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2)
裏繼續為梁彥曉慶賀誕辰。邀了衆人一道,不醉不歸!
葉簫竺和钰嬌她們皆在午宴時分已送上賀禮,唯獨季慕惟好像沒什麽理由去王府,只能在晚上送禮,
開宴前,季慕惟讓下人将一旁的架子擡過來,輕輕一扯,紅綢滑落,一方橢圓形繡架映入眼簾,但見中央有一幅畫,畫的是美人逐蝶圖,這美人的神韻發飾衣衫,好似梁彥曉一般!
葉簫竺不由驚嘆,“這……不是畫,是繡品!”走近一看,但見那米黃色蠶絲絹上,彩線細密,确是繡品無疑,而遠觀起來,竟似畫作一般!惟妙惟肖!
“這是彥曉姐姐啊!”梁雪淩直贊巧奪天工!“誰繡的?真好看!”
季慕惟道“我繪的底圖,交由錦織坊的繡娘所作。”
溫照道“公主若喜歡,我為你作畫,也讓她們來繡。”
“好啊好啊!”梁雪淩求之不得,“多謝你!”
钰嬌說她也想要,梁延彬答應給她繪一副底圖,钰嬌有些懷疑,“你會作畫?”
“會呀會呀!”
徐芒果笑道“公主可莫小瞧了二爺,二爺作詩一般,作畫卻很有天分,就連府上請的畫師都誇二爺的畫作,随性天然,不失韻味。”
“是嗎?我還從來沒見你畫過呢!”
梁延彬嘿嘿一笑,“我覺得自個兒畫得不好,就沒給你看,你說想要繡品,我才想試試。”
“好啊!”钰嬌很是期待,“今晚回去你就給我畫哦!”
張雲雷端着酒盞打趣道“喝醉了正好交流感情,還畫什麽畫?”
說得衆人哄堂大笑,钰嬌想起那天他強行抱走小狗,心中有氣,撇嘴翻臉不理他。張雲雷心道我跟二弟說笑,你不理我便罷,當我多稀罕?
坐桌時,不見釋塵,一問才知他在外頭候着,雪淩抱怨道“姐夫怎麽不讓人進來?”
張雲雷很無辜,他可沒有嫌棄過釋塵,“今兒個好日子,說了不必見外,讓他進來,他卻偏要立在外頭,說客棧來往人多,興許能遇見他要找的人。”
這小和尚,真夠執着的!出去找他的雪淩瞧見他立在外頭,目光不時移動着,觀察着來往人群,戴着假發倒像個俗家人,可那立着的姿勢,依舊如出家人一般中規中矩,真真逗人!
“哎,哪有那麽巧的,正好被你碰見?”迎上去的梁雪淩對于他的執着欽佩又無奈。
“也許呢?”
已經七年,他只記得一顆瘊子嗎?若沒有其他特征,那似乎是大海撈針,“這麽多年過去,你還記得他的模樣?”
他記得那個人,那不懷好意的笑容,至今難以磨滅,“無法描述,但是刻在腦海裏,一閉眼就是。”
雪淩又問他是否會作畫,“你若知曉的詳細些,我就可以張貼皇榜替你懸賞尋人。”
釋塵卻不願這般興師動衆,“多謝公主好意,我相信,皇天不負有心人,只要我堅持,一定能遇到那個人。”
“如果那個人已經死了呢?”心直口快的梁雪淩無意說了這麽一句,釋塵心頭一黯,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假如仇人已死,那麽他的仇,算不算報了?
當年的父親,究竟發生了何事?事出突然,那個叔叔什麽也不肯多說,只是慌張把他送走,可他希望知道真相,卻無人為他解答。
師父常勸他放下虛無的仇恨,但他卻認為那是他活下去的理由,否則他與這世間還有什麽牽連?真如獨行者一般。
因仇而習武,是以他縱然做了多年和尚,卻始終參不透,悟不破!
看他一直愣怔,梁雪淩拽着釋塵的手腕進屋去,“姐夫說了今晚不分彼此,不醉不歸!你莫想其他,放松一下。”
釋塵被她拉着不好拒絕,只得随行進了屋。
溫照瞧見公主拉着釋塵,瞪大了雙眼!幸好拉手腕時隔着衣袖,不然就挨着了!這個小和尚,難道不戒色?
“人家現在已經還俗,不必戒。”
才腹诽了一句,郁溪便似半仙兒一般回嗆了這麽一句,堵得溫照磨拳霍霍向郁溪,“不說話能死?”
有可能,所以他是直腸子,“憋死太委屈,我寧願膈應旁人,也絕不膈應自己。”
“什麽仇什麽怨?”一定要氣死他才罷休?蒼天無眼,為何要派這樣一個人給他做兄弟?尤其是聽到安佑公主一直關懷釋塵時,他感覺受了內傷!別拉他,他想死一死!
“在王府感覺如何?住得可還習慣?”
對于最近的際遇,釋塵心懷感恩,“一切都好,王爺對我照應有加,雖與寺中生活不同,但我會慢慢适應。”
106葉子要暖手
一說起話來,雪淩都顧不得吃飯了,“哪裏不同啊?你給我講講呗!”
“寺中每日雞鳴時分都要起來做早課,時日一長,便形成習慣,不等敲鐘便會醒。如今沒有早課可做,我還是會醒。”
“哦?那你醒那麽早做什麽呀?星星都沒了,你也沒得數。”
“練武呗!”這個張雲雷最清楚,接口道“我也是佩服,那天早上我拉肚子,起得很早,天都沒亮,就瞧見他拿了掃帚,邊掃地邊練武,嗆爺一鼻子灰!”
“哥!"彥曉皺着眉,頗感嫌棄,"這飯桌上,你說什麽不好,偏說這個!”
張雲雷無辜攤手,“你要聯想力豐富,怪我咯?”
明明面前有雞丁,他卻不下筷,難道是這酒樓的雞丁炒得不好嗎?嘗了一口,感覺還不錯,雪淩問他,“哎,你怎麽還不肯吃肉啊?”
“吃不慣,一吃葷腥就……”想起誠王被郡主妹妹嫌棄,釋塵只好側首附耳低聲道“會腹痛拉肚子,所以不敢吃……”
好像是聽說吃多了油膩會腹痛,尤其是釋塵這種常年不開葷的人,梁雪淩看他不吃肉,便體貼地将那邊的兩盤青菜豆腐端到他面前,
“不喜歡吃肉就吃這個呗!”
這般客氣,折煞他也,釋塵難為情道“放着大家享用,公主不必将就我。”
哈!小和尚臉紅了,臉皮可真薄,心情頗佳的雪淩以手支颚,笑嘻嘻哄道“沒幾個人喜歡吃豆腐的,快吃吧!”
“白豆腐是沒人喜歡,女人的豆腐就喜歡。”季慕惟正與誠王說笑,誠王幹咳了一聲,并未接話,他這才想起,彥曉就在旁邊,恐慌側眸,發現她瞥了他一眼,眸帶戒備。
完了!說得太順溜,忘了顧忌彥曉的感受,其實他只是說說而已,開個玩笑,她就當真把他看成那種人了嗎?
季慕惟頓感懊惱,真特麽嘴欠!
梁雪淩又給釋塵夾了塊牛肉,沾了醬放于他面前的骨碟中,“這個不算油膩,你嘗嘗。”
堂堂公主,居然親自給他端菜夾菜!還交頭接耳的說什麽悄悄話,生怕旁人聽到!這個小和尚,真不老實!看得溫照甚是窩火!遙想那天,公主還誇他有才華,轉身又對一個小和尚這樣體貼!落差太大,心好涼!
“多謝公主。”釋塵習慣性地舉起右手作了個揖,卻被梁雪淩笑着拉下了他的手,“你可真逗!都不是和尚了,怎還這般?”
