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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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居殿, 秦鈎闖進來的時候,幾乎把殿門給砸爛了。
冬季夜裏的狂風湧進殿中,吹散地龍燒起來的暖意, 吹得滿殿帷幔亂卷。
皇帝被秦鈎敲了一悶棍,倒在一邊。
秦鈎沒再管他,單膝跪在榻前, 用力握住扶游的手, 把臉湊過去,讓他打自己。
巴掌聲很清脆, 随着風聲,在殿中一下又一下地回響。
這樣的場景太過怪異,以至于侍從們都站在門前,不敢上前。
趴在地上的皇帝掙紮着站起來, 拿起丢在地上的棍子, 照着秦鈎的後背打下去, 悶悶的一聲響。
秦鈎卻只是稍微低了一下頭,然後他扭了扭脖子, 放松了一下筋骨,回頭看了一眼皇帝。
他目光陰鸷, 像是刮起血雨的狂風驟雨。
他的目光略過皇帝,又看了一眼站在門前的侍從:“看什麽?滾出去。”
侍從們本該猶豫,可是在他的氣場威懾之下,竟然就這樣退出去了。
他比皇帝還要像皇帝。
侍從們退出去, 把快被砸爛的殿門帶上。
出去之後, 他們才反應過來:“快,快去通報大将軍,西南王來攪局, 事兒辦砸了。”
怡和殿的宮宴早就散了,劉太後和劉将軍在長樂宮守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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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姐弟一向親厚,也不在乎什麽宮禁規矩,一屋子的侍從,外面還有侍衛,滿朝文武都是他們的人,怕什麽?
可是沒多久,便有人進來,走到正嗑瓜子的劉将軍身邊,要附在他耳邊說話。
劉太後朝這邊乜了一眼,問了一句:“什麽事?”
劉将軍立即把人給推開:“太後問你呢,說,什麽事?”
那人猶豫了一下,小聲答道:“禀娘娘、将軍,養居殿……”
劉将軍沒聽清,吼了一嗓子:“說大聲點!”
那人便大聲道:“禀娘娘、将軍!養居殿鬧起來了,将軍本來打算給那個叫扶游的采詩官把他送到養居殿去,可是沒多久,西南王就趕來了,一棍子把陛下給打趴在地上,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
他頓了頓,最後加了一句:“小的說完了!”
劉将軍的臉色,随着他一句話一句話地沉了下去。
最後他擡起腳,把人給踹走:“滾出去,要你說得這麽大聲?”
劉太後轉頭看他:“阿戎,你對扶游下手了?”
“是啊。”劉将軍梗着脖子道,“阿姐,我早就說了,這個扶游不簡單,這陣子我都有派人盯着他,你猜怎麽着?西南王搬出宮去住,就和西南王住在隔壁。”
他繼續道:“他肯定和皇帝或者西南王有牽連,不能因為他上回發過誓,就輕易放過他。要是放虎歸山,只怕要危害到我們姐弟的地位。”
劉太後皺眉:“所以你想的辦法,就是給他下藥。”
“阿姐,要是成了,那他不留也得留在宮裏,到時候捏圓搓扁不是由阿姐說了算?要是不成,那我們現在不就試出來了,他和皇帝、和西南王真不對勁嗎?”
