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六點
月下了摩天輪,揚聲:“我們在後面只能看到你們四個一動不動地坐在包廂裏。”
汪婉聽組織了半天語言:“嗯,可能是只有在那個包廂裏面才能看到他們的動作吧。”
她簡單地介紹了兩個人之間複雜的情感關系,末了總結,“沒什麽危險性,就是沖擊性比較大。”
柳月的表情精彩紛呈:“好家夥,我錯過了什麽,早知道你們讓我上那個包廂去。”
汪婉聽還想說什麽,表情忽然凝固,她眼睛越過圍牆的凹口,輕輕道:“你們能看到,游樂場四周燃起了一圈大火嗎?”
作者有話說:
這是一段蹩腳的愛情。
69、“高紋”
——第一位上臺的實驗員——
班茗奇怪地四處張望:“大火?我沒看到啊。”
他話音剛落,李一卻在他身後輕聲道:“我能看到。”
她擡頭,目光越過一段狹窄的圍牆凹口,眺望那邊的天色。
班茗轉頭向她的瞳仁看去。
她的瞳仁裏顯現出一片連天的火光,那些火光将狹窄凹口那邊的世界映成一段夢幻的紅色紙片,鑲嵌在黑暗寒冷的圍牆中央,又薄又脆弱。
汪婉聽拉住李一:“我和她出去看看,你們在這裏等着我們。”
班茗和柳月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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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童舟跟着汪李兩人從凹口離開,将兩人送到湖那邊後,轉身回到班茗身旁。
柳月插着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接下來咱們在這裏頭該幹什麽?”
“氣球。”
柳月被唬了一跳,第二個哈欠才打到一半就被憋了回去:“誰?誰在說話?”
班茗站在波塞冬、哈迪斯和阿瑞斯中間,乍一聽到這兄弟的聲音還有點欣慰,他回答柳月:“沒誰,就我後背上自帶的一個危險警報器。”
柳月驚疑不定:“什麽危險警報器?”
“氣球。”
班茗指指從凹口上方露出來的一圈鬼頭:“喏,就這種,危險馬上要來臨的時候,它就會念叨「氣球」。”
柳月順着班茗的手指仰頭。
圍着摩天輪的一圈磚牆上方冒出了不少頭,正齊齊盯着圍牆裏的衆人觀察。
它們中有少了半邊腦袋的,有失去眼球的,有腦袋被銳器貫穿的,也有乍一看沒什麽異常的。
班茗把視線從圍牆上方挪下來,看向兩處凹口。
兩處凹口沒有一只鬼魂。
一處凹口紅衣暗沉,鬼新娘瀑布般的長發纏結着覆蓋了它的面容,青白的腳腕上緊緊地綁了兩圈紅繩。
另一處凹口黃色背帶服鮮亮,小醜兩手空空地呈「大」字形堵在門口,手掌張開,白色的厚手套上滿是髒污。
柳月疑惑:“什麽情況?就這?你們能跑掉那麽多次,這次難道就跑不掉了?”
班茗輕聲道:“先跑了再說,別誇下海口。”
邱童舟沒有回頭,他眼睛緊盯着鬼新娘:“班茗,我給你的匕首還在吧?”
班茗:“在。”
他接着道:“柳月,你和阿瑞斯一組,把攢下的道具借給他一半。”
柳月鬼叫:“一半?老娘攢了那麽多道具,直接借一半?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邱童舟無奈:“恐怕沒你想得那麽簡單,別最後釀成悲劇再追悔莫及。”
柳月哽咽了半晌,最後只好一臉心疼地開始掏道具,一樣一樣往阿瑞斯手裏塞。
“這個飛天鈎是我幾年前在一個古代副本裏得到的,特別珍貴!”
“這個法老咒語罐是我幾個月前在一個埃及副本裏搶出來的,獲得的時候差點栽在裏面!”
“這把長劍更寶貴!這可是一個愛慕老娘的可愛小男孩npc送我的定情信物!”
柳月一邊叨叨一邊往外掏,班茗在她掏出第一個道具的時候跟着捧場,第二個道具的時候驚嘆柳月的大方,後來到了第三個,他有些麻木地轉頭問邱童舟:“你也有這麽多道具嗎?”
