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六點
個好選擇。
“班茗!”
班茗身邊的活死人終于把脖子轉向了他,它慢慢貼近班茗,忽然兩只手向班茗抓來。
它的速度和一般副本的主要npc相當,班茗卷腹彎腰,躲過了它這一擊。
整只木筏上的活死人終于都發現了班茗,它們陸陸續續地從木筏上站起來,撲向班茗。
班茗被逼到了木筏最邊沿,正當他迫不得已打算跳到對岸樹叢裏的時候,從水下探出一只白皙的手來,死死地抓住了班茗的腳腕。
班茗被抓得措手不及,重心不穩,終于摔進了黑水中。
作者有話說:
維納斯還是你維納斯,論初代神裏的最強者,非維納斯莫屬。
66、高紋
——鬼新娘——
腥臭的黑水漫進班茗的口鼻,他還沒來得及閉氣,一股熟悉的移動感湧上心頭。
好像當初炸實驗室後波塞冬救他的那種移動感。
班茗終于知道,為什麽剛剛他聽到這聲音時,被「誘惑」地想要跳進水中。
原來這是波塞冬的聲音——雖然因為透過鬼打牆的空間而被扭曲了。
班茗只是一愣神,那只手便拉着他穿過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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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的重力在轉換間變作「向上」的重力,班茗被拎出了水面。
他雙手把住眼前的木筏邊沿,雙臂使力,一個翻身撐到木筏上。
邱童舟收回手,吊着手腕甩了甩:“你怎麽在水底下?”
班茗簡單講了剛剛的遭遇。
邱童舟沉默了一會兒:“我和他……”他向木筏上坐着的另一個人揚揚下巴,“剛剛遇到,在頂上看到你過這個彎道的時候忽然從木筏上消失不見。”
“我們兩個從上面翻下來,發現你靜靜地站在水底,臉色已經窒息得發白了,叫你你也聽不見。”
“我把手伸進水裏,結果發現碰不到你,還好我能通過水定位……”他說到這裏,顧忌到木筏上還有其他人,沒再往下說。
班茗把手伸進邱童舟的掌中,十指交叉,低聲道:“嗯,多謝你。”
他感到邱童舟的心情很差,似乎沒從剛剛的險境中緩過神來,便往邱童舟那邊蹭了蹭。
“咳咳。”後邊坐的那人看着班茗和邱童舟緊緊相握的雙手,受到了不小的沖擊,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又覺得不禮貌,趕忙捂住嘴。
班茗這才意識到應該和後面的兄弟打個招呼。
他轉頭,伸出手,友好地笑道:“你好!我是班茗。”
後座的兄弟留着墨綠色和黑色間雜的長發,順滑地紮成一大束馬尾。
透過樹叢的光線剛好傾灑在他高挺的鼻梁和下巴尖上,讓他細長上挑的眼尾藏在眼窩的黑暗中。
還有點美帥美帥的。班茗想了半天,自己造出了一個形容詞。
後座的兄弟顧慮着邱童舟的眼神,只虛虛地握握班茗的指尖:“你好高紋。”
高紋的眼神看不大清,班茗只覺得他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後眼神忽然就定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班茗奇怪地摸上自己的後背。
高紋緩緩問道:“你後背上的是?”
班茗:“你看得到……”他不明顯地頓了頓,眨眨眼睛,“你看到我後背上有東西?”
邱童舟插嘴:“嗯?你後背上有東西?”
高紋沉沉地盯着班茗看,班茗疑惑回望。
高紋忽然輕松地笑了笑:“啊呀,我剛剛看錯了,對不住對不住。”
班茗恍然:“哦哦,我說呢,吓死我了,沒事兒沒事兒。”
班茗轉過身面對着前方的水道,臉色平靜,狀若無意地唠嗑:“你們倆在哪兒遇見的?”