手指的觸碰,一瞬間傳到心底,那種感覺讓釋塵很不适應,趕忙握回了手指,保持緘默。
興起之際,衆人說什麽要行酒令,張雲雷不會,提議拿副牌來,自從季慕惟的賭坊上了紙牌之後,各大酒樓皆陸陸續續上了這玩意兒,各位爺再也不用擔心等上菜無聊了!
“不會要鬥地主喝酒吧?那樣太慢了些!”
不懂了吧?又到了張雲雷大顯身手的時刻,神秘一笑,挑眉道“牌又不是只能鬥地主,還可以玩美女纏身!”
“呃?”身後的徐芒果随時待命,“爺,要叫姑娘?”
“叫你個頭啊!身邊不是這麽多美人,還叫?找死?爺說的是這游戲名字叫美女纏身……”
其實季慕惟也想問,幸好徐芒果作死先問了出來,他就住了嘴,否則又該讓彥曉誤會他是花花腸子。
簡單的講述了規則,張雲雷吆喝着開始。
葉簫竺一說不玩兒,其他女子都不肯玩,人少了無趣,張雲雷放話安撫道“女子輸了,能喝則喝,不能喝可以找人替酒,大夥兒放心玩!”
總不能因她一人,掃了大夥兒的興致,既如此說,她就陪大家玩一輪兒。
頭一回輪到葉簫竺這兒,她還算幸運,猜了個大,居然蒙對了,不必喝酒,笑看輸家喝。
“怎麽老是我輸。”溫照甚感不服,又不好耍賴,只能按規矩飲酒。
郁溪輸時,二話不說就喝了杯酒。彥曉輸時,不想喝,才剛衆人給她這個壽星敬酒,她已喝了許多,實在不想再多喝。
倘若他能替她喝一盅,于她而言,必是今日最大的驚喜。但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抱劍立在一旁,不肯上桌,也不肯沾酒。身為侍衛,他得時刻保持警醒。
正愣神間,酒杯被人拿走。
梁彥曉側眸之際,季慕惟已替她一飲而盡,笑看她一眼,唇間還帶着酒漬,在燭光下泛着清光,不羁的笑容令她無話可說,只能默默低首,連句道謝也不肯說。
酒是有人替了,可他不是丁紫騰。
雖然有些小失望,但今日的生辰總體還是過的很圓滿,彥曉只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大夥兒歡聚,樂也融融。
歡宴散後,衆人出酒樓時,才發現外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幸好有馬車,雨勢不算大,只在上下馬車時淋了些許雨滴。
坐在馬車上的葉簫竺聽着雨打車頂的聲音呼呼啦啦,心中一片安寧,她喜歡聽這些細碎的小聲音,尤其是雨聲,聽着便想入睡。
依在馬車邊上,行駛中的馬車搖搖晃晃,總會碰到頭,張雲雷見狀,長臂一揮,一把攬她入懷,
“勞資是你男人,不是外人!想睡覺不會乖乖來爺懷裏?”
這個人,就不會溫柔些嗎?困乏的她連争論都沒力氣,只嘟囔了一句,“兇什麽嘛!不會好好說話?”
“你喜歡我對你溫柔?我可以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說着他已俯首埋于她香頸,迷醉地嗅了又嗅。
酒後疲憊無力的葉簫竺實不想與他瘋鬧,眯着眼直往後躲,推搡道“莫鬧,困!”
“好,依你都依你。”輕拍着她肩,張雲雷溫聲哄道“快睡,到家我叫你。”
“嗯,”扭了扭身子,葉簫竺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在他懷中睡好,迷糊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紅撲撲的小臉蛋兒,煞是可愛,擡臂撫了撫,觸手柔滑,張雲雷看得唇角含笑,不再逗她,為她搭了袍子,以防着涼。
說是到家叫她,可看她睡那麽香甜,他又不忍心吵醒她,随即親自抱她下了馬車。
“爺,進府到屋還有一段路呢!這麽遠的……”徐芒果話未說完,張雲雷已擡步往府裏走去。
徐芒果實不忍看主子這麽辛苦,忍不住提議,“要不奴才代勞?”
他怎可能讓旁的男人抱小葉子?再累也要親力親為,堅決拒絕了徐芒果。
雨滴落在臉上,葉簫竺皺了皺眉,睜眸發現似乎已經到了府中,而誠王居然抱着自己,窘迫的她趕忙掙脫着要下來,雖不是特別清醒,哈欠連連,但她堅持自己走,不讓他再抱。
“怎麽這麽犟!”拗不過她,他只好順從她的意思,在旁扶着她,由徐芒果在後頭撐着傘,将就回了屋。
進屋後,想着她醉了,張雲雷讓她直接睡覺,她卻不依,說身上有酒味兒,偏吵嚷着要沐浴。
飲了酒也這麽倔強,勸說不下,他只得依她,讓丫鬟為她備水,伺候她沐浴。
誰想洗一半時,丫鬟突然出來找他,一臉為難,“王爺,娘娘她……”
“怎麽?”看她蹙眉焦急的模樣,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忙起身沖向浴房!
在聽到丫鬟跟在身後說“娘娘醉得厲害,洗一半想睡了,不肯出來,奴婢們抱不動她啊!”時,腳步一頓,忽然就想笑,這算什麽事兒?
進去一看,果見她倚在木桶邊上,蔥白的藕臂搭在外側,水珠順着手臂滑落指尖,
圍在木桶邊的丫鬟們見誠王進來,皆散了開來,恭敬立在一旁行禮。
“準備好浴巾。”說着,張雲雷行至木桶邊,但見水中散落的漂浮着,惱人地遮掩了水下的曼妙玲珑,幹咳了一聲,止住遐想,他利索擡手将她從木桶中撈抱出來,
一旁的素芳順勢為她裹上浴巾,及時遮住主子果露的身形。
他便連人帶浴巾一起抱回房。
還好小葉子不重,抱着很輕松,将她放于後,張雲雷直起身子,褪下才剛沾了水的外袍,又趕緊過去為她擦拭水珠,拿掉浴巾。然而浴巾被她,他得擡起她身子才能拿出來。
剛俯身準備抱起她時,就被她纏了上來,哎嘿?這麽主動?難得啊!
心中驚喜的他側首一看,原來是他擦得不夠仔細,她的藕臂上仍有水珠,未着內衫就這般露在外面,風過時涼飕飕的,直凍得葉簫竺在迷糊間緊緊抱住自己,輕嚷着說冷!
那都不是事兒,她才覆上他,他已反手将她摟得更緊,柔聲笑哄,“不怕,為夫給你。”
醉得昏昏沉沉的葉簫竺只覺得身邊好溫暖,像被子一般柔和,溫順地縮着身子,輕扯着什麽便想入睡。
原本內心已然躁動的張雲雷被她這麽一扯領口,艱難地滾動着喉結。
低眸一看,葉簫竺那涼涼的指尖貼着他心口,似乎覺着很暖和,幹脆手心手背交替暖着。
卧槽!這是暖手嗎?這分明是引人犯罪!直撫得他心猿意馬,快要把持不住,小手這麽不老實!居然這樣一臉無害地閉着眸子他!
本想着她已醉,該讓她好好休息,可現在看來,她是不想讓他睡。小葉子你這麽撩人你麻麻知道嗎?
都送到嘴邊兒了,不吃枉為男人!反正兩人已有過兩回,往後需要更多的實踐,才能更契合。
107王爺出事了
喝醉的好處就是,你吻她時,她終于不再反抗,無意識的接納,甚至開始好奇的主動去探觸,那引她輕顫的柔舌。
曾經羞澀推拒他匈膛的手今夜終于願意攀附于他頸間,之前強忍着不肯發出聲音,今日總算嘤咛出聲,婉轉難自持的呢喃,美妙又輕柔,如羽毛撓心間,好想抓住她,揉化她!
