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六點
的東西。班茗渾身一僵,迅速轉身。
一張披頭散發的骷髅臉陰森地注視着班茗,她身旁是一個手推車,推車第一層裝滿了空酒瓶,第二層蓋上了白布。
而門上的鎖鏈還好好地挂着。
她眼眶裏的眼珠僵硬地轉動:“客人,我是來清掃房間的。”
班茗不知該說什麽。大半夜的,清掃房間?
她嗬嗬喘道:“但是看來這裏并沒有産生需要清理的垃圾。”
她的視線落在地上已經停止蔓延的酒液上,又緩緩移到班茗臉上,扯出一絲狠辣的笑意:“客人,你很幸運。”
說完,她解開鎖鏈,開門,佝偻着腰推車走入了走廊。
班茗在原地僵了兩秒,啪地關上門,又纏上鎖鏈。回頭時,地上的酒液已經不見了,酒瓶蓋好好地蓋着,似乎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覺。
班茗路過架子時,往鏡子中瞥了一眼,剛倒下去的汗毛又立了起來。他的身後赫然跟上了一個滿身蛆蟲的女人!
她的視線在鏡子中與班茗交彙,但不等她有什麽下一步的動作,班茗便迅速轉過了頭去。他只當看不見,飛快地回到床上閉眼睡覺。
第二天班茗自然醒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半了,外面天色還是陰沉的,他賴了會兒床,去衛生間簡單洗漱後剛出門,就和從電梯裏出來的清潔工打了照面。
她還是頂着一張瘦成骷髅的臉,在班茗門前停下:“客人早安,我來清掃房間。”班茗謝過,側身讓她進房間。
她經過時,班茗視線落到她的手推車上,手推車上面擺着的還是一層空酒瓶,一層罩着白布。
班茗穿過電梯間,左轉,敲響520的房門。
“誰?”邱童舟剛起床,還有些磁性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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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班茗回答。
房門立刻被打開了,邱童舟手裏端着個刷牙缸,轉身讓班茗進來,又回到衛生間擠上牙膏開始刷牙。
邱童舟房內和班茗別無二致,班茗拿起邱童舟房內的酒瓶子左右看了看,和他房間裏的只有一處不同,就是他的酒瓶上的商标是「WSY」而邱童舟寫的是「LY」。
都是大寫字母。會是什麽意思呢?
“看什麽呢小愛神?”邱童舟收拾好湊過來,從背後貼上班茗,嘴唇若有若無劃過班茗的耳垂,“這個酒瓶确實有些奇怪,不過我暫時沒什麽頭緒。它的事先放一放——你昨晚撞鬼了嗎?”
班茗驚訝:“你不會也撞了?”
邱童舟點點頭。
昨晚他在床上睡到一點的時候忽然驚醒,發現床上平白多出一個男人來,他雙眼和嘴巴大張,一動不動躺在邱童舟身旁。
邱童舟被吓了一跳,不過看他沒什麽動靜,便權當他是空氣,繼續睡覺。
班茗摩挲着酒杯:“可我昨晚見到的是個女人。”
邱童舟在班茗頭上甩個響指:“總會水落石出的,都九點多了,去吃早餐吧。”
二人到餐廳的時候,竟然還有五六個人還在吃飯,每個人臉色都很難看,基本上都是一夜沒有睡好的樣子。
所以當班茗和邱童舟容光煥發地進入餐廳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免不了都聚在了兩人身上。
有些人心中泛起了疑慮,但沒有人多話,只是沉默着吃飯。
可能是因為有些人已經吃完離開了,所以繼班茗和邱童舟之後再沒有人進餐廳,好在班茗需要看到的三個新人都在這五六人中。
可惜,結果并不如意,三個新人中少了個妹子。
不過班茗确定不了是酒店的東西動的手,還是他們中那個裝新人的人動的手。可是他有什麽目的呢,班茗不明就裏。
班茗和邱童舟又是最後一個吃完離開的,兩人從狹長的走廊走向電梯。
電梯停在2樓,班茗按了向下的鍵,電梯卻沒有立刻上行,而是又在2樓停了很久方才緩緩升至3樓。
電梯門向兩邊打開的時候,班茗看到了裏面的清潔工。她目不斜視,順着電梯門進入3樓的走廊,班茗和邱童舟則進入電梯。
班茗按下-1層。
電梯門合上之後,班茗卻忽然又按了2層和1層,取消-1層。
邱童舟挑眉:“發現什麽了?”