邱童舟指指水道旁的高地:“那裏。那邊可以上去,上面是一個很大的臺子,可以俯瞰半邊漂流水道。”
班茗笑:“你倆可真能找路。”
邱童舟:“承蒙誇獎。”
班茗忽然想起什麽:“你有碰到其他玩家嗎?”
邱童舟點點頭:“我在過山車的排隊棚子裏躲鬼新娘的時候,碰到過一對雙胞胎,她們都是玩家。”
班茗:“高紋兄弟呢?”
高紋:“我從湖心島來的,那邊聚着很多玩家,他們被鬼新娘殺了不少,好不容易聚到一個鬼新娘到不了的地方,都在那兒紮堆取暖。”
邱童舟挑眉:“鬼新娘去不了湖心島?”
高紋點點頭:“對,它怕水,不敢上船。”
班茗提問:“那小醜呢?”
高紋:“小醜也……”他咽了口口水,“等等,小醜是誰?”
班茗眨眨眼:“啊,你不知道小醜嗎?我剛剛被他追了很久。”
高紋抿着嘴看了看班茗,聲音很緊,似乎忽然間對班茗多了不少忌憚:“我不知道。”
班茗大吐苦水:“那個小醜簡直不是人,我就沒遇見過那麽棘手的npc。”
邱童舟:“鬼新娘也很棘手,它的速度和力量太強了,還好這個游樂場中間有一座大湖。”
幾人說着話,木筏轉過最後一道彎,漂流猝不及防地到了終點。
“你用箭了嗎?”邱童舟問,從木筏上離開。
班茗點點頭,跟着輕巧地跳到陸地上:“用了。”他想到汪婉聽,“維納……汪婉聽剛剛和小醜打照面了,但她是咱們裏面唯一一個沒有……”
他想了想,找了個詞,“沒有特殊能力的,我想回去看看她怎麽樣了。”
高紋最後一個離開木筏。
木筏重量減輕,跟着薄薄的水流被推到陸地下面,等着被運送回漂流的起點。
一陣鈴铛聲輕輕在哪裏響起,在黑夜的寂靜中格外悅耳動聽。
邱童舟猛然擡頭四處環顧。
班茗去問高紋:“我打算去漂流的起點……”
“小心!”邱童舟大喝。
班茗心裏一突,就地向前撲倒,一個打滾,剛剛爬起來,就見邱童舟掏出了一罐什麽東西朝班茗剛剛站立的地方扔過去,然後拉住班茗向前狂奔:“先跑,道具拖不了那個新娘多久!”
班茗被拉着跑出了綠色森林,進入藍色水域。
只聽身後沒一會兒就跟上了急促的鈴铛聲,他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周圍的裝扮,就被邱童舟一路拉進了過山車排隊的棚子底下。
邱童舟輕車熟路地尋找到一處被黑簾子遮住的凹角,拉着班茗滑進去,屏息藏好。
班茗聽到了一陣細微的鈴铛聲。
叮叮當當,好似有女子的腳腕正搖晃着它,溫柔而又輕盈地靠近。
那陣鈴铛聲越來越近,它順着用來分割排隊人流的回旋鐵欄杆,時遠時近、不緊不慢。
每一次到接近拐角的位置,班茗都能聽出來,那鈴聲離他們所在的黑簾子凹角更近了一點。
班茗估算着它的距離。
三排……
兩排……
一排……
鈴聲漸漸走遠,拐過那頭的拐角,然後又漸漸地,越來越近。
班茗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一動不動、渾身緊繃地等待着。
邱童舟握住他的手,往他的手心裏塞了一把道具匕首。
他擡頭去看對面邱童舟的表情。
邱童舟的雙眼在黑暗中眯着,仿若正在蟄伏的水蛇。
鈴铛聲慢慢走近黑簾。
一步、兩步——
停在了黑簾前面。
鈴铛聲消失了。
黑簾被一陣微風帶動了尾部,班茗垂眸去看,就見簾下露出了一雙紅色的布繡嫁鞋,鞋上是一對白皙的腳腕,腳腕上綁着兩道紅線,紅線上栓了四只紅色的小鈴铛。
此刻,布鞋的鞋尖正沖着黑簾裏面。
