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六點
邊的床上坐下,聞言不約而同地伸手去摸枕頭。景淩的眉毛也立馬皺了起來:“這踏馬是磚頭塊吧?”
邱童舟将硬枕頭捧在懷裏看。這枕頭實在硬核,整個就是一塊木頭,左右摸上去還有些雕花。美觀雖美觀,但明顯不是給人睡的。
班茗強迫自己躺下,感覺後腦勺要被自己的重力壓扁在枕頭上了。
從邱童舟那邊忽然遞過來了什麽東西,班茗伸手一摸,竟然是被子。
他把它推回去,看了看景淩那邊,不知為何有點心虛,用氣聲道:“這夜裏挺涼的,你快蓋回去。”
邱童舟窸窣下床,班茗坐起身:“你幹嘛?”
他把班茗的枕頭拿起來,用被子裹了幾圈:“我不冷。”
班茗看着邱童舟的動作皺起眉,想了想,道:“你讓到那邊去。”
邱童舟不明所以照做。
班茗便翻下床去,走到景淩那一側,把自己的床往東邊推,和邱童舟的床合在邱童舟一起。
他又把邱童舟的被子從自己的枕頭上解下來,在兩人的枕頭上面鋪了兩層,然後向邱童舟招手:“這樣就好了嘛。”
邱童舟躺到床外側,兩人拽起班茗的被,橫過來一同蓋住了一半身體。
景淩坐在另一張床上,表情很是一言難盡。他緩慢地躺下,覺得枕頭比想象中還要硬。
有了被子的緩沖,枕頭的硬度總算是到了可以忍受的範圍內,班茗很快就入睡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班茗是第一個醒的。邱童舟還躺在枕頭上沉睡,班茗坐起身,看到景淩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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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枕頭被他推到了一邊,自己枕着被子的一角,眉頭緊皺。
窗紙透出外面隐隐的亮光,他輕手輕腳地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子給邱童舟蓋好,從床尾溜到地上,小心地推開木門來到外院。
然而他剛推開門,便震驚地站住了。
一夜之間,這一方小院子中間竟然長起了一棵茂密的合歡樹!
班茗在門口愣了一會兒,走過去站到樹下,伸手撫摸樹皮。
他剛不由自主地想起卡爾紋特木屋周圍的那一圈樹人,餘光忽瞥到一道一掠而過的人影。
作者有話說:
剛進副本,今天這一章大部分都在鋪墊嗷。
49、跨院
——滿池子的龍燈仿佛吸飽了血水——
班茗閃到樹後,視線穿過屏門看向東邊的那道人影。
因為是白天,外院的三道屏門連成一線,剛好讓班茗能一眼看到最東邊的那間小院。
一個有些駝背的老頭子正從那裏穿過第一道屏門,他的手裏拎了兩盞沒有點着的燈籠。
他年齡似乎很大了,臉上長了不少老人斑,皺紋像死皮一樣挂在骨頭上,黑黃黑黃的。
他蹒跚着登上垂花門前的臺階,推開垂花門走去了內院,垂花門嘎吱一聲又被他合攏。
班茗趕忙溜到臺階上,輕手輕腳從兩扇門之間的縫隙往裏看。
內院中庭木架上的四個燈籠被取走了兩盞,那兩盞分別對着正房和西廂房。
而剩下的對着垂花門的這盞上面赫然多出了一點花紋,細看之下有點像一條盤龍,另一邊對着東廂房的燈籠看不清楚。
老頭子把木架上剩下的兩盞燈籠取下,換上了自己手裏的兩盞。
這回班茗看清了,兩盞燈籠上确實分別都多了一條盤龍。
老頭子又拎着這兩盞有盤龍的燈籠,緩慢地走進了正房。
班茗沒有走,在臺階上等了兩分鐘,正房的門果然又開了。
剛剛的老頭子一只手背在身後,一只手拎着一盞沒有亮光的燈籠走到內院中心,把燈籠挂在了正對正房的木架上。
他忽然扭過脖子,低頭凝視着另一個被拿走的燈籠位置,像是才發現那邊的燈籠被拿走了。
他的表情沉下來,轉身緩緩地邁向西廂房,卻沒有進門。他在門口小站了兩分鐘,表情沒什麽變化,不知道在想什麽,不久又回了正房。
班茗收回視線,從臺階上下來。他正打算去東邊的那扇屏門後面看看情況,正對着垂花門的倒座房的木門卻出其不意地打開了,班茗和出門的人撞了個正着。
出門的兩個男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是班茗之後,其中一個反手帶上門笑笑:“小兄弟起的這麽早?”