班茗回:“看看清潔工剛剛幹了什麽。”另外,為了防止她再次使用電梯時看到兩人下到2樓,班茗順手就按上了1樓。
2層很快就到了,電梯門徐徐向兩旁打開。
作者有話說:
感謝讀到這裏的小可愛們!
58、二樓、一樓和負一樓
原來他不是裝新人的老人,他根本不是人。
入眼仍然是一條昏黃燈光下的長走廊,走廊地板上鋪設着大紅色的地毯。
班茗試了所有的房間門,只有一間能打開,他正欲拉開,邱童舟卻道:“小心點。”
班茗順着邱童舟的視線望下去,就見門縫中正汩汩向地毯縫裏流着血水,在暗沉的燈光和紅色的地毯映襯下,血水毫無違和感,幾乎能迷惑出一副和平的假象。
班茗謹慎地收回拉門的手,改成屈指敲門。
沒有人應門。
班茗等了一會兒,握住門把手,向後拉開。剛拉到眼前,班茗便赫然和一張青白色倒過來的人臉對視了。
一具屍體從上方倒吊下半個身子,臉正沖着門外,正是之前隊伍中的一個人,今天早上,班茗并沒有在餐桌上看到他。它的雙眼瞪圓,脖子動脈處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邱童舟蹲下,将手指探進地毯下的血水中,把手收回時卻一滴血也沒有沾上:“不對,這只是它死前最後的幻象。”
班茗眨眨眼,伸出手去摸屍體的臉,然而手指卻毫無阻礙地穿過屍體的臉部,像觸碰空氣一般。班茗問:“那它真正的屍體呢?”
邱童舟緩緩搖搖頭:“不清楚。”
班茗道:“剛剛清潔工出來的時候,她的手推車上原先的空酒瓶全部被滿上了,而下層的白布還是嚴密地罩着。”
邱童舟起身:“你的意思是,這酒宴其實不是請我們去喝,而是請我們被喝?”
班茗撓撓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那個清潔工問題太大了。”他将昨晚偶遇清潔工的事情跟邱童舟講了一遍,邱童舟摸着下巴思考了兩秒,沒有給出猜測,而是道“先下到藏酒室裏看看吧。”
兩人走到電梯近前,還沒等按下行鍵,電梯門就打開了。
清潔工再次出現在電梯裏。她看到兩人,站在電梯裏沒有動,反而緩緩笑了。
完了,班茗想,他為了不讓清潔工起疑心專門按了個一樓,結果好巧不巧,他們竟然在二樓和清潔工撞上了。
三人僵持在電梯口,沒人按開門鍵,電梯門卻遲遲不關。
班茗清清嗓子,展開一個陽光的笑容:“大姐,您要下電梯嗎?”