班茗視線上移,就見他眼前的黑簾後已經拂上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那手的指甲很長,還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血。
那只手緩慢地、妩媚地撩開了黑簾。
它的主人沒有想到,在它撩開黑簾的下一刻,迎接它的不是哭泣,而是迎面而來的刀光。
它并沒有避開,而是輕巧地轉動撩簾子的手腕,啪地抓住了匕首的刀刃。
它沒想到使匕首的主人力氣如此之大,這一抓,被震退了好幾步。
它低下頭,見到自己的手心赫然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黑色的血正在往外滲。
它不可置信地抓着自己的手腕,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擡頭盯住正從黑簾裏鑽出來向外跑的兩人,擡腳就要追。
可是它剛邁開一步,腳下忽然被什麽一絆,竟然向前結結實實地撲倒了。
它怒不可遏地回頭去看,發現竟然是一道草繩。
結草銜環,知恩報德。
它是邱童舟曾經救過的一個npc贈予的。
它既無法原諒草繩,亦無法原諒自己,用長長的指甲狠命地撓自己的雙頰,嗓子裏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它将自己的臉撓得全是血,然後又發狂地将草繩一點點撕碎,邊叫邊笑。
被撕碎的草繩中有什麽慢慢消散了,似乎是最後一點執念。
那點執念幻化成一張笑臉,似乎是在譏諷仍在局中的鬼新娘,又似乎是對幫助了恩人而感到滿足。
班茗和邱童舟早已趁着這段時間跑進了紅色小鎮。
班茗停下喘了兩口氣,後知後覺道:“等等,那個女鬼一定記恨上我們了,我們得去湖心島避避風頭。”
邱童舟皺眉:“這周圍哪裏有和湖心島連通的凹口?我碰不到水就過不去。上次被鬼新娘追的時候我是在海盜船那裏的凹口下的水,我們現在根本不可能再回頭過去。”
班茗:“維納斯給我看過這裏的地圖。”他閉上雙眼,仔細回想,“凹口、凹口……”
“我記得……”他猶豫道,“紅色小鎮和入口廣場的北邊,似乎有一段觀湖臺,那裏沒有大型的遮擋,應該只會有欄杆。”
邱童舟點點頭:“好,我們現在過去。”
他話音剛落,忽然又問道:“對了,我們剛剛跑的時候高紋沒跟着,鬼新娘為什麽沒去攻擊站在原地的他?”
班茗臉色不是很好:“那個高紋問題太大了,他是唯一一個能看到我背上有東西的人——或者不是髒東西。”
邱童舟去看班茗的後背:“你背上有什麽東西?”
班茗嘆氣:“就是某個動不動就說氣球的髒東西,而且語氣特別怪異,我給你模仿一下。”
他清清嗓子。
“氣球。”
班茗的臉色猛然變了。
邱童舟挑眉:“模仿得還挺好,我都聽不出是你的聲音。”
“氣球。”
邱童舟疑惑。
班茗對着邱童舟僵硬地搖搖頭:“不,這不是我模仿的,這是它說的。”
“氣球。”
班茗咽了口口水,眼神忍不住地四下打量,他總有種直覺——有危險、一定有危險。
紅色小鎮的游樂設施不多,班茗左手邊是一個大型的馬戲棚,上頭挂着「神話城堡小劇場」,劇場頂棚紅色和黃色的塗漆已經掉了不少,在黑暗中破舊得仿若有生命。
馬戲棚前方是一座大型的游樂設施——激流勇進。
邱童舟沒讓班茗繼續看下去,拉住他的手,低聲道:“走,不管怎麽樣,先離開這兒。”
班茗走了兩步。
“氣球。”
他猛然間看到了。
班茗拉住邱童舟的手,輕聲道:“不能往前走了,快回頭!”
