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勝任
太老了, 太老了……
秦鈎直接愣在原地。
他考慮了勝任扶游的“小夫君”的各種條件,唯獨忘記了年齡。
如果按照這個小世界的年齡來算,他比扶游大六歲。
要是按照他從末世出生, 經過幾百個小世界來算, 那可遠遠不止六歲了。
太老了。
“我是狼……”他試着搶救一下自己,“狼和狗是不一樣的,在狼群裏, 我算是很年輕的,而且我精神力很強, 還是盛年。”
扶游搖搖頭,堅定拒絕:“不要。”
“扶游,萬一你什麽時候想……”
“我沒有那個時候。”
“我可以随叫随到, 這樣不是很方便嗎?”
“不需要。”扶游放下碗筷,“你為什麽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不需要名分。”
“……你本來也沒有什麽名分。”
“我知道, 但是我想和你一起。”秦鈎想了想,又退了一步, “可以先試用一下, 我保證我會盡心盡力、盡職盡責的。”
好家夥,他還會用成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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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游哽住,沒有回答, 卻被秦鈎當成是默許。
秦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只是碰了一下扶游的手指, 扶游一激靈,馬上就把手指收回來了。
他霍然起身, 厲聲道:“出去。”
秦鈎把絹帛放在桌上:“我可以随叫随到的, 你随時可以喊我。”
“出去。”扶游走到門邊, 要拉開門,“我當你是有什麽要緊事要說,秦鈎,你總是這樣莫名其妙。”
他一拉開門,趴在門上的懷玉一時沒站穩,就摔了進來。
扶游抱住他,懷玉擡起頭,朝他笑:“我就是想問問你,要不要添茶。”
扶游把他扶住,讓他站好:“不用,陛下馬上就走了。”他轉頭看向秦鈎,朝他行禮:“陛下慢走。”
秦鈎站起身,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懷玉摟着扶游的脖子,往邊上跳了跳,給秦鈎讓出路來。他一邊跳,還一邊抽氣:“腳扭了,腳扭了,扶游你扶我一下。”
秦鈎經過他們身邊,可憐巴巴地看了一眼扶游,扶游沒理他,反倒是懷玉挨着扶游,朝他挑釁地笑了笑。
秦鈎握了握拳頭,最終還是沒敢在扶游面前動手。
秦鈎走後,懷玉便松開手,站直了。
扶游轉頭看他:“你不是腳扭了嗎?”
懷玉笑了笑:“又好了。”他看向桌案上的飯菜:“你還沒吃飽吧?飯菜都涼了,端出去放在爐子上吃吧。”
扶游道:“我來吧。”
“不用。”
他說着便走上前,要直接把桌案端起來,可是他才端起來,像是手上忽然使不上力氣,桌案又跌回去了,險些摔了東西。
扶游趕忙上前:“手上又疼了?我來吧。”
他把桌案擡起來,端出去,一面道:“這幾天沒抹藥嗎?城裏藥房暫時沒你常吃的那種藥了,我托他們幫你帶也沒人帶回來,可能要到開春才有,實在不行,我去隔壁州郡幫你看看?”