而她,真的覺得被什麽暖得融化了一般,青澀的回應着他的熱情,連呼吸都是燙的,在被破門而進的瞬間,還是感覺有些不适應。甚至懷疑這相合,到底是夢,還是真?
迷糊間,她忍不住喚了聲,
“王爺?”
“嗯?”低啞的疑問自嗓喉發出,清晰的飄入她耳中,癢得她情不自禁的扣住他雙肩,輕哼溢出唇齒。顫軟的聲音,,随你挑!”
葉簫竺不禁汗顏,好似只有小葉子正常一些,只得勉為其難選一個,“那還是小葉子吧!”
“乖啦!”摸了摸她的長發,看着此刻溫順乖巧地躺在他懷中的小人兒,張雲雷是發自內心的生出歡喜之情,“我想要的是你的愛,而不是畏。如果一定要恐懼的話……”
張雲雷看向她,笑意邪然,“我只想做個令你在帳中臣服的男人!”
大膽放肆的言辭說得葉簫竺無言以對,只能默默轉移話頭,“那為何不能喚銘全,一定是雲雷?”
“那是以前的字,我不喜歡,我就喜歡雲雷。”他的本名啊,伴他二十年,當然聽着最順耳。尤其是從小葉子口中喊出來,越發美妙動人。
不答應只怕他不會罷休,葉簫竺只得應承下來,“我想起來,王爺再睡會兒。”
剛道罷,忽被他“嗯”的一聲反問威脅。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想改口,在心中醞釀了一下,總覺得喊不出口,雲雷,這樣的稱呼,似乎只有在傾心相付時,才能情不自禁的沖口而出,如今并沒有,教她如何喚得順暢?
看她面露為難之色,張雲雷表示不開森,“昨晚還情到深處自然嗲的喚我雲雷,得到我之後你就翻臉不認人,女人果然是薄幸的!”
呃?這是什麽情況?她居然被一個男人指控,好像是她占了他便宜一般。她是被動承受,沾光的明明是他好吧?
“都道癡心女子負心郎,你反倒說我?”
俗話而已,不能一概而論,“負心可不論男女,在這異世中,我只真心待你一人,願你莫負我。”
葉簫竺只顧尴尬,并未在乎他說的異世是何含義。
看她面色紅潤,張雲雷頗感自豪,關懷詢問,“昨夜不疼了吧?”
“啊?”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
“問你适應了沒。”說着惡作劇般拍了拍她的囤部,又柔又滑,拍得葉簫竺十分難為情,輕顫時忍不住往前動了動,不偏不倚地觸上他的昂揚,張雲雷會意一笑,
“媳婦兒餓了?我來喂你。”
“唉——”葉簫竺受到了驚吓,準确無誤地一把抓住他正想作妖的手腕,柔聲提醒,“該起身了,給母妃請安。”
媳婦兒太謹慎,“一天不請安又不會怎樣!母妃若問,我來擋。”張雲雷正心疼媳婦兒活得這麽累時,殊不知她只是拿太王妃作擋箭牌而已,
無論她找什麽借口,他都能圓過去,葉簫竺頓感絕望,
“昨夜才要過,你怎麽還要?”
張雲雷不答反問,“昨晚吃了飯,為何今天還要用朝食?”
強詞奪理!“這能和用膳作比?難不成還一天三回?”
“你覺得三回很難嗎?”卧槽!媳婦兒居然小看他!不能忍!感覺男人自尊受到了暴擊的張雲雷有些抓狂,
“我要不是看你那麽累,心疼你,五回七回都沒問題!”
張雲雷正想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能力,忽聞外頭一陣急促的拍門聲,“王爺王爺!勇郡王那邊出事了!”
108不許他睡床(二更)
呼喚聲越來越大,葉簫竺斂了氣息仔細聽了聽,才知是在說勇郡王。張雲雷也聽到了,忙擡起身,奇道
“二弟怎麽了?”
睡在西屋的素芳亦聽到動靜,迅速起身披衣去開門,但見丫鬟荃兒神色慌張,似有要事,素芳趕緊帶她去見誠王。
“莫着急,好好說。”
進了屋,焦急的荃兒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忙着回禀,“王爺,勇郡王突發高燒,昏迷不醒。大夫說情況危急,現下太王妃已經趕去,讓奴婢來知會王爺您。”
“怎會這般?昨兒個還生龍活虎的。”心慌的葉簫竺本想起身,忽然想起自個兒未着寸縷,只得先捂緊被子,躺好不動。
王妃問話,荃兒也顧不得是否得罪公主,如實回道
“自從勇郡王成親後,除了公主的貼身丫鬟小镯之外,晚上便不許其他丫頭伺候,奴婢們只當主子是新婚如膠似漆,不願旁人打擾,今兒個才知,原來公主她……
她居然讓勇郡王鋪了被褥睡在地上!從大婚到現在一直都是如此!”
“這……钰嬌怎會這般?”頓感吃驚的葉簫竺不大能理解,“即便她不想同床,也是可以睡塌的,總好過地上寒涼。”說着看向誠王,王爺不就是如此嘛!
張雲雷低聲解釋道“二弟房中的塌早被我搬走了,也不許下人給他放塌。”
“啊?”他這是有了經驗便幫二弟提防钰嬌?真真胡鬧,“王爺安的什麽心?”
“成全之心!”然而弄巧成拙,始料未及,摸了摸鼻翼,張雲雷笑得頗為尴尬,“我以為這樣他兩人就能成其好事,沒想到钰嬌竟敢讓他睡地上,二弟竟然也從來不跟任何人說!”
荃兒照顧勇郡王多年,盡心盡力,如今見主子得病,難免心疼,卻礙于丫鬟身份,不敢過多抱怨公主的不是,
“勇郡王對公主從來都是言聽計從,說一不二!想來必是公主囑咐過,不許勇郡王說出去。平時也就罷了,昨兒個夜裏下了大雨,勇郡王又飲了酒,還是睡在地上,這就發了燒!”
這二弟娶了媳婦兒竟連床也沒得睡,倒黴透頂,“钰嬌也太胡鬧了些!”
“先莫怨怪,想來钰嬌也沒料到這樣的後果,去看看再說。”葉簫竺随即吩咐道
“你先去忙吧,我與王爺随後就到。”
“是。”荃兒福身告退。
丫鬟走後,葉簫竺也未有耽擱,起來穿衣,背對着他穿上兒,線條流暢的美背吸引了他的目光,心想她若在現代,穿上露背晚禮服,一定很養眼!
然而素芳在一旁候着,等着伺候主子起身,不容他多想,張雲雷只能跟着穿衣起床,微感疑惑,
“即便二弟發燒,也不至于興師動衆吧?請大夫不就好了,天色尚早,為何還要驚動母妃?”
“王爺定是沒印象,”葉簫竺雖未經歷,卻是聽說過,
“母妃曾與我說起,二弟當年正是因為發了場高燒,才燒壞了腦子。是以這麽多年,大家一直伺候得很好,生怕他再燒,大夫說過,旁人發燒很容易退,二弟卻不一樣,一旦燒起來,便會有性命之憂,是以丫頭們哪敢瞞着,必然得及時通知母妃。”
“這麽嚴重?”張雲雷一聽這話,不再磨蹭,迅速下了床,“那钰嬌豈不是要倒黴?”
這也正是她所擔心的,“只怕母妃會怪罪。”
可憐見的!攤上大事了!先替她默哀一秒鐘。
兩人過去時,果見梁延彬已被擡至,依舊昏迷不醒。一衆下人皆在跪着,钰嬌讪讪地立在一旁,兩手互扯,正垂眸被太王妃訓斥。
“居然分床睡?還讓延彬睡地上?說!你們到底有沒有圓房?”
“圓……了啊!”钰嬌犟道“那帕子不是交過去了嘛!”
