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六點
二樓和卡爾交涉了,二樓沒有向後的窗戶,我們看不到起霧之後的後面三間屋子。”
班茗反應過來,嚼着面包緩緩補充:“昨晚,我剛睡着的時候,可能也起了一次霧,如果這麽算的話,昨晚就起了兩次霧。”
劉振林皺眉:“你們在打什麽啞謎?”
邱童舟道:“先吃飯,一會兒就知道了。”劉振林雖然心裏很是郁悶,但到底也沒再問。
吃完飯後,四人率先走出木屋,繞到屋後——兩間小木屋出現在眼前,中間的那一間赫然消失了。
劉振林震驚定在原地,半晌才快步去追那三人:“你們怎麽知道起霧的時候二號房會消失的?”
邱童舟笑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能被冠以智者稱號的人,在變态面前不會沒有反抗之力。”
劉振林走進一號房,關上門:“裁縫鋪有什麽?”
班茗和他同時發問:“卡爾說什麽了?”
他倆停下看對方。
柳月脫下鞋,抱怨道:“那個卡爾紋特真的是個大變态,又濫情又殘忍。”
柳月揉着腳:“他是個服裝設計師,對美麗的事物有變态的執念。一開始只是對視覺美有執念——他就收藏美麗的人和美麗的衣服。”
“後來他的審美層次提高了,開始執着于靈魂美。不過這時候他的收藏頻率就降低了,因為能讓他入眼的美麗靈魂很少。”
“最後他盯上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辛,因為他有着博大的智慧,被稱為整個王國最有智慧的智者。”
“辛沒讓他如願,他就瘋了,給辛做了無數的衣服,辛就是一件也不穿。”
柳月翻白眼:“就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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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茗恍然大悟:“我就說裁縫鋪裏的衣服怎麽都一個碼數呢,原來都是給辛做的。”
邱童舟突然插話:“你們看一下自己的衣服。”
班茗聽話地低頭,掀開自己的衣角。
衣服裏面竟然憑空從布料上長出了一層細小的絨毛,每一根絨毛都像蚯蚓一樣蠕動着。
班茗這時才猛然發覺自己的衣服裏面有異樣的感覺,之前竟然一點癢的感覺都沒有。
柳月幹嘔:“娘的這是些什麽東西,真是惡心。”
班茗也有點适應不良,試圖揪住衣角脫下衣服,結果衣服好像知道了他的意圖,所有的絨毛立馬紮根到皮膚裏,像長了吸盤一樣牢牢吸住班茗的肌膚,班茗一使勁就感覺皮要被剝下來一般疼痛,只好放棄。
其他三人顯然也發現衣服脫不下來了,一想到以後要和滿衣服的絨毛天天共處,臉色都有點發白。
“啊——”三號房的方向傳來一聲慘叫。
四人趕緊沖出屋門,剛好看見陳思睿緊緊抓着尖叫的王妍哀求:“求求王姐,求求王姐讓我進去吧,我沒事的、我沒事的,這是幻覺,這是幻覺!”