懷玉跟在他身後:“不用了,只是一個冬天而已,我每天都挨着火爐,不挨凍就行了。”
是他從前練琴留下來的舊傷,他小的時候被花樓裏按着練琴,幾個時辰不停歇,稍微錯一點就要挨打,專門打手腕和手臂,不打手指。
懷玉身上還有許多毛病,都是吃藥吃出來的“弱柳扶風”。他一開始沒告訴扶游,後來随着年歲漸長,那些毛病藏不住了,扶游才知道。
他離開花樓的時候,花樓老板給了他一小瓶藥丸。
那一小瓶藥丸早就吃完了,花樓那邊也以為他吃完藥就會回去。
可是他和扶游在采詩途中遇到了一個老大夫,老大夫給他開了藥方,讓他慢慢吃着,說不定能多活幾年。
可是今年冬天大雪封路,他的藥斷了有些日子了。
扶游在赈災的時候四處托人幫忙,也總湊不齊。
懷玉自己拿了藥來煎,跟扶游說是一樣的,可他的身體還是一天天地頹敗下去。
扶游把飯菜放在火爐邊,一邊烤火一邊吃飯。
懷玉坐在他身邊,給他挑菜裏的小蝦米。
“是我今天上街淘到的,現在時局不好,都吃不上肉,蝦米也是肉,你多吃點。”
這天晚上,懷玉鋪好床,就坐在榻上,從小陶罐裏挖出一點藥膏,抹在手腕上。
後來扶游洗漱好,抱着木盆回來了,懷玉便迎上前,往他的臉上也抹了點藥膏。
“你每天在外面跑,小心把耳朵給凍掉了。”
扶游把東西放好,也在榻上坐好,伸出雙手,讓他給自己抹點藥。
懷玉笑着道:“我給我自己用,都舍不得挖這麽多,也不知道冬天什麽時候能過去,實在是凍死人了。”
“恐怕還要一陣子呢,炭還夠用嗎?”
“嗯。”懷玉點點頭,似乎是忽然想起什麽事情,“對了,扶游,我剛剛生爐子的時候,沒找到木屑,剛好看見房間地上丢着幾塊布,就拿去燒了,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吧?”
“啊……”扶游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秦鈎的“太醫院體檢報告”和自薦書,還有契約。
他頓了頓:“沒關系,燒了就燒了吧。”
懷玉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站起來,從邊上拿過那些東西,丢進他懷裏。
“你看你那若有所思的模樣。我連看都不敢看,哪裏還敢燒了你的東西?試你一下罷了。”
懷玉癟了癟嘴,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就爬進床鋪裏面,蓋好被子要睡了。
扶游坐在榻邊,看了看那些帛書。
秦鈎的字實在是不怎麽好看,他會用筆,但是這幾封東西,好像是他用狼爪子沾墨寫出來的,偏偏他寫得用力,幾乎要把絹帛給劃爛。
文章倒是寫的不錯。那當然了,每天對着這世上最有文采的文官寫出來的奏折,他就算看也看會了。
就是他的想法總是很奇異。
扶游有時候感覺,自己和他不是一個物種……好吧,确實不是一個物種。
燭光暈染,照在絹帛上。
好好的文章後面,偏偏多了一句“求你了”,還有個按上去的狼爪子印。
扶游扯了扯嘴角,沒由來地有些想笑。
這時候,懷玉忽然從被子裏伸出手,戳了他一下,沒好氣道:“扶小郎君,還不睡?你要抱着那些東西看一晚上?”
扶游把東西放到桌上,然後吹了燈,裹上被子躺好。
懷玉重重地“哼”了一聲,把扶游吓得一激靈。
他回過頭:“你幹嘛?”
懷玉正色道:“我鼻子堵了。”
“……”扶游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你幹嘛?”懷玉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扶游搖搖腦袋:“沒有。”
懷玉質問道:“沒有為什麽要蓋住頭?你不會悶嗎?”
扶游弱弱道:“我的腦袋很冷。”
懷玉伸出手,搓了搓他的臉:“好了嗎?”
“嗯。”
懷玉看着他,問道:“扶游,陛下原先不是要殺你嗎?怎麽現在又……”
扶游乖巧搖頭:“我不知道。”
“我看他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不太像是陛下,倒像是從前那個西南王。”懷玉大膽猜測,“是不是西南王還魂了?”
“不……”不得不說,懷玉的直覺真的很準。
扶游頓了頓:“……不太可能吧。”
“也是。”懷玉篤定,“那就是他後悔了,又想起你的好了。”
他苦口婆心:“你可千萬不能吃回頭草啊,萬一他哪一天又不喜歡你了,你怎麽辦?”
