怪道:“阿瀾你咋這麽久才出來?”
夏微瀾沒理它,而是問道:“師父可有回來?”
咕咕雞應道:“早就回了,在院子裏站了快一個時辰了。”
夏微瀾推開門,就見早上匆匆離去的曦栾,獨自坐在院子中,俯瞰這撩人夜色。墨發在夜風中揚起,劃出好看的弧度。
聽見開門聲,曦栾轉過身來,面容瞬間柔和,對夏微瀾徐徐綻開了一個微笑。夏微瀾三兩步蹦蹦跳跳走到曦栾旁邊,正想問他關于黑衣人的事情,就見曦栾正擡眸認真望着天上的那一片夜空。
夏微瀾也随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群山之巅,夜幕低垂之處,盡是繁星,像是深藍的海,裏面綴着點點閃閃發光的鑽石,在海底鋪陳開來,又像是仙女無意經過時灑下的晶瑩淚珠。她側眸望着曦栾,他清冷的眸子此刻柔和似水,眸底映着整片星河。
她伸手悄悄去勾曦栾的手,道:“師父,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
曦栾回握她的手,大手将她整只手緊緊握着,道:“未曾。”
夏微瀾伸出手,仿佛這樣就能觸及到那片低垂的星空,微笑道:“傳說,在最接近星河的地方,能和自己心悅的人牽着手,那麽兩個人就可以一輩子在一起啦!”
曦栾下意識的握緊了她的手,道:“竟然還有這種事?”
夏微瀾笑嘻嘻地晃着曦栾那只與她交握的手,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自己胡謅出來的傳說,心滿意足道:“那是當然啦。”
她凝眸望着星空,像是要望進天空中最深邃遼遠的地方 ,眼中露出幾縷懷念,緩緩道:“這個世界上,也許還存在着許許多多的東西是我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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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栾道:“比如?”他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那個奇怪的夢境幻化而出的奇怪世界……
夏微瀾釋然一笑,歪頭道:“現在不重要啦!” 她舉起兩人交握的手,悄悄道:“這個比較重要。”
曦栾展顏一笑,夜色朦胧下,更顯如玉俊美。他伸手一攬,輕松地将夏微瀾懶到懷中,夏微瀾順從地倚在他懷裏,雙手摟着他勁瘦的腰身,埋首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滿足得幾乎要嘆出聲。
曦栾摟着她,長袖一擺,身子徐徐脫離地面,潤月早就出鞘等候着,曦栾抱着夏微瀾往上一躍,迎着繁星清風,往高處飛去。
夏微瀾身形微晃,摟緊了曦栾的腰,道:“師父,你這是……”
曦栾的聲音從胸腔處傳來,低低沉沉,像是古老的琴音。他道:“帶你去最接近星河的地方。”
說完,他便帶着夏微瀾,往高空雲霄處飛去。
夏微瀾有些恐高,禦劍之術又習得一般,但是在曦栾懷中,熟悉的清香萦繞着鼻尖,讓她心安無比。
她伸出雙手,肆意感受着夜風的清涼,天上的星星愈發璀璨了。
直到飛到一處陡峭高聳的山頂之處,曦栾在帶着她落了下來,腳下點着一棵青松。潤月劍懸在半空中,自動入了鞘。
那一棵青松枝幹遒勁,盤曲着枝幹在懸崖邊緣處,青松後面,有着一個小木屋,木屋兩旁一簇簇火紅色的花朵,宛如赤紅色的烈焰,在風中搖曳,仿佛要把夜色一并燃燒吞噬殆盡,映紅了大半個山頂。
那紅色仿佛一路渲染着,直攀向天上那條浩瀚星河。
銀河碧落,花紅漫天。
夏微瀾震撼道:“師父,你好厲害啊,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
曦栾從背後擁着夏微瀾,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心裏忽然就生出一股滿足之感,他道:“小時候因為調皮,不肯用功修煉,就被師父罰禁閉,你夙禾師伯就會偷偷帶我到這裏來。”
夏微瀾十分驚奇:“師父你小時候,竟然也會被罰?我還以為師父從小都應該是別人家的孩子呢……額人之常情……我是說楷模……”
曦栾輕笑道:“少者貪欲,長者斂欲,智者清欲。然萬物衆生,皆從少者所起,并無異同。我當年初到道衍宗,師父對我期望極高,自然是嚴加管束,只是那時候我心性不穩,哪裏能明白師父的苦心。于是常常被師父罰禁閉。”