王妍不停搖頭,還在尖叫。
乍一看陳思睿被撕掉的袖子和褲腿都回來了,但班茗仔細觀察之後,發現那些看起來像袖子和褲腿的部分,其實是和布料顏色一致的絨毛,那些絨毛深深紮根進陳思睿的腿和胳膊裏,簡直像是從陳思睿的身體裏長出來的一樣。
王妍哭叫着搖頭,她不敢碰陳思睿,又不敢放陳思睿進門,只能任由陳思睿抱着她的腿。
張峰可能是厭煩了這個鬧劇,他走過來,看準陳思睿的腦袋,用力一踹,陳思睿當場就昏迷了,頭部滲透出血跡來。
四人沒想到張峰做得這麽絕,根本沒來得及阻止。
陳思睿的胳膊軟軟耷拉下來,張峰掐住陳思睿的脖子,走到森林邊上扔到地下,回身看見走過來的四個人,像沒看見一樣當面關上了門。
四人臉色嚴峻地走到陳思睿身前。
劉振林俯身按上陳思睿脖子側面:“還活着。”
他站起身,正準備給他做個急救,就看陳思睿的雙腳忽然以一個奇異的姿勢豎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某天劉振林回憶起這個副本:我為什麽要被夾在初代神中間。心疼自己。
28、掉馬
你猜對了,我就是丘比特;
劉振林後退幾步,警惕地看着。
陳思睿的雙腳像樹根一樣紮進了泥土裏,他軟軟的身體被衣服撐了起來,頭和脖子耷拉着,衣服慢慢變得堅硬粗粝,陳思睿的頭發伸長、挺直,長成了樹枝和葉子,頭顱迅速癟下去,像個幹枯的樹瘤一樣掩藏在了茂密的枝葉中。
啪嗒……
一架眼鏡掉到了地上。
陳思睿在他們眼前變成了一棵樹。
四人對着樹幹沉默了半分鐘,班茗大概明白為什麽陳思睿回來的路上會受到驚吓撕扯掉衣服了。
應該是看了翟啓明變樹的過程吧。
班茗總感覺自己身上的絨毛也在有意無意地渴望着鑽進他的皮膚裏。
這次的副本有點點惡心啊。班茗想……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四人默契地沒有說話,而是回到了一號房收拾好上床睡覺。
半夜,邱童舟感覺身上有點冷,他睜開眼,發現是又起了霧。
窗戶外一層層若隐若現在白霧裏的人影凝視着窗內,他輕輕拽起一角被子,遮擋住了它們看向班茗的視線。
霧不一會兒就散了。
邱童舟忽然抿了抿嘴,他視線定格在班茗的睡顏上半晌,蹑手蹑腳起身。
他無聲穿好鞋,卸下門栓,滑開木門,邁進了冷風中,又關好門。
他試着推了推又憑空出現的二號房房門,沒有拴上。
他進入二號房。
二號房只有四張空蕩蕩的床鋪,被子沒有整理,枕頭還留着壓過的痕跡,四人走的時候應當是十分匆忙的。
邱童舟進入房中四處轉了轉,又準備出去。
他的手剛剛放到門把手上,一股危機感迫使他又收回了手。
外面又起了霧。
門上有一塊玻璃,本來白霧是進不到卡爾紋特幾棟小屋圍成的院子裏的,但是此刻從二號房的玻璃往外看,只能見到一片白茫茫的迷霧。
邱童舟收回了手。
這次霧過了很久才散。
卡爾紋特小屋的二號房又消失了。
這一覺班茗睡得很踏實,早上還體會到了自然醒的幸福。
班茗起來的時候其餘三個人都不在,天光乍亮,班茗翹着毛疊好被,溜溜達達出了門。
他左轉轉右轉轉,也不是很餓,開始伸手掏郵筒。
郵筒裏竟然真的有多出來的一封信。
班茗拿在手裏,看看地址,發現還是卡爾紋特要寄出去的。
他準備躲到房屋側面二樓看不到的地方拆開看看。
“你在幹什麽!”可惜班茗還沒等邁步,就有一個不熟悉的男性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班茗無辜回頭,對着衣品很高但神色憔悴的男人道:“紋特先生,我想要看看郵筒裏有沒有我昨天寄出的信的回信。”
卡爾紋特注意力在他臉上停留了兩秒鐘,嗤笑:“我最喜歡的就是搜集美麗的靈魂,你在不在說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班茗茫然歪頭:“紋特先生的意思是,我在說謊嗎?”
卡爾紋特面上浮現一絲疑惑,很快又被掩藏了過去,他煩躁擺手:“管你說沒說謊,把信給我放回去。”
班茗失落地哦了一聲,慢吞吞地把信往回塞。
卡爾紋特看着班茗的側顏,有點不忍,他解釋道:“昨天我的愛人好不容易肯收走信沒有退回來,所以我今天才想趕緊再給他寄一封。”
班茗垂首,手指摩挲着信封邊緣,小聲:“我能看看嘛?”
