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六點
有坑,此刻一零三號表現得更加腦子有坑,她當然不敢貿然靠近。
但是一零三號的狀态似乎确實不怎麽樣。
柳月只見對面那個作為障眼法的圍牆閃動兩下,最終放棄掙紮消失了,露出真實存在的凹口。
接着,她充滿喜悅地看到,鬼新娘不知為何慢慢地倒在地上融化了。
可是柳月這點喜悅很快地就被恐懼澆滅——小醜放棄了在摩天輪上的邱童舟和班茗,一步一步朝柳月這邊走過來。
柳月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後退兩步。
小醜走得越來越快,最後奔跑起來,幾乎瞬間就移到了一零三號背後。
柳月警惕地後退了好幾步,見小醜對自己并沒有興趣,方才稍稍放松了神經。
一零三號蹲在地上捂着臉,一點動靜也沒有,許久,他的肩膀輕微地開始聳動。
小醜一下子亂了陣腳,它急急忙忙地在自己的口袋裏翻找,最後掏出來一只小小的撥浪鼓。
它轉到一零三號身前,笨拙地跪下,将撥浪鼓舉到他埋下的頭前,僵硬地搖晃着。
咚……
柳月等了好久,一零三號才擡起頭。
柳月沒想到這種禽獸不如的瘋子竟然也能哭得滿面淚水。
一零三號盯着小醜畫着滑稽妝容的臉,無理取鬧地小聲埋怨道:“你早就死了,你不肯陪我活着。你不是喜歡我嗎?你幹嘛要我一個人活着。”
說到這裏,一零三號悲從中來,哭得更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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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醜慌張地扔掉撥浪鼓,打開自己的雙臂,試圖貼上一零三號。
一零三號抽抽鼻子,重心前移,将頭貼到小醜髒兮兮的肩窩處。
他這一貼,轉頭剛好看到了柳月。
一零三號的臉立馬臭了,他冷冷道:“看什麽看,就你長眼睛了?”
小醜跟着轉頭盯柳月。
柳月連忙擺擺手:“不看不看,你們繼續。”
她小心翼翼地從兩人身後的縫隙中穿過,去找班茗和邱童舟。
班茗、邱童舟和景淩聚在了摩天輪下,柳月走過去,三觀崩裂地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邱童舟評價:“不愧是實驗員,要說瘋還是屬他們瘋,我們自愧不如。”
班茗瞅瞅凹口那邊仍然在貼貼的兩個人,決定繞過這個話題:“所以我們現在?”
柳月聳肩:“執念主體如果是一零三號的話就麻煩了,既沒辦法消滅他,也不能等到我們六個人的人數削減到五分之一。”
景淩道:“還有一個辦法,讓一零三號自己想通,關閉副本。”
柳月誇張地擠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一零三號?自己想通?他可辦不來這麽聖潔的事。”
柳月話音剛落,副本世界就開始搖晃起來。
柳月誇張的表情毫不誇張地迅速僵硬,她面容扭曲道:“不至于不至于,這麽玩不起?”
班茗想要無情地嘲笑她,但還沒等他開口,眼前慢慢地就被黑暗遮蔽了。
他其實想跟柳月說,有的時候,人活了很長時間、經歷了很多事,心腸早已如鐵,但他的願望依舊可以很簡單——比如說回憶起來什麽事情,或者想和一個人一起死。
一零三號這種人反而更容易想通,因為他足夠偏執,也足夠理智。
作者有話說:
恭喜一零三號成為第一個領盒飯的實驗員。感謝在2021-03-21 10:12:01-2021-03-22 12:12: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72、催眠
——現實——
“邊際收益……”
班茗揉揉眼睛,耳邊又響起了經濟學老師催眠的平緩嗓音。
他趴在桌子上,拿出手機給前排的劉振林發消息:“我剛從副本回來,這節課的筆記拜托你了大學霸。”
劉振林很快就回複了一個字:“好。”
班茗登上企鵝號,飛快地給六個初代神拉了個群,把群名更改為「神組」。
還有些懷念呢。班茗盯着這個群名想。
“丘比特:@哈迪斯找到那些瘋子的老巢沒?這次的副本太可怕了,趕緊把那些瘋子一鍋端了。”
“維納斯:不知道最近進副本的普通玩家怎麽樣,必須盡快結束副本。”
“波塞冬:@哈迪斯哈迪斯在上班吧?怎麽不出來。”
“阿瑞斯:雅典娜和維納斯解釋一下那大火是怎麽回事呗?”
