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自薦
秦鈎翻身下馬, 蹲在石頭上,在心裏計算着時間。
要半個時辰才能回去。
侍從們在過去兩刻鐘的時候找到他,過來請他回去。
老太監崔直輕聲勸慰:“陛下?陛下?咱們回去吧?”
崔直是秦鈎前幾天提拔上來的。
秦鈎不說話, 像狼一樣, 坐在石頭上,眺望遠方,一言不發。
侍從們都吓壞了, 以為他失聲了,或是瘋魔了, 語氣愈發急切:“陛下?究竟怎麽了?”
秦鈎冷冷地說了一聲“滾”,然後垂下頭去。
扶游還是不要他。
與犬戎的戰争早已結束,扶游原本就不願在西北多加停留。
解決好秦鈎的事情,再收拾收拾東西,他就準備離開了。
走的時候, 還是晏知送他。
晏知問他:“年節還回來嗎?”
扶游一手提着書箱,一手牽着馬, 搖了搖頭:“不回來了,趕不及。”他從衣箱裏拿出一個木雕的小鴨子:“我去淮陽的時候買的,送給兄長做年節禮物。”
晏知哭笑不得:“兄長哪裏是向你要禮物?”
“是我硬要送給兄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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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晏知頓了頓,忽然正經了神色,“扶游, 上回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
扶游也頓了一下,又從書箱裏拿出一個小鴨子, 遞給他, 神色坦蕩:“再送兄長一個。”
純粹的古人, 說話不像秦鈎那樣直白。
原本是一對的木雕, 扶游把一整對都送給他,而不是給他一個,自己也帶着一個。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晏知顯然有些失落,但還是保持着君子的風度,從他手裏接過木雕:“行,兄長知道了,你不用擔心其他的,放心采詩去罷。”
扶游笑着點點頭:“謝謝兄長。”
兩個人再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扶游便拽着缰繩,翻身上馬,騎着馬離開了,沒有再回頭,更別提回頭看一眼躲在城門後面的“小狗”。
秦鈎眼睜睜看着他離開,也不敢出去。
他哪裏懂得古代人的事情,光看見扶游給晏知送東西了,送的是小小個的東西,還送了兩個。
為什麽他沒有?
該不會是小鴛鴦吧?
扶游該不會和晏知定情了吧?
秦鈎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他又不敢出去看看,更別提出去問扶游了。
他只敢窩在這裏偷看。
身邊的侍從勸了一句:“陛下,要不然就派幾個人去,把人抓回來得了。”
秦鈎一腳踹翻說這話的侍衛:“滾,誰敢動他,我要誰的命。”
他連跟都不敢跟了,怎麽還敢抓回來?
扶游走了,秦鈎也班師回朝。
正好也快年節了,諸侯跟着他一起回皇都過年。
大軍回朝的時候,劉太後親自出城迎接,在瞧見皇帝安然歸來的時候,不免有些煩躁。
親信給她送的折子都說,皇帝經過這場戰事,變了許多,她原本不信,可是接下來的許多事情,都讓她不得不信。
皇帝真像是換了一個人。
扶游一路南下,半個月就趕到了雁北城。
抵達雁北城的傍晚,有人一眼就在進城的隊伍裏看見他。
“扶游!”
懷玉跑上前,一把就把他抱進懷裏,還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哎喲,你怎麽去了這麽久?我可想你了。”
扶游動彈不得,連喘氣都艱難。
懷玉做過小倌,被花樓裏的人喂過一些亂七八糟的藥,後來長大了,骨頭定型了,每天大口吃肉,卻也沒怎麽長高長胖了。
他沒怎麽長高,力氣倒是大了不少,扶游比不過他。
他摟着扶游的肩膀,興高采烈地問他:“怎麽樣?戰場上好玩嗎?我們贏了嗎?”
扶游搖搖頭:“不好玩,死了很多人,但是我們贏了。”
“這樣啊。”懷玉見他神色,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又另起了個話頭,“對了,我可聽說了,晏知給你放煙花了,你該不會要移情別戀了吧?”
扶游有些無奈:“沒有,我是打算一輩子都采詩的人。”
“真的嗎?”