邱童舟不爽地盯着柳月:“沒有,她進副本的時間比我早多了,過了不知幾百個副本,道具當然多。只送給阿瑞斯三個,說明不是平常她浪費道具浪費得多,就是摳。”
邱童舟說完,也開始掏道具庫,沉默地往班茗手裏塞。
班茗拿到了兩樣新道具:一小罐銀針和一塊……印着大紅色牡丹花的,花布?
他們在這邊分發道具,鬼新娘終于等不下去了。
班茗還沒來得及問邱童舟那塊彩布是做什麽用的,鬼新娘青白的腳掌一點水泥地、兩手彎成狠厲的鷹爪狀,鮮紅的長指甲便已來直取班茗的後脖頸。
它的速度過快,班茗又是背對它,等到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鬼新娘的手指已然逼近班茗脖子上細軟的小汗毛。
班茗只感到脖頸後吹來一股涼風,接着腰上傳來巨大的拉力。
鬼新娘的手指擦過班茗的皮膚,帶下一串血痕。
柳月收回手中的道具長鞭,将班茗放下:“我的娘哎!它這個速度絕了。”
長鞭表面暗了暗,消失不見了。柳月剛剛消耗掉了它的最後一次使用機會。
鬼新娘一擊不中,前沖力将它向下帶了帶,景淩趁着它身形凝滞的空當,手腕輕抖,出手柳月送的飛天鈎。
飛天鈎輕巧地挂在圍牆上,景淩收縮飛天鈎的鐵繩,淩空而起。
然而圍牆上衆多的鬼魂早已等候多時,在景淩一手持鈎、一手張開将要攀附到圍牆上的時候,他的視線驟然變暗。
陰冷的氣息讓他的四肢驟然酸軟。
噗……
景淩腰間的法老咒語罐被地面上飛來的一根銀針紮破了一個洞,他感到眼前一清,連忙眼疾手快抓住面前的飛天鈎,撐住磚沿翻身立到圍牆上。
地面上,在景淩上牆的這段時間,小醜也加入了戰局。
景淩顧不得其他人,先從自己的道具庫裏掏出一個鐵圈,從自己頭上套下。
這鐵圈是他在上一個副本中幸運地獲得的,可以暫時擋一擋圍牆上的鬼魂。
不過同樣的,它和所有的非一次性道具一樣,只有三次使用機會。
他此時有點明白為什麽汪婉聽在生存型副本中掏道具掏得那麽勤快了。
不得不說,這麽打起來确實挺爽。
剛剛鬼新娘一擊不中,景淩騰空而起,離鬼新娘最近的邱童舟便成為了它下一個攻擊目标。
它對邱童舟熟悉得很,一扭腰,長指甲直接橫着在空中破出利哨。
可惜,它刀鋒般尖利的指甲碰到了一把展開的鐵扇。
邱童舟就着它打來的力,以扇擋臉,借勢快步後退。他的眼角餘光瞥到小醜緊跟着鬼新娘沖來,從鐵扇後搓出一根鐵矛,遠遠地擲向柳月。
柳月看到鐵矛的一剎便明白了邱童舟的意圖,她略偏頭,鐵矛貼着耳根飛出,掠向她身後的小醜。
她心中已知曉鬼新娘的難纏程度,自然不會低估小醜,出手的道具再不吝啬。
那根鐵矛擊中小醜的頭部,卻只是使它後退了半步,它眼見柳月将要從它身側溜走,不等穩定下重心,就伸出髒兮兮的白色手套抓向柳月的頭頂。
這一下要是抓中了,估計柳月的頭會直接開花。
然而,它的手套穿過柳月的頭顱,抓了個空。
柳月的虛影鬥篷被抓破,本來可以使用三次的道具瞬間報廢。
然而這為柳月争取到了足夠多的時間。她吞下一顆加速藥丸,沖着攔在面前的鬼魂胡亂扔了個具有淨化效果的道具清路,一口氣跑到了凹口外。
然後她看到了「高紋」。
柳月的加速藥丸只能提供三秒鐘的加速時間,她沒有絲毫猶豫,腳步一拐,從「高紋」身邊一晃而過,繞着圍牆向另一個凹口跑。
她記得其餘三人離那邊的凹口近,說不定她還可以遠程協助他們。
然而她直到用完了三秒的加速時間,也沒能跑到那處凹口。
她心中重重一跳。果然不止這麽簡單。
她又跑了兩步,結果在面前又看到了站在原來的那處凹口前的「高紋」。
「高紋」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微笑。
柳月很久沒有進行過如此突破極限的運動了,她停下腳,胸口劇烈起伏着,雙眼眯成一道縫,打起二十分的警惕打量着「高紋」。
柳月側耳細聽,卻根本聽不到圍牆裏打鬥的聲音,她并沒有去問「高紋」發生了什麽,而是靜靜地等着他先開口。
「高紋」把墨綠色的頭發放到舌尖,又吐出去:“很冷靜嘛,「哈迪斯」。”
柳月冷冷道:“麻煩您說話正常點,別帶着這麽濃重的中二氣息。”
“高紋。”沖着黑漆漆的天幕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大小姐,現在不是你挑揀我的時候。”
他陰毒地笑笑:“我掌握着副本的塑造權力,圍牆有沒有凹口也是我說了算,你不想替你的夥伴們求個情嗎?”