清潔工沒有答話,但從她身後的影子中竟然慢慢拔高出一個男人的身影。
他身着黑色西裝,眼睑細長,黑瘦的臉龐上布滿斑點,雙目像喝醉一般迷離,四個骨節的長手指搭在褲兜邊,褶皺的手指頂端一個指甲也沒有。
清潔工對他恭敬彎腰:“老板。”
他黑洞洞的眼睛直視着班茗和邱童舟,一只手從清潔工的車上拿下一瓶酒,用扁平的手指娴熟地撬下瓶蓋。
随着瓶蓋的開啓,一股腥臭的酒精味溢滿整個電梯。西裝男被酒味刺激到,瞳孔大張,蛇般細長的舌頭一下子栽進酒瓶深處飛速攪動。
清潔工啞着嗓子道:“客人請讓開,老板要回自己的房間了。”
班茗和邱童舟連忙退到一側,清潔工率先推着手推車離開電梯,西裝男則漫步跟在後面。
他路過班茗的時候,忽然轉頭盯住班茗。班茗看到西裝男看着他的眼眸中清晰地印出一個渾身蛆蟲的女人形象,那女人和昨天跟在班茗身後的女人很像。
西裝男病态地對着班茗微笑,舉起四節長指,分叉的細舌舔着指尖,神态幾乎可以稱得上貪婪。
班茗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被邱童舟強硬地拉進了電梯裏。
電梯門慢慢合攏,門縫中的西裝男身體往前走,脖子卻依舊一百八十度地扭着緊盯班茗,直到他蒼白的臉被金屬色的電梯門所取代。
邱童舟按的是1層,他的臉色有點陰沉,修長的五指緊緊握着班茗白皙的手腕。
班茗知道邱童舟被西裝男看自己的眼神惡心到了,便任他攥着。
兩人再次來到金碧輝煌的大堂。雖然外面仍舊是陰天,從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停車場周圍還是被滾滾迷霧包裹,但1樓闊達的架構還是讓人心情開朗不少。
邱童舟道:“剛剛清潔工眼中,我就是昨晚躺在我身旁的男人。”
班茗點頭:“老板眼中的我也是我房裏跟在我身後的女人。”
“所以我有一個猜測。”邱童舟捏捏班茗耳垂,柔軟的手感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不過為了證實這個猜測,現在我們需要找到老板安排的用于宴會的宴會廳。”
班茗醒悟:“按樓上布局來看,1樓右手邊缺少一塊空間。”
邱童舟沖班茗抛了個wink:“沒錯,小愛神看問題果然正中紅心。”
班茗把臉皺在一起:“你正常點,我害怕。”
邱童舟只是聳聳肩。
大堂右手邊是個屏風,兩人繞過屏風,果然發現後面藏着一扇很是氣派的大門。
大門竟然敞開着,在門口能看到裏面一片片鋪在桌面上的豔紅的桌布和金邊的座椅。
班茗與邱童舟進門。
宴會廳很大,不但占了1樓的整個縱深,橫向長度甚至也超過了2樓應有的長度,也就是說宴會廳有一大塊是在整個樓裏凸出去的,而凸出去的位置剛好是個懸崖。淩空而建,也算別出心裁。
宴會廳內空無一人,敞開的窗戶帶來陰濕的空氣,不時掀起紅桌布的一角,露出桌下黑黝黝的空間。
邱童舟看着掀起的紅桌布眼神一凝,輕聲道:“小心點,有些桌下有人。”
班茗大概對桌下的人是誰有猜測,他點點頭:“你也小心點,咱兩分頭找,你左我右。”
班茗走到宴會廳最右邊的黑暗角落,從右邊第一個桌子開始找要找的名字,可惜桌子上并沒有什麽座位表或者座位牌。
他翻找到靠近窗邊的桌子時,剛好吹進一陣風,桌上的紅布整個全部掀起。
班茗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又要飄下去的桌角,發現內側的桌布上赫然用小楷縫了一個黑色的名字「李正輝」。
班茗喜上眉梢,腳腕卻忽地一涼,一只冰冷的手從桌下伸出來抓住了他的腳踝。
班茗低頭,一具已經布滿屍斑的屍體從桌下探出到他腳邊。