“維納斯:說來話長。”
“雅典娜:那就不說了。”
“雅典娜:還能怎麽回事,就是那點執念,過副本過了這麽多,猜就能猜出來。”
“阿瑞斯:【黃豆微笑】【黃豆微笑】”
“丘比特:所以哈迪斯真的不在?”
“波塞冬:@哈迪斯 @哈迪斯……”
“阿瑞斯拍了拍哈迪斯的後背并稱贊道真是絕世美背……”
“哈迪斯:哈哈哈阿瑞斯你是第一個拍我的哈哈哈。”
“丘比特:為什麽感覺哈迪斯一出來忽然就很吵。”
“哈迪斯:哈哈哈。”
“阿瑞斯:【黃豆微笑】【黃豆微笑】”
“阿瑞斯:一幫沙雕。”
“哈迪斯:哈哈哈。”
“維納斯:哈迪斯,實驗室的位置你打聽得怎麽樣了?”
“哈迪斯:哈哈哈不怎麽樣【黃豆拜拜】我吐了一點線索也沒有哈哈哈。”
“阿瑞斯:那你還笑p。”
“哈迪斯:【黃豆害羞】我這叫苦澀的笑麽麽叽。”
“波塞冬:【黃豆嘔吐】”
“維納斯:我們得做好準備迎接下一個副本,希望普通玩家的副本不會異變。”
“哈迪斯:波塞冬你吐什麽,是因為我太美麗了嗎【大紅唇】”
“雅典娜:不太可能,副本異變一定是整體異變,只有涉及到那幫瘋子才有可能只針對我們六個人。”
“波塞冬:不不你沒有我美麗【玫瑰花】【玫瑰花】”
“波塞冬:【小白人抛媚眼表情包】”
“維納斯:對了丘比特,我們在上一個副本裏又看到了四八五號。”
“哈迪斯:好家夥,瘋子們怎麽成坨出現。”
“丘比特:啊?可是我明明眼看着四八五號被炸死了啊。”
“哈迪斯:對哦,難不成瘋子們已經突破了生理極限?”
“維納斯:不是現在的四八五,是從前的四八五,我就跟你們說一聲,是四八五把一零三的記憶清除了。”
“哈迪斯:好家夥,你提到這個,我就想起來了個事兒。”
“哈迪斯:一零三號來找我們,似乎目的是修改我某一部分的記憶。”
“阿瑞斯:你特麽到現在才說?剛剛就顧着哈哈哈了?”
“哈迪斯:哎呀這不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得來散發一下我的魅力嗎。”
“波塞冬:口區,阿瑞斯你別打斷她,不然她又沒完了。”
“維納斯:那哈迪斯你能猜測一下他想修改你哪部分記憶麽?”
“丘比特:(悄悄)還好有維納斯。”
“哈迪斯:我不跟小孩一般計較。”
“哈迪斯:@維納斯我想不起來。”
“哈迪斯:我搜索了很久,仍舊沒有一點頭緒。”
“雅典娜:有沒有可能是一段受過創傷,被刻意遺忘的記憶。”
“哈迪斯:我正去拜訪一位熟識的心理醫生,在路上呢,馬上到了,等有結果了來找你們。”
柳月發完消息,把手機砸到副駕駛那人腿上,不客氣道:“你還想在車上賴多久?我說了不認識你不認識你,你聽不見?”
那人接住柳月扔來的手機,咂咂嘴:“好歹我也是你救過的人——對了,我給你的那把劍你還留着呢嗎?”
柳月解開安全帶的手一頓,轉過身來壓到那人身前,攥緊那人拿手機的細手腕,從牙縫中逼出幾個字:“別他媽裝。想要拿我們幾個玩家祭天,給你脫離副本鋪最後一段路的時候,你怎麽不給我煽情?”
那人柔軟的睫毛煽動了兩下,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悲傷。他執着地問柳月:“我給你的那把劍,你用了嗎?”
柳月咬牙,扭開頭,生硬道:“早扔了。”
那人不說話了。
柳月扭下他手裏的手機,揣進自己的外衣口袋裏,利索打開車門,一言不發地關車門、鎖車。
那人坐在車裏,看着柳月不動聲色地給他留的一道窗戶縫,伸出食指,在上面畫了一顆小小的愛心。
柳月正在車窗外往「琪琪工作室」裏走,那顆愛心剛好将柳月挺拔的背影括住。
柳月推開琪琪工作室的大門。
工作室裏的裝修很簡潔,柳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王齊齊。
王齊齊拿眼睛瞥了一眼柳月,放下手機:“稀客啊,怎麽來我這兒了?”