卡爾紋特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班茗奇怪看向他,猛然發現他的視線異常灼熱,心裏咯噔一聲。
卡爾紋特輕柔道:“你想看的話就看吧。”
班茗一瞬間面臨着艱難的抉擇。
是看信呢?還是掙紮着在這個變态面前把好感刷下來呢?
不,或許變态之所以稱為變态,就是因為他認定的東西再也無法改變。
班茗于是甜甜沖卡爾紋特笑笑,毫不猶豫拆開了信封:“謝謝你!”
他在卡爾紋特的視線中展開信。
親愛的辛:
昨天你終于肯收下我的信了,你是不是準備原諒我了?
你知道嗎,在你不理我的這一年裏,我每天度日如年,曾經美麗的靈魂現在在我眼中醜陋不堪,只有你的智慧讓我魂牽夢萦。
辛啊,我現在寸步難行,我的靈魂即将在這個醜陋的墓地裏孤獨地死去,請你來見見我吧!
——永遠愛你的——
——卡爾——
班茗看完後,嘆了口氣。
卡爾紋特輕輕幫他合攏了信件:“可以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班茗笑:“我叫班茗,班師回朝的班,茗茶的茗。”
卡爾紋特有一雙桃花眼,深情起來很令人動容,他凝視着班茗:“我先去書房把信重新封好,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班茗乖乖點頭:“好。”
卡爾紋特牽起班茗的手,引着他走向東邊的一間小木屋,推開門。
書房确實如陳思睿所說一點光也沒有,卡爾紋特放低聲音,握緊班茗:“別怕。”
班茗:“嗯嗯。”
卡爾紋特輕車熟路拐到書房裏的書桌前,打開了桌面上的臺燈。
他解釋:“書房的一切都是我給辛布置的,在他來之前,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看到這間書房的整體面貌。”
班茗:“嗯嗯。”
他一聲不響拉開椅子,從抽屜裏取出新的信封,将已經切好的火漆粒裝在勺子裏烤,蠟燭的火光和臺燈的光暈打在他的側臉上,鼻梁劃界光暗,睫毛根根分明。
室內安谧。
班茗感覺自己的腳底被無聲地敲了敲。
卡爾紋特将烤好的火漆輕輕倒在信封上,又取來印章小心翼翼扣上,等待的時候視線絲毫不離信封,眼神似乎在凝望情人。
班茗感覺自己的腳底又被無聲地敲了敲。
卡爾紋特終于取下了印章,欣賞了一會兒上面的字母V,輕輕吻上:“親愛的辛,我的寶貝兒,我的塞壬。”
班茗臉色複雜。
知道這人是瘋的和親眼見證這人的瘋是不一樣的。
執念深重就好比瘋魔,再深的愛意也只令外人骨寒。
卡爾紋特寫好地址,撚起信封的一角,起身、推回木椅、牽起班茗,輕輕走出了書房,鎖上門,将信好好地放入了郵箱。
班茗看到他鎖門的那一刻就覺得,他是知情的,也察覺到了那個輕敲,他不想讓班茗再進去。
但是卡爾紋特只字未提,甚至輕吻了班茗的發頂後道:“美人兒要是想進書房,随時找我就好。”
班茗暫時摸不清他的心思,只好點頭:“嗯嗯。”
“去吃早餐吧,你的同伴都在那裏等你呢。”卡爾紋特笑着刮了刮班茗的鼻子。
班茗于是就進了餐廳。
但是邱童舟并不在這裏。
他坐到劉振林和柳月身旁:“邱童舟人呢?”