班茗笑着回答:“習慣早起了。”
男人點點頭,沒打算多說,帶着同伴穿過垂花門去內院了。班茗估計他們是想去正房吃早飯。
班茗想着邱童舟和景淩差不多也該醒了,就先回了趟倒座房。邱童舟正在整理被子,景淩則是坐在床上發呆。
“你去哪兒了。”邱童舟理完床鋪走到班茗身旁。
班茗沒有正面回答邱童舟的問題:“先去吃飯,上午去如意門右手邊的屏門裏看看。”
邱童舟了然。
三人一同出了屋門,推開垂花門,穿過內院,和剛好也從東西廂房中出來的玩家一同前往正房吃早餐。
一進正房的雕花木門,入眼即為一張大木桌,木桌後、正對着門口的是一張白底紅墨的挂畫,畫上赫然是一只大燈籠。
挂畫下左右兩側各有一張黑木的琴桌、一把琴凳;
桌上各置一只古琴,一只琴的垂蘇為藍色,一只琴的垂蘇為棕色;
琴下擺着兩只木燈籠,燈籠上各有兩條盤龍。
此刻飯菜已經擺好,玩家也基本來齊了,堂中微風穿過,竟然顯出一份虛假的溫馨來。
班茗剛好和今早搭過話的男子坐了鄰座,那男子主動介紹道:“我姓邵,小兄弟怎麽稱呼?”
班茗:“叫我小班就好。”
他說完,注意到男子的同伴似乎不大精神,又接着低聲問道:“他昨天沒睡好嗎?”
“對。”男子點點頭,随口道:“他昨晚啊,不知怎麽——是枕頭硌得慌還是怎麽回事,人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一直不怎麽精神。”
班茗眨眨眼:“這樣啊,你話裏那幾個字——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你猜?”男子手中筷子一頓,意味深長瞟了眼班茗。
看來是故意的了。班茗抿抿嘴,還好昨天睡前邱童舟把燈籠熄滅了,不然昨晚可能真的會不太平。
既然這男子說他的同伴已經不是人了,那另外一個沒有熄滅的燈籠……
他不動聲色地飛快掃視了一遍昨晚睡在東廂房的五個人,但是他們表面看上去都沒什麽異常。
“邵哥這是第幾個本了?”班茗問男子。
“不知道,大概第幾十個了吧。”邵哥挑起一大口面條,“小兄弟也不簡單,估計過的本不少于十個吧。”
班茗眨眨眼:“也許。”
邵哥聽出班茗在隐藏自己的水平,有點無奈:“好吧。小兄弟長得像個兔子,芯兒卻是狐貍,可小心着別露出狐貍尾巴了。”
班茗剛想回話,邱童舟的筷子卻伸了過來,他敲了敲班茗的碗邊:“食不言。”
班茗于是蹭過去安安靜靜地吃飯。
飯後,邵哥發出邀請:“今天上午要不要陪我們在鎮子裏轉轉打聽一下這戶人家的消息?”
班茗搖搖頭:“我和我的同伴加起來已經是三個人了,人要是再多恐怕會太過招搖。”
“不過我們也打算在鎮子上打聽消息,咱們不如分成兩撥,我和邱童舟一夥,景淩和你們一夥。”
班茗知道邵哥為什麽想要有人陪他一起活動,幹脆将景淩推了過去。
景淩表情有點無語,但竟也沒提出反對。班茗想,可能是之前他們兩人的對話被景淩聽到了。
邵哥倒是有些驚喜,他悄悄謝過了班茗,幹脆利落起身,帶着原來的夥伴和景淩穿過垂花門離開院子。
新人們大多都回了自己的屋子,剩的老人只有一小撮選擇先在屋子裏尋找線索,大部分人還是去鎮子上探聽消息了。
班茗攔住從西邊的正房耳房過來收拾桌子的傭人詢問:“你們家主人呢?”