「高紋」探頭往圍牆裏一看,「哎呦」地叫了兩聲,唉聲嘆氣道:“我還挺喜歡那個叫「丘比特」的初代神,可惜啊可惜。”
柳月感到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氣從心髒處迸發,一直頂到腦殼:“我替丘比特為你的喜歡感到抱歉,二傻子。”
“高紋。”遺憾地聳聳肩:“你真的不想知道圍牆裏的情況嗎?現在他們的境況可有點狼狽。”
“不不,不只是有點狼狽……”
「高紋」将一根手指點到自己的嘴唇上,扭頭看着圍牆中的情況,愉快道:“「哈迪斯」,我有個要求,你要是不答應呢,我們就再拖,看誰先沉不住氣。”
作者有話說:
随着第一位實驗員的露臉,瘋子們很快也要一個個登場啦!
感謝在2021-03-19 12:06:09-2021-03-20 15:01: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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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70、小黑
——出現了第一個領盒飯的小可愛——
班茗的境況非常狼狽。
柳月突破小醜的防線逃出圍牆之前,班茗看景淩那邊有麻煩,趕忙從罐子裏撚出一根銀針,抖腕擊破景淩腰間的法老咒語罐子,給景淩解了圍。
然而他這一耽誤,卻錯過了小醜去抓柳月的停頓時機,等到班茗視線轉回時,他感到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鎖定在了他身上。
小醜頂着兩只大大的紅眼圈看着班茗,腳下以近乎瞬移的速度向他沖來。
好家夥……
班茗來不及掏道具庫,他只盡量快地收縮股肌後退了一步,争取到翻手腕舉起彩布的時間。
在小醜的手向他探來的過程仿佛被調成了視頻觀看的0.5倍速,班茗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布啊布,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小醜的中指、其餘四指、手心、手腕——
都探進了花布中,仿佛探進了另一個空間!
小醜忽然痛苦地大叫一聲,猛地抽回手臂。
班茗只看清了它的手腕以上已經血肉模糊,便一點也沒有猶豫地轉身就往離他近一些的凹口跑去——
等等,凹口呢!
班茗腳步未停,心中哀嚎,怎麽還帶這麽玩兒的?
邱童舟還在與鬼新娘纏鬥——說纏鬥有點擡舉他,應該是他還在堅強地抵擋着鬼新娘瘋狂的進攻,根本無法抽身,甚至完全無法分神留意班茗這邊的情況。
班茗聽到身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向後抛了幾次銀針都無濟于事。
班茗又在背後感到了熟悉的危機感。
小醜确定它可以捏碎班茗的脖子。
它伸出手,就要觸碰到那一段白皙美好的脖頸時,從空中無故插下一柄長劍,剛好貫穿了它唯一完好的那截手腕。
長劍在切下小醜的手腕後去勢不減,「叮」的一聲插到水泥地裏,劍身嗡鳴。
這是某個小男孩為了保護愛人,而注入了自己靈魂的孤注一擲。
然而他的愛人只想着過副本,甚至還将他給的長劍送給了別人。
班茗腳步不停地向前跑,受了這麽大的恩惠有點過意不去,心想,垃圾,哈迪斯垃圾。
小醜停在原地喘息。
班茗緩下神,聽到景淩在大喊:“不見了!凹口都不見了!”
班茗震驚地四處環顧。
摩天輪靜靜立在原處,但摩天輪兩側的凹口已然被兩段圍牆取代。
班茗抿緊嘴唇,找到一個離小醜最遠的位置站定。
他朝景淩大喊:“你從圍牆上能翻到外面嗎?”