扶游點點頭:“我知道,我又不傻。”
懷玉忽然爬起來,撐着頭,看着他:“扶游,你要是想成親,你可以找我。”
“啊?”扶游震驚,杏眼圓睜,拽緊了被子。
“可以找我的,你脾氣又好,又好相處,我也很喜歡你。反正我沒幾年好活了,你可以先跟我試試。”
扶游輕聲呵斥他:“不要胡說……”
懷玉大大方方地搓搓他散在額前的頭發,然後躺回去。
“從前我在花樓裏,最期盼的就是成親了。”懷玉看着帳子,“說起來,我和你還是成過親的。”
他朝扶游笑了笑:“你不要害怕嘛,花樓裏把第一次上臺叫做成親,你當時不是拿了一個金冠打賞我嗎?你就沒注意到,那天晚上房間的被褥都是紅色的?”
“我小的時候就想着成親,我總覺得我和別的小倌不一樣,要是讓我長大,我肯定不會遇到那些忘恩負義、空口說白話的恩客,我會遇到故事裏那種俊俏溫柔的年輕客人,然後我略施手段,就能哄得他幫我贖身。我肯定是最特別的一個小倌。”
“結果那天上了臺,我才發現,原來我不是最特別的那個,我甚至還不如其他小倌,為我出價的都是些大老粗。”
扶游轉頭看他,瞧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懷玉捧住他的臉,繼續道:“後來你來了,我才又開始相信,我是很特別的。”
“這些年和你在一塊兒到處采詩,我有的時候手疼腳疼地想丢下你就算了,可是想想,不能讓你的金冠和金元寶都白費了,你自己做飯又特別難吃,你要是吃自己做的飯,肯定要餓瘦,最後還是忍下來了。”
“這幾年過得很好,但我心裏就是有一個願望,越來越強烈。我想真正成一次親,和誰都好。如果是你那就更好了,因為天底下我只信得過你。不過我們是朋友,還是算了吧。”
“成親對我來說,就像是一種标志,标志着我終于得到了小時候想要的東西,标志着我終于自由了。”
“我也沒有逼你的意思,只是忽然想跟你說一下。可是你這幾天都好忙,沒空跟你說。”懷玉枕在枕頭上,偏過頭,朝他笑了笑,“你不知道我聽到晏知給你放煙花的時候有多害怕,你要是跟他成親了,那誰跟我成親?”
他最後長嘆一聲:“馬上又要過年了,我又少了一年可活的了。”
扶游也看着他:“你不要這樣說,大夫都說了,那些藥不要緊,好好保養就沒關系。”
“嗯。”懷玉随口應了一聲,顯然是敷衍他,他又碰了一下扶游的手指,“我死之後,千萬不要給我挂粗麻布啊,太難看了。要挂的話,還是挂紅布好。”
扶游握住他的手,幫他揉了揉冰涼的手腕:“你總是這樣,晚上的時候就想七想八的,不要瞎想,快點睡吧。我覺得你的體質好了很多,起碼還能再活六十年。”
懷玉只當他是在哄自己,偏偏他又神色認真,竟叫他不知不覺間也開始動搖。
懷玉朝他笑了笑:“如果能活下去,我一定盡力活下去。”
在黑暗裏,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倒真像是兩塊美玉。
可終歸是留不長久的。
扶游怔了一下,忽然道:“對了,我知道了。”
“怎麽了?”