傭人道:“老爺子還在屋子裏休息,有事您可以直接跟我說。”她把抹布放在身前,表情有一絲說不上的感覺。
班茗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班茗主要擔心那個老頭子在他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又進了如意門右手邊的那道屏門,那他們一會兒過去探索的時候估計就會和老頭子直接撞個正着。
既然确定了老頭子沒出門,班茗便和邱童舟離開正房,一道穿過垂花門左拐。
路過如意門的時候,班茗又看到了昨晚一瞥而過的那道影壁。
影壁的紋飾是兩只燈籠,燈籠上畫了兩個不知所謂的魚形圖,燈籠的背景雕刻是個凹陷的扇形圖。
邱童舟忽然拉住打量影壁的班茗:“走了。”
班茗和邱童舟穿過屏門,到了第三間倒座房外的小院。
邱童舟這時方才輕聲道:“那兩只燈籠給了我一種被窺視的感覺,以後路過的時候小心一點。”
班茗驚了驚,點頭。
這間倒座房外的小院和昨天班茗在夜裏看到的他們倒座房外的小院一樣,光禿禿的,只有兩面花白的牆壁。
而這倒座房的外觀在一看之下和班茗他們住的屋子也無甚區別。
班茗敲敲門。
屋內沒有應答。
他等了一會兒,打開屋門。
屋內堆滿了各種木頭箱子,靠門口一側放了兩張椅子。
“你确定他是從這邊出來的?”邱童舟看着這滿是灰塵的屋子,頗為懷疑地問。
班茗走進去抹了一把箱子上的灰,很厚,大概至少有幾個月沒人動過了:“我确定。”
邱童舟再次環顧整間屋子。
班茗走到左手邊的牆壁:“正對的牆壁鄰街道,右手邊的是如意門的進深,要有什麽名堂也在這面牆上。”
班茗細細打量着,這面牆前的箱子摞得不那麽密集,隐約在箱子後面露出一角布料,不知是雜物還是……
班茗招呼邱童舟過來把布料前的箱子們搬開。箱子挪開後,牆上赫然顯現出一幅靜靜垂到地面的水墨畫。
水墨畫是典型的山水圖,畫面中一個人也沒有。
邱童舟上前掀開挂畫,挑挑眉毛:“這裏。”
班茗探頭去看。
挂畫後面果然是一道門,從這邊透過門可以直接看到那邊的綠葉繁茂和布局精巧的部分園林樓閣。
“這個跨院設計的……”班茗跟在邱童舟身後進入園林,誇贊道,“竟然還有一點「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味道。”
入門有三條路,班茗選擇了中間的石橋路。
石橋兩邊頭尾各放置了兩盞燈籠。
過了石橋是兩條彎曲不見出處的小路,小路旁樹木掩映,視線遮蔽得恰到好處。
兩人随意走了走,邱童舟作為一個沒逛過園林的北方人,咂舌評價:“這個地方普通人來了肯定會迷路。”
班茗道:“沒關系,反正我們也不是普通人。”
班茗的認路能力很強,他和邱童舟大概把園林各個地方都轉了一遍之後,班茗腦子裏就形成了一幅園林簡略的平面圖。
形成了平面圖之後,班茗發現了一點問題。這個園林的中間有一大塊空間和其他地方是隔絕的,沒有路能通往那裏。
他拉住邱童舟,向一個方向指去:“從這條路走,穿過前面的樹林,那邊有個沒有路能進去的地方。”
邱童舟擡眼望過去:“去看看。”
班茗笑笑:“當然得去看看。”他帶着邱童舟走過一條小路,從半道拐進路旁的樹林。小樹林種植得層次分明,将裏面的東西遮擋的很好。
班茗撥開最後一層灌木——
樹林後竟然是個湖心亭。
班茗踩着草坪走到湖邊,低頭往湖底看——一看之下,班茗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湖底的水裏密密麻麻布滿了燈籠,那些燈籠穗在死水裏自己飄蕩着,鮮紅得仿佛吸飽了血。
邱童舟眯眼觀察:“最外層的燈籠有兩條盤龍,最裏層有八條盤龍,從外到裏依次遞進。”
班茗擡頭看向衆燈籠一圈圈擁護着的湖心亭。湖心亭沒有地基,整個漂浮在湖面上,亭中的石桌上擺着最後一盞燈籠——九龍燈。
或許是那九龍燈感覺到有人來了,四下裏忽得起了風,班茗被吹過的陰風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桌面上原本是暗着的九龍燈閃爍兩下,亮起了昏黃的燈光。随着九龍燈亮起,天空漸漸聚集起了層層烏雲。
昏暗的天氣中夾雜着風雨的悶吼,映襯得九龍燈愈發明亮和刺眼。
周圍的樹林裏有什麽東西無聲無息地拔地而起,最終和最高的樹等高,俯視着湖心亭。
作者有話說:
對這個副本的空間架構不太清楚的小天使可以參考四合院!