“真的。”
懷玉癟了癟嘴,眼看着進城的隊伍要到他了,便推了他一把:“到你啦。”
扶游走上前,把書箱放到桌上,接受盤查。
進了城,懷玉領着他回了客店。
“邱老夫子前幾天帶着幾個學生去南邊講學了,現在就我跟老頭兩個人在這裏。”
懷玉推開門,一個老人家坐在軟墊上,烤着火爐,正啃肉幹——底下學生送上來的束脩。
看見扶游回來了,他便舉起手朝扶游招了招,咧嘴一笑,露出沒剩幾顆、搖搖欲墜的牙齒。
正是五年前扶游進皇都獻詩,帶他去驿館、給他做指引的那位老人家。
扶游後來才知道,他是當世有名的老夫子,學生很多,其中就包括邱老夫子——就是扶游出去采詩的時候認識的那個。
控制中心安排他來充當扶游采詩的導引者,還真是大材小用了。
老夫子本來不受劉太後重用,自己也對朝政灰心喪氣,決意此生就做個小官,不再過問世事。
可是五年之內,劉家掌權,時局大變,諸侯并起,他忽然又看見了一點點希望。
只要有一個侯王肯重用他,他就能夠大展抱負,所以他重新集結學生們,再一次踏上征途。
只可惜,他們才拜訪了兩個侯王,行程就被戰争打斷了。
沒辦法,他們只能在這裏暫時停留。
扶游上前,拽了個墊子過來,在他身邊坐下,也掰了塊肉幹來吃。
老夫子問他:“怎麽樣?這次出去都寫了些什麽?”
扶游專心吃肉幹,把書箱推到他面前,讓他自己看。
老夫子擦幹淨手,才去取他的竹簡。他拿起竹簡,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大聲吟誦:“四年冬,天大雪,犬戎大饑,夏亦饑。時犬戎遣使臣謂太後曰——”
他換了腔調,捏着竹簡,朝扶游做了個揖:“‘今歲嚴冬,萬裏蹤絕,借糧大夏,願以奴隸相易。’”
扶游盤腿坐好,捏着肉幹,往桌案上一拍,肉幹曬得堅硬,哐的一聲。
“太後曰:‘我朝亦饑,百姓尚不足,何顧犬戎?以人易糧,犬戎盡數得全,大夏百姓何處?’”
正因為劉太後不肯借糧,犬戎惱羞成怒,自年前開始,屢屢進犯大夏。
及至今秋,大夏起兵反擊。
老夫子捧着竹簡,看了又看,愛不釋手:“好啊,好啊,比只有幾行的小詩好多了,史書就該這樣寫,要寫得洋洋灑灑、江河傾倒、日月無光,才能讓後人看得明白。”
他剛要繼續念下去,扶游就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從他手裏拿過竹簡,随手一抛,撒了漫天。
還沒穿起來的、小節的竹簡,嘩啦一聲,全部落在地上,落在扶游周身。
“做什麽呢?丢掉幹什麽?寫得這麽好,當心等會兒找不到了。”
老夫子推了他一把,剛要彎腰把竹簡撿起來,扶游就拉住他。
扶游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表示自己清楚地記得自己寫過的東西,随後把竹簡上的文字,一字不落地吟誦出來。
他在房間裏信步闊走,情盛之至,站到桌案之上。
但是很快的,這個小小的房間也留不住他了,他赤着腳,就走到門外去。
暮色降臨,寒風入骨,天上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扶游站在走廊上,面對着天地浩蕩,睜開一雙明目,張開一雙還沾着墨跡的手,字字铿锵:“介胄之間,首倡義兵。兵戈搶攘,伐罪吊人!”