“我知道誰那裏有藥了。”扶游坐起來,沒敢說出口。
秦鈎那邊肯定有。皇帝出巡,他自己不說,但是他身邊的太醫太監們肯定備着各種藥材。
懷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連忙道:“你不許去求他。”
其實扶游也有點苦惱,他今天晚上還給秦鈎甩臉色了,明天又要去跟他要東西,實在是……不太正派。
這不符合扶游行事的準則。
況且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我心裏有數。”扶游這樣說着,手指卻纏在一起。
扶游思量了一晚上,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去一趟隔壁州郡,看看有沒有需要的藥材。
正好這天雪停了,他便找人頂替了自己熬粥的位置,自己收拾好行李,沒有告訴懷玉,準備自己悄悄出去一趟,快去快回。
扶游背着書箱,翻身上馬,輕騎快走。
四五年采詩,他對這邊熟悉得很。
往南邊十裏地,有一個比雁北城更大的城池,只是大雪封路,早就斷絕了聯系。
出城五六裏,扶游拽着缰繩,踩着小山路上的積雪走過去。
寒風凜凜,吹過山坡,抖落樹枝上積雪簇簇。
扶游瞥了一眼,下一刻,便有黑影從山坡上站起來。
“小郎君,要從此山過,留下買路……”
扶游知道自己是遇到攔路搶劫的土匪了,卻沒理會他們,反倒一抽缰繩,策馬快跑起來。
四五年裏,他遇見過幾次土匪,遇見土匪的最佳處理方法就是快點跑。
因為他們工藝不好,只會造刀劍,造不出遠程的弓箭。只要跑遠了,他們就追不上了。
扶游微微俯身,伏在馬背上,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好像有人認出他來了,氣急敗壞地大喊:“好啊,可是冤家路窄,竟然讓哥幾個遇到寫《剿匪十疏》的扶小郎君了!追,給我往死裏追!抓住了賞銀子!”
扶游心道不妙,這也太巧了,《剿匪十疏》是他三四年前寫的東西,劉太後覺得可行,就推行下去,結果他還被人記住了。
扶游攥緊了缰繩,馬匹一聲嘶鳴,直接從前面攔路的兩個土匪的頭上跨過去。
身後人也上了馬,窮追不舍。
他們顯然是氣急了,把絆馬索往前一甩,沒甩中馬匹,反倒重重地抽在扶游的背上。
一陣劇痛,扶游眼前一黑,拽不住缰繩,怕被摔下馬,只能緊緊地抱着馬脖子,馬匹腳步也就慢了下來。
等他眼前黑影散去,土匪就已經到了眼前。
扶游疼得忍不住抽氣,眼冒金星,強撐着擡起手,抱了抱拳:“當家的,借路一過,您也知道,我是個文人,窮得很,每年在外面采詩還倒貼錢,這回出門也是為了買藥……”
遇到土匪,如果跑不掉,那就要套近乎。
不過現在套近乎,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土匪頭子用冰涼的刀刃拍開他的手:“別套近乎,殺你不為別的,就為了你那個《剿匪十疏》。”
扶游吸了吸鼻子:“當家的,你怕是不知道,劉太後的兩個侄兒,還有皇帝,都在五裏外的雁北城落腳,你要是現在殺了我,只怕是要驚動他們,到時候只怕你也不好脫身,這可比我那個《剿匪十疏》要命得多。”
土匪頭子顯然猶豫了一下,扶游抓住這個空檔,正色道:“當家的,在皇帝眼前行刺,恐怕……”
土匪頭子怒喝一聲:“你的嘴能信嗎?你當我是傻子嗎?”
他手起刀落,一刀砍在馬蹄上:“都讓開,既然皇帝和劉太後的侄兒都在附近,那就讓咱們扶小郎君自己滾下去找死,別髒了弟兄們的手,到時候官府要查,也查不到我們頭上。”
他說着,又往馬蹄上砍了一刀,馬匹長嘶,兩條前腿立起來,奮力掙紮,幾乎要把扶游掀翻。
背上的傷口疼得厲害,扶游眼前一陣發花。
他們在山路上,旁邊是山坡,草木都被積雪壓垮了。
扶游抱着馬脖子的手被人掰開,直接滾下山坡,撞在樹上。
三四個土匪站在山路上大笑,瞬息之間,其中一個人忽然沒了動靜。
枝幹上的積雪被扶游撞下來,落在他身上,他早已翻身坐起,手裏舉着木制的弩,眼神像小獅子一樣銳利。
其中一個土匪跪倒在地,胸口上插着一支鐵箭,鮮血汩汩地從血洞裏流出來。
土匪接二連三地倒下去,還剩下最後一個的時候,扶游手裏的弩.箭用完了。
他緊緊地盯着最後那個土匪,用眼神壓制着他,讓他不敢靠近,一邊用牙咬開束袖,取出一支新的箭。
在他裝好弩.箭,又一次舉起弓弩的時候,那個土匪也舉起了刀,朝扶游擲去。
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喝。
扶游沒有理會,擡手,發箭。
和扶游的鐵箭同時射出去的,還有一支竹箭。
兩支箭都釘在敵人的身上,幾乎穿過骨頭。
敵人擲出去的刀,正好插進扶游身邊的樹幹上。
最後一個敵人倒下,扶游轉頭看去,才看見秦鈎拿着弓箭,騎在馬上,是剛剛來的。
秦鈎像是殺紅了眼,雙眼赤紅,握着弓箭的手青筋暴出,額頭上也一樣。
同扶游對上目光,他便立即翻身下馬,滑下草坡,一把抱住扶游。
他嗓音沙啞:“吓死我了,扶游,吓死我了。”
扶游抿了抿唇角:“你怎麽過來了?”