屍體一只手握着他的腳腕,頭顱以一個非正常的角度找到了班茗的視線。
班茗直覺他蹲下去會發生些不妙的事情,便輕喚:“小黑。”
一道黑影随之從袖口流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地纏住屍體手腕,一使力,屍體腕骨應聲而碎,班茗立馬後跳離開屍體的進攻範圍。
班茗撤離後,屍體便縮回了桌下,沒有再追上來。
知道了人名的位置,接下來的尋找工作就容易多了,小黑極具敬業精神地遠距離掀開一個個紅桌布,直到班茗看過了所有的名字。
邱童舟那邊不知用了什麽方法,也結束了搜尋,兩人在宴會廳中部彙合,邱童舟道:“尉時瑩、吳思怡和林毅。”
班茗搖搖頭:“右邊沒有和兩個大寫字母符合的名字。”
“尉時瑩和吳思怡的座位都在哪裏?”班茗又接着問道。
“尉時瑩在第7排右數第二個桌子,吳思怡在第1排中間的桌子。”邱童舟回答。
班茗眨眨眼:“那應該是吳思怡。”
邱童舟道:“再到地下一層轉一圈,确認一下吧。”
這回兩人學乖了,穿過屏風回到電梯間,按下電梯之後立馬躲到一邊,确定電梯裏沒有人之後方才進入電梯。
地下一層還是兩個巨大的酒架。
班茗看過去,一眼就找到了「LZH」「WSY」「WSY」「LY」的四排酒瓶,而其餘的一半酒瓶都能和桌布角縫上的人名對應上。
那另一邊的架子——
邱童舟直接上前掀開黑布。
高高的架子上是一排排的空瓶子,唯獨只有一排的酒瓶是滿的,并且滿的酒瓶比其他的空酒瓶要少三瓶。
班茗湊近看商标——XXC,徐學春。剛剛倒吊在二樓門口的玩家的名字。
不過,他為什麽會倒吊在門口呢?是那個房間不能進嗎?
還是他觸及到了什麽故事恩怨?班茗有些迷惑。他拿起印着「BM」的空酒瓶左右看看:“咦,我這一排的酒瓶好像比其他人的酒瓶落灰少。”
等等,昨天半夜清潔工空降他房間的時候,車上滿滿裝着的空酒瓶應該就是專門給他用的。
正因為清潔工剛拿過他的酒瓶,所以他的酒瓶上幾乎沒落什麽灰。
所以……他昨晚差一點就變成西裝男手裏腥臭的酒液了。班茗後知後覺地想道。
“你看這一排。”邱童舟出聲,音調有些凝重。班茗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猝然瞪大眼睛:“沒有商标?”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十二排酒瓶,道:“少了那個裝新人的小爺,也只有他在剛進酒店的時候沒有說自己的名字。”
邱童舟臉色有些差:“我一直以為他老玩家裝新人只是他的惡趣味,現在看來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作者有話說:
又是一章美好的白天。
59、小衫之死
——平白多出一道彎——
班茗:“可是我記得在兔小姐游輪上,不是人的東西不會被npc算在內吧?昨晚侍者明明就準備了12張門卡,說明npc也是将他當做玩家的。”
邱童舟的目光淩厲:“有沒有一種可能,它确實是副本外的人,但它卻并不是現實生活中的人。”
班茗拿起一個空酒瓶,敲敲瓶身,又放回原處:“有可能。”
他揚臉眨眨眼:“你不就是個特例嗎?你離開自己的副本之後,還沒有進入現實世界的那段時間。”
“不過我覺得他和你的狀況不一樣,畢竟你是那幫科學瘋子為了不知什麽目的複活在副本中的,而他麽……”
班茗眨眨眼,“我只能百分百确定他和那幫瘋子有關系。”
叮——
停在1層的電梯緩緩上行,兩人的目光一同投在電梯的樓層顯示器上。上行的箭頭滑動着,直到電梯停在了2樓。
如果不出意外,能在2樓叫電梯的就是清潔工或西裝男。