夏微瀾覺得有趣,沒想到自家師父小時候竟然是這樣的。曦栾像是想起什麽好笑得事情,低笑繼續道:“那時你夙禾師伯也是個麻煩的,不僅偷偷帶着我逃禁閉,還經常偷溜下山,到處留名,氣得他每次回來師父都氣得肝膽顫,直拿鞭子抽他。後來雲皖來了,便是我們三個人一起氣着師父了……”
再到後來,師父坐化,同期弟子遠游的遠游,隕落的隕落,誰能想到,最後竟然是他們師兄弟三人,把持着整個宗門……
夏微瀾捂着嘴直笑,沒想到不管是看起來風光霁月的師父,妖嬈風騷的夙禾師伯,還是雲淡風輕的雲皖師叔,竟然也有那樣一段往事……
後來曦栾像是被人忽然打開了話匣子那般,抱着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夏微瀾卻并不覺得煩躁,腦海中不斷浮現着當年師父、夙禾師伯、雲皖師叔在道衍宗風光肆意的身影,她心中漸漸溫暖起來,這個世界,也仿佛一點點真實起來,就像是衣服黑白的畫卷,漸漸被人鋪染填上了顏色。
于此同時,清雲峰。
黑衣人負手而立,目光望着窗外的夜色,屋內置有一香爐,有縷縷香煙袅袅升起。
一白衣女子匆匆而至,彎腰低首,冰冷而恭敬道:“您來了……”
“嗯。”黑衣男子徐徐轉身,點頭示意,顧盼煙才放松下來,正準備放松下來,黑衣人卻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手掌漸漸收緊,揮手打翻室內正燃着煙氣的香爐,詭異的嗓音從面具後傳來:“雕蟲小技,不過如此尓!”
他大手一扔,顧盼煙狠狠落到地上,嘴角滲出一絲鮮血,盯着被打翻的香爐,眸子閃過怨毒。
怎麽可能,這是當年阿娘親自教她調的香料,從未被人發覺過……
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本殘書,顧盼煙臉色頓時煞白,疾聲道:“不要!”
黑衣人充耳未聞,手指輕挑了一張殘頁,緩慢撕下來。顧盼煙立即發出了一聲慘叫,在地上滾動着身軀,豆大的汗珠從蒼白如紙的臉上落下,。她神色扭曲,仿佛有人正拿着刀,從她身上剜下了一塊肉。
嗤鬼在顧盼煙的腦海裏叫得也十分慘然,那本殘書是他的本體,他又和顧盼煙神魂相融,撕掉他本體,相當于活生生從他身上割下一塊肉,顧盼煙亦是如此。
“主人……怎麽辦……我要不行了……
啊!”
顧盼煙抱着頭冷汗淋漓,捂着腦袋大叫道:“閉嘴!”
嗤鬼的叫聲漸漸弱了下去。
黑底金紋靴落在她眼前,黑衣人俯下身子,低低道:“若是再有下次,我就将那老東西用水浸濕了,再用真火烤幹,如此反複,你說可好?”
顧盼煙身子一抖,下意識搖着頭,冷汗染濕了大半衣衫。
他道:“這段時間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将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了,否則……”
顧盼煙點頭,不敢造次。
黑衣人道:“還有,你這段時間行事小心些,怕是有人已經盯上我們了。”
顧盼煙垂着眼道:“是。”
黑衣人望着顧盼煙低眉垂首的模樣,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誰知下一刻,猛地被人捏住了下巴,有什麽東西從口腔中沒入,她掙開那只手,死命地想把東西咳出來。
黑衣人微笑道:“你這丫頭總是不聽話,還是吃了這個我比較放心。”
顧盼煙道:“你給我吃的什麽東西!”
黑衣人道:“放心,不是什麽□□,噬心蠱而已。”
顧盼煙驚道:“噬心蠱?”
如果敢有任何背叛種蠱人的念頭,就會瞬間被萬只蠱蟲噬心而亡……
黑衣人低笑道:“看來你知道?不愧是梵姬的女兒,我很看好你……”
顧盼煙沒說話,嘴角溢出鮮血。因為剛剛那只蠱蟲,不僅進入了她的體內,還剛剛還強行鑽入了她的心髒。縱使顧盼煙百般抵抗,還是讓那蠱蟲在她心髒處紮了根。
她心中的恨意滔天,卻又不敢将憤怒傾瀉在眼前之人身上。她總覺得她不該是現在這副模樣的,自從她從靈虛秘境出來以後,她就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己的運氣是愈來愈差了。不然也不會落入如今這步田地。
那蠱蟲在顧盼煙體內紮了個根,使得顧盼煙和黑衣人之間有了特殊的感應。她下意識就想去感受那黑衣人的氣息,只覺得熟悉無比。她擡眸望着黑衣人的身形,猛地了然,頭一次在面上露出驚恐地表情,惶恐道:“你……你……”
“噓——”
那黑衣人彎腰輕笑,道:“不能說,說出來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