當時沒多想,這會子太王妃難免懷疑,“指不定是糊弄人呢!若是圓了房,為何還要分開?”
“我……”揚了揚眉,钰嬌借口道“來月事了呗!怕他不老實,就讓他睡別處啊!”
“即便如此,你也可以讓他去睡書房。為何沒有?”如此不合常理的行為,只有一個解釋,“其實就是裝恩愛給旁人看,背地裏卻延彬!”
“我沒有他,我對他很好啊!除了沒讓他睡床。”钰嬌哪會想到後果這般嚴重?噘嘴委屈道“以往都好好的,誰曉得他昨晚會生病嘛!”
“以往?看來這樣的次數很多呢!只怕從成親到現在一直都是!”察覺到她話中的漏洞,太王妃越發惱火,
“公主,縱然延彬癡傻,可當初也是你自己說喜歡他,皇上才為你們賜婚。難道你這樣說,只是為了躲避嫁到東昌嗎?”
“其實我……”啞口無言的钰嬌不願再被指責,可憐兮兮地看向誠王,張雲雷暗嘆不妙,她若大嘴巴再說其實是喜歡他,他又該如何與母妃交待?
葉簫竺亦知這當中的曲折,忙上前解圍打岔,“母妃,钰嬌年紀小,做事未考慮後果。平日裏他二人相處也十分融洽,想來不會是故意害二弟。”
“融洽?融洽居然不睡在一起?”太王妃才不信這借口,轉向钰嬌厲色質問,
“公主,你既然做了延彬的妻子,就有義務與他,為誠王府開枝散葉,你若連這點都做不到,那我真該懷疑你嫁過來是不是另有目的!”
“母妃未免想太多,”翻了翻眼皮,钰嬌難為情地撇嘴道“只是延彬像個小孩子,怎麽圓房嘛!他又不懂,我也不懂。”
張雲雷心道厲害了我的姐!找借口能不能走點兒心?這事兒難道不是自學成才?還需要教?
有錯不認,只會狡辯,實在可恨!钰嬌每說一句,非但不能令人信服,反倒讓太王妃怒氣更盛,冷哼一聲譏諷道“有嬷嬷教條,只怕是公主不配合吧?”
話說回來,洞房與否是年輕人的自由吧!太王妃至于管得這般嚴?聽不下去的張雲雷上前一步,調解道
“母妃,現下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二弟的病情至關重要。钰嬌的事,還是等二弟醒來再說吧!”
“快去催一催,看藥熬好了沒?”太王妃此刻是看誰都不順眼,指着丫頭們揚聲吩咐道
“巾帕欲逃走,幸好蒼天有眼,有人截獲了他,只是你父王……已回天乏術……”
張雲雷一直以為,梁延成的父王應該是病死,沒想到竟是橫死!還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怪不得從無下人與他提起過!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延彬突發高燒,昏迷好幾天,僥幸撿回一條命,卻成了癡傻。皇上雖然恨那姚側妃,但延彬畢竟是梁家子孫,稚子無辜,于是皇上命你世襲你父王的王位,又破例封延彬為郡王。”
怪不得一家會有兩王,原來如此!情亂心迷,招至殺身之禍,令人唏噓。
明白此病的嚴重性之後,钰嬌過意不去,又在葉簫竺的陪同下回來與太王妃致歉,
“延彬之病是我的過失,為表歉意,我會親自照看他,直到他痊愈為止。”
才剛還盛氣淩人,這會子低頭認錯,又是唱的哪一出?以為她在耍把戲,太王妃不肯領情,冷笑道
“公主嬌貴,又怎會伺候人?若由你伺候,只怕延彬的病會越來越重,巴不得延彬去了,你才好改嫁吧!”
109她睡過的床髒
太王妃這般惡意揣測,傷了钰嬌的心,“母妃說得這是什麽話?我一直覺得延彬性子率真,只是他的心裏像孩童一般,我不知該如何與他同眠而已,卻從來沒有半點嫌棄他,或是謀害他的意思。”
只因她說謊在先,太王妃不會再付諸信任,“總之延彬的事不必你操心,”随即轉身吩咐丫鬟,
“暖雨,今後由你來伺候你主子,自現在開始,你便是延彬的侍妾,進門的禮儀,待延彬醒了再舉行。”
暖雨千盼萬盼,總算是盼到了這一天,但此刻勇郡王昏迷不醒,她也不能表現的欣喜,只鄭重跪下,磕頭表衷心,
“奴婢不求名分,只求二爺能趕快好起來。”
“嗯,”太王妃對這個丫頭還是很信任的,畢竟伺候了勇郡王那麽多年,早想給她個名分,一直沒有合适機會,怕公主覺着才成親個把月就納妾會不樂意。而今總算逮個好時機,諒那公主理虧,對于她的決定也無話可說!
“起來吧!還是你伺候延彬最為用心。”說着,太王妃溫聲招呼暖雨來她身邊。
暖雨立起身來,恭敬行至太王妃身側。
對她這個公主那麽兇,卻對一個丫鬟和藹可親,钰嬌見狀,心裏自是不平氣,正想抱怨,瞧見葉簫竺朝她微微搖首,示意她先忍着,莫要再多言。
其實钰嬌也不是不準他納妾,皇家女子,早明白一個男人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的道理。只是這也太突然了些,而且延彬尚在昏迷中,太王妃這就做主了?只怕是故意給她難堪吧!
但畢竟是她的錯,現在說什麽太王妃也不會原諒信任她,也只好讓那個暖雨先伺候着了!
晚上既有暖雨照看,钰嬌也不好再留下,便去了原先她住的屋子,将就睡着。一夜難眠,只祈禱着延彬能快些好起來。
張雲雷是個直腸子,向來藏不住話,而他也未把葉簫竺當外人,便也沒瞞她,将太王妃道與他的秘密說給她聽。
默默聽罷,葉簫竺撫着杯壁,觸感溫熱,心卻驚悚,仿佛停在了某一刻,驚詫之餘最是好奇,二弟當年為何會發燒?太王妃也不知因由?還是知曉卻刻意隐瞞,不願提及?
真相總是殘忍,梁延彬癡傻之後,大約也就不曉得自己的父母是如何逝去,有時候,忘記,是老天對你最眷顧的懲罰。
次日天未亮,一直擔心梁延彬的钰嬌睡不着,也不知他是否醒來,便早早起身,簡單梳洗,未用朝食,便趕過去看望他。
然而到得房中,竟見暖雨睡在梁延彬身側!當下便炸了!
“你一個丫頭,憑什麽睡本公主的床!”
吵嚷驚醒了才睡着沒多久的暖雨,趕忙坐起身來,一看是钰嬌公主,想起太王妃昨兒個的話,毫無懼色,理直氣壯道
“是太王妃吩咐我照看二爺,我照料了一夜沒合眼,實在困了才睡了會子。”
之前還唯唯諾諾,今日便敢頂撞?钰嬌哪裏會依,示意小镯拉她下來,“困了不會找人替換,或者趴在床邊?誰給你的特許,準你睡本公主的床鋪!”
被拽下來的暖雨惱羞成怒,穿上鞋反駁道“這是二爺的!”
居然敢跟她叫板!氣焰是越發嚣張了!钰嬌不甘示弱,揮袖冷哼,“是我和他的婚床!即便你是侍妾又如何?沒資格睡正室的床!”
有沒有資格,還不是太王妃一句話!暖雨混不怕他,尖聲嚷嚷道“咱們找太王妃評理去!”