作者有話說:
——悄悄求一點評論和作收——
67、會合
——一家人過副本——
暗黃色的背帶褲顯現在激流勇進設施的後面,小醜紅色的大眼圈露出了一只,手中的氣球在頭頂上飄蕩。
邱童舟也看到了,他捏緊班茗的手,聲帶緊繃:“不能回頭,鬼新娘快追來了。”
邱童舟眼神落在激流勇進上,瞳孔微縮,附在班茗耳邊說了句什麽。
班茗握緊邱童舟的手:“好。”
邱童舟沉聲:“三、二、一。”
班茗撒腿沖着小醜藏身的激流勇進跑去,股肌似乎感到主人難得的緊張,帶動大腿不受控地快速跑動。
小醜從激流勇進後面繞出來,可能是被兩人沖着自己跑的操作驚到了,愣在原地,伸出戴着胖胖的紅色手套的胳膊,撓了撓頭。
班茗跑到了激流勇進跟前,小醜趕忙拽下一根氣球線,雙手捧住氣球——
班茗停也不停,飛身跳起,毫不猶豫跳進激流勇進底端淺淺的水池裏。
班茗只看到小醜沖着他舉起了手中的氣球,接着視線便被水霧模糊了,一陣暈眩,班茗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水霧褪去,班茗和邱童舟并肩站在了激流勇進的頂端。
趁着小醜還捧着氣球左右轉頭找人,班茗和邱童舟貓腰從激流勇進後身的鐵樓梯上悄無聲息地下去,貼着游樂場最邊緣的一圈樹林向前走去。
沒多久,兩人就回到了游樂場入口的廣場處。
班茗仰頭凝視着廣場上那座巨大的群像雕塑:“這雕的是——”
用肉眼估算,雕塑高約五至六米,雕塑最前方是一個盤腿坐的小男孩,他長着一對小翅膀,雙手捧着肉嘟嘟的臉頰,歪頭笑嘻嘻地盯着游樂場大門。
小男孩身後懶懶躺着一位美人,她将小男孩虛虛摟在懷裏,兩只腿交叉着,波浪卷長發一半散落在地上,一半纏在身後的一只高高的鐵矛底端。
鐵矛被五根修長的手指緊緊握住,順着手腕向下延伸的小臂、大臂上隐隐的肌肉畫出淩厲的弧線,握着鐵矛的女人昂首站立,頭上鉗着張揚的頭盔。
班茗喃喃:“這雕的是丘比特、維納斯、雅典娜……”他的視線移到位于雅典娜身後半步,正張口嘶吼表情猙獰的男人身上,“阿瑞斯……”
雅典娜左手邊一頭長發、兩只勁瘦的雙手扼住自己脖頸放聲大笑的男人,“哈迪斯……”所有人身後手握三叉戟腳踏海浪的男人,“和波塞冬。”
邱童舟在身後雙手捂住班茗的雙眼,讓班茗眼前的雕塑群像被柔軟的黑暗替代。
他将嘴唇湊到班茗耳邊:“讓那幫瘋子自以為拎住副本的操縱線吧,反正我們誰都不是木偶。”
“等到最後塵埃落定,再來看誰生誰死。”
班茗拂開邱童舟的手,回頭笑:“好。”
「高紋」伸出食指,慢慢挑來身後的一絲馬尾。
細長的墨綠軟發在他手指上纏了幾圈,發尾被食指幹淨的指尖一挑,送到唇邊。
他微微張口,含住了那點發尾,細細在齒間研磨。
他穿着及膝長靴,有些高度的鞋幫被他随意地踩在游樂場的水泥地上,留下清脆的噠噠聲。
他半阖雙目,眼角瞥向在激流勇進周圍來回打轉的小醜,拖長聲音道:“人家早就跑到觀湖臺那邊去了,你還在這兒找什麽呢?”
