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編號059
易鶴野聞言, 一瞬間眼睛瞪得像銅鈴。
更恐怖的是,他率先閃過的念頭,居然是如果能給他看一眼衣服下面, 其實也不是不能考慮……
他慌忙敲醒自己——易鶴野, 再敬業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不至于!!!
眼下就算不擇手段,也要堅決打贏這場初ye保衛戰!
他強行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接着屏氣凝神, 猛的一個仰卧起坐,一口咬上簡雲閑的胳膊。
平時這一招都管用,但此時,這家夥睜着晶亮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對釘在自己胳膊上的一排牙印做到了徹徹底底的置若罔聞。
易鶴野震撼地松了口,連羊肉是什麽味兒都沒砸吧出來。
此時, 易鶴野的工作狂大腦居然開始分析知識點——AI的刺激反應模式,是由視覺接受并傳遞信號, 處理中樞對該信號進行分析, 計算出相對應的反應,再連接到效應器中去的。
此類反射缺少直接的感受器,和人類的非條件反射有着很大差別。簡單來說,機器是看到刺激之後,判斷出“應對該刺激做出反應”,才會産生相應的行為, 只不過像簡雲閑這樣的高精度機器, 在不喝酒的情況下, 延遲是完全可以考慮忽略不計。
等他完完整整把簡雲閑的反應機制分析下來之後, 他後知後覺現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此時, 他隐隐約約感覺到那家夥有些難耐不住,動作逐漸開始不老實了。
更要命的是,在那熱情洋溢的互動之下,易鶴野自己也開始有點來感覺了……
再這麽下去,肯定得出事。
易鶴野慌忙提起膝蓋,攔在兩人中間:“住手!”
一向講文明懂禮貌的簡雲閑立刻剎住車,但依舊保持着絕對壓制的姿勢,眼神濕漉漉地望着自己:“求求你。”
易鶴野看着他誠懇的目光,在自己熾熱的沖動下,差一點點被蒙騙過去,但很快又放下雜念、嚴防死守起來:“不行!”
簡雲閑就這麽撐着身子,看了他良久,直到那熱烈得快要把人吞沒的火焰熄滅,他才氣息沉沉地緩緩松開手,撤開身子來。 ?
居然真的松手了?
易鶴野呼吸也亂得一塌糊塗,此時他難以置信地看着簡雲閑——這家夥居然說停手就停手了,也太是個男人了吧?!
面前,簡雲閑一副痛苦模樣,閉上眼:“你不想,就不做,我忍忍吧。”
易鶴野震驚地盯着這人微微顫抖的睫毛,看着他面色中精細到沒有破綻的難受,一瞬間居然起了一絲愧疚之意。
還有一絲來自問題沒能得到解決的、不可言說的悵然若失。
下一秒,這家夥微微睜開眼,目光中帶着一絲乞憐:“那你能就睡這裏嗎?”
易鶴野瞟了一眼堅硬冰冷的地板,又看着這家夥可憐巴巴的神情,方才的那一絲恻隐之心徹底撼動。
——比起剛開始要那什麽,睡在這裏已經完全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了吧?
于是他深吸了口氣,閉起眼轉過身,小心翼翼背朝着簡雲閑蜷縮起來。
下一秒,那家夥就一把從身後抱住了自己。
似乎是中了什麽圈套——易鶴野驟地睜開眼睛,剛想伸手把那家夥撬開,結果那人的臉也蹭了過來。
其實整體上沒有特別越界的動作,但易鶴野本身就被撩得起火,面對撲面而來的的香氣,他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下意識對着被子做出不雅舉動之後,易鶴野立刻清醒過來,他剛準備逃走,就被簡雲閑抓了個正着。
“沒關系的,長官。”那家夥湊在自己耳邊,幾乎就要咬到他的耳朵了,“不越過那條線,總可以吧?”
他的聲音很好聽。易鶴野承認自己鬼