“找幫手啊!當我怕你?”钰嬌倒願意奉陪到底,奈何太王妃去了廟中為勇郡王祈福,并不在府上,荃兒只好将王妃葉簫竺請了過去。
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葉簫竺心中已有了計較,
“你雖被太王妃許為侍妾,終究是未正式進門,便算不得主子,即便将來進了門,與其他主子說話還是得自稱妾身或是妹妹,規矩不可亂。”
言外之意,是說她在公主面前一口一個“我”,太過放肆,暖雨雖然不服,終歸是找不到理由反駁王妃之言,咬了咬唇,算是默認,又不想伏低,委屈自辯道
“可奴婢只是太困,才會在床邊稍作休息。”
“那邊不是有塌嗎?”葉簫竺進來時,環顧四周,早發現屋中多了家具,都是塌惹得禍,梁延彬出事後,誠王再也不搗蛋,立即命人搬了新塌進來。
暖雨早料到她們會作此說,鎮定解釋着,“睡那邊離太遠,二爺若是有動靜,奴婢聽不到,耽擱了二爺的病情就不好了。”
好像有些道理,葉簫竺竟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那你就住這兒,今後這就是你們的屋子!本公主管不着,還躲得起!”眼看大嫂也無話可說,钰嬌氣不過,又不屑與暖雨争搶,賭氣吩咐丫頭,
“小镯,收拾衣物,還搬回原來的屋子!這床既被別的女人睡過,本公主再不稀罕,讓給你便是!”
道罷再不多言,轉身離去,葉簫竺眼見情勢不妙,交待暖雨好好照顧勇郡王,随後跟了出去,提醒被憤怒沖昏了頭的钰嬌,
“钰嬌,延彬還昏迷不醒,你這樣大張旗鼓的搬走,太王妃聞訊必然不高興,又得挑刺兒!”
不等小镯收拾完畢,她已先行離開,倔強不肯回頭,邊走邊道“那我應該如何?看她明目張膽的睡我的床而無動于衷?”
葉簫竺曉得她的難堪,但她也不能我行我素,不顧及太王妃的感受,“可是太王妃才讓她做侍妾,你就這般,太王妃定然以為你是故意擺臉子給她看。”
她不喜歡的人,不值得她去委曲求全的讨好,“嫂嫂,我是延彬的王妃,卻也是公主,不是任人欺負而忍氣吞聲不敢有怨言的軟弱女子!暖雨一個丫頭,連正式侍妾都不算,卻敢這樣與我說話,他日不得翻天?”
葉簫竺的缺點正是耳根子軟,旁人一說什麽,她總能輕易體會,繼而無可反駁,其實她也看出來暖雨有些過分,奈何太王妃喜歡那丫頭,她總不能在暖雨才被太王妃準為侍妾的第二天便懲罰暖雨,
然而钰嬌說的也有道理,若不鬧一鬧,暖雨可能真覺得這公主好欺負。左右钰嬌任性慣了,做出再過分的事,旁人也能接受,罷了,那就由着她罷!
葉簫竺自問已經盡力調解,料想太王妃怪不到她頭上,也不敢拿公主怎樣,頂多數落幾句。
太王妃歸府後去看望梁延彬時,瞧見暖雨紅着眼,順口過問了一句,暖雨聲淚俱下地與太王妃講述了公主的蠻橫霸道。如願以償地令太王妃動了怒,
“延彬尚未醒來,她不關心病情,反而在小事上斤斤計較!實在小氣,不顧大局!”
“你也莫哭了,”梁延彬一直醒不過來,太王妃心焦難安,“掉眼淚晦氣!”
“是,”暖雨忙擦了擦淚,自責道“奴婢糊塗了!”
聽聞此事後,太王妃自不會善罷甘休,命人去請钰嬌過來。
小厮一過來,钰嬌便知肯定是暖雨又告了狀,問心無愧的她并不認為自己有錯,也不怕對質。
但葉簫竺怕她被太王妃為難,陪她一道去往太王妃院中。
行禮落座後,茶将上,太王妃直言不諱,
“為正室者,必須大度!原本我也不着急給延彬納妾,可是公主不願意與延彬同床,我再找一個貼心丫頭侍奉他,正是為公主分憂,何錯之有?”
“母妃無錯,”來的路上,钰嬌已想好了說辭,答應大嫂不會對太王妃出言不遜,心平氣和地與她講道理,
“我不是不讓延彬納妾,男人納妾再正常不過,我懂規矩,她更該懂規矩!進了門她也只是妾室,這才第一天,她就這般逾越,躺在我床上,那是不把我放眼裏。
才說她幾句,她便一口一個“我”的出言頂撞,言行乖張,兒媳是看在母妃的面兒上,不想與她多有沖突,才想着搬過去住,也好讓她盡心伺候延彬。”
不過睡個床而已,算的了什麽?太王妃只覺钰嬌斤斤計較,故意挑刺兒,遂替暖雨辯解道“還不是因為延彬病着,她要照看,情非得已。”
“再怎麽特殊情況,也不能廢了規矩,威嚴一旦輕易摧毀,便難重塑。”既然太王妃喜歡拿規矩壓人,她便也拿規矩來噎!
坐在一旁的葉簫竺本想幫腔,發現钰嬌根本不需要她幫忙,一個人就能應付太王妃,深感欽佩贊同,钰嬌平日裏嘻嘻鬧鬧,好似沒什麽架子,一旦認真起來,倒也像模像樣,大道理說得滴水不漏,不容人反駁。
見太王妃默然不語,應是把她的話聽進了心裏,钰嬌趁熱打鐵,跟着又道“況且我也沒說什麽,只是把地兒騰出來讓給她而已,我住原來的房間即可,希望太王妃成全。”
撫了撫額,太王妃不願再費心計較,懶聲道“也罷,公主嬌貴,留下也照顧不好延彬,且讓暖雨先照看着,待延彬醒來後,正式讓暖雨進門,給她另外安置住處。”
110誰殺了她?(二更)
钰嬌心道即便暖雨有住處,她也不會再睡那張床。她有自己的堅持,這話也沒必要和太王妃說,當下未再多言,和大嫂一道告辭離去。
張雲雷聽說此事,笑她小題大做,“這個钰嬌還真是任性,睡個床都能把她氣成這樣?二弟尚在昏迷中,暖雨即便睡他身邊,也不能怎樣。”
話雖如此,也不能當作沒看到,“面子問題吧!公主怎麽允許自己的威嚴被挑戰?必得鬧一出,暖雨往後才會有所顧忌。”
钰嬌都會吃醋,那麽她呢?張雲雷突發奇想,“我若跟哪個女人睡在一起,被你瞧見,你會如何?”
葉簫竺心道王爺睡的女人還少嗎?她的态度再尋常不過,“視若無睹。”
他的心情有點兒小憂桑,“就不能生個氣?”
“生氣又如何?你會改了本性?”明知本性難移,她又何必給自己找氣兒受?
誠王的本性嗎,很抱歉,他穿越之後沒保留,“我也沒找啊!”
他還覺得委屈了?葉簫竺一臉無辜,“你要打比方,怪我咯?”
她也曉得是打比方?就不肯如他所願?依在窗邊的他打量着她悠長的目光,語帶撒嬌,“那你就不能假裝在乎我一下?”
奈何她不擅長假裝,也懶得敷衍,瞧着窗外日薄西山,她年輕的心,竟如老者般蒼涼,“在乎,會心痛,我不要在乎一個人。”
“你明明在乎過他,為什麽我就不能走近你心裏?”為何不肯給他一個機會呢?這不公平!才撫上她的手,她卻不動聲色地抽離開來,
不敢付心,說到底還是懼怕,“其實,你對我好,只是因為你已經娶了我,我是你的妻子,你才不想辜負我。并不是因為你有多愛我。”葉簫竺自認是個無趣的人,與他的靈動不配,
“也許将來的某一天,你會遇見那個令你真正心動的女子,那個時候,我又該如何自處?所以,我不能把心給你,守着心,才能全身而退,無悲無傷。”
“感情是不由自主的,不是你說不想愛,便能真的守住心不去愛,愛如流水,抽刀斷水水更流。你現在說不願意把心給我,那應該是真的不愛我。”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張雲雷不想再刻意标榜自己的心思,“你說是責任,那便算是吧!”