柳月搖頭:“今早起來就沒看見他。”
班茗有點坐不住了。
柳月無聊晃腿:“你不用擔心他,我沒了他都沒不了。”
“你來之前的副本他常常就這麽消失了,過一天半天自己就回來了,而且還會帶回來一個很關鍵的消息。”
“這次可能是半夜發現了什麽線索,看你難得睡得這麽香沒忍心叫你起來吧。”柳月推測。
班茗:“你注意點形象啊,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那麽優雅,怎麽現在還開始晃腿了呢?”
柳月滿不在乎:“老娘這叫回歸自我。”
班茗決定跳過這個話題:“你們早上去哪兒了?”
劉振林郁悶答:“去了兩間仆人房翻找,沒想到仆人房雖然家居不少,但線索是真的一個也沒有。”
班茗沒心情嘲笑,略略把他在卡爾紋特那裏的發現講了。
柳月打趣:“你可真行,和我一起的兩個副本都很有npc緣。”
班茗蔫蔫點頭。
劉振林突然開口:“都很有npc緣——你不會是丘比特吧?”
班茗眨眼:“為什麽這麽問?奇奇怪怪的。”
劉振林嘴角抽動:“你眨眼幹什麽,每次你快速眨眼不是發現了什麽秘密就是在撒謊——別告訴我你真的是。”
班茗不眨眼了,沒興趣地轉回去:“你猜。”
劉振林就開始猜:“首先呢,你認識哈迪斯,而且互相都是很熟的樣子,而且在我大談特談初代神的時候你沒有嘚嘚瑟瑟地說自己認識哈迪斯,所以你有很大可能是神組的人。”
“其次呢,你太張揚了。”
班茗驚奇:“我張揚?哈迪斯才張揚吧。”
劉振林沉靜地看着他:“哈迪斯是銳氣外露,而你是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全部沉浸在副本裏,沒有絲毫恐懼和防備,甚至樂在其中。”
班茗眨眼:“這難道不是傻的嗎?”
劉振林似乎想笑,但是又覺得沒有笑的必要:“如果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才是傻的,你那叫如魚得水。這種實力,我不能不懷疑你是初代神。”
班茗恹恹:“哦。”
劉振林繼續叭叭:“而初代神中唯一一個和你的性格相對應的就是丘比特。所以……”
“你猜對了……”班茗不客氣打斷,“我就是丘比特。”
作者有話說:
劉振林:我話雖然這麽說,但你就這麽幹脆地承認嘛!!
29、一首歌
卻只是徒增陰霾、換得一句——狼來了。
劉振林沉默了好久。
班茗猜他可能有點幻滅。
“挺好的。”沒想到劉振林開口後,只說了這三個字,語調還莫名的有點溫柔的意味在裏面。
班茗覺得自己應該感到肉麻,但是他卻有點惆悵,他覺得這三個字應該給維納斯說。
又起霧了。
從餐廳的窗外可以隐隐約約看到外面攢動的黑影。
班茗直起身子來,有些開心:“邱童舟要回來了。”
劉振林寒戰,他沒明白為什麽一起霧班茗就說邱童舟回來了:“你這麽說話,感覺有點往卡爾紋特的方向發展啊。”
班茗沒理他,噠噠噠跑到屏風後面的木屋門口等着霧散。
這次霧散的很慢,甚至一直持續到了早餐時間,不過令班茗欣慰的是,仆人遲遲沒有送早餐來。
将近五十分鐘之後,霧才終于消失。
邱童舟确實回來了,他從屋後繞過來,身上似乎還帶着白霧的寒氣,猶如希臘雕像一般的眉眼氤氲着沒散淨的水霧,仿佛海神甫出水。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新人齊鵬和楊柳。
他看到等在門口的班茗,神色柔和下:“對不起,本來想叫你一起去,但是沒想到兩次起霧的時間間隔那麽短。”