柳月上下打量着王齊齊。
她紮着兩只羊角辮,娃娃臉上精致地畫着淡妝,身上穿着衛衣和牛仔褲,怎麽看怎麽像學生。
柳月簡單說明了自己的狀況和需求,隐瞞下副本游戲的事。
王齊齊無奈攤手:“你這是選擇性遺忘,我想幫也幫不上,得看緣分。”
柳月嘆氣:“我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嗎,這事兒真挺着急的,要不也不至于來找你。”
王齊齊聳肩:“着急也沒用。”她解開茶幾上的一袋薯片,卡擦卡擦放進嘴裏嚼,“實在着急,你想想你忘記的記憶是關于哪方面的?你既然想要想起來,說明你應該知道它涉及到的一些事吧。”
柳月苦笑:“就怕我跟你說了你也不相信。”她坐到王齊齊身邊,接過王齊齊遞來的薯片嚼。
王齊齊翹起二郎腿:“你管我相信不相信,反正你給我什麽信息,我就用什麽信息和邏輯去分析。”
柳月豎起大拇指:“這話說的漂亮。”
她清清嗓子,放下薯片:“這個故事特別長。”
“我其實最初不叫柳月。”
王齊齊點點頭:“嗯嗯。”
“我叫哈迪斯。”
王齊齊差點把薯片噴出來。
柳月惱羞成怒:“看吧看吧,我就說你不會相信!”
王齊齊緩過氣來,咽下薯片,指着柳月的鼻子不可置信道:“你你你是初代神?”
柳月愣住:“啊?你怎麽知道初代神?”
她張大嘴巴:“你進副本游戲了?行啊。”她愣愣地去拍王齊齊的後背,“姐們藏得真深。”
王齊齊拍掉柳月的手,沒好氣道:“沒進副本多長時間,碰上的全是傻逼,哦對了,除了一個叫班茗的和他那個男朋友,他倆挺厲害的。”
柳月深吸一口氣:“你,見過丘比特和波塞冬?”
王齊齊瞪大眼睛:“什麽?他倆是丘比特和波塞冬?”
兩人面面相觑。
最後是王齊齊先顫巍巍地打破沉默:“所以……你說很要緊的事,該不會是關系到如何關閉副本吧?”
柳月跟着顫巍巍地點頭:“差不多吧。”
她一股腦地把初代神的部分情況交代給了王齊齊,最後說:“所以,這段記憶一定跟那些實驗員有關系,而且對于他們控制副本的計劃至關重要。”
王齊齊沉下臉:“我認識一些進副本游戲的玩家,最近兩天他們沒得特別快,原來是因為副本變異了。”
王齊齊站起身:“這樣吧,你跟我進來。”
王齊齊将工作室的大門從裏面落了鎖,帶着柳月推開房間一側的小門。
王齊齊指指屋內的一張靠椅:“你去那兒坐着。”
她看着柳月坐好,轉身從櫃子裏取出一個小擺錘,一段繩子系在手腕上,有點緊張道:“先說好,要是最後沒能成功可不許賴我。”
柳月:“快點吧,你看着怎麽一點也不靠譜。”
王齊齊沒理她,猶自捏好擺線,表情平靜下來,坐到柳月對面,微微傾身,将擺錘捏到柳月面前。
柳月沒看到她的手腕抖動,擺錘卻自己慢慢地左右擺動起來。
“盯着擺錘。”王齊齊聲音輕緩而悠遠,陌生得不像是柳月熟悉的聲線,“你感覺自己全身都放松了下來,從額頭的每一道皺紋,到鼻尖、下巴、脖頸,到肩膀和手臂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指尖,到……”
柳月清空自己所有的雜念,全身心配合王齊齊,将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身體上,跟着她的指引,慢慢靠近記憶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柳月感到自己正順着什麽東西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
她的面前出現了一間屋子。
她很熟悉那間屋子,那是一零三號的辦公室。
她在門口站住了。
她看到一零三號坐在屋裏的她身前,而她坐在那個椅子上——
那個椅子??