為何在他眼中讀出了一絲落寞,是她的錯覺嗎?她說什麽了?如實而言而已,他也不高興?難道非得讓她說謊,他才滿意?
之後的情形有些尴尬,兩人皆不再說話,各忙各的。
夜色朦胧,兩人躺下後,異乎尋常的,張雲雷竟然沒說話。
近來葉簫竺習慣了聽他講故事,這會子竟然睡不着,可想起他那會子變了臉色,大約是在生氣,她也不敢開口提說故事的事兒。
見她一直翻來覆去,張雲雷忍不住側首問她,“睡不着?”
終于肯說話了,聞聲,葉簫竺竟是長舒了一口氣,瞬時輕松許多,“嗯。”
“不舒服嗎?”
“沒,”她很精神的好吧!而且精神過頭,“瞎數星星呢!”
原來是無聊啊!忍了忍,張雲雷還是忍不住想獻殷勤,“要不要繼續聽故事?”
“好呀!”
注意!小葉子說的是好呀!平時她都只是說嗯,好,可以,好啊!從來沒說過好呀!在他聽來,好呀代表着期待的欣喜,說明她很想聽,這令張雲雷欣喜又疑惑,
“既然想聽,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她倒是想,奈何沒膽兒,“你才剛好像生氣了,我不敢惹你,怕你煩我。”
“我們是夫妻,有什麽不痛快便直說,不必顧忌太多,怕我作甚?”确定小葉子沒與他生芥蒂,張雲雷又開始無所顧忌的調笑,
“除了會吃你之外,其他時候不會欺負你。”
不需顧忌嗎?那他為何沉默許久不做聲?“可你今晚也沒說話。”
張雲雷頓時頭頂一串省略號……什麽邏輯?“我沒找你說話,你就不會找我說話?”
“因為你一向話多臉皮厚,你都不願吭聲時,八成是累了。”
卧槽?媳婦兒居然吐槽他!
看他震驚地望着自己,她還以為他要發脾氣呢!沒想到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湊過來就是一個麽麽噠!深深吮唇探舌的那種,霸道固執的吻了許久,強迫她與他舌尖勾纏,直至得她回應,他才滿意松手,唇邊笑意綿綿,
“下次想聽故事就與我直說,我不肯講,你就纏着我講,我肯定妥協。”
要她纏着他?那畫面太詭異她完全不敢想象!被他吻羞了的葉簫竺側首埋頭在枕邊,他的衣衫半敞,匈膛近在眼前,看得她心跳莫名,感覺呼吸困難,胡亂應道“為何要強迫呢?”
“不只女人會口是心非,男人也會,男人喜歡那種被需要的感覺。會榮幸之至,當然,只限你纏我,若是旁人,必定一腳踹飛她!”
嗲聲嗲氣的去與一個男人說話?光是想象,她都頭腦發麻,
但見葉簫竺蹙眉咬唇,一臉妾身做不到啊的為難神色,張雲雷越發壞心思的期待看到那一幕,就怕她不肯如他所願。
罷了,今日先不逗她,免得逗急了惹她動怒,可就得不償失,當下不再廢話,準備說故事,
“上回講到哪段?”
“說到孫悟空殺了白骨精,卻被唐僧誤會趕走。”
她的記憶力最好,回回都得她提醒,他才能記起停在何處,于是繼續道
“其實白骨夫人還有一個手下逃走了……”
次日晨起,洗漱過後,生怕钰嬌與暖雨起沖突,葉簫竺又陪着钰嬌去看望梁延彬,
“延彬情況如何?還是沒醒嗎?”
“回娘娘,二爺高燒退了些,卻未退盡,仍是溫燒,尚未醒來。”經昨日钰嬌一鬧,暖雨收斂了許多,說話客客氣氣,不敢再端架子。
不聽钰嬌出聲,葉簫竺應道“辛苦你了,你先休息會子,用些朝食,這邊有我與公主照看。”
“是。”待她福身退下後,钰嬌來到梁延彬床前,看着昏迷了兩天兩夜的他,面色憔悴,既內疚又心疼,
“小彬彬,都是我太自私,沒有顧及你,才害你遭此罪,我曉得錯了,你若原諒我,就快些醒來好不好?我再也不會讓你睡地鋪了,你若生我的氣,讓我睡地鋪也好,我都依你,你得快些醒過來,再這麽昏迷下去,會餓壞身子的!”
說話間,钰嬌一直緊握他的手,他的手心微燙,異于常人,仍是溫燒的跡象。
目睹這溢于言表的關切之情,葉簫竺忽然覺得钰嬌對二弟還是很在乎的,大約是因着人非草木,久處生情而不自知吧!
正想着,忽聽钰嬌輕呼一聲,“動了!他動了!大嫂!”
“是嗎?”收了思緒,葉簫竺走近去看,果見梁延彬腦袋微動,眉頭深蹙,十分痛苦的模樣,
钰嬌趕忙俯身湊近,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延彬,延彬,快醒醒,我是钰嬌啊!”
喚了好一會子,他才悠悠醒轉,自帳頂移向衆人的目光一片迷茫,钰嬌見狀,欣慰欲哭,“小彬彬,你終于醒了,吓壞我了知道嗎?頭痛不痛?感覺哪裏不舒服?”
再次醒來後,他只覺腦中一片混沌,看着這些臉容,他都記得,可是他發生了什麽?
只記得好冷,雨聲似乎就在耳邊,冷得他蜷縮在地鋪上,他想叫钰嬌,卻見她睡得很香甜,又怕吵醒她。後來似乎燙得暈了過去……
再後來,他就開始迷糊,腦海中各種畫面,陌生又熟悉,恐怖又壓抑。再努力回想時,卻只剩片段,支離破碎,無法拼湊,一想頭就痛,
見他伸手捂着頭,钰嬌以為他是頭疼,忙道
“頭不舒服嗎?我請大夫再來給你把脈!等着啊!”
等待的過程中,他的目光一直飄忽地落在帳頂,鶴大夫來後,為他診了脈,仍是溫燒,但脈象穩定了許多,只道再喝一回藥,看看午後能否退燒。
鶴大夫又照例問了幾句話,梁延彬漠然答了幾句,聲音很涼,不似先前那般乖軟,
“頭疼,”蜷在床上的他痛苦不已,直敲着自己的頭,希望能敲碎腦中一陣一陣的嗡嗡作響。
钰嬌慌問,“鶴大夫,他到底怎麽了?老說頭疼?”
鶴大夫在旁勸慰道“二爺可是在想什麽?暫時莫想,平靜下來,就不會再痛。”
然而梁延彬的腦子感覺快要炸掉,一遍遍的回放着一個模糊的情形,“一把刀,紅衣服,她是誰?她死了!她死了!誰殺了她?是誰?”
他描述的模棱兩可的這個畫面,直擊鶴大夫的記憶!也許,只是勇郡王的一場噩夢,也許,他說的,不是當年……
拍了拍他的肩,鶴大夫耐心勸解着,“二爺,人皆會做噩夢,夢完也就消失了,不必糾結。”
“不,”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梁延彬使勁兒搖頭否認着,“那很真實,不是夢!肯定不是夢!”
“延彬,你怎麽了?你夢見了什麽?”握住他手掌,钰嬌心疼哄道“別怕,就算有鬼怪,我也會陪着你。”
111勇郡王失常
擺了擺手,鶴大夫示意她忽略此事,“公主莫問,二爺越想頭越痛,讓他放下才好。”
“啊?是嗎?”钰嬌也不懂,聽大夫這麽說,只能忍住好奇,不再追問,然而梁延彬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片段,輕盈卻混亂,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不住地重複着,
“她是誰?她是誰?”