班茗趕忙四處環顧,拉着邱童舟勉勉強強躲到架子後,但還是露出了大半個身體。小小的藏酒室根本無處藏身。
電梯的樓層顯示器又動了,上面彈出一個向下的箭頭,2樓緩緩變成了1樓。
班茗屏住呼吸。向下的箭頭在數字「1」旁邊持續了一會兒,消失了。還好,清潔工或者西裝男去的是1樓。
班茗腦中計算,如果他現在不按電梯,一會兒清潔工或西裝男如果要下到-1層,絕對會将兩人抓個正着——不過他們有可能不會到-1層;
如果他按電梯,在1樓的清潔工或西裝男也有可能看到電梯下行,他們就會清楚有人要從-1層上來,如果這時他們再在1樓按下電梯,邱童舟和班茗也會在1樓的電梯裏被他們堵個正着——但他們更大可能不會關注電梯的動向。
班茗只猶豫了半秒,最終還是沖了出去,按下上行鍵。邱童舟跟在他背後。
電梯到達-1層,緩緩打開。
電梯裏空無一人。
班茗松了半口氣,飛快地按下3層,又按下關門鍵。
電梯開始上行,班茗屏住呼吸看着樓層顯示器,可是事情并不如意。
電梯經過1樓的時候,上行的速度慢慢降低,直到它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完蛋,班茗心想,清潔工或西裝男估計就在門口等着呢。他不自覺地按上小黑待着的那只手腕。
金屬門向兩邊拉開,露出的卻不是清潔工或西裝男,而是一張班茗意想不到的臉。他驚訝地開口:“你們去-1層了?”
班茗差點讓小黑動手,一看是他,心終于落回肚子裏:“對,我們剛從地下上來,你剛剛在2樓?”
“小爺。”搖頭:“沒有啊,我和小衫吃完早飯就出酒店了,本來想離開這個鬼地方,結果……”他面色有點發白,“這酒店竟然建在孤島上。”
小衫這時剛從酒店大門進入大堂,她神情不是很好,小跑着沖向電梯口。
然而,當她在電梯間看到「小爺」之後,整張臉唰地一下就白了,硬生生停住腳步愣在原地,甚至還向後退了兩步。
“你你,你怎麽在這裏?”小衫抖着嗓音問。
「小爺」轉過頭,嗓音溫和道:“咱們兩個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然而,只有小衫能看到,他沖着她說話的時候,整張臉像溶掉的油蠟般脫落,滴到臉龐以下憑空消失,「小爺」嘴角揚得高高的,輕柔道:“你不記得了?”
小衫瞳孔幾乎渙散,她麻木地點頭:“我記得,我記得。咱們兩個一直在一起,我剛剛在停車場旁邊想要摘野花,才落後你一步。”
可是停車場周圍根本就沒有野花。
班茗沒想到這個新人妹子被吓成這樣還能盡力給他們信息,便沖小衫擠擠眼睛,安撫般笑笑。
小衫看到班茗的表情,心裏冷靜了些,她不再去看那個細碎地向下掉落的臉,而是對着地面勉強笑笑:“那我們去餐廳吧。”
兩人進入電梯內,離按鍵最近的班茗趕忙按關門鍵。剛剛兩人踏進電梯之後,他猛然瞥到屏風後出現了手推車的一角,明顯是還在1樓的清潔工。
鐵門完全合攏的那一刻,手推車剛好就要從屏風後完全滑出來,清潔工終于沒有看到班茗和邱童舟二人。
幾人回到3樓,餐廳裏人數還寥寥,在小衫哀求的目光下,班茗和邱童舟挨着小衫坐下了,小衫把椅子往班茗這邊蹭蹭,有些神經質地啃着指甲。
下午如果還不能擺脫它,自己就要和一個不是人的東西度過一下午了。
忽然,小衫的手腕被班茗碰了碰,她右座看起來善良乖巧還單純的男孩子在她手心寫了一句話。
小衫停下啃指甲,感激地沖班茗微笑,結果就在她笑肌用力的時候,班茗右手邊的俊美浪蕩男子投來了一個眼神,小衫被吓得笑肌用力過度,反倒給班茗也吓了一跳。
班茗收回手,心裏嘀咕,這姑娘是不是給吓傻了。
班茗右手忽然被邱童舟捉住,他歪頭沖邱童舟不解眨眼,邱童舟只裝作沒看到,一手夾着菜,一手在班茗手上寫道:你給她寫了什麽話?