這是這篇文章的最後一句。
冷風迎面吹來,扶游要把日月山河都收入眼底,納入懷中,寫進史書裏。
雁北城下雪了,天氣轉冷,扶游又把自己關到房間裏,對着竹簡,悶了幾天。
他出來的時候,地面上積雪已經沒過了小腿,但是雪還沒停。
按照節氣慣例,去年冬天本來就是一場嚴寒,接下來幾年的冬天都應該暖和些才對,可是今年的冬天,竟和去年一模一樣。
初雪就極大,天氣極冷。
百姓都道不妙,趕忙開始清點家裏的餘糧,朝廷也開始勒令各諸侯王管好自己的轄地,疏通河道,救助雪災。
一時間兵荒馬亂。
扶游也放下書箱,跟着雁北城的士兵們去官道上救災。
皇都裏,劉太後坐在珠簾後,聽着各地的奏報,眉頭緊鎖。
秦鈎坐在正位上,替她下了命令,她也沒有發覺。
秦鈎道:“先派少量軍隊去諸侯王的轄地,協助他們救災。如果諸侯王力不從心,立即奏報,由朝廷撥糧派人救災。其他的就按往年救災的辦法來辦。”
等劉太後回過神來時,皇帝的口谕已經傳下去了。
她思量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麽纰漏,便默許了。
她也怕諸侯王的勢力越來越大,如果能借此機會,壓制他們也好。
只是……
劉太後看向秦鈎,她不懷疑皇帝的腦子能想出這種辦法,她只是驚異于皇帝的膽子。
她以為經過這五年,皇帝的膽量都被她磨沒了。
秦鈎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頭看了她一眼,反問道:“朕看太後好久不說話,以為太後是想讓朕開口,怎麽?朕仿佛說錯了什麽?”
劉太後端莊地笑着:“陛下說笑了,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什麽時候開口,就什麽時候開口,想說什麽,便說什麽。”
她擺了擺手:“就照陛下說的辦,禮兒、義兒,這件事情就由你們兩個全權……”
秦鈎打斷了她的話:“這件事情不讨好,辦不好還要被百姓說嘴,太後何苦再派給自己的侄兒?”
原來劉太後口中的“禮兒”“義兒”全名“劉禮”“劉義”,正是劉将軍的兒子。
劉太後哽了一下,沒想到秦鈎會直接把她堵回去。
在太後反應過來之前,秦鈎又擡手點了兩個從前用得慣的手下,讓他們去辦這件事情。
下了朝,太後在長樂宮召見了家人。
她坐在榻上,用玉錘輕輕敲着腿。
劉将軍坐在轎辇上,是被人一路擡進來的。他兩年前無緣無故地大病一場,到現在還沒好全。
兩個兒子,劉禮和劉義就跟在父親身後。
關上宮門,他們說起自家話來。
劉太後沉吟道:“打了場仗,皇帝還真是不一般了。”
劉禮道:“姑母,我覺得皇帝說的挺對的,這件差事又不讨巧,又沒有油水可撈,做不好還要失了民心,還是不做為好。”
劉義也附和兄長:“姑母,我也是這樣想的。”
“糊塗。”劉太後輕叱一聲,手裏的玉錘砸在案上,一聲脆響,“難道你們這一輩子就光揀着好差事來做?”
劉将軍見姐姐生氣,一擡腳就踹了一下兩個兒子:“愣着幹什麽?快給姑母請罪。”
兩個人跪在地上,聲音都小了下去,尚有些不服氣。
“有姑母庇佑,難道還有人敢給我們派苦差事麽?”
劉太後簡直要被他們兩個給氣死,說了一句:“倘若我死了呢?”
“……啊?”
劉将軍一聽這話就急了:“阿姐別這樣說。”
劉太後沒理他,仍舊對着兩個侄子:“我有心讓你們兩個歷練歷練,以後就算不能即位,支撐劉家門楣也就足夠了,你們倒好,專揀着好差事做,貪穩當。”
可是劉禮與劉義只聽見“即位”兩個字,眼睛瞬間就亮起來了。
劉太後看見他們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們根本沒把話給聽進去。她拿起玉錘,揚手丢到他們面前,哐的一聲巨響。
“蠢材!蠢材!”