葉簫竺見狀,想起誠王受傷時的情形,不由聯想到一種可能二弟他,不會也失憶了吧?相似的混亂症狀,迫使她生出疑慮,“二弟可還記得我是誰?”
梁延彬卻不回答,一直蜷在,捂緊耳朵,慌亂生懼,篤定地重複着,“大嫂,那不是夢,有個女人死了!”
還知道她是大嫂,那就沒毛病,可他說的女人究竟是誰?真的只是噩夢,還是有依據?
本想問鶴大夫,可鶴大夫也是沉着一張臉不說話,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囑咐钰嬌照看好延彬,葉簫竺示意鶴大夫到外頭說話,即便院中無人,她依舊壓低了聲來詢問,
“當年二弟為何高燒成癡呆,鶴大夫可知內情?”
王妃為何突然這樣問他?難道他的神色出賣了自己?若說他毫不知情,只怕她不會相信,若說知情,他也是一知半解,很容易說錯話,誤導王妃,進退兩難的鶴大夫最終選擇推诿,
“當年的事,牽連太多,老夫也不甚清楚,王妃若想探究,還是找太王妃吧!”
如今誠王失憶,他所知道的,也都來自于太王妃的轉述,她若去詢問太王妃,太王妃真的願意與她說出實情嗎?
不想輕舉妄動的她決定先與誠王商議此事,再做決定。
穿越而來的張雲雷自然不會知曉太多,只記得太王妃與他提過幾句,“母妃說,二弟的娘親,是因為與人茍且,才害了父王之命,連帶她自己,也喪了命。但是二弟當時究竟出了什麽事,母妃未曾提起。”這一點,他也告訴過葉簫竺,并無其他隐瞞。
葉簫竺本不是好事之人,甚少向人打聽什麽秘聞,這一回,也是因為二弟,才多嘴問了幾句。況且若真如誠王所言,那麽,此事便算家醜,知曉內情的大約都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是以無人談及提起。
思索着誠王之言,一個詭異的念頭突然閃現于她的腦海,“二弟說什麽紅衣女人被殺了,難道是……他親眼目睹過他母妃被人殺害?刺激,而後變成了癡呆?”
“不會吧?”張雲雷有個印象,“母妃說二弟他是發了場高燒,久治不愈,才燒壞了腦子。”
當年的情形,牽扯到太王爺的名譽,她若去問太王妃,太王妃必定不悅。真相,止于此。
張雲雷直勸她,
“等等再說吧,看二弟是個什麽情形。也許他說的,真的只是噩夢。”
“也好,”她也是這麽打算的,靜觀其變。
然而直至傍晚,情況也沒有好轉,現下梁延彬已然退了燒,但他一直躺在,神情呆滞,不願與人說話,幹燥的唇間時不時的飄出喃喃自語。
钰嬌見他這般,很是心疼,之前他雖然癡傻,卻是笑口常開,樂觀而自信,如今他的面上再無笑容,只有無邊的恐懼、疑惑,和對周圍人的抵觸。
除了眼睜睜的看着,钰嬌別無他法,然而悔之晚矣,一心想彌補的钰嬌半蹲在床邊,神色哀戚地望着梁延彬,“告訴我,怎樣才能幫你?”
她想輕撫他以示安慰,卻被他煩躁揮開,“都走開,”梁延彬正在認真的回憶思索,不願被打擾,只想一個人縮在角落裏,細細思量,“讓我一個人靜靜,我要想事情。”
“不要再想了,越想頭越痛。”钰嬌好心勸說,卻又被他一把推開。
“別開打擾我好不好!想不通我難受!你根本不明白那種感覺!那個畫面,那張臉,離你好近,可你就是看不清楚,模糊得讓人崩潰!明明再差一步就要接近了,可是走近一步,發現還是觸摸不到……”
那種近在咫尺又觸之不及的不安與焦躁,如烈火般不斷地灼燒着他,一直燃燒,還淬煉不出結果,令他瀕臨崩潰!
究竟是怎樣的夢,會讓純真的少年變得惶惶不可終日!钰嬌很想了解,幫他解決,他卻始終排斥外人,不肯給她機會,“延彬,你到底在說什麽?”
“公主,二爺這會子不想與人說話,千萬莫逼他,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妾身會想法子讓他進食,這兒有妾身守着即可,公主您回房休息去吧!”暖雨告誡自己,好容易有機會與勇郡王親近,可不能又被公主搶了去。
也許真的是自己太着急了些,一時沒有主意的钰嬌頹然無助,只得先行離開,給延彬冷靜的時間。
聽着鶴大夫的轉述,太王妃的記憶恍惚飄回到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幕……
姚側妃死那天,的确是身着紅色紗衣,兒都坦露着,想來正與人歡好,而被太王爺發現,便發生了沖突,是以來不及系好衣衫。
而延彬,怎會說出那樣的話?難道那時才八歲的他,真的看到了什麽嗎?難道他的癡傻真的不是高燒所至,而是因為目睹了親娘的死狀,受了刺激才會如此?
當年之事,鶴大夫亦知情,是以太王妃也不避諱,詢問他是否有這種可能。
“老夫的想法與太王妃的猜測一致,極有可能是受了刺激後,勇郡王便忘了此事,這回高燒嚴重,又刺激到他塵封的記憶,他才會憶起瑣碎的片段。”
“終究是不好的記憶,記起來只會令他更痛苦,還是癡傻些好,至少單純快樂。”
看來太王妃也是打算隐瞞下去,幸好,那會子王妃問起時,他沒有長嘴多舌的與王妃說太多。
只是,記憶能否恢複,也不是他一個大夫說了算的,梁延彬的身子已無大礙,但看天意,是否放過這個無辜的孩子,“但願,勇郡王足夠幸運。”
九月十二,東昌奕王段豫璜大婚,一衆達官富商,王公貴族皆來賀喜,奕王府熱鬧非凡。
金翅鳳冠落雲鬓,紅珠珊瑚綴額前,胭脂輕點若雲霞,繪于美人頰。
拜堂過後,王妃梁夏至被送入洞房,午時大宴百官來賀,熱鬧非凡。
晚宴繼續,宴請親朋好友,安排歌舞助興。新郎官兒段豫璜在開宴之前,抽空暫離大廳,不是去尋梁夏至,竟是去找安涯。
此刻安涯才換好荷韻舞衣,正在由丫鬟梳髻上妝。安涯以媚态聞名,段豫璜卻不許她在今日跳那迷心的舞蹈,只能跳一段優雅清新之舞。
“我那六哥是個正人君子,不喜歡太過妖嬈的女人,你最好先裝清純,待你進了他府邸,随你怎麽妖豔,給我使勁渾身解數去他!”
安涯慣與公子哥兒們談笑風生,向來直言不諱,讓她裝清純,她還真覺得有些難度。
自己都讨厭那樣的女子,如何去假裝呢?可在奕王眼中,她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有用的贈品,他要求什麽,她便得做什麽。
是以今日安涯才打算跳一段典雅之舞,配了這身素淡飄逸之裳。
安涯天生麗質,略施脂粉即可,看着她的裝扮,段豫璜微微蹙眉,
“眉邊飾花做什麽?”