“西南王竟然能為了他打皇帝,他們絕對不正常。既然查不出來就不要查了,全部殺掉就行了。”
“我看阿姐還是要早做決斷,随便找個由頭,把皇帝和西南王全殺了,再從皇室旁支裏物色幾個年紀小點的孩子來,一樣做皇帝。”
劉太後一言不發,手指敲在膝蓋上,沉思着。
侍從們都守在養居殿外,等候劉将軍給他們下達指令。
最後是劉太後那邊的人來了。
“太後娘娘的吩咐,不用做別的,養居殿有什麽吩咐就照辦。”
“是。”
其實殿裏也沒有什麽吩咐。
秦鈎生生扛過“秦鈎”打在他背上的一棍子,就像沒事人一樣,站起身,把被汗水浸濕的扶游打橫抱起。
扶游已經有點迷糊了,他用力地扯着秦鈎的衣襟,像是要從他身上扯下一塊肉來。
秦鈎由着他扯,還把他抱緊了一些。
他就這樣抱着扶游經過“秦鈎”面前,一言不發,去了後殿。
養居殿後面有個溫泉,從前秦鈎不常去,他覺得麻煩。
宮殿裏挂着燈籠,燭光暖黃,溫泉池裏水汽彌漫。
秦鈎幫扶游把外邊的官服脫了,然後把他放進池子裏,怕他自己坐不住,秦鈎想了想,也跟着下了水,站在扶游身後,讓他靠着自己。
皇帝“秦鈎”也跟着進來了。
他在池邊盤腿坐下,也看着扶游,伸出手,想要試試扶游的額頭,最後被秦鈎紮了一下——
他拔下扶游頭上的玉簪子,狠狠地朝“秦鈎”的手刺下去。
狠得幾乎要把他的手掌給紮穿,盡管這人和自己一模一樣。
秦鈎揚手把簪子丢開,帶着扶游,走遠一些,然後自己抱着扶游,用額頭貼了貼他的額頭。
還是有點熱,連扶游呼出來的氣都有些熱。
秦鈎身上倒是涼,扶游迷迷糊糊地抱住他的脖子,像小貓一樣,把臉貼在他的肩膀上。
難得的一次觸碰,秦鈎格外珍惜,他抱着扶游,一點都沒敢亂動,生怕把扶游給驚走了。
沒多久,秦鈎忽然感覺肩膀上傳來鈍鈍的痛感,他轉過頭,看見扶游張大嘴,正啃他的肩膀。
只是秦鈎皮糙肉厚,扶游咬得牙都酸了,都沒能咬動,更別說從他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秦鈎按着他的腦袋,偏了偏頭,把脖子露給他。
扶游一邊咬他,一邊嘀嘀咕咕的:“秦鈎,咬死你,我恨你,咬死你……”
秦鈎靠在池壁上,仰頭看着挂在牆上的燈籠,擡起手,順着他的頭發撫了撫:“嗯,你最好永遠恨我。”
可是咬着咬着,扶游忽然停下了,秦鈎察覺不對,剛轉過頭去看他,就看見扶游哭了。
“怎麽了?怎麽了?”秦鈎急了,連忙道,“皮太厚,沒咬動?我的錯,狗皮就是很厚,我把皮削薄一點,好不好?”
扶游淚流滿面,和他拉開距離,使勁推了他一把:“我一點都不想站在你的立場上理解你。”
是他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秦鈎,我這陣子也試着站在你的立場上思考。從前我總覺得你剛愎自用,其實在控制中心出現之後,我好像稍微能理解一點你的想法了。”
這時候,扶游哭着道:“我那時候簡直是有毛病,為了顯得自己很冷靜很坦蕩,說什麽站在你的立場上思考,我應該每次見你都臭罵你一頓的。根本就沒有別的原因,你這個人就是自以為是、剛愎自用。”
秦鈎連連點頭,附和道:“是是是。”
扶游顯然是喝醉了,再加上藥物和溫泉的作用,腦子有些發熱。
扶游繼續控訴他:“你就是跟狗一模一樣,對你好的時候,你使勁亂叫亂跳,還咬人。我現在都不要你了,你就黏上來,好像是我欺負你似的。”
“對不起,是我的錯。”
“離我遠點!別出現在我面前。”
扶游根本不會罵人,擡手要推開他,結果自己往水裏一倒,險些栽進水裏。
秦鈎把他拽回來,讓他扶着池壁,然後自己站在角落裏。
秦鈎抱着手,站在池子裏,目光不離開扶游片刻。
不知道過了多久,蠟燭都快燒完了,扶游趴在池壁邊,已經睡着了。
秦鈎悄悄過去試了試他的額頭,覺得他還有點熱,就想讓他再泡一會兒。
忽然,一直坐在旁邊的皇帝“秦鈎”冷冷地開了口。
“你也就只能在這時候占點便宜。”
好,好得很,說話時沒文化的用詞、嘲諷的語氣,都和秦鈎一模一樣。
秦鈎轉頭看他,同樣冷聲道:“我在這裏,你連占便宜都占不到。”
皇帝“秦鈎”頓了一下:“呵,等他醒了,你就完了。”
秦鈎乘勝追擊:“我完得比你遲。你倒是沒半點用,來了快一個月,半個心腹都沒有,對扶游竟然還要讓姓劉的幫你下藥,蠢東西。”
下一刻,一聲脆響,秦鈎的臉被人打了一下。
扶游剛醒,沒什麽力氣,打得也不重。
秦鈎馬上轉過頭:“扶游……”他馬上後退,和扶游拉開距離,怕扶游生氣:“不是我幹的,我不可能幹這種……”
——所以你沒幹過嗎?