劉将軍按着兩個兒子:“快給姑母賠罪,明天就收拾行李去救災。”他看向劉太後:“行了,阿姐,我會教他們的,你別生氣,消消氣。”
“若非我苦苦支撐,劉家豈能有今日榮光?家族男子,盡是蠢材。”劉太後靠在憑幾上,看看弟弟,最後沒好氣地補了一句,“行了,除了你。”
劉将軍笑了笑,兩個兒子一人踢了一腳:“滾回去收拾行李!”他看向劉太後:“阿姐費心了。”
劉太後擺擺手,讓他們下去。
劉家人走了,侍從雙手奉上新的玉錘,劉太後皺着眉,敲了敲腿,最後道:“把月小使接過來。”
“是。”
侍從立即吩咐人套上馬車,去宮外別院接人。
馬車返程的時候,裏面坐了個年輕貌美的小倌兒,他穿着太監的衣裳,悄悄掀着馬車簾子,好奇地張望四周。
正巧這時,經過武場,秦鈎就在武場裏射箭。
秦鈎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問崔直:“那是什麽東西?”
崔直斟酌了一下:“回陛下,那是太後宮裏的馬車。”
“我知道,我問你馬車裏的是什麽東西?”
“……回陛下,那不是什麽東西,那是太後的男寵……侍從。”
崔直害怕他發怒,一面說着,一面連忙跪下。
秦鈎卻只是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最後問:“那扶游需要男寵嗎?”
“啊……”崔直愣在原地,忽然覺得陛下還不如發怒呢。
三日後,朝廷派出少量軍隊,協助諸侯赈災。
當然也就只有少量軍隊,而且只賣力氣,他們的口糧還需要諸侯解決。
如果需要朝廷撥糧,朝廷可以以低于市價五錢的價格賣給他們一點。
如果需要朝廷再派人,朝廷也可以派軍隊賣賣苦力。
但是要收錢,按人頭算,一個人頭每天五錢,還要管飯。
扶游一聽見這個命令,就知道是秦鈎的意思。
秦鈎從來不會做對自己無益的事情。
沒多久,朝廷派來的人也到了雁北城。
領頭的是兩兄弟,一個叫劉禮,一個叫劉義。
扶游認得他們,是劉太後的侄子。
劉太後很看重他們,平時有什麽好差事都讓他們去做。
兩個人才智不足,所幸孝順有餘,有劉太後時時指點,按部就班,也不會出錯。
這天清晨,兄弟兩個照例在外面赈災,忽然,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信使一面策馬馳騁,一面大喊:“陛下心系百姓,率軍巡查雪災各地!”
他沒有在雁北城多做停留,只是騎着馬從這座小城的大街上跑過去,從南城門跑到北城門,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
“陛下心系百姓,率軍巡查雪災各地!與民同甘共苦!”
這時候扶游就在城門口的粥棚裏煮粥,聽見這話,他扯了扯嘴角。
秦鈎怎麽會無緣無故出來巡查,大約是想出來探探諸侯的情況,順便拉攏一撥民心。
聽見這個消息,劉家兩兄弟也有些緊張。
他們不由得想,皇帝該不會是來針對他們的吧?
他們好想求助姑母!
其實所有人都沒猜中,秦鈎就是想見扶游了。
但是扶游不喜歡他纏着,秦鈎只好找了個“巡查雪災”的借口,出來找他。
為了顯得自己不是故意的,秦鈎也沒有直奔着扶游去,而是在外面兜了一圈,才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轉到雁北城。
這樣應該不明顯吧?
聖駕到的時候,還是清晨,扶游在粥棚裏,拿着一個大鐵勺煮粥。
劉家兄弟接駕,秦鈎說了一句“平身”,就翻身下馬,四處走走,四處看看。
假裝自己還沒看見扶游。
他“不經意間”走到粥棚外,“不經意間”擡頭一看,瞧見扶游。
“扶游,好巧。”
扶游放下鐵勺作揖:“陛下。”
秦鈎湊上前:“你在幹嘛?”
明明就看得見,扶游頓了頓:“回陛下,臣在煮粥。”
秦鈎穿了件黑顏色的、毛茸茸領子的披風,湊在旁邊,活像是只大狗,扶游總覺得他變出原形來了。
握着鐵勺的手微微顫抖。
秦鈎見他時不時瞥一眼自己的披風,迅速解開披風。
“扶游,你冷嗎?”