班茗眨眨眼,回寫:你猜?
邱童舟思索了一會兒,拉下嘴角,放下筷子,委委屈屈寫:我猜不到,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班茗無奈:我告訴她,他雖然不是人,但也不是副本裏的髒東西,不會對玩家下手。
邱童舟悻悻收回手,沒有再寫什麽,只是牢牢抓住班茗的右手腕。
班茗凝視着盤子裏香味四溢的牛排,無情地甩開了邱童舟的鉗制。
這頓午餐班茗吃得有點心神不寧。他想着自己一上午就把副本裏的npc們都得罪了一遍,就總覺得這餐飯給他了一種「自己家的豬要喂飽了殺吃肉才香」的錯覺。
小衫之前幾餐都沒有要酒,今天心情實在大起大落,她拿過別人開的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喝過酒後,小衫感覺自己冷靜了不少。他不會對自己下手已經是目前最好的情況了,只要克服心理障礙,別活活被吓死就好。
這麽一想,未來似乎還有點盼頭。小衫的悲觀一掃而空,充滿了幹勁。
下午,邱童舟和班茗上到4樓,繞着走廊搜索4樓房間。昨晚班茗就發現,除了他們的房間之外,剩的房間不需要門卡就可以直接打開。
兩人約好各搜一邊,最後在電梯間碰頭。
班茗從401向右搜索,經過第一個轉彎,右拐,第二個轉彎,右拐,第三個轉彎,右、等等——
班茗看着面前的轉彎,心中警鈴大作。
怎麽會有第三個轉彎?眼前的這條路應該是長走廊,中間右轉就到電梯間才對,可是現在——
班茗看看左手邊的門牌號:420。這應該是第二個拐角的房間號才對。班茗輕聲道:“小黑。”
“小黑?”
班茗擡起袖子,卻發現那抹黑影了無影蹤。班茗輕輕吸了口涼氣,從倉庫中取出還剩最後一次使用機會的匕首,謹慎地轉過第三道彎。
小衫吃完飯在酒店外溜達了一個小時多,想要回到6樓自己的房間靜一靜。
她的房間號是615,屬于離電梯最遠的那一批。下了電梯之後,她随意左拐,進入長走廊。
地毯湮沒了她的腳步,小衫心事重重地拐了一道彎,捏着眉心走了一會兒,發現還沒有到自己的房間,沒放在心上,又轉了一道彎。
她打個哈欠,腦袋有些昏沉,走了幾步又轉了一道彎。
一個西裝男赫然出現在走廊盡頭,沖她微笑。
小衫頓時就清醒了,她謹慎地盯着那個西裝男,直到西裝男呲着蛇信晃悠悠走進——她看見了他滿臉的屍斑和四節手指。
小衫嘴裏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她哆嗦着身子轉身想要逃跑,卻發現身後的走廊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堵高牆,小衫拼命拍打着牆壁卻無濟于事,眼看身後的西裝男越來越近,小衫驚惶地去擰旁邊房間的門把手,可原先沒有上鎖的房間卻怎麽樣也擰不開。
小衫終于吓到癱軟,她瘋狂地大叫,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渾身抽搐。西裝男很快就來到了她面前。
班茗舉着匕首謹慎地拐過一道彎,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但他還不是在長走廊上。班茗正準備靜觀其變,樓上忽然響起女生聲嘶力竭的尖叫聲。
尖叫聲沒持續多久,而尖叫聲停下時,班茗眼前忽然一花,便毫無征兆地又回到了長走廊上,沒有鋪地毯的電梯間的瓷磚因為反光在遠處閃着黃色的光。
邱童舟剛好檢查完,看到班茗手持匕首,投來疑問的眼神。
班茗走過去:“我懷疑樓上出事了。”
邱童舟揚眉:“嗯?”