班茗嘆氣:“沒關系,但是下次不要再一個人消失了。”
邱童舟學着班茗的樣子乖乖點頭。
人齊了,仆人端來了早餐——每人一份小蛋糕。
這把班茗也有點受不住了,他用勺子刮起一坨奶油,愁眉苦臉道:“我想吃鹹的。”
鹽攝入的缺少、衣服的異變都在催促衆人解開卡爾紋特的執念。
劉振林強迫自己咽下甜膩的蛋糕:“這次回去之後,估計又有一段時間吃不下甜食了。”
張峰幹脆一口蛋糕也沒動。
早餐很快就結束了,衆人多多少少都有點精神不濟。
上午邱童舟、班茗和柳月決定一同去智者辛的小屋拜訪辛,劉振林則帶着楊柳和齊鵬在卡爾紋特木屋留守,王妍則是第一個拉着張峰走出木屋門,直奔着裁縫鋪就去了。
路上景致和東邊小路基本沒什麽差別,但是走過了半途,班茗猛然感覺迷霧森林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柳月挑眉:“這個智者辛不簡單啊。”
這裏的森林乍看上去和卡爾紋特木屋周圍的差不多,但是卻沒有那麽茂密,樹叢随意生長,鳥雀築巢啼鳴,不時還有松鼠一竄而過。
很明顯,這裏是正常的樹種了。
傍中午的時候,三人到了智者辛的小屋。
小屋掩映在樹林間,不大,卻給人以安心感。
班茗敲門:“您好,我們是紋特先生的客人。”無人應答。
班茗試着推門,發現門并沒有鎖,他探進去一個腦袋。
裏面幾乎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挂在牆壁上的一件衣服之外,別無他物。
哎?哪裏動了一下。班茗歪頭。
他巡梭了一會兒,發現原先耷拉在衣架上的那件衣服自己直立了起來,面對着班茗。
班茗縮回腦袋。
“裏面沒人。”班茗對兩人道,“只有一件卡爾紋特給辛做的衣服。”
柳月大大咧咧去開門,結果剛把門開到一半就迎面看見一個懸在半空中的衣服,被吓得一個趔趄:“我天,這衣服成精了。”
衣服靜靜堵在門口,沒有讓路的意思。
班茗鞠躬:“我們只是想看看,不會亂翻東西的。”
衣服沒有反應。
邱童舟拍拍班茗,把他引到身後,伸手關上了門:“我想講一個故事。”
班茗眨眼:“其實我也想講一個故事。”
邱童舟謙遜:“你先講。”
班茗笑笑:“算啦算啦,你講吧,不打擾你了。”
邱童舟娓娓道來:“這是一個魔幻童話故事。很久很久以前,王國裏有一個既是服裝設計師又是裁縫的年輕人,他外貌出衆,喜愛美麗的事物。
他在森林旁邊的荒原上有自己的工作坊和住所,為了把美麗的皮囊留在自己身邊,他将無數種子縫在衣服裏,送給他喜歡的人。”
“那些人們穿上衣服之後,沒過幾天就再也脫不下來了,衣服裏的種子紮根在他們的身體裏,他們自己紮根在了年輕人的荒原上。”
“荒原成為森林之後,年輕人被自己竹馬美麗的智慧所吸引,他愛上了自己曾經的好友,并送給了他自己嘔心瀝血制作的衣服。”
“然而他的好友早就知道年輕人的所作所為,他拒絕穿上年輕人的衣服。”
“年輕人盛怒之下,将他囚禁在了自己的書房中,但年輕人所不知道的是,好友想辦法開辟出了另一個空間,在那裏所有被樹木捆綁住的人們可以暫時得到休憩。”
“年輕人無法得到好友,慢慢瘋魔了,他明知道好友就在自己的書房裏,卻仍然日日寫着必然收不到的信傾訴衷腸。
年輕人敢寫信,但他不敢到好友的木屋裏來看,他不想面對現實,卻又無法逃避。”
班茗補充:“我知道辛在哪裏。”
邱童舟挑眉。
班茗:“在書房的地板下面。”
“但是他把書房鎖上了,還說要進書房就讓我去找他。”班茗撇嘴。
邱童舟:“什麽?讓你去找他?”