感謝在2021-02-27 12:32:22-2021-02-28 16:19: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呵啾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50、鎮子
——其實院子有三進——
等到那些東西穩定下來的時候,班茗和邱童舟才看出來那是無數人形的黑影,它們有些在活動,有些只是站立着。
活動的大部分是比樹冠還要高的那些,而只到古樹一半高的那些人影都是靜止的。
“不對不對。”班茗吸了一口冷氣,“不是樹林裏的東西。”他一指九龍燈,“你看燈籠裏。”
九龍燈裏有什麽東西在活動,它們透過九龍燈的燈光,被照射在了周圍的樹林上。
“是小人。”邱童舟道,“至少有十幾個。”
班茗:“水裏的燈籠裏也有小人。”那些小人便是靜止的。
從燈籠裏透出來的黃光将無數小人映照在樹林上和岸邊,變形成細長的柔軟黑影,剎那間湖心亭周圍鬼影重重,仿若誤入三途河。
“這動靜,該不會是我們搞出來的吧。”班茗看了看驟然黑沉的天色,有點心虛。
邱童舟:“先躲起來。”
兩人連忙穿過鬼影,隐藏到樹林中的黑暗裏。
事實證明,邱童舟的決定很及時。
下一秒鐘,老爺子就從不遠處的樹林裏鑽了出來。他憤怒地在湖邊掃視了一圈,沒見到想要逮住的人,略作猶豫,踩着水往湖心亭去了。
班茗有種危機感:“走。”
他帶着邱童舟,一路走捷徑直穿回了那間倒座房,盡量注意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兩人來到屏門處,過了這道屏門就是如意門和對着如意門的影壁了。
邱童舟問:“會嗎?”
班茗揚眉:“你要躲影壁上的那兩只眼睛?”
邱童舟點頭:“剛剛老頭子沒直接進去抓我們,我懷疑他是想甕中捉鼈,但是沒想到我們竟然驚動了九龍燈,無奈之下只好先去湖心亭穩住九龍燈。”
班茗臉色變了變,他們這要是運氣不好或者反應不及時,就又要浪費一次他的匕首了。
他道:“誰不會,走着。”
班茗後退兩米,助跑幾步,輕盈地蹬上牆壁,兩手一撐牆頭,肌肉收縮,身體直接躍到了牆那邊。他松開手,輕松地落到地面,弓膝卸力。
邱童舟落在了他身邊。
“你們倆……”景淩和邵哥剛從鎮子另一頭回來,目睹了兩人的全過程。
班茗眨眼:“嗨呀,這牆這麽高,太有挑戰性了,讓人忍不住想翻一翻。”
不知景淩遇上了什麽事情,神色有些暗暗的興奮,他也不拆穿班茗的睜眼說瞎話,轉移話題道:“這整個鎮子都透露着一絲詭異的氣氛。”
班茗拍拍手上的牆灰:“怎麽說?”
景淩道:“這個鎮子上的人都像是被人雕琢出的人偶,不僅僅是他們的身體,連他們各自的性格都很呆板。雖然每個人都性情不一,但是更像是按照不同的人格模板複刻出來的。”
邵哥的臉色不是很好,他打斷景淩的話頭,對班茗道:“他進燈籠了。”
班茗耳朵微微聳動,聽到隔牆的倒座房有些窸窣的走動聲。他道:“我們邊走邊說。”
四人往鎮子深處走,邵哥道:“昨晚我剛睡下不久,屋子裏就多了一個人。”
他的同伴叫小李,昨晚班茗三人選過房後,新人們很快就抱團進了東廂房,他和小李兩個人則去了另一間倒座房。
兩人沒有注意到他們走後,選西廂房的那個一直領頭的人拿走了正對着西廂房的燈籠。
而邵哥和小李看到隔壁倒座房屏門上的燈籠熄滅了也沒有多想。
邵哥睡在東邊。半夜的時候,他忽然感到頭頂有一股涼氣。他沒敢睜眼,就任憑那股涼氣在他的臉前吹着。
幾分鐘後涼氣終于消失,他将眼睛睜開半道小縫。
他剛好面對着小李的床位,就見一個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影正往小李的床上躺,躺下後,小李翻了個身,面對着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你好啊。”小李說。
他幹澀的嗓音幾乎發不出聲音:“你,你好。”
小李說完,閉上了眼睛。
邵哥往對面的床上看,黑影已經不見了。
邵哥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小李話異常的少,基本上都跟着他活動,看不出太大異常。
他身邊剛好帶着鏡子,準備出門的時候邵哥裝作要照鏡子,拿鏡子向後往小李的方向晃了一下。
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小李竟然還在直勾勾看着他的背影。小李抓到了他的小動作,在鏡子裏沖着他慢慢笑了。
邵哥慌亂收好鏡子,只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他當時想,一定要在早餐上向別人傳達這個消息,不論如何上午不能再單獨和小李相處。
班茗咂嘴:“然後他剛剛就進燈籠了?”