景淩那邊沒了動靜,可能在嘗試。
半晌,景淩大喊:“可以!”
班茗喘了口氣,兩手撐住膝蓋吼回去:“你的道具是不是都沒了?你先出去吧!”景淩沒回答。
班茗沒心情管景淩,他看到小醜的兩只手斷掉的地方開始蠕動,又重新長了回來。
再這麽下去不行。
班茗看到小醜直奔他跑來,腦筋急轉。
他忽然想到什麽,有了些信心,向被鬼新娘一把抓破臉的邱童舟喊:“邱童舟堅持住,一定要堅持到摩天輪再次開始轉動!”
小醜又開始追着班茗跑。
班茗跑了半圈,小醜離他越來越近,這次上邊的景淩也沒有能夠幫助班茗的道具了。
班茗感覺四肢愈發沉重,他期盼地望向摩天輪。
只要它開始轉動、只要它開始轉動……
小醜的手再次淩空抓來。
班茗大喊:“你還記得高紋嗎!”
小醜的手停頓在半空。
班茗趕忙再跑出幾步,轉身面對小醜。
小醜攤着手掌,歪着腦袋,愣愣地盯着班茗。
班茗在緊急中快速地組織着語言:“我今天見過高紋,是不是高紋讓你來剿滅我們幾個的?”
小醜放下攤開的兩只手。
班茗道:“你沒有感覺他哪裏不對勁嗎?他不是真正的高紋,真正的高紋被他……”
哪料小醜根本聽不得這樣的話,它大吼一聲,轉瞬移到班茗面前。
花布是一次性道具,銀針對它不起作用——班茗絕望中只能舉起匕首。
柳月陰沉着臉問「高紋」:“要我答應你什麽?”
“高紋。”眯眼笑:“不是什麽會讓你難以接受的要求。”他伸出舌頭,細細地舔了一圈紅豔的嘴唇,“我要看一遍你的記憶。”
柳月心裏沉了下去。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高紋」隸屬于那幫實驗員,但是乍一聽到這個要求,她卻遏制不住自己內心的一陣恐懼。
這個世界上,只有創造柳月的人能夠看她的記憶。
至于通過什麽手段——柳月不清楚。
柳月慢慢道:“你是一零三號。”
“高紋。”笑:“叫我一零三號?不應該叫爸爸嗎?”
“老娘就算叫波塞冬爸爸也不可能叫你!”
柳月再也抑制不住怒氣,她大步沖上前去,右手握拳,狠命地擊向一零三號的鼻梁。
一零三號一動不動,意料之中地看到拳頭在他的鼻尖停住,紋絲不動,像是被什麽不可見的屏障擋住一般。
一零三號遺憾地聳聳肩:“可惜哦,你似乎忘了,你對我的恐懼是種植在基因裏的。”
“害怕我是你的本能。”一零三號用氣聲輕輕道。
然而下一刻,柳月的胳膊短促地回力,全身非人類的力量的拳尖爆炸,帶着哈迪斯的憤怒砸上了一零三號的鼻頭。
一零三號的笑臉凝固,以鼻頭為中心,他的臉裂開一道道細紋,最後轟然碎裂。
柳月并沒有放松。
那些向下掉落的碎片還沒有觸碰到地面,又慢慢地浮到了半空中,它們一片片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再次組成了一零三號帥而可恨的臉。
柳月早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在副本裏殺死一零三號,此刻心情沒什麽波動。
她對着一零三號的帥臉豎了根中指:“看見沒,老娘的基因由自己控制。”
一零三號的臉色不會比被柳月殺死更好,他盯着柳月看了許久,最後硬邦邦道:“丘比特撐不了多久,給我看你的記憶。”
柳月大喇喇翻了個白眼:“給你看,你能保證不篡改?”