他敏銳地覺得,卡爾紋特似乎看上了他的小東西。
班茗打馬虎眼:“對呀,就是讓想進他書房的人去找他就好。”
邱童舟将信将疑。
三人只好往回趕。
回去的路上連着起了兩次霧,三人走的小心,沒有出現意外。
起霧的時候班茗似乎看到有個像翟啓明的黑影在緩慢地移動,但是由于起霧的時間過短,那個黑影最終沒有到達小路邊,而是似乎長成了一棵樹。
班茗幾人回到餐廳的時候,看到劉振林正百無聊賴地倚在靠背上發呆。
他見幾人終于回來,眼睛一亮:“你們可算是回來了,這一天書房門緊閉,二樓卧室門也緊閉,無聊包裹了我。”
柳月坐到他旁邊活動着肩胛骨:“辛房子裏頭根本沒人,他在書房地板下頭呢。”
劉振林:“書房被鎖了。”
班茗癱:“吃完飯我找他去要。”
邱童舟好像不太滿意,但是不等他發表意見,木屋門發出嘭的一聲巨響,然後就是暴怒的聲音:“班茗你特麽的是不是給王妍下蠱了!我差點被你害死!”
班茗回頭,就看見張峰狼狽地沖進來,衣服不知為什麽被撕破了一個口子,他的神色有憤怒也有隐隐的恐懼,他跌跌撞撞向班茗奔來:“你個垃圾——”
邱童舟從班茗背後似笑非笑看過來,張峰後半句話卡了個殼。
他總覺得這個人有點瘋狂,但現在自身難保,他終究是難以遏制情緒。
他停下腳步指着班茗:“好你個不是人的東西,騙人連眼睛都不眨,玩的好一手借刀殺人的心機。”
班茗沒有說話,他雖然和翟啓明的感情只是萍水相逢,當時那麽說也有大半的報複心理,但是王妍真的栽在裏面還是讓他很是意想不到。
這和在火車上為了自己的生存槍戰npc是不一樣的,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因為他有意的謊話而死亡。
柳月在一邊拿腔捏調:“呦,智商不夠,還賴在別人身上。”
邱童舟冷冷道:“死在你們手上的人不知有多少,你怎麽不去想想他們。”
他把班茗腦袋轉回來,不再分給張峰一個眼神:“吃飯了。”
張峰一句話也說不出,沉着臉坐下,眼神怨毒地緊緊盯着班茗。
班茗盡量無視。
晚餐依舊是甜食。
衆人或多或少都強迫自己吃了一些,但是依舊剩了很多。
晚飯後班茗讓其他三人等在一樓,自己上樓去找卡爾紋特。
二樓東邊是很大的一面窗戶,卡爾紋特坐在藤椅中,輕輕哼着一首歌。
他沒有發現班茗走近,還在自顧自唱着:
“我獨自滋長着烈陽的廢苔,路途上卻泯滅成殘骸;
我苦苦等待着旅人歸來,
渴望以枯葉同甘露相愛,
卻只是徒增陰霾、換得一句;
狼來了。”
“紋特先生。”班茗打斷。
卡爾紋特「啊呀」一聲,向後仰過頭,“你看上去似乎不是很開心,在被什麽煩惱着嗎?”
班茗停頓半晌,方才道:“我後悔我曾經的行為了,我沒想到它會導致一個人真的死亡。”
“這可一點也不會被原諒啊。”卡爾紋特用桃花眼注視着班茗,“要想讓人們和你自己不責怪你,後悔是沒用的。”
他打了個響指:“只有不後悔的人,才能讓人們為他的魅力所折服,所以哪怕他心狠手辣,依舊可以被崇拜。”
班茗嘆氣:“我知道,但我還是後悔。”他擺擺手,“不說這些,我想去書房,能借我鑰匙用一下嗎?”