“……不冷。”
扶游還沒說話,就被暖烘烘的披風圍住了。
好,現在“狗皮”轉移到扶游的身上了。
粥很快就煮好了,百姓們提着瓦罐過來排隊領粥,秦鈎也拿了個鐵勺,和扶游一起放飯。
劉家兄弟站在旁邊看着,松了口氣,只要不為難他們就行。
而這兩個人也很是上道。
“來人,把陛下下榻的地方,換到和這個采詩官離得近些的地方。”
這樣皇帝就無暇顧及他們了。
這天傍晚,扶游收拾好東西,回到客店。
懷玉和老夫子正烤火,爐子上還熱着飯菜。
“你回來啦?今天很累嗎?你的臉色不是很好。”懷玉起身,踮起腳,幫他拍拍頭發上和肩膀上的碎雪。
扶游随便應了一聲:“嗯。”
災民越來越多,官道又堵了,每一樣事情都很棘手。
秦鈎和他一起派完粥,就沒再纏着他了,倒真像是過來體察民情的。
忽然,扶游被懷玉的聲音喊回神:“你穿的誰的衣裳?扶游?我問你呢,你穿的誰的衣服?”
扶游低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把秦鈎的披風給穿回來了。
“我還回去。”他拽了拽披風衣領,轉身就要走。
他還沒走出門,迎面就撞上一個人。
秦鈎就站在門前,朝他笑了一下:“扶游,好巧。”
扶游要扯開披風系帶,卻被秦鈎按住了手。
“我有事情找你,可以進去說嗎?”
扶游看見他手裏拿着絹帛,都是寫了字的,像是什麽公文。
應該是什麽正事,于是他側了一步:“進來說吧。”
“好。”
秦鈎跟着扶游進了房間,扶游還沒吃飯,懷玉就把飯菜都搬進來,還添了一副碗筷。
扶游先扒了一大口飯,墊了墊肚子。秦鈎給他夾菜:“不是什麽大事,你可以邊吃邊聽我說。”
“嗯。”扶游點點頭,“是赈災的事情嗎?”
“不是,赈災的事情我會安排,你不用擔心。”
他的辦事能力還是可信的,扶游端起碗,又吃了一口米飯。
懷玉退出去了,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秦鈎終于忍不住,把尾巴放出來,跟風吹旗子似的,使勁晃。
扶游蹙眉:“是你變成狼的事情?”
“也不是,只是看到你忍不住。”秦鈎朝他笑,露出尖利的犬牙,刻意放輕聲音,“扶游,我這次來,主要是想問問你,你想不想要一個男寵?”
他話音未落,扶游“噗”的一聲,險些噴飯。
他被嗆得直咳嗽,臉頰通紅。
秦鈎連忙幫他拍拍背:“扶游……”
扶游咳嗽着,眼淚都出來了,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瘋了?”
“沒有,我沒有瘋。你不想和我和好,但是我不求名分,我可以做你的男寵。”
“你從哪裏學來的?”
“太後那裏。”秦鈎正色道,“她有幾個男寵,都養在宮外的別院裏,很方便。你也可以把我養在皇宮裏,還不用給我錢,你要是有需要,只要給我發個信,我馬上就來陪你。你要是不下命令,我絕對不會打擾你。”
他好像真的試圖說服扶游:“只有你和我知道控制中心的事情,我可以陪你說話。而且這世上我最了解你,只有我知道怎麽能讓你舒服,你馬上就成年了,你需要一個男寵纾解……”
扶游迷惑極了:“謝謝,但是不需要……”
“需要的。”秦鈎展開他帶來的絹帛,“你看,這是太醫給我開的體檢報告。我是最合适的人選。”
他無比真誠地看着扶游:“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怎麽樣都可以。”
沒有人能弄清楚小狗的想法。
他竟然還覺得這很完美。
秦鈎又展開另一封帛書:“你看,契約我已經拟好了。”
扶游抱着碗筷,默默地挪遠了:“離我遠點。”
救命啊。
秦鈎正色道:“扶游,我是最合适的人選,是不是?”
扶游蹙眉,一臉嫌棄:“你不是。”
“為什麽?”
“因為……男大三,獅子狗。男大六,沙皮狗。”扶游試圖在他的邏輯裏打敗他,“太後娘娘的男寵都年輕貌美,你……你太老了。”
秦鈎如遭晴天霹靂,試圖挽救:“我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