一零三號眼神略微閃爍:“當然能。”
柳月妩媚地刮了刮一零三號的鼻尖,學着一零三號的語氣:“當然能——”她猛地沉下臉,“特麽的傻逼才相信你不改。”
兩人說話間,圍牆裏忽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柳月再也顧不得一零三號,一下擠開他往圍牆裏看。
班茗愣愣地望着空中的小黑。
匕首果然沒能抵擋住小醜的攻擊,它只是幫班茗争取了一點奔跑的時間,便悄然碎裂,英勇就義。
班茗感到小醜抓住了他細細的脖頸時,心中從未如此地對死亡感到恐懼。
可是小醜還沒有用力,它就猛然抽回的手。
班茗回身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小醜雙手扭斷了他背後冒出來的黑影。
那黑影班茗太眼熟了。
他記得那黑影曾經為了愛人探尋離開木燈籠的道路,為了救回愛人一次又一次地逃離地下室——更記得它打蛇臉西裝男的那一巴掌。
黑影被扭斷的時候可能是太痛,忍不住發出了凄厲的嚎叫。
那聲音無異于厲鬼,但是班茗的眼眶卻控制不住地發紅。
他嘴唇蠕動,幾乎念不出那兩個字:“小黑……”
原來是你。
早知道應該多跟你說幾句話。
早知道應該調笑你一句怎麽好不容易會說話,第一個詞學的就是「氣球」。
發現跟不來副本就不要跟了,那麽執着幹什麽呢?
柳月也眼熟這個小黑,她看班茗愣愣地在原地站着,連忙大聲提醒:“快跑!快跑!”
班茗下意識轉身往前跑,跑了兩步,他突然意識到,明明凹口已經被堵死了,柳月是怎麽看到他的?
班茗正這麽想着,從一旁忽然彈出來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班茗被拽得一個趔趄,再回神時,面前已經變成了一堵高牆。
景淩松開拽他的手,道:“我剛剛從圍牆翻出去,聽到了柳月和一零三號的對話。”
“我在一零三號的背後,本來快被一零三號發現了,還好柳月看到了我,及時給了一零三號一拳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從他們那邊看,那段凹口是有的。”景淩聳聳肩,“所以我懷疑一零三號并不能完全操縱副本,他只是用了某種障眼法。”
“果然如此。”景淩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這堵毫無破綻的「牆」。
班茗根本不像景淩那般放松,他急促道:“邱童舟還在裏面。”
景淩攤手:“我知道,我也沒辦法。”
班茗道:“把飛天鈎給我,它不是還剩兩次使用機會嗎。”
景淩沒多廢話,把飛天鈎遞給班茗。
班茗又穿過了那道不存在的「圍牆」。
邱童舟的鐵扇子早碎了,此刻他不知用了什麽道具,茍到了摩天輪的高架子上,他在摩天輪的架子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血跡。
小醜和鬼新娘正在努力地往上爬。
還沒等班茗動作,天邊忽然爬上了一層層的烏雲。
班茗愣住。
雅典娜……在幹嘛?
烏雲迅速累積,班茗幾乎能看到裏面的雷電。
可是、可是——
班茗駭然想道,如果汪婉聽對副本的假設是真的,那李一這一道雷劈下來,恐怕副本的異變會直接超出所有人的掌控啊!
作者有話說: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第九個副本的收尾階段啦!
再走最後一個副本,就開始和實驗員打最終一戰遼。猜猜實驗員們到底把基地藏到哪裏了。
順便求一下作收嘿嘿。感謝在2021-03-20 15:01:04-2021-03-21 10:12: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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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聖潔
——瘋子下線x1——
天邊悶雷滾滾,單用肉眼去看就能想象到裏面蘊藏着多大的能量。
班茗心驚肉跳地看着烏雲累積。接着,一道雷正正劈中了游樂場外圍一圈圈的樹林。
被雷劈中的那塊樹林驟然火光沖天。
火勢不知是借了什麽力,蔓延得飛快。
班茗只眨了幾次眼睛,就見紅光從一處向兩邊迅速鋪陳開,連成了一道圈,将游樂場牢牢地圍住。
小醜和鬼新娘停下了向上爬的動作。
它們瞧着圍牆外的火光,像是沉浸到了某一段回憶中。
班茗趁機跑到摩天輪下,将飛天鈎向上抛,定在邱童舟身旁。
他拽住飛天鈎,不大熟練地回縮鐵索,落在邱童舟身旁。
邱童舟的身上傷痕很多,但好在沒有致命傷。
他還有興致咂咂嘴,和班茗分享看法:“雅典娜搞出的動靜可真大。”
班茗不太理解地撓撓頭:“不過——她付出那麽大代價,不劈「高紋」、小醜或者鬼新娘,劈樹林幹嘛?”