幾人好不容易在這條石板路上找到一個橫向的巷子,趕忙拐進去。
邵哥道:“對。剛才不知道怎麽回事,院子東邊忽然聚集起了好多烏雲……”
他似是若非地瞥了眼班茗,“那個時候我們正在第五家鎮民家裏攀談,小李突然就站起身,然後化作光火飛進了他們家的燈籠裏。”
景淩補充:“進去之後,那家人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不由分說地把我們攆了出去,還把那盞小李鑽進去的燈籠挂在了門口。”
“然後我們就想着先回院子裏看看發生了什麽,結果就看見你們倆從牆頭翻出來。”邵哥最後道。
這條巷子并不深,沿路只有兩個人家的側門,門口懸着個燈籠,幽幽垂頭。
巷子連通着另一條石板路。
這條路比之前的一條寬,路邊不單單只有住所了。小商鋪、食品店、酒樓和茶館分布在兩旁,路上行人來往。
要不是每個人的舉手投足間還是有種詭異的刻板,也可以稱得上熱鬧。
幾人找到一家餐館進去。
邵哥看着三人要菜,有點不安。他低聲問班茗:“咱們沒有這兒的通行貨幣吧。”
班茗同樣低聲回:“老爺子既然是這兒唯一正常的一家,賒一場應該沒什麽,直接記在他頭上。”
夥計記完賬:“一共二百零四木圓。”
班茗捧着臉笑眯眯:“那個,我們是西柳巷十七戶的人,今天忘帶木圓了,能不能記在老爺子頭上啊。”
夥計狐疑地打量了四人一番,指指邵哥:“我看就他像老爺子那樣的人類,你們三個是冒充的吧?大家都知道,老爺子不收木頭人的。”
班茗看看邱童舟和景淩,腹诽道,連一個木頭人都能看出來我們三個和正常人不大一樣了。
邵哥連忙道:“我敢保證,我們四個都是老爺子的客人。”
夥計摸摸下巴,考量了一會兒,問道:“那你們說,老爺子家到底是幾進的院子?”
班茗從容回答:“三進,有跨院。”
夥計點點頭:“好,算你們過關,既然是老爺子的客人,這頓就不算木圓了。”
班茗笑道:“謝謝你。”
夥計擺擺手:“沒什麽沒什麽。”
他回身去櫃臺旁,湊到另一個夥計耳邊嘀咕。以班茗的耳力,還是聽見了他在說什麽:“老爺子家果然有跨院,我就說他沒安什麽好心。”
邵哥還在想剛剛的問題,他一臉懵地沖着班茗問:“什麽什麽?三進?哪來的第三進?跨院又在哪?”