秦鈎忽然想起什麽。
上輩子,他們成婚,青廬裏,交杯酒。
他親手幹的好事。
半斤八兩,他和這個“秦鈎”就是兩只一模一樣的小狗,還非要說對方比自己更像狗。
還對着狂吠。
扶游懶得理他,收回目光,轉過身,準備從池子裏爬出來。
皇帝連忙上前,伸手要扶他:“扶游。”
扶游看了一眼,也沒有把手伸過去,自己爬上去了。
“你既然已經清醒了,也就不用再做這些事情了。”
皇帝的手停在半空。
扶游道:“我和……秦鈎的那些事情本來與你無關,我也沒有遷怒你的意思。姑且算你昨天晚上清醒了,在這之前的事情,就當是你在設定下無意識做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要是再做那些事情,扶游就真要翻臉了。
秦鈎與“秦鈎”不同,秦鈎是自己□□進來的,而皇帝“秦鈎”卻是控制中心設定好了、安排進來的。
小世界進程開啓,秦鈎作為活生生的人,不會被帶出去。
“秦鈎”這個假人可太容易被改設定了,要是這個小世界唯一真正的任務者——扶游給控制中心打報告,保不準控制中心就會把他的設定給改了,讓他重新變成傻子。
真正的秦鈎跟在扶游身後,大膽地、挑釁地偷笑。
扶游走到池子旁邊,拿了塊巾子,擦了擦臉,淡淡道:“反正你喜歡我,也是設定好的,不是嗎?現在能擺脫設定,你不高興嗎?”
皇帝正色道:“我是很高興,但我要永遠活在秦鈎的陰影裏,不是嗎?”
扶游回頭:“所以你覺得,只要我……和你在一塊兒,你就勝過秦鈎了?”
皇帝擡起下巴:“沒錯。”
和秦鈎一模一樣、毫無二致的思考方式。
扶游還沒來得及開口,跟在他身後、幫他拿着幹淨衣裳的秦鈎就一腳掃了過去。
皇帝一閃身就躲過去了,順便還給秦鈎一腳。
扶游不想看小狗打架,拿起幹淨衣裳,擦着頭發匆匆離開。
養居殿的地形他熟得很。
天已經亮了,扶游匆忙披上衣裳。秦鈎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衣服,反正不是皇帝的。
他要出宮,秦鈎和“秦鈎”都跟着他。
秦鈎提着他的衣擺,“秦鈎”提着他換下來的衣裳。
扶游自己手裏拿着從宮宴上得來的賞賜——兩個金元寶。
他很寶貝這兩個東西,不肯讓別人拿。
扶游快步向宮門走去,還沒靠近,就聽見有人在說話。
“求求你了,幫我打聽打聽,就是個小采詩官,叫扶游,昨天晚上進宮赴宴,所有人都出來了,他……”
“懷玉?”
扶游一聽這個聲音,心道不妙,連忙跑出去。
懷玉就站在宮門口,穿得單薄,懷裏抱着個包袱,正和守門的侍衛說話。
可是守門的侍衛不為所動,他急得都要哭了。
懷玉擡頭看見他,罵了一聲:“你怎麽這麽晚才出來啊?!”