小醜身形驟定,兩只腳笨拙地移動,轉過身,耷拉着脖子,瞪眼瞧「高紋」。
「高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自言自語低聲道:“哦對了,我現在——是一個叫高紋的npc。”
“這個髒東西……”他掀起眼皮,冷冷地看小醜,“好像是我的……”他将鼻頭皺起,“養父。”
他嘴唇向前嘟起,吹氣吐出銜在口中的頭發絲:“晦氣。”
小醜就這麽愣愣地看着他的動作,忽然步履蹒跚地向他跑過來。
「高紋」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揚起一邊眉毛,一臉好笑地盯着小醜。
小醜走到他跟前,雙手微微顫抖着去解手腕上綁着的氣球,努力了好幾次,氣球線仍然總有一點挂在他的手腕上。
「高紋」就這麽看着。
小醜終于解下了所有的氣球線,兩只手握住線尾,有些期盼地将一大把氣球往「高紋」那邊遞了遞:“啊,啊。”
「高紋」雙手插兜,吹了聲口哨:“呦,這幾個意思?”
小醜見「高紋」不接,動作僵在半空,愣了一會兒,忽然松開手。
五顏六色的氣球像是突然都被灌滿了鉛,紛紛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又向四面八方滾落開。
小醜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左手,痛苦地捂住臉,先是悶悶地,接着聲音越來越大,變成了嚎啕大哭。
「高紋」聽着煩躁,不自覺高聲指責:“你能不能別嚎了?”
他沒想到,這話一出口,小醜就像真的聽懂了,哭聲驟然停歇,只慢慢張開捂住臉的五指,從指縫裏瞧他。
“高紋。”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游戲裏的npc影響到情緒——明明都只是由執念凝結而成的虛體。
他眯眼瞧了一會兒定定地盯着他的小醜,半晌嘟囔道:“有點兒意思。”
他擺擺手:“算了算了,跟我去找那個一心癡戀你的女人和那些被你害死的鬼魂,到湖心島去堵人吧。”
小醜還是維持着那個捂臉的姿勢,偷偷看他。
「高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簡短命令道:“跟着我。”
他轉身朝馬戲棚走去。
班茗和邱童舟在觀湖臺遇上了汪婉聽和李一。
汪婉聽的右肘上系了幾圈緊緊的繃帶,繃帶上浸滿紅色的血,右小臂軟塌塌地垂在袖管中。
李一一只手摟住她的腰,背對着班茗他們,背肌繃直。
“維納斯、雅典娜!”班茗輕聲喊道。
汪婉聽和李一同時轉頭。
汪婉聽眉心緊皺,臉上滿是冷汗,但還是勉強擠出笑容,跟兩人打了個招呼。
李一緊聲道:“波塞冬,快,先把維納斯轉移去湖心島,暫時避一避鬼新娘和小醜。”
邱童舟看了眼汪婉聽的傷勢:“好。”
他代替李一扶住汪婉聽,蹲到欄杆下,伸手觸碰到湖心島的水。
班茗就眼睜睜看着汪婉聽在原地消失。
邱童舟第二個抓住李一,将她也送到了島上。
送完李一後,邱童舟收回手,坐到木棧道上略作歇息。
班茗自覺地走到他身旁坐下。
邱童舟擡手揉揉班茗的發頂:“走吧。”
接着班茗的手腕就被邱童舟輕輕環住,他一晚上連續第三次享受到了「波塞冬」的轉移服務。
班茗眼前的水霧褪去後,他驚奇地發現,在湖心島等着他的不僅僅有汪婉聽和李一,還有柳月和景淩。
幾人什麽都沒說,表面上風輕雲淡,心裏都清楚,他們六個人今天聚在一起,估計有一場好仗要打了。
柳月正握着汪婉聽的傷處,閉眼念念有詞。
班茗面無表情地想,雖然很像跳大神,但柳月在就太好了。
至于為什麽看起來不太聰明……一定不是她特異能力的使用方法有問題,而是什麽事情由她做起來都帶着一股傻氣。
柳月的能力并不是療傷,而是将被毀滅的實體重新由同等功能的虛體代替。
代替時長為二十四小時,代替物體的體積不超過半立方米。
柳月松開手,拍拍汪婉聽的大臂:“好了,你活動活動。”
汪婉聽解開繃帶,臉色血氣恢複了不少。她動了動虛假小臂,笑道:“幸虧你和阿瑞斯刷新在湖心島。”
柳月撐着膝蓋起身,訴苦道:“整個湖心島就我們兩個人,連艘船都沒有,出都出不去。”
邱童舟也傳來了湖心島,他見汪婉聽暫時無大礙,放松下來問柳月:“別說這些廢話,你們在湖心島有什麽發現沒有?”