邱童舟咳了兩下:“不動副本的關鍵,雅典娜可以不付出代價,就像我,之所以使用無數次特殊能力都沒有代價,是因為我的特殊能力都是針對自己人的。柳月也是。”
班茗恍然:“所以我射小黑、射小醜會扭曲副本,是因為我動了副本的關鍵?”
邱童舟愣了愣:“扭曲副本?你知道我們使用特殊能力的代價了?”
班茗點點頭:“是維納斯的推測,出去再說。”
一零三號望着天邊的火光,很久沒有動作。
柳月奇怪地望着他。
只見一零三號臉上滿是迷茫和痛苦,他緩緩地皺了皺眉,低聲道:“怎麽回事,明明只是一個npc……”
他抓住心口,一手扶着牆,深深地彎下腰,受不了一般傾訴道:“怎麽會這麽痛苦——怎麽會!”
柳月心中掠過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汪婉聽和李一……到底看到了什麽?
汪婉聽拉着李一站在觀湖臺邊。
“我想,只有我們能看到天邊的火光,是因為只有我們上了摩天輪的那個包廂。”汪婉聽一邊分析,一邊看着身邊。
她的身邊路過了無數的鬼魂。
它們都一臉驚恐,震驚而恐慌地紛紛從觀湖臺欄杆上翻出去,乘坐岸邊一排排的小船向湖心島駛去。
剛剛邱童舟把她們送出湖心島後,兩人就出現在了這裏。
李一道:“這應該是高紋和他養父從湖心島離開後發生的事情吧?”
汪婉聽點點頭:“是的,我們去找高紋和他養父吧,看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拉上李一,從鬼魂之中穿過。
她看到了游樂場的大門處已然被火勢截斷——她記得那裏似乎兩側确實種植了不少植物,似乎是為了打造一個「世外桃源」。
鬼魂擠鬼魂,所有的鬼魂都争搶着想要上船,然而火勢越來越大,并不是所有的鬼魂都能上船。
何況這客流量一看就是節假日,上船的地方又只有觀湖臺和海盜船兩處。
汪婉聽眯眼,向湖岸旁的一圈高大圍牆上去看。
果然,有一兩個鬼魂為了活命已經攀到了幾十米高的圍牆上,撲通落在水裏,被巨大的沖擊力拍暈,在湖面上悠悠漂浮着。
汪婉聽和李一從鬼魂擠鬼魂的觀湖臺一直走到了紅色小鎮,依舊是鬼魂擠鬼魂,所有鬼魂都拼了命地往觀湖臺擠。
最後兩人在隊尾看到了高紋和他的養父。
高紋的臉上滿是恐懼,他的養父緊緊地摟着他。
兩個人都一言不發,也許他們明白,在火勢燒到兩個人這裏之前,他們都沒辦法逃離。
火蔓延地太快,游樂場裏的綠化又做得太好,大型游樂設施爆炸後,直接連片地會燒着一大段。
終于,高紋和他養父的前路被前方的爆炸截斷了。
一條火舌橫亘在兩人面前。
汪婉聽沒有等多久,高紋和他的養父終于被大火完全包圍。
李一忽然拍了拍汪婉聽的肩頭,示意她向另一邊看。
汪婉聽跟着李一的手指望過去,就見另一邊的一個高臺上站着一個人,那人的面容看不大清,不過勉強認得出是個長頭發的女人。
“那是高紋口中的「李阿姨」吧?也就是鬼新娘。”李一道。
汪婉聽點點頭:“嗯,大概率沒錯。”
她并沒有感到火的灼燒感,于是又往高臺下走了兩步,回頭向李一确認:“就是鬼新娘。”
她又回到高紋和養父身邊。
高紋緊緊抓着養父的兩只手,他小聲不甘心地哭訴:“我不想死。”
青年只是握緊了高紋的手。
高紋不用抹眼淚,高溫将他的眼淚蒸幹了:“我其實不恨你的。”他突然說,“我真的不恨你。”
他控制不住地放聲大哭,一字一句道:“雖然你剝奪了我的家庭,但是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我真的一點都不恨你,可是我無法原諒不恨你的我自己。”
青年愣在原地。
高紋抱住青年的腰:“我不想死。”他靠在青年肩頭沉默了一會兒,“我好熱啊。”
青年手足無措。
高紋忽然怨恨地道:“都怪那些游客,如果沒有他們,我就不用死了。”
高紋委屈道:“你幫我把他們都殺掉,一個也不要留。”
他眼神越來越狠毒:“我要你把他們的腦袋都做成氣球,永遠地沉在地上,離開我的手就浮不起來。”
他幻想道:“因為我抓着他們所以他們無法從天空離開游樂場,但如果沒有我抓着他們,他們就連浮都浮不起來。”
青年低聲道:“好。”
高紋充滿怨恨的眼神忽然一清,他擡頭看着青年,被熱氣熏地神志不清地笑:“你怎麽說好?你怎麽總說好?”