扶游連忙上前:“對不起,對不起,出了一點事情……”
“上次晚上就出來了,這次怎麽這麽慢?我真以為你被砍頭了!”
“對不起嘛,我昏迷了,身邊沒有人,也不敢派人去跟你說一聲,怕你反倒被盯上。”
懷玉轉過身去用衣袖抹眼睛,扶游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道:“對不起,你一直在這裏等我嗎?”
“不然呢?”懷玉擡頭看他,雙眼通紅,“我都在這裏蹲了一晚上了,裏面出來一個人我就問他,人家都把我當瘋子,我都被趕走好幾次了。你倒好,你就在裏面睡覺!”
“不是睡覺,是昏迷。”扶游小聲辯解。
懷玉正經了神色:“你怎麽了?”
“中了點藥。”
“什麽藥?”
扶游回頭看了看,在宮門口,實在是不好意思說這種事情:“沒什麽,回去再跟你說。”他轉移話題,把兩個金元寶遞到他面前:“對了,這個給你,不要難過了。”
懷玉沒由來地又紅了眼睛,把自己一直拿在手裏的包袱也打開了,遞到他面前。
裏邊是一些碎銀子,還有一些成色不太好的首飾。
他輕聲道:“你看,我也有。”
這是他這麽多年攢下來的,半夜跑回花樓拿來的,本來是想賄賂一下侍衛,讓侍衛幫忙找找扶游的。
扶游人怪傻的,早先又說被太後盯上了,可是扶游又什麽都不跟他說,懷玉可真是太擔心他了。
懷玉推開金元寶,丢開自己的首飾,一把抱住扶游。
“不要這個。”懷玉緊緊地抱着他,“只要你好好的。”
“你都中藥了,身上肯定沒力氣,金元寶還是我來拿吧。你拿着,萬一摔了,磕掉一點金子那就不好了。”
懷玉笑着說道。
扶游把兩個金元寶都給他,自己回過身,從“秦鈎”手裏接過自己換下來的衣服。
“小臣告退。”
兩個人準備走了。
這樣貪財地有點明顯,懷玉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扶游手裏的包袱。
“這個也讓我來拿吧。”
他把包袱甩到肩上。
他看着扶游,忽然皺了皺眉,好像想到了什麽。
“等一下,我送給你的簪子呢?”
等一下,扶游摸摸腦袋,果然沒有了。
他醒來的時候就沒有了。
懷玉柳眉倒豎,質問道:“我送給你的簪子呢?”
扶游弱弱道:“不……不知道。”
懷玉伸出手,捏着他的肩膀,使勁搖晃:“我給你的簪子,你丢掉了!”
扶游被他搖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不是我丢掉的……我不知道……”
秦鈎站在宮門前,看着他們兩個離開的背影,連氣都喘不上來。
是他丢掉的。
拿到金元寶,懷玉馬不停蹄地趕回花樓,要給自己贖身。
昨天一整天,有許多小郎君捧着金銀來贖身,結果都被花樓老板給勸回去了。
如今懷玉要來贖身,花樓老板也照樣勸他。
“懷玉啊,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從小就進來的,我為了捧你,在你身上可是下了不少本錢。而且你現在這樣,不做小倌,出去以後能做什麽?他們昨天要來贖身,最後一想,去外面還不如留在這裏。”
懷玉把金元寶往桌上重重一放:“我愛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你管,快點拿錢,賣身契給我。”
扯了一會兒皮,最後懷玉還是拿到了自己的賣身契,還有一盒藥丸。
花樓老板正色道:“你記得每年都要吃藥啊。”
“知道了。”懷玉把藥丸收起來,頭也不回地轉身上樓,收拾自己的東西。
扶游問了一句:“懷玉,那個藥丸是做什麽的?”
懷玉沒回頭:“沒什麽,補身體的。”
扶游覺得不太對:“他為什麽要給你補身體的藥?你哪裏不好了?”