班茗收回匕首,拍拍手腕,确定小黑又好好待在了自己的袖子裏:“剛剛我遇到了類似鬼打牆一樣的東西,但是對我本身沒有任何傷害,只是聽到樓上傳來了尖叫聲。”
光聽描述,邱童舟無法判斷是不是陷阱,但邱童舟一向相信班茗的判斷,他點點頭:“要上去看看嗎?”
班茗點頭點到一半,忽道:“等一下,等清潔工去過了再說。”反正這個酒店鬧鬼,不怕看不到死狀。
班茗話音剛落,電梯便開始下行,直到1樓停下,然後下行到-1層,接着又上行,中途沒有停下,一直到6樓。
過了大概兩分鐘,電梯從6樓又下到2樓,停了大概一分多鐘,又下行到-1層,再次停了兩分鐘,又回到2樓不動了。
作者有話說:
依舊是一章美好的白天。
60、王祥之死
——小爺誠懇地拉住王祥的手——
果然。班茗想,就是這個流程。不知什麽東西攻擊玩家,接着清潔工到-1層取酒瓶,上來收「需要清理的東西」,将它轉換成酒液放在酒瓶中。
接下來清潔工帶着西裝男需要的酒液去西裝男的房間,給西裝男留下三瓶,最後将剩餘的酒放到-1層的藏酒室內。
班茗按下上行鍵。
電梯在3樓略作停留,到達4層。電梯打開的時候,兩個看上去像兄妹的老玩家正站在電梯裏,班茗二人進電梯,兄妹倆下電梯。
班茗按6層。
到了6層後,班茗重複了自己搜尋房間的路線,拐一道彎、兩道彎、三道彎。
地上出現了小衫驚恐的臉。
班茗伸伸腿。果然觸碰不到小衫,明顯這個小衫只是鬼魂,而不是真正的實體。
栽的竟然是小衫。為什麽呢?小衫之前做了什麽?有哪些是和徐學春的行為重合的呢?
班茗暫時沒思考出答案,他和邱童舟回到四樓繼續排查。
晚飯時另一個新人妹子竟然意外到場,班茗坐下時略數人數,加上「小爺」還剩十人。
新人妹子剛好坐在班茗對面,她昨天晚上找班茗換過房間,便對班茗笑了笑。
晚餐依舊是中西餐加紅酒,不過班茗和邱童舟并不愛喝酒,這兩天都滴酒未沾。
班茗從轉桌上取下一條煎魚,旁邊有人将桌子繼續轉動,已經空了一半多的紅酒瓶轉到班茗面前時,他無意間擡頭,目光穿過紅酒瓶,看到了經過酒瓶折射後的新人妹子。
一個黑發蓬亂的後腦勺扭曲着呈現在酒瓶後新人妹子的位置上,黑發纏結,死死勒着脖子。
班茗眨眨眼,酒瓶轉過,新人妹子還是正身向前,和「小爺」談笑風生吃着飯。他偏頭,經過酒瓶觀察着每個人。
側面的角度不是很好找,好在班茗視力5.2,酒瓶轉了兩圈後,他終于确認只有新人妹子是異常的。
班茗若無其事,仍舊挑着他的魚刺,只是心情沉重了些。
飯後,班茗同邱童舟說明了這件事,邱童舟表示知道了,他很專一的,不會對她下手,你不用吃醋,也不用專門去關注她。班茗只當沒聽見,心裏冷笑,吃醋的到底是誰。
經過昨天一晚,幸存的人們明顯對夜晚回房有很大的抗拒,大多數都開始找人同睡了。邱童舟向班茗扔出橄榄枝:“要不要……”
“不要。”班茗無情拒絕,“今晚咱們兩個各自回房找它們問話,能問出來的話明天咱們兩個對一對,看看能不能拼湊出故事來。”
邱童舟很是遺憾:“好吧。”
衆人一哄而進電梯,班茗在5樓停下、走出電梯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