柳月可能是受特殊能力副作用的影響,腦子變得不太正常。
她捏起嗓子,誇張道:“人家被困在小島上這麽久,你就一點也不關心嗎?”
景淩打斷柳月的發揮欲望,冷漠道:“湖心島四周是圍牆,只有兩個凹口,一個對着海盜船,一個對着觀湖臺。
圍牆裏是一個摩天輪,它……不太正常。”景淩皺眉,向黑暗的圍牆裏揚揚下巴,
“它有的時候是這樣靜止不動的,有的時候……”
景淩話還沒說完,身後的圍牆裏,忽然燈火通明。
摩天輪緩緩轉動,每個包廂上方的彩燈都亮了,纏結的燈繩繞在摩天輪的鐵架子上,流光溢彩。
班茗擡頭看着摩天輪。
“裏面有人。”李一靜靜道。
“對。”景淩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有的時候它就會這樣,自己轉起來。”
“我和柳月沒敢進有東西的包廂……”景淩伸出舌尖舔舔嘴唇,低聲嘟囔,“瑪德,連根煙也沒帶。”
“離有東西的包廂遠的那邊……”景淩朝摩天輪一邊努努嘴,“那頭的包廂,我和哈迪斯挨個坐了一遍。”
他聳肩攤手,“屁都沒有。”
李一道:“不往有東西的地方坐,專門繞着線索走,還能有個屁。”
汪婉聽雙手撐住地面站起身,甩甩右手臂,及時打斷了李一:“行了,馬上就要轉下來了,先過去看看上面坐的是什麽。”
李一乖乖閉嘴。景淩指着李一的鼻子,指了半天,見沒人理他,只好悻悻地放下,兩手插兜一聳肩,跟着大部隊浩浩蕩蕩地往摩天輪下頭走去。
作者有話說:
真的感覺六個初代神在一起好溫暖。感謝在2021-03-17 12:12:51-2021-03-18 12:41: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呵啾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68、戒指
——他和養父——
班茗在副本裏從沒這麽有安全感過,他看看周圍的五個人,甚至想要哼一首适合春游的歌。
哪怕明知六人聚在一起是那幫瘋子一手策劃的。
哪怕頭頂巨大的摩天輪上,那個有兩只髒東西的包廂正在緩緩靠近。
他眯起眼睛使勁往包廂裏瞅。
包廂上的彩燈掃開一圈微弱的紅光,隐約照亮包廂裏的兩個身影。
靠近六人的位置上坐的東西紮着一頭高馬尾,對面的「人」影則比他高了一頭。
班茗瞪大眼睛:“咦,有只髒東西的背影怎麽有點眼熟。”
柳月戳戳班茗的側腰:“眼熟?”
汪婉聽思索:“有點眼熟——丘比特,是不是你不久前才見過的陌生人。”
班茗抓住柳月的爪子扔到一邊:“讓我想想。”
邱童舟低聲道:“是高紋。”
班茗疑惑:“可高紋不是不在湖心島上嗎?”他轉頭問柳月和景淩,“你們倆在湖心島的這段時間,一直都能看到這兩個東西嗎?”