“哎呀,就是花樓裏會給我們用一些藥,我現在要走了,就要停藥,要稍微補一補,補回來。”懷玉回過頭,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問這麽清楚幹什麽?”
扶游便不再問,跟着他回了房間。
樓裏的小郎君們在門外張望:“懷玉,把你的衣裳留給我呗,我能穿。”
“懷玉,被褥留給我,好不好?”
懷玉斷然拒絕:“不。”
他把自己房裏值錢的東西,每一個都整理好,連被褥也要打包帶走。
他輕聲道:“這可不是我貪財啊,我也很想跟過去做個徹底了斷的。不過老板說的對,我出去之後不好掙錢,還是要節省一點。”
最後只剩下一箱紗衣。
懷玉抓起紗衣,門外人都道:“懷玉,這衣裳多好看啊,你以後也穿不上了,留給我們呗。”
回應他們的,只有“刺啦”一聲。
懷玉唯獨把這幾件紗衣用剪子絞碎了,聲音很好聽。
他把衣料碎片揚起來,往樓下一撒。
他大笑,笑得眼裏泛着淚花:“走了!走了!”
把東西都暫時放在隔壁客店,扶游和懷玉才有空在大堂裏吃早飯。
懷玉從自己的包袱裏拿出銀兩,吩咐小二:“來一盤獅子頭,一盤燒鴨,一盤鳜魚……”
扶游震驚地看着他:“現在是吃早飯,你不會覺得膩得慌嗎?”
懷玉笑着道:“我自己的錢,我就要吃。”
“好吧。”扶游無奈,回頭吩咐了一句,“還要一壺山楂茶。”
正好解膩。
懷玉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讓他摸摸自己的肋骨:“小倌要保持幹淨,又要身量纖細。我小時候長得太快,樓裏人就不讓我吃肉,上次吃肉,還是在前年過年的時候。”
扶游愣了一下:“和我一起吃飯的時候,明明就有……”
“我怕你不要我,我還要找下家,到時候變胖了,就不好再找了。”
“那你以後多吃一點。”
“嗯。”
吃過早飯,懷玉又拉着扶游去了玉器鋪子。
給他買了一根新簪子。
“這次可不能再弄丢了,你再弄丢,下回可就沒有了。”
“好。”扶游低着頭,讓他幫自己把簪子戴好。
懷玉重獲自由,拉着扶游在外邊逛了一天,買了一堆平時舍不得買的東西。
扶游問他:“你不是說省錢嗎?”
“……”懷玉笑容凝固,“我本來打算自己攢錢給自己贖身的,但是攢一輩子也攢不到,就……反正現在我要花錢!”
兩個人回到客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扶游的腦袋上戴了兩三個簪子,玉的銅的都有。
懷玉很認真地打扮他。
過了年,馬上就要出去采詩了,扶游也買了些柳藤油布,準備把自己的書箱加固一下,開春之後就去采詩。
兩個人走上樓梯,扶游問他:“我要去采詩,那你要一起去嗎?”
“要。”懷玉點點頭,“不過我不會騎馬,你要先教我啊。”
“嗯。”
扶游應了一聲,要回房間,經過秦鈎門前的時候,門忽然開了。
扶游腳步一頓,轉頭看去。
秦鈎就站在門裏,看起來有些緊張。
他在背後捏了捏拳頭,定了定神,才開了口:“扶游,太後那邊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我想了幾個辦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扶游抿了抿唇角:“這是我的事情。”
“萬一再發生昨天的事情,我受不了。我想了一整天了,我很怕。”秦鈎朝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手。
最後他的手停在半空,還是收回來了。
說到底,扶游現在會被太後疑心的原因,就是他。
要不是他纏着扶游,扶游根本不會這樣被動。
扶游道:“我馬上就要出去采詩了,臨走之前,我會去找太後說清楚的。”
秦鈎看着他:“可是我很怕。”
這時候,懷玉開了口:“你要真害怕,那你就趕緊搬走,和扶游撇清關系,最好再找個擋箭牌什麽的,轉移一下別人的注意力。”
死一般的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懷·補刀大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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