電梯裏只剩下了一個真正的人,新人妹子和小爺一同沖着那個人的後腦勺微笑,而那人還毫無所覺地按着關門鍵。
而就在班茗轉回視線,準備左拐的一剎那,電梯裏新人妹子卻移動眼珠,鎖定了班茗的背影。
王祥好巧不巧和三個新人分到了一層,他昨晚就有點不滿,今天三人又沒了一個,他更不安了。
王祥按着關門鍵,思考要不要今晚換個沒門卡的房間睡,估計沒房卡的房間也沒有那個令人背後發涼的鬼影。
電梯到達6層,這時王祥忽然發現,電梯裏只剩下了他和那個自稱小爺的新人。王祥出電梯後奇怪撓頭:“那個妹子呢?”
“小爺。”回答:“她去5樓和別人合住了。”
王祥沒起疑,随口問:“和誰住啊?”
“那個叫班茗的清秀少年。”小爺語氣輕緩道,“今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王祥不知為什麽,出于老玩家的直覺,有點害怕這個青年,他拒絕道:“算了,我另找個房間睡就行。”
小爺:“那也很好。”
王祥覺得這話怪怪的,但細想又沒什麽問題,便随便找了間房,在裏面用鎖鏈捆了幾圈。
他打開燈,果然沒有再看到鬼影,王祥不禁慶幸自己的決定很是正确。
班茗刷卡回房,不等他按開關,剛插上電卡,整個房間便燈火通明。
小黑早已就緒,班茗從容回身,面對着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果然開着,門口像尊雕像般矗立着一個勉強能看出生前是個女人的屍骸。
它生澀地轉動頭顱,班茗沒麻煩它,自己上前一步對上它的視線:“吳思怡。”
它靜靜站着。
“我們十二個人現在是酒店老板的客人,和你們當初的處境一樣,你願意為我們講講當初發生的事情嗎?”班茗眼神懇切,“我們只剩八個人了。”
吳思怡沉默半晌,終于緩緩擡手指向了一個方向。班茗順着它的指尖回首望去,發現它直直地指向的是架子上的酒瓶。
班茗回頭想要再追問時,它卻已經消失了。
吳思怡給他的會是他已經知道的信息——觸碰架子上的酒液會死亡嗎?
不不,它應當是在提醒他,一切都是因為架子上的那瓶酒。
今天中午,小衫是不是喝了酒?班茗忽然記起,昨天晚上徐學春也喝過一小杯。
可是還有四個人也喝過酒,甚至還有人每一頓都喝、一喝就喝好幾杯,他們為什麽沒事?
班茗思考間捏住瓶頸,倚在架子拎到眼前晃悠着左右查看,正當他将酒瓶晃到左側時,一個身影透過酒瓶顯現出來。
班茗忽然感到一陣寒意電流般激蕩全身,讓他幾乎汗毛倒豎。
他直覺感到,這個人影對他的威脅遠遠高于酒店的鬼魂、老板和清潔工。
酒瓶順着慣性晃回去,班茗連眼皮都沒有多眨一下,等到酒瓶再次晃過去時,班茗終于看清了那道身影。
黑色的長發後隐約嵌着兩只眼白,青白的身體在酒瓶後一閃而過。
班茗将酒瓶向上一扔,抓在手中,狀似在細細觀察酒瓶子。
這是那個死而複生的新人妹子,她不是盯上了6樓那人嗎?
怎麽會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