景淩:“對。”
柳月補充:“從副本游戲開始算起,每隔五分鐘摩天輪就會開始轉,大概轉一到兩圈就不轉了。
摩天輪轉的時候,我能确定這個背影一直在摩天輪的包廂裏。”
那這麽說——難道有兩個高紋?班茗眉心緊蹙。
幾人說話間,那間備受關注的包廂已經緩緩轉至幾人頭上。
班茗往右側走了幾步,仰頭去看。
包廂裏的那玩意赫然長着一張和高紋一模一樣的帥臉。
班茗沖五人道:“是高紋,我們之前遇到的一個假扮成玩家的……東西。不知道是副本自帶的npc,還是瘋子們加進來的打手。”
柳月擡手指指「高紋」的背影:“都這樣了,還能是瘋子們的打手嗎?估計是npc。”
李一搖搖頭:“不一定,丘比特和波塞冬的意思是湖心島外面還有一個「高紋」,那個「高紋」是不是npc就說不好了。”
景淩不可置信:“不是,你們說咱們六個都在這兒,他們得是有多自信,才能只派一個打手來?”
邱童舟糾正景淩:“不一定。”他告訴景淩小醜和鬼新娘不同于一般npc的力量和速度,“那個打手如果能操控npc,恐怕還真會有點麻煩。”
汪婉聽打斷衆人:“包廂快來了,丘比特和波塞冬進髒東西所在的前一個包廂,哈迪斯和阿瑞斯進後一個,我和雅典娜進髒東西所在的包廂。”
“大家見機行事。”
班茗沒廢話,眼見前一個包廂即将滑走,當機立斷抓住門把手,側身溜進包廂內。
邱童舟随後助跑起跳,雙手撐住包廂地面,輕松翻進。
班茗沒合包廂門,就着頭頂的紅光向後看。
李一拉開包廂門跨進包廂,高紋和它對面的高大青年就像沒看見一樣,一動不動地相對坐着。
李一坐到了高紋身邊。
汪婉聽進入後也沒有選擇關包廂門,她上下打量着高紋,屈腿往下坐——
她的大腿觸碰到了座椅後方一塊冰涼的東西。
汪婉聽不動聲色地伸手去摸。
那是兩個一模一樣的東西。
她撚起其中一個。
她的手指劃過它冰涼而細膩的環形表面、一處凸起而有規律的棱角、細小的刻紋——
這是兩枚鑽石戒指!
她輕輕放下戒指,收回手,餘光審視着高紋。
高紋表面看起來年紀不大,不過二十來歲,臉長得很陽光帥氣,眉間卻早早地顯現出因長時間皺眉而形成的豎紋雛形。
他紮一頭高馬尾,畫了些淡妝,穿着薄薄的白色衛衣和修身牛仔褲,雙手抱胸,翹着二郎腿,面無表情。
汪婉聽看着高紋靈動的面部表情,忽然意識到什麽。她轉頭,伸出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身邊青年的肩頭。
指尖穿過青年的身體,并沒有觸碰到任何實體。
汪婉聽放松了些,低聲對李一道:“他們應該只是一段由執念構成的殘影,看不到我們。”
李一颔首。
汪婉聽于是大大方方地轉頭打量起身邊的青年。
這青年看起來應當有三十五歲左右,背脊直挺,雙手局促地放在膝頭,眼神落在一旁包廂的窗戶底部,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汪婉聽輕聲道:“乍一看像是個愛而不得的故事。”
事實證明,維納斯就是維納斯,她沒猜錯。
終于,在包廂上升到摩天輪半高處時,高紋開口說話了。
他拖長聲音,問對面的青年:“說吧,我親愛的爸——爸——”
他沖着棚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叫我來這游樂場到底想說什麽?”