他又低頭嘟囔:“只有我談戀愛你不說好,我恨死你了。”
火燒到了兩人身上。
在兩人的生命被火淹沒之前,青年忽然捧住高紋的臉,輕輕啄了一口他的雙唇。
高紋震驚地瞪大了眼。
然後他笑了,看着青年眼中沉浸在火光中的自己,他說:“原來是這樣,你為什麽不早說。”
大火終于吞沒了他們。
汪婉聽安靜了許久,方才道:“李阿姨看到他們擁吻了。”
李一皺眉:“你別叫李阿姨,叫鬼新娘。”
汪婉聽疑惑:“為什——”她的話頭戛然頓住,看了看李一的臉,噗嗤笑出聲來,“好,我不叫李阿姨。”
随着高紋和青年相擁而亡,汪婉聽和李一眼中的火光也随之熄滅,游樂場又成為了原來的那個灰敗、破舊,只由小醜的執念支撐着的副本。
等等,汪婉聽猝然瞪圓雙眼——對啊,這雖然是個生存型副本,但副本中樞卻是以……高紋為中心?
不對,汪婉聽說不出什麽邏輯上的原因,但憑着她多年過副本的直覺,她覺得副本的支撐并不是小醜。
或者說,并不是執着于殺死每一個進入游樂場的游客的那個,扮成小醜的青年。
而是……高紋。
這樣也就可以說通,為什麽丘比特射出那一箭之後,副本世界在緩慢的惡化中忽然來了個急速上升式的難度提升。
如果支撐副本的執念主體,正是實驗員之一呢?
當初實驗員在與他們見面的時候,都穿着全套的隔離服,面貌都藏在口罩後面,她并不知道是否有一個實驗員長得與高紋一樣。
那個實驗員或許以為自己的長相改變了副本支柱的長相,但實際上是他們本身就是一個人。
汪婉聽想,畢竟副本游戲并不是他們的實驗産品,想要控制世界的執念還是很困難的,出現瘋子們也意料不到的情況更是正常。
像是為了印證汪婉聽的猜想,眼前的幻象并沒有停止。
随着周圍的幻象再次變幻成被火焚燒過後的景象,高紋和青年死去的地方慢慢抽條出一個人影來。
汪婉聽眯眼去看。
那人影勉強還能看出高紋的影子,它迷茫地在原地走了兩圈,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生前是誰、應該記得誰。
在它徘徊到第六圈的時候,有人來找它了。
那人穿着汪婉聽無比熟悉的隔離服,胸口上印着四個黑色的大字:四八五號。
李一低聲對汪婉聽道:“這是負責丘比特的那個實驗員,我當初打探路的時候差點被她發現。”
四八五號上下看了看高紋,甜美的聲音從面罩後面傳出來:“呦,這不是負責哈迪斯的那位一零三號嗎,你怎麽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
一零三號人影在原地停住,仍然是一臉迷茫地盯着四八五號。
四八五號的聲音有了些許不滿:“你不會真的死了吧?”她動了動肩膀,思索了一會兒,“不行,哈迪斯的項目必須有你。”
她咂咂嘴:“那這樣的話,我只好試着再給你一具軀體喽!”
四八五號低頭看了看不存在的青年的屍體,似乎看到了曾經發生的事情,她咯咯笑了笑:“哎呦,看來一零三號多了些不需要保留的記憶嘛。”
她将人影拖起來扛到肩膀上,身影慢慢消失:“那我就大發慈悲,再給你塑造身體的時候,幫你把這些累贅去掉好了。”
“只要你不再看到這場大火,就永遠想不起來你和你養父的事情。”
一零三號痛苦地蹲在地面上。
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在試圖使這漫天的火光在自己眼前消失。
柳月本來就覺得這些瘋子一個賽一個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