秦鈎小狗一般嗚咽道:“你沒去煮粥,我以為你太讨厭我,不要我了……”
“本來就沒有要你……”
秦鈎大約也沒聽見他這話,瞧見他背上的傷口,喉嚨裏低低地呼嚕了一聲。
扶游問他:“你怎麽下來了?”
秦鈎趕忙松開抱着他的手:“不是故意要碰你的。”
扶游淡淡道:“我是說,你跑到山坡下面來,現在沒人拉我們上去。”
兩個人就蹲在山坡上,等着秦鈎的侍從追上來。
秦鈎幫他看看背上被絆馬索的傷口,喉嚨裏止不住地呼嚕。
扶游擺弄着自己的弩,回頭看他:“秦鈎,我一直很不明白。”
秦鈎也看着他:“不明白什麽?”
“我們真正在一塊兒,滿打滿算不過三年。把小世界的時間全部算上去,你也該活了幾百年了吧?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
“沒有幾百年。”秦鈎正色道,“我當秦鈎,也才幾十年的時間。”
其他小世界裏,他都是其他姓名的人,不是秦鈎,在控制中心也根本沒有名字。
秦鈎認真地看着他:“是秦鈎喜歡扶游,不是一直在做任務的那個人喜歡扶游,三年抵得千千萬萬年。”
扶游哽了一下,扭過頭,從書箱裏拿出那些帛書:“對了,這些東西還給你。”
是秦鈎的自薦書。
秦鈎接過東西,沒再說話,默默地收起來了。
過了一會兒,秦鈎又道:“你要去哪裏?等一下我把馬給你,武器也給你,我就不纏着你了。”
扶游轉頭看他,不可置信地問:“秦鈎,你真的很喜歡我?很想和我在一塊兒?”
秦鈎颔首:“真的。”
“你這樣委曲求全,真的不是你的行事作風。”
“對你可以是這樣的。”
扶游想了想,直接舉起裝好的弩.箭,抵在他的心口:“那我們現在打個賭,我數十個數,如果我數完了,你的侍衛沒來,那我就射箭;要是十個數之內,你的侍衛來了,我就勉強答應你的請求,怎麽樣?我已經給你機會了,你會答應嗎?”
扶游扯了扯嘴角:“你不會答應的,你也不用這樣委屈……”
“我答應。”秦鈎定定地看着他。
扶游本意是把他趕走,卻不想秦鈎直接答應了。
他蹙眉,像是耍脾氣:“我忽然改變主意了,我只想數三個數。”
“也可以。”秦鈎握住箭頭,抵在自己的心口,“只要你高興就可以。”
扶游深吸一口氣,信口數道:“一……二……”
正當此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還有高聲呼喊:“陛下?陛下?”
秦鈎眼睛一亮,直接抱住扶游,不顧鐵箭還對着自己,要是不小心碰到機關,鐵箭就要紮進他的心口。
扶游被他抱着,整個人還愣愣的。
他給自己挖了個坑。
秦鈎笑了笑:“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扶游的人了。扶游可以随便使喚我,我永遠愛扶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