安涯只道“眉間有小痣,奴家不喜歡,常以裝飾掩蓋。”
“這叫眉裏藏珠,是有福之相。再者說,我帶你來東昌,除了你舞姿勾人之外,還因為你有這顆痣,”若沒有,只怕難以引起他六哥的注目,
“是以不需遮擋,只在額前貼花钿即可。”
因為這顆痣?究竟有什麽說頭?現下人多,安涯雖是詫異,到底不好多問,依命照做,讓丫鬟去掉才剛貼于眉峰的金箔翅。
宴上起舞時,安涯戴了面紗,奕王提前囑咐過她,右邊第三個是他六哥,榮王段豫璋。
她的目光,只需似有若無地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之後就收回,當他不存在。
而段豫璋,的确在曼妙舞姿中,看到了她的眉間藏珠,因着面紗的遮擋,那顯露于外的眉眼,在燭光映照下,竟有種似曾相識之感。也許是記憶太深刻,看到眉間有痣之人,都會想起故人。
荷裙悠擺,長袖飛旋,踢腿、彎腰、展臂,身段靈活若蛇,
落拓不羁的七皇子段豫琅最喜歡這種目光若水又善舞的女子,體态柔軟,在才好擺姿勢,光是想象着便已動了情念。
一舞罷,安涯領頭退下,其他舞姬尾随離去,段豫琅尚未盡興,遙望着安涯離去的方向,久久舍不得收回目光。
“哎,這麽美的舞姿,怎的才舞一曲便走?”
會意的段豫璜大方表态,“七哥若喜歡,我便将這歌姬送于七哥。”
“八弟願意割愛,為兄求之不得啊!”正中下懷的段豫琅笑眯眯拱手相謝,“先謝過了。”
“好說。”段豫璜随即吩咐下人,“知會她,再準備一舞來助興。”
早做好準備的安涯又換了金魚尾舞衣,玲珑身段盡顯,扭轉間如魚游動,段豫琅盯着那搖擺的囤部,想象着起落間的爽快,心猿意馬。
112如何俘獲榮王
七皇子的猥瑣眼神,安涯只當沒看見,她的目标是六皇子,俘獲他,才有成就感。
這回舞罷,段豫璜沒讓她直接退下,而是讓她給在座各位敬杯酒。
盈盈福身應了聲是,安涯輕舉酒壺,提裙裳,袅袅挪步,一一斟酒。
給段豫琅敬酒時,段豫琅不老實,目光一直落在她聳立微敞的心口處,盯了許久,舍不得挪開。接酒杯之際,又趁機摸了摸她柔滑的手背,安涯故作驚慌狀,手一抖,灑了些酒在他手上,畏懼致歉,
“奴家該死,七皇子恕罪!”
“無妨。”段豫琅愛死了這種驚慌萬狀的眼神,歡喜的溫聲安撫道“本王不介意,姑娘莫怕。”
安涯強顏歡笑,福了福身,又去給其他人敬酒。
輪到六皇子段豫璋時,安涯手心已然出汗,莫名緊張,立在他身側,握上灑藍釉纏枝蓮花執壺,佳釀自壺間注于杯中,清脆悅耳的,不知是酒聲還是佳人之音。
“榮王請用酒。”
聞聽請辭,低眸許久不茍言笑的他擡眼望向她,羽睫濃翹,蜿蜒沿至眼睑,眉眼有神微含怯,挽舉酒杯輕側首,不敢與他對視。
酒香人麗,此酒不得不喝。段豫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察覺這舞姬在他接過酒杯後立即收回手,料想她是怕自己與老七一般,毛手毛腳。
段豫璋心道本王還真沒這嗜好,瞧見美人便挪不開眼的,那是老七!
敬罷酒,段豫璜當衆宣布,将安涯賜于七皇子,興王段豫琅。
她的命運啊,迷茫無常,但願這當中不會出什麽岔子,奕王能夠如願以償。
這老六老七比起來,她寧願跟着六王爺,看似正經的男人,才讓她更有征服欲!
只是不知,能否如願。
她所立的位置,看不到段豫璋的神色,她也不能刻意扭頭去看。只能默默揣測着,自己這顆痣,真的能得他一顧,扭轉自己的命運嗎?
宴罷離府時,大門處,段豫璋正準備上馬車,遠遠瞧見老七摟着那舞姬出來,舞姬的面紗已然被他揭開,他迫不及待地湊過去便要親熱,舞姬面露不情願之态,伸手去擋,不知說了什麽,他卻仍舊緊摟她腰,上下其手,
興起之際,竟被她掰開了手,醉了酒的段豫琅沒能得逞,惱羞成怒,甩了她一耳光,酒氣熏天地罵道
“給臉不要臉!爺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你還扭扭捏捏裝什麽不谙世事?既要做爺的女人,就得順從讨好,不過一個舞姬,爺可沒耐心哄你!”
段豫璋看不過眼,近前揶揄道“老七最近越發能耐了,居然跟一個女子動手,若是閑不住,不如咱們哥倆兒比試比試?”
“六哥?”迎頭瞧見老六正肅着臉怪責于他,段豫琅賠笑道
“這話說笑了,我不過是給她個教訓罷了!女人慣不得,越寵越上天。”
“不是每個女子都能接受你那輕浮之态,大庭廣衆的陪你親熱。”
“我最近沒得罪六哥吧?這樣找我晦氣卻是為何?難不成,六哥也看上了這個舞姬?呵!那可真是奇聞吶!”
在皇帝眼中,他的皇六子是唯一一個不耽于女色,正直穩重的兒子。段豫琅最是厭惡這種道貌岸然之人,若能見他露出真面目,也是快事一樁。于是故作大方揮袖道
“你若喜歡,大可直說,弟弟讓給哥哥便是!”
看上她?段豫璋自認心中尚未生出這種情愫,并不想從他手中搶人,“只是看不慣你動手打人。”
“還不是心疼?喜歡便大方承認,何必扭扭捏捏假正經!”終于能找到一個諷刺老六的機會,段豫琅哪舍得錯過,即便忍痛割愛也要坐實段豫璋僞君子的罪名,遂将安涯一把推了過去,
“女人我也不缺這一個,不要也罷,送給六哥!我倒要看看,六哥如何憐香惜玉!”道罷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瘦弱的安涯被他拽得胳膊生疼,碰上榮王堅實的懷抱,一個沒站穩,險些摔倒,幸得榮王扶住了她。
立好的安涯尚未來得及道謝,便聽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送你回奕王府。”沉朗的聲音,疏漠的神色,令安涯有些懷疑自己的魅力。
以往在星月樓時,男人見了她,眼中大都會流露出急于占有的欲望,即便是性子穩重之人,也會表露欣賞之态,連誠王都稱贊過她,媚入骨髓。
也不知是她今日妝容太過素淡,還是因她故作清純之态,居然沒能博得榮王矚目,實在傷她自尊。
“不!奴家不能回去,”懼怕的安涯怯聲道“奕王當衆将我送與興王,我若再回去,必會被奕王責罵,求榮王發發慈悲,帶奴家離開,奴家願意為奴為婢,伺候榮王。”
揭開面紗後的舞姬,并不像她,只是那眉眼,許是有痣的原因,總有神似之感,尤其當她蹙眉時,總容易令他想起故人的情态,
最終,他還是答應帶她回府。
得他一句應承,安涯總算松了一口氣,折騰了這麽久,戲沒白演,巴掌沒白挨。
馬車既停,到得榮王府,安涯猜測着榮王今晚會不會睡了她,八成是不會,這不,正想着就聽到榮王吩咐長随戴茂安置她的住處,看來他是沒那個意思。
這個魚兒,不好上鈎啊!她不禁琢磨,奕王是有多看得起她,才把這樣棘手的差事交給她。
本以為勾引男人她最在行,現在看來,有些難度,上位者陰晴不定,尤其榮王不茍言笑,她完全摸不透他的性子,生怕一個不留神,被他厭棄,趕出府去。
她得摸清他的脾氣再說。
安置了這個舞姬,段豫璋本打算回房休息,外頭忽然來報,說是宮裏太監過來傳旨,哭言皇太後病情惡化,已于一個時辰前薨逝。
皇太後生前最疼他,若不是今日老八大婚,他該守在太後病床前的,如今竟因為出席老八的婚宴,而錯過了見太後最後一面!
遺憾悲痛瞬時淹沒了段豫璋,未有片刻猶豫,他即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