柳月發現自己怎麽看,也看不清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椅子。
但是她害怕了。
她想要出去。
柳月的背後忽然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那股推力讓柳月直接跌入了眼前的屋子裏。
她的眼前黑暗下來。
忽然,哈迪斯聽到了維納斯的聲音。
作者有話說:
柳月遺忘的記憶是一零三號曾經給她做的一次虛拟心理實驗,那個時候的柳月還沒有現在這麽堅強,她只是一只小哈迪斯。
?? 十、畸形院 ??
————
73、王齊齊
——一只陀螺——
王齊齊收好擺錘,坐在柳月身邊。
她沒想到這次導向催眠進行得這麽順利,只在最後需要她的一次推力。
不愧是初代神,想要配合催眠的時候,也能夠輕松地控制自己的心神。
王齊齊仔細地觀察着柳月的神情,準備等情況不妙的時候立馬将柳月拽出來。
畢竟是突破身體的自我防禦機制,王齊齊實在是不敢随便進行這樣的催眠。
要不是這次涉及到這麽多人的性命,王齊齊說什麽也不會接活兒。
王齊齊盯了柳月半天,沒見她有什麽應激反應,便坐到了一邊的軟椅上。
王齊齊等了将近兩個小時,柳月依舊一動不動。
王齊齊手心開始冒汗,她從每隔幾分鐘看一次表,到每隔幾秒鐘就看一次表。
終于,王齊齊等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氣,湊到柳月耳邊,輕聲道:“哈迪斯。”
沒想到,柳月眼睫毛立馬微微顫動,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王齊齊愣了一下,低聲嘟囔:“這是趕巧了還是……”
她沒想這事,擔憂地低聲詢問:“怎麽樣?”
柳月看了一眼王齊齊,慢慢道:“催眠沒成功。”
王齊齊這把真愣住了:“啊?”
柳月低聲緩緩道:“我只看到了我記得的東西,沒看到被我選擇性遺忘的記憶。”
王齊齊沒說話,靜靜看着柳月。
柳月就像沒看到王齊齊的表情,站起身,手腳有些發抖地系外套的扣子:“你記住,今天你催眠我失敗了。”
她轉過身,兩眼緊盯王齊齊,表情甚至有些哈迪斯的兇狠:“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情,都這麽說,記住了。”
王齊齊向後傾了傾身子,心髒有些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她吞吞口水,眯眼笑:“好,我記住了。”
柳月閉了會兒眼睛,表情重新平靜,她對着王齊齊伸出手:“大門鑰匙。”
王齊齊順從地掏出鑰匙遞給柳月。
柳月接過鑰匙,表情有些怪異,她打量了一會兒王齊齊:“怎麽,醫生也治不好自己的病嗎。”
王齊齊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跳,站起身,從柳月手中重新拿回鑰匙,走出治療室:“醫生向來治不好自己的病。”
她打開大門:“不過……”
柳月挑眉:“不過?”
王齊齊笑笑:“我也是信得過你。”她将鑰匙環圈在指尖挑了挑,捏起來向柳月的方向送。
柳月沒接王齊齊的鑰匙,沖着外面揚揚下巴:“我副駕還有人,先不聊了,回見。”
王齊齊遺憾地收回鑰匙:“好走不送。”
柳月走出琪琪工作室的大門,傍晚的風吹起她的一縷長發。
柳月将兩只手插在外衣兜裏,踩着高跟長靴,邁進黑色私家車被晚霞軟化的陰影中。
神組裏一連幾天只能看到柳月的各種吐槽爆笑和騷話,終于有一天,班茗忍不住問柳月:
“丘比特:@哈迪斯那天你說去看心理醫生,到底怎麽樣了?”
“維納斯:我也想問。”
“波塞冬:哈迪斯沒來說,估計沒什麽結果吧。”
“哈迪斯:放屁!老娘可催眠出了驚天秘密【黃豆微笑】”
“阿瑞斯:什麽?”
“哈迪斯:老娘發現自己一共做過104次美甲!”
“哈迪斯:哈哈哈牛逼不?”