他從來沒感覺自己如此和副本劇情脫節過。
景淩回答:“早餐的時候我們看到老爺子家至少有五個女傭,女傭一般住的是第三進的後罩房。
另外,雖然那張燈籠挂畫沒有動,但是早上刮了不止一次穿堂風,後面一定有道門。”
“至于跨院……”景淩擺好餐具,“我只知道昨晚一開始唯一一盞沒有亮的燈是進了大門之後右手邊屏門上的那盞。”
班茗接着景淩的話,對跨院的事簡單挑了的重點講。邵哥咂舌:“那麽大的陣仗竟然真的是你們弄出來的。”
班茗伸筷子夾起燒茄子,随口應了邵哥。他聽到鄰桌似乎談起了鎮子東邊的地下室,趕忙豎起耳朵。
“聽說又有人看到老爺子進那個地下室了。”
“老爺子肯定和那幫人有瓜葛,流言總不可能是空穴來風。”
“要我說,咱們說不定都被老爺子騙了,那幫人留下的話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誰知道,老爺子的事兒還是不要随便說了,小心你家燈籠。”
鄰桌的人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轉而聊起些家長裏短,班茗便把注意力收回,放到飯菜上。
班茗想,既然他們現在已經出門了,不如今天下午就直接去那個所謂的地下室去看看。
至于後罩房,可以明天再去。
飯後,班茗、邱童舟和景淩三人默契地向鎮子東邊散步,邵哥沒發現他們的心思,毫不自知地跟着走。
鎮子還蠻大,班茗幾人花費了将近兩個小時才走到鎮子盡頭。
鎮子的東邊是一望無際的荒野,荒野上只趴着些稀疏的草皮,幾面都看不到頭。
邱童舟道:“那邊。”
班茗順着邱童舟指的方向看過去。
一個矮房子立在荒野與鎮子交界的地方,平頂土牆,在平地刮起的大風中顯得脆弱而又八風不動。
幾人繞到它的正面。
小屋的木門在風中被撞得砰砰響,門上的鐵鏈繞了好幾道。
作者有話說:
蠻喜歡這種幽美的副本風格,很有種令人靜心的氛圍。感謝在2021-02-28 16:19:35-2021-03-01 14:03: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将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51、小黑
——丘比特之箭——
“鐵鏈是從外面纏上的。”景淩過去試着拽了兩把,“很明顯是為了關住裏面的東西。”
“這個脆弱的木門也經不起撞啊。”邵哥上下敲打。
景淩把鐵鏈卸下來:“打開不就知道了。”
果然,木門裏還有一道鐵門。
鐵門上竟然是一道三個字的電子密碼式聲控鎖。幾人看着這道聲控鎖齊齊沉默。
是設定就是科技時代中保持原本生活的鎮子,還是有其他的原因?班茗凝視着那道聲控鎖,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邱童舟開始試聲控鎖的密碼:“九龍燈。”
沒有反應。
邵哥:“木頭人。”
毫無動靜。
班茗道:“老爺子。”
微風從原野上刮過,歘。
景淩暴躁地搡了一把門:“開不開。”
四人面面相觑。
邱童舟的思維再次開始發散:“困在燈籠裏的人。”
“行為藝術。”
班茗提醒他:“三個字。”
邱童舟:“木燈籠。”
景淩充滿希望地看着聲控鎖,可惜邱童舟的試探并沒有起到一丁兒點的作用。
班茗道:“不對不對,這道門應該不需要知道副本的真相才對,它只需要和這道門相關的事件。”
邱童舟思索:“拯救者。”
景淩:“有罪者。”
邱童舟:“負罪者。”
“開了開了!”邵哥驚喜,“負罪者,是負罪者!”
景淩打頭拉開門。
門後是四面白牆,天花板上晃着一個燈籠,竟然也是九龍燈。
九龍燈投下唯一的光源,照亮了一段向下的階梯。
“這個場景總有點熟悉。”班茗嘟囔,“果然藏東西往地底下藏是人類的本能。”
邱童舟輕輕一跳,伸手把棚頂的九龍燈摘了下來。他将燈籠線纏繞在手腕上,舉起手臂:“我走前面。”
班茗緊跟着邱童舟,景淩自覺殿後。
階梯很長,不時有轉彎,還好并沒有分叉路。石階濕滑,有的地方還有些陡峭,每一道石階的前後寬度不及半掌,四人走的很小心。
班茗無意間望見九龍燈灑下的光,它被旁邊的石壁攏成圓圓的橙光,剛好照亮了邵哥的腳下。
班茗眨眨眼,沒看錯。
邵哥腳下的黑影是朝前的,而光卻也是從前方照過來的。
既然是朝前的,那麽現在邵哥的影子應該上半身就貼在班茗的下半身上。
班茗後背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忍不住想,昨晚被黑影躺上去的究竟是誰?
前面的路拐了一個九十度的大彎,九龍燈的黃光一時間消失了大半,班茗感覺腳腕有些癢,他站定想要擡腿揉揉,卻發現腿竟然擡不起來了。
九龍燈的燈光全部消失。
班茗打開眼睛內置的夜視功能,卻還是什麽也看不見,他揚聲問:“邱童舟?景淩?”