卡爾紋特欣然同意:“好啊,我帶你去。”
班茗糾結:“我想自己去。”
卡爾紋特豎起一根手指晃晃:“不行哦,想要去書房的話,只能和我一起進去。”
班茗又磨了幾句,發現卡爾紋特的态度很堅定,只好放棄,下了樓。
四人沒去成書房,只能回房間。
班茗早早就上了床,他現在很想見見汪婉聽,他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但是又很迷茫。
丘比特到底是什麽樣的呢?班茗思索,他不是維納斯,不是有着大愛的人,維納斯可以為了每一個死亡的人悲傷,卻又能為了真實的人的存活而染血殺「人」,透徹而溫柔。
邱童舟躺到他身邊,将額頭貼到他的後腦上,輕聲道:“丘比特有點淘氣,他為善良的人而柔軟,為殘惡的人而憤怒,也許他對生命的敬畏不夠,但是他更真實。”
班茗抽抽鼻子:“哎呀,你怎麽給我弄感動了,算了算了,我要睡覺了。”
邱童舟嗯了一聲,輕輕合上班茗的眼睛:“睡吧,這兩天走的路這麽遠。”
班茗抓着邱童舟的手腕,心裏平靜了很多,沒多久就睡着了。
班茗做了個夢,他夢見張峰舉着大砍刀追着他繞着迷霧森林跑,好不容易以為自己擺脫了,結果一擡頭就看見變成樹的王妍攔在自己面前。
班茗吓出一身冷汗,從夢中醒了過來。
這一睜眼,就真的看見張峰提着刀已經站到了床尾。
作者有話說:
丘比特只是心情忽然有點低落有點糾結,并不是父愛泛濫嗷!
30、智者辛
他會答應我,一起迎接死亡。
班茗立馬從被窩裏竄出去,張峰一刀砍到了床墊上。
他一擊不中,紅着雙眼踩上床撲向班茗。
班茗左邊就是邱童舟,右邊是牆壁,避無可避之下他一縮身不進反退,從張峰的胳膊下靈活地鑽進去,肩膀扛住張峰的胳膊一扭。
嘎嘣……
張峰痛呼一聲,滾到了床下。
班茗還算冷靜,坐在床上喘勻氣。
邱童舟聽到動靜醒來,但還沒等動作班茗就解決了張峰,此刻他坐起來,看着張峰的眼神很是厭惡。
劉振林也被吵醒了,他的聲音很是不解:“我就不明白了,他倆就因為你之前誤導的話就陰溝裏翻船了?過了這麽多本的老玩家怎麽可能對別人的話百分百相信。”
柳月的聲音從一旁懶懶地傳來:“人在恐懼之下總會轉移責任,用憤怒和仇恨緩解自己的恐懼。”
劉振林疑惑:“他恐懼什麽?”
班茗嘆氣:“他身上的衣服被撕裂了,這應該是死亡條件,但是死亡時間會推遲。”
“噓。”柳月突然警惕起來。
大開的房門灌進絲絲冷風,外面起霧了,不同的是,這回外圍的人影似乎在湧動,掩藏在白霧裏的人影緩慢僵硬地移動,走到幾棟木屋圍成的空地上。
柳月反應迅速,一個打挺下到門邊,緊緊關上了門,插上門栓。
木屋門上有窗戶,四人能看見外面的人影越來越多,最後層層疊疊面對着三棟木屋站成了一排又一排,人數還在不停地增加,像是整個森林的人都往這邊聚集過來。
柳月站在門邊觀察,所有的人影輪廓都不是很清晰,像是打了毛玻璃特效一般,他們似乎沒有骨頭和肉,整個人都是幹癟的,眼球挂在眼眶上要掉不掉。
門上的玻璃左邊出現了一片黑影,柳月下意識轉頭。
“霧草!”她差點和一個幹癟人影隔着玻璃親上,不由爆粗。
那個幹癟人影擡起手,兩掌印在門玻璃上,往屋中直直地看。
“這是陳思睿。”班茗臉色變了變。
四人齊齊看向張峰。
張峰也認了出來,他不顧斷掉的胳膊,努力往屋的角落裏縮,看四人看向他,他身子顫抖,哀求:“求求你們不要把我交給他,求求你們,我是企業董事長,我不想死啊,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劉振林征求其他人意見:“被陳思睿殺死也是他罪有應得,你們的看法呢?”
