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琉璃“公子”
醉仙樓，當然沒有來過仙，取個醉仙的名字，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江南醉仙樓，是江南最大的酒樓，每天來往的人絡繹不絕。酒樓裏最大的特色，不是酒，而是賭局，這裏的賭局與市井賭場的那些下九流玩意大有不同，來這裏的多是些有場面的文人墨客，因而賭得雅，賭得趣，賭得妙，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都可以進行比鬥，賭注更是五花八門，比較雅一點比如某位大才子的畫，比較有趣的如哪家千金的香帕，甚至一縷青絲都可以當做賭注，只要足夠有趣便可以了。
樓上西北角靠窗的地方坐着一個白衣男子，身旁立着一個梳着雙鬟的俏丫頭，倒茶挾菜的，殷勤伺候着。這位公子的模樣倒不是十分出衆，長得挺清秀，甚至有一點像女人，但是舉手投足間卻有一番不同常人的風姿，讓人無法忽視。一般來說，相貌不是很出衆卻能讓人過目不忘的人往往都是個人物。果不其然，自他坐下之後，就不斷的有文人雅士來他席上敬酒。這些文人并不算是和他很熟，只是知道他這兩年常到醉仙樓來比試，他們幾乎都在他手下吃過敗仗，卻只知道這他姓孟，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孟公子，幾天不見了。記得上回你寫賦贏了狀元公，可把狀元公他給氣壞了，回去時差點從樓上摔下去。”一個青年文士打趣道。
“上回只是運氣好，運氣好罷了。聽說這次賭注是東湖藝人大會的前席入場帖子，我特意跑來想試試看能不能拿到入場帖子？”被叫做孟公子的這位白衣公子暗暗得意，卻裝作無事說道。
“前席的請帖酒樓也就拿到了三張，剛才已經被人贏走了兩張，現在就剩下一張了。”
“只剩下一張了？我碰碰運氣，只是不知道這次賭局比的是什麽？”
“前兩局已經過了，是畫藝和詩詞，現在這局是琴藝了。”一個書生模樣的公子忙回答道。
“琴藝……”孟公子神色白了白，暗道，還真是運氣不好，運氣不好呀，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唯一不會的就是琴藝，不知道是為什麽，每回一碰到琴弦就會頭疼，這次真是碰到死穴了。
“孟公子，從不見你彈琴，今天可否我們這些人見識一下？”
“我這回……這回我看你們比吧。”他端起茶盞有些無奈地說道，這回就算是逞強也奏不出曲子來，弄不好被琴給整暈了，那就成了笑柄了。
衆人忙勸道：“唯一一張帖子哪，你當真不比？”
“我不比，你們繼續。”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有些郁結。
待賭局開始，衆人比試琴藝，他繼續坐在西北角，和一旁丫頭說着閑話。
“燕兒，都是怪你，要是早出來一個時辰就好了，我就不會贏不到請帖了。”
“小……哦，公子，你自己睡過頭了，我叫過你了，你都不醒，這會兒倒又埋汰我來了。帖子拿不到，咱就不去了，你別不高興。”
“也罷，我本來也沒打算去，只是最近到處都在說着文祿國使節的事，說他是公子世無雙，這回藝人大會就是為他舉辦的，我也想見識見識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難道真的像傳聞裏那麽出衆？不過如今看來，是沒有機會了，既然沒有緣分，也就算了吧。”他擺弄着酒杯，有些索然。
這時候，門外走進來一男一女，男子身材挺拔，戴着玉面具，雖然看不到面容，卻依舊令人覺得風儀無匹。至于那女子，更是容顏絕美，把全場人的目光都吸引去了。
“這是在幹嘛，彈出那麽難聽的琴曲，真是令人耳朵受罪。”玉面具公子聽到一文士彈的琴曲，立刻皺起眉頭嫌棄道。其實在衆人聽來，臺上在這位文士琴藝還算是不錯的。
他又對着比試臺上得文士朗聲說道：“琴，與心相連，要彈得靈動飄逸，人琴合一才是。而你的琴聲幹澀無味，再彈下去只會糟蹋了琴。”
文人氣傲，聞言怒道：“你說得好聽，既然如此，你來試試，什麽人琴合一！”
那玉面具公子毫不示弱，飛身上臺，接過琴來，便彈奏起來，琴聲流轉飄逸。
衆人皆迷醉地聽着，沉浸在琴聲之中。
他放下琴，衆人依舊沉默，無法從琴聲裏抽離。
許久，掌聲雷動。
“這位公子，真是琴藝高超，無人能敵。那麽這張帖子就送給公子你了。”
他低頭接過帖子，倒是不以為意，也不知道這帖子是什麽用處的，只是放下琴，環顧一下四周，定眼地看着樓上西北角孟公子坐的地方出神，然後走上樓，往西北角走去，徑自走到了孟公子的面前，大大方方地不請自坐了。
孟公子本來對他的琴藝深為震驚，更令人吃驚的事還在後頭，那就是這位玉面具公子竟然一坐下就對他說了一句：“好久不見了。”好像和他早就認識一般。
“我們認識？！”
“雪悅，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清風，你看我脖子上的露珠挂墜！想起了嗎？你給我取名叫做清風朝露的，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蓮葉亭亭，朝露未，這些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他很激動地說道。
“這位公子，我真的不認識你，我不是雪悅。”他輕聲說道。
“雪悅，你明明是個女孩子，幹嘛一身男裝打扮呀？！”那玉面具公子繼續說道。
“你……你竟然看出我是女的？”
“本來就是女的，這不是很明顯的嗎？”
“那你究竟是誰？！”
“我是清風。”
“我不認識。你認錯人了，我不叫雪悅，我叫孟琉璃。”被認出是女兒身的孟琉璃有些無奈，只好坦然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再次強調自己不認識他。
“大概是戴着面具的緣故，你看不出來。”說着他便揭下了面具。
“我跟你說了，我不認……”當看到他面具下的容顏，孟琉璃話停在了口邊，說不出來了，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這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的美男子呀，宋玉，潘安，衛子介，蘭陵王……四大美男子就算是重生，全都加起來估計也及不上他。
不過她還是很快就回過了神，正色說道：“清風公子，如果我見過你，肯定不會忘記的。但是你我真的不曾見過面。”
“我早該想到，你不記得了，雲翳說你的身上的封印還未曾解開，所以才會不記得以前的事。我以為你至少記得我，原來連我都忘記了。”清風有些哀傷有些無奈。
“清風公子，真的抱歉，現在比試已經結束了，我想我也該走了。”孟琉璃起身道。
“剛才比試就是為了這張帖子嗎？”清風見她要走，忙從衣袋裏摸出那張帖子問道。
“是呀，可惜我不會琴藝，不過，就算會，也肯定比不過你的。”她看着帖子有些黯然。
“那麽就送給你吧，既然你這麽想要這帖子。”他遞過帖子，說道。
孟琉璃拿過帖子，頓時心花怒放，說道：“多謝清風公子。”
千恩萬謝一番之後，燕兒提醒道：“公子，哦，不，小姐，看看時辰快到午時了，再不回去，夫人那兒不好交代。”
孟琉璃聞言，本來眉開眼笑的一張臉，轉眼被霜打了：“抱歉，清風公子，下回我再請你喝茶。”轉身就匆匆走了。
清風看着她離去，良久，才道：“既然找到了，那麽就慢慢來吧，總有一天她會想起我的。只是，到那時她也一定會想起那個人……那麽，倒不如像現在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