沒有回應。
班茗感覺腳腕處被一雙冰涼的手掌抓住,手掌的主人像蛇一樣,濕滑地慢慢繞着班茗爬上來。
班茗雙腿都被束縛了。
他趕忙取出匕首來,試圖刺中爬上身體的黑影。可惜匕首只能對有實體的髒東西起作用,刀刃碰到班茗的大腿,卻沒有減緩黑影的上爬。
邱童舟拐了個九十度的彎,走了幾米,忽然心裏一緊,不由停在原地。
他猛地将九龍燈向後一揮,黃光驟然照在邵哥臉上。他感覺自己有點拿不住九龍燈,聲音發澀地詢問邵哥:“班茗人呢?”
邵哥茫然:“啊?”他反應過來,有些驚恐,“什麽,突然不見了一個人嗎?”
邱童舟繞過他,拎着九龍燈走到景淩面前,景淩搖搖頭,面色嚴峻。
邱童舟一言不發地往回走,邵哥手足無措:“不是,現在是要怎麽辦?”
景淩拽上他:“跟着他走。”
邱童舟回到九十度拐彎的地方,把九龍燈舉高了一些,面前的階梯空無一人。
“我說,他肯定不是掉隊了啊。”邵哥道,“我和景淩就在他後面,這隧道這麽窄,他要是停下或者往回走我們怎麽可能不知道。”
“你們在幹嘛?怎麽往回走?”清越的聲音從隊伍的最前方傳來。
邱童舟驟然回身,邵哥猝不及防被燈光晃到,低呼一聲閉上眼睛。
班茗站在邵哥身後,迷惑地看着邱童舟。
邱童舟的聲音有點高亢:“你剛剛怎麽不見了?”
班茗眨眨眼,在九龍燈的照耀下擡起袖子,一條黑影從中滑出,後半身體纏繞在班茗的胳膊上:“被一個小東西耽誤了一會兒。”
邵哥驚訝:“這東西怎麽看着有點眼熟。”
班茗把剛剛看到的情景描述了一遍,邵哥有點崩潰:“所以這東西就跟了我将近一天?”
“你是怎麽抓住他的?”邱童舟緊盯着班茗,“據我所知,匕首對沒有實體的髒東西無效。”
班茗把黑影勾回袖子裏:“秘密。”
邱童舟眉頭緊皺。
班茗走過去貼貼他:“不用擔心,我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他踮腳湊近邱童舟的耳朵,壓低聲音,“畢竟我是丘比特。”
“等你想起來了你就知道我是怎麽做到的了。”班茗沖邱童舟笑。
景淩插嘴,有點震驚:“什麽,波塞冬失憶了?”
班茗豎起手指:“噓,出去再說。”
邵哥跟着震驚:“什麽波塞冬?你們都是初代神?”
班茗嘆氣:“對。”
邵哥開始對號入座:“你肯定是丘比特,拎九龍燈的是波塞冬,至于你……”他看向跟了他一上午的景淩。
“阿瑞斯。”景淩郁悶道,“別這麽看着我,我這才第三個副本。”
邵哥恍然:“哦,我就說呢,你雖然很厲害,但有時候感覺還是和他們倆有點脫節。”
景淩冷笑:“那是我內斂。”
邱童舟拎着燈又回到隊伍最前,路過景淩的時候道:“我感覺你和哈迪斯越來越像了。”
景淩嗤笑一聲,對着波塞冬比了個中指,又排到了隊尾。
四人重新出發後不到二十分鐘,石階終于到了盡頭。
狹小的洞穴豁然開朗,幹冷的空氣混合着燈籠的亮光遍布在宏大空曠的地下室頂,繁星一般給地下室中央的巨大白玉人像鑲上柔軟的金衣。
人像似乎被破壞過,有些地方出現了小坑,看上去像是被石頭砸的。
人像下有一塊雕刻的玉牌,隐約能看出來玉牌上本身的刻字是「拯救」,但已經被無數道溝壑劃過,面目全非的刻字上方,不知被誰狠狠寫上了三個字「負罪者」。
班茗袖子裏的黑影探出個頭。
白玉人像眼眶裏的眼珠咕嚕嚕一轉,盯住了黑影的小頭。黑影一炸,嗖地縮了回去。
班茗正在查看刻字,感覺到袖口裏的動靜,疑惑地瞧瞧黑影。剛剛怎麽了?
邵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