柳月不大贊同:“我做不到在能救人的情況下把人扔出去。”
邱童舟沒說話,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張峰是死是活。
班茗投了柳月一票:“除非危及到我們的安危,否則就先讓他在這兒待着吧。”
二票對一票,張峰喜極而泣:“我會給你們報酬的,我會給你們報酬。”
沒人理他。
陳思睿在門口扒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在霧散之前離去了。
霧散之後,院子裏各處長滿了樹,它們互相攀附,根系抓緊了房下的土地,虬勁粗大,幾乎讓院子裏沒有下腳的地方。
柳月确定沒有危險,毫不客氣拉開門,沖張峰道:“趕緊走,別逼姐姐動手。”
張峰此刻又回複了冷酷的模樣,他一言不發走出了門,可是還沒走幾步,他突然站住了。
柳月才不管他,就要關門,就見張峰的後背脊柱變得粗大,從脖子上方突破出去,衣服緊貼在上面,生長成了樹幹,不用幾秒,張峰就融入到了院子裏的一片綠色當中。
四人多多少少有點感慨,一個人在眼前死亡,感到悲哀應當是人類的天性。
柳月關上了門。
“姐要睡覺。”她咕哝了一句,埋到枕頭裏,幾乎沒用比張峰變樹更長的時間就睡着了。
班茗去看他的衣服,發現那些絨毛已經成為了根莖,此刻像細線一般紮根在他的皮膚上,除了視覺上起雞皮疙瘩,班茗身體竟然沒有什麽異常的感覺。
他躺在床上思索再三,覺得時間經不起再拖了,他沒有帶上邱童舟,而是自己打開門溜了出去。
他盡量避免踩到形狀奇異的樹根,憑着記憶中的方向穿過樹枝和樹葉走到書房門前。
幸運的是,書房門被一株生長的粗樹枝捅出了一個大窟窿。
班茗扒住窟窿邊緣,使力将窟窿擴大,矮身鑽進了黑洞洞的書房。
他摸索着到達書桌的位置,趴到地板上敲了三聲:“有人嗎?”
“有人。”地板下傳來虛弱的聲音。
班茗貼着地板:“我該怎麽放你出來?”
“以書桌為原點,從向北的第一個書架向西數起,找到第八個書架,它第二排的從南向北數的第九本書是開關。你把它倒過來放置。”智者辛回答。
班茗照做了。他剛把書倒置,地板不知哪立馬響起咔咔的機械聲,班茗摸索回書桌,看到書桌邊多出了一個人影。
“是智者辛嗎?”班茗問。
智者辛道:“是。”
“你打算怎麽辦?”班茗追問。
智者辛深深嘆氣:“你已經基本都把事情打探明白了吧。”
他忏悔:“我和卡爾一起長大,從小就暗戀卡爾,但是他不是同性戀,我把心思隐藏得很好。”
“後來卡爾将無辜的人們變成樹之後,我因為自己的私心,沒有揭發他,只是去勸,他當然不會聽我的勸。”
“後來他終于愛上了我,但我只覺得驚悚,我不肯回應他的愛,他将我關在了這裏。”
“有時他會放我出來,我趁機想辦法将被困住的靈魂轉移到另一個更自由的地方,以圖緩解自己的愧疚。”
“但是轉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