汪婉聽聽到「爸爸」兩個字的時候,連她多年過本的經驗都快支撐不住她的表情管理了。
她懷疑地向後摸了摸兩枚戒指。
不對,她能摸到兩枚戒指。
那說明這是真實存在的兩枚戒指,而不是執念虛構出來的。
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不是她想的那樣?汪婉聽心懷一絲期冀。
雖然她理智上認為,這兩枚戒指是被曾經真的坐了摩天輪的這兩人扔在這裏的。
高紋對面的青年咽了口口水,還沒來得及說話,高紋又開口打斷:“哎,先說好……”
他伸出一只手來,受不了般左右擺了擺,“要是還教訓我男的不能留長頭發,說我化妝惡心,就免談。”
青年臉上有些懊悔,他低聲道:“不是,不是那些。”
高紋瞥了眼他的神色,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你做這個表情什麽意思,這樣子低聲下氣,還以為你多大度。”
他陰陽怪氣道:“又不是我親生父親,裝什麽深情啊?你當初抱走我、毀了我的一生的時候,怎麽不深情?當初指責我是同x戀、強迫我和小七分開的時候,你怎麽不深情?”
哦,原來是養父。汪婉聽松了口氣。
“這個月莫名其妙要跟我和什麽好,也不知道你是腦子出了什麽差錯。”高紋嗤笑一聲。
青年有些被他激怒了,聲音拔高了不少:“指責你是同x戀?你同x戀我倒沒覺得有什麽。但是,你和你口中那個什麽小七——你知道他背着你還在談女生嗎,我真不知道你怎麽能看得上那種人!”
汪婉聽縮了縮脖子,悄悄去看李一。李一面無表情,平靜得很。
高紋氣極反笑:“你以為我們父子多高貴呢?還看不看得上別人,你知道小七父母多好嗎?他有那麽幸福完整的家庭,未來無限,是他看不看得上我們吧。”
汪婉聽發現,這個高紋知道說什麽能讓青年啞口無言,專門挑着青年的痛處戳。
青年果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好半天才開口,嗓音沙啞:“我知道,對不起。”
高紋不太适應似地皺皺眉:“你這麽反常,該不會真是來跟我——和、和好的吧?”
青年養父點點頭:“我是來跟你和好的,我也不求你能原諒我,畢竟我……”他把聲音放低到只有自己能聽到,“心思這麽肮髒恥辱。”
高紋充滿懷疑:“哦。”
青年深吸一口氣,從外套兜裏掏出兩枚戒指來,還沒說話,高紋先快言快語道:“咦,你是想給我組一個完整的家庭嗎?怪不得,我剛剛在底下看到了李阿姨,你想對她求婚?李阿姨喜歡你這麽久,做夢都想和你穿婚服,你也該開竅了。”
青年愣住,他擡頭去看高紋。
高紋兩眼亮亮地盯着他手中的戒指,簡直是青年夢中都不敢想象的畫面。
他多久沒有看到過高紋顯露出這麽純粹的積極情緒了?
青年慢慢地将戒指收回懷中,擠出一點笑容:“嗯,你要是想的話,我會去和她求婚。”
高紋嘿嘿地笑了,他還有點不好意思:“那看來你确實是想和我和好,雖然補償來得有點晚,不過——”
高紋別扭地撓撓頭,似乎有點不太習慣對青年好言相向:“好吧,就當我原諒你了,你之後好好對李阿姨。”
青年手中的戒指被他攥得緊緊的,他定定地瞧着高紋:“好,我會的。”為了能讓你永遠……永遠露出這種表情,我願意。
摩天輪行到底端,兩人相繼從包廂離開。
青年臨走時,将懷中的兩枚戒指扔到了座位的角落。
汪婉聽和李一忙跟着離開。
班茗湊過來詢問:“有什麽事情發生嗎?”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