“哈迪斯:【黃豆害羞】”
“阿瑞斯:捏媽我就不該問。”
班茗放下手機。
柳月這個态度很奇怪。
如果真的什麽都沒催眠出來,她應該會這麽發:我吐了啊啊啊屁都沒有老娘簡直好奇死了我特麽到底忘了啥巴拉巴拉。
不應該啊。班茗百思不得其解。柳月如果真的不想讓他們知道她被催眠出了什麽,也不會僞裝得這麽拙劣才對。
柳月這個态度……好像她自己心裏對被催眠出來的東西極度糾結,還有點慌。
班茗等來了他在食堂要的錫紙飯,心事重重地找了個空位坐下。
結果他還沒坐熱乎,旁邊接挨着他就坐了個人。
班茗側頭去看。
“劉振林?”他驚訝道,“你今天下課這麽早?”
劉振林把他的番茄米線往桌子上一放,臉色很白:“我今天進副本了。”
班茗點點頭。
劉振林道:“故事型副本,進了十六個人,最後只有我一個人沒死。”
他身體緊繃,嗓音有些尖細:“能回來全靠運氣。”
“副本規則太随意了。”劉振林一把抓住班茗的手,手指冰涼,“一開始還好,最後簡直是把故事型副本玩成了生存型副本。”
“最恐怖的是道具對npc的作用被大幅度削弱了。”劉振林小聲快速道,“我的道具庫全清了。”
“下回要是再進這種副本,我命休矣!”劉振林訴苦。
班茗不知該說什麽,正想反握住劉振林的手,劉振林卻抽手去拿筷子了,還叨叨着:“不行,我得靠美味的番茄米線安撫我未定的驚魂。”
班茗表情有些複雜,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終還是默默打開了自己的錫紙飯。
柳月那邊一直沒有進展,轉眼間就過了三月份,班茗一直提心吊膽擔心着的下一次副本終于來了。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擔架車上,臉上罩着白布,正在被什麽人推着向前奔跑。
班茗沒有輕舉妄動,他将手臂貼緊身體,維持靜止,側耳細聽。
他似乎處于一條空曠的走廊裏,只能聽到推着他的東西的腳步聲。
那東西的腳步聲格外輕,像是兩點木棍,飛快地輪流敲打瓷磚地面。
白布外的光線很暗,班茗只能估計到這裏是醫院的夜晚。
噠噠……
推着班茗的東西的腳步聲慢了下來,擔架車跟着減速,最後停止。
噠噠。那東西繞過擔架車,吱呀呀推開了一扇門。
噠噠。它又繞回來,兩只手勾上班茗頭頂的鐵欄杆,将班茗往門裏推。
不能和它硬碰硬。
被強化之後的npc根本不是他能應付得來的。
班茗任由它将他推入了門裏。
好在它把他推進門後就離開了,班茗聽到它吱呀呀合攏大門的聲音和腳步聲噠噠遠去的聲音。
班茗謹慎地掀開白布一角。
“啊啊啊——唔!唔、唔唔唔……”
白布外面的人慘叫出聲,叫到一半不知被誰捂住了嘴,音量驟降。
外面響起慌亂的腳步聲,班茗跟着迅速放下白布。
果然,這人的慘叫聲又把它吸引來了。
噠噠噠。它慢慢靠近,然後門被推開。
班茗聽到它輕輕的腳步聲從他的頭頂繞過去又繞過來,走遠又走近,然後停在擔架車旁邊不動了。
班茗按捺住想要逃跑的心情,屏息,一動不動。
哪料它忽然一把掀開了白布!
班茗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它的全貌。
它的頭格外大,脖子下面用兩根長進血肉裏的長木棍撐着,兩只長長的胳膊從脖子處長出來,一只拎着白布,一只垂在地上。
它的五官仿佛是用布料套上的,整張臉都是扁平的。
它垂下的大頭對着班茗,兩只畸形的眼睛看到了床上變成活人的屍體。
班茗當機立斷一咕嚕從擔架車上滾到地上,在空中伸腿猛踢擔架車,撞向它那兩根長棍子。
班茗就聽到擔架車傳來被撕裂的變形聲,剛落地就頭也不回地蹬地竄進面前的另一只擔架車下。
班茗擡眼,正準備如法炮制将擔架車甩向它,就見面前被擔架車框出的小視野中赫然砸下了兩只長胳膊。
那兩只長胳膊從前往後掏向班茗。
班茗無法,不進反退,前沖的勢頭停住,飛快地往身後那兩根長棍子中間竄去。
班茗眼看着就要竄過,卻聽到身後的長胳膊已經撞破了第二輛擔架車,在他竄到一半的時候,他感到它握住了他的腳腕。
嘭!
一旁的檔案櫃忽然倒下,正正砸在它身上。
班茗趁着它被砸中松懈的那一剎那抽出腳腕,像條游魚一般從櫃子邊緣滑出,拔腿就往門外跑。
和班茗一起跑的還有從倒下的櫃子後竄出來的邱童舟,和停屍間裏的其餘玩家。
停屍間外是條長長的走廊,毫無躲藏空間。
班茗跑着跑着,忽然背後傳來一聲響亮的「咔噠」。
班茗心中的危機感莫名地消散了。
玩家們陸續發現了問題,紛紛站住腳步回頭看。
走廊盡頭的停屍間赫然不見了,取代它的是一面牆壁。
班茗和邱童舟在玩家們的末尾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王齊齊?”班茗挑眉。
就是王齊齊。
她還是紮着羊角辮,穿着大紅色小披肩、粉色長裙和小皮鞋,手心裏立着一顆小小的陀螺,那顆陀螺在衆人的注視下慢慢停止了旋轉。
她聳聳肩膀:“道具,可以将所在空間上下移動,我們應該是被移到其他樓層了。”
班茗側耳細聽樓下的聲音,安安靜靜。
“看來我們被移得挺遠。”剛剛大叫的那個男人松了口氣。
邱童舟看看樓梯口:“那邊沒有再向上的樓梯,我們應該是被移到了頂層。”
“我們怎麽少了個人?”一個戴着大鑽戒的女人數了數人數,提問。
王齊齊向班茗和邱童舟走來,目不斜視地回答那個女人:“有個新人跑得太慢,我沒來得及顧她,先把走廊移了。”
大鑽戒誇張地捂住嘴巴,對身邊挽上她手的男人用衆人都能聽到的音量道:“天哪,這就是大佬嗎?開眼界了開眼界了。”
王齊齊一半迷惑一半厭惡地掃了大鑽戒一眼,沒理她。
“來做個自我介紹吧?”她走到班茗和邱童舟身邊,見兩人都沒有主持大局的意願,便自動攬過,向所有玩家詢問。
“我叫王齊齊,這是過的第7個副本。”她率先表态。
班茗和邱童舟跟着把自我介紹糊弄了過去。
這次的玩家有十三個,去掉被落在底下的那個新人之外,走廊上站了十二個人。
十二個人裏只剩下剛剛那個慘叫雞男人是新人,其餘十一人全部是老玩家。
這次十二個人的介紹裏,有幾個別具個性,其中一個大叔不肯說自己的名字,只是冷淡道:“沒名字,叫我十一就成。”
另外還有一個眼神幹淨得像小鹿一樣的男生,他這麽說:“我大名叫王俊,就那個形容人長得好看的俊。但是我小名叫王二傻,你們叫我王二傻就好。”
大鑽戒依舊挽着男人的胳膊,嬌嗔道:“哎呀,你們叫我玉玉就好。你們都過了好多副本啊,我和大寶貝這是第二個副本,吓死了啦。”
她的大寶貝唯唯諾諾縮着肩,有點賊眉鼠眼:“這是我女朋友,我叫餘順。”
王齊齊大大地翻了個白眼,班茗估計她心裏正大罵迷惑人。
十二個人剛剛自我介紹完,班茗忽然看見面對着他的那個新人男玩家視線從他的頭頂上劃過,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指着班茗身後,說不出話來,不堪重負地後退了好幾步。
班茗回頭。
走廊這邊不知何時站上了一個人,它穿着護士服,四肢怪異地耷拉着,兩條腿一半拖在地上,靜靜看着衆人。
作者有話說:
掌聲有請女明星王齊齊的第二次副本亮相!(我不正常哈哈哈)
咳咳感謝在2021-03-23 12:48:53-2021-03-24 15:41: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呵啾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74、洋娃娃
——八音盒與小護士——
班茗向後退了幾步,警惕地注視着它。
它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彎曲胳膊,手一下栽進衣領裏,然後掏出了一串鑰匙。
衆人都站在原地。
它晃了晃鑰匙。
邱童舟從班茗身側走出,一步一步邁向它。
它的頭顱跟着邱童舟的動作後仰,一直後折到脖子上,兩只無神的眼睛盯着邱童舟。
邱童舟禮貌地微微鞠躬,取下挂在它手上的鑰匙:“謝謝。”
邱童舟返回,将鑰匙逐一看過:“都在二樓,一共13把鑰匙,一人一間。”
“所以……我們要離開這條走廊嗎?”新人男提問,很是抗拒。
邱童舟點點頭:“副本再怎麽異變,也要遵循基本的規則,所以不用太擔心。”
班茗指指走廊盡頭的窗戶:“現在是夜晚,所以比較危險,等到天亮就會安全很多。”
王齊齊率先取走一把鑰匙:“晚上的副本世界只有自己的房間是相對安全的,這條走廊暫時沒有危險,不代表一整晚都沒有危險。”
她看了看自己的鑰匙:“唔,上面寫着畸形6號房,名字還挺別致。”
邱童舟自己留下兩把相連房間的鑰匙,将剩餘的鑰匙串遞給其餘玩家。
“下樓吧。”王齊齊将鑰匙拎起來,像個擺錘一般晃了晃,越過定在原地的畸形護士,往走廊那頭的樓梯走。
班茗和邱童舟跟上。
三人停在樓梯拐角處,班茗探頭往下一層的走廊裏看。
有限的視野中看不到任何髒東西,樓梯對面,慘白的牆壁上挂着「3樓」吊牌。
“有影子。”老玩家中,一個留着雲切短發、兩個眼圈上塗着煙熏妝的女生張口悠悠道。
她剛剛介紹說她叫蘇狹。
班茗這才注意到,貼着牆壁的左邊,投射下來一半似人非人的黑影。
有東西站在那裏。
王齊齊低聲道:“貼着樓梯邊走,盡量不要驚動它。”
班茗跟着隊伍,放輕腳步,克制住回頭看的欲望,向下走。
很快,班茗就安全地下到了三樓走廊上,他正要繼續從樓梯上往下走,餘光忽然瞥到那邊的黑影轉過了頭。
班茗當機立斷加快速度往下悄沒聲兒地跑。
“啊啊啊——”
班茗身後響起慘叫聲。
他下意識向身後看。
隊伍最末尾的新人男被一條巨大的舌頭纏住了脖子,那條舌頭從牆壁左邊伸過來,口水淋了一地。
走在新人男前面一位的是個大叔,他沒做絲毫猶豫,從道具庫裏掏出一把,回身沖着牆壁左側不知什麽東西連開三槍。
使用過三次的冒出白煙,蜷縮消失。
然而那根長舌頭卻絲毫沒有回縮的趨勢,依舊死死地纏着新人男。
眼見着新人男的脖子被它越抻越長,大叔低聲咒罵了一句,轉頭毫不猶豫往下跑:“快走!”
衆人紛紛沿着樓梯向下奔跑。
班茗下樓梯到一半,忽地心中一涼,身體比大腦先下達指令,就地往右手邊一滾。
從天花板上掉下來一只蜘蛛一樣的東西,班茗身後的玩家猝不及防和它臉貼臉,猛地停步。
那玩家沒來得及繞過那東西,班茗就看着她被一根巨大的蜘蛛腿洞穿了心髒,像被吸幹了血肉一樣快速幹癟下去。
班茗沒時間哀悼她,一滾後立馬起身往下跑。
他轉過樓梯拐角。
二樓的樓梯口赫然站立着那只兩根棍子做的畸形生物。
它扁平的大頭上,嘴角咧起。
班茗閃身躲過它砸來的兩只長手。
長手去勢不減,撈向之前開槍的那位大叔。
大叔正面對着巨型蜘蛛,班茗沒看他下一步的動作,回身繼續朝下奔去。
當班茗仰身,躲過它抓來的另一只長手的時候,就聽到它慘叫一聲——
它抓向大叔的那只手被蜘蛛的利刃貫穿了。
大叔一手撐住樓梯欄杆,翻身矯健地落在班茗身邊,神色嚴峻:“快走。”
趁它暴怒地掄起畸形蜘蛛狀的東西亂揮時,班茗小腿發力,狠蹬臺階,放低身體,從它兩條棍子中間竄了出去。
班茗顧不得看身後的情況,拔腿就往走廊另一側跑。
走廊兩側時不時探出一些畸形的人體部位,合着樓上樓下怪物們的吼叫聲,簡直就像人間煉獄。
班茗開啓夜視,緊緊盯着兩側門牌。
16號、14號、12號、10號——
8號,到了!
班茗拉開房門,猛地沖進屋中,反手關上門,靠着牆壁喘息。
叮——
班茗忽然聽到一陣八音盒的聲音。
還開着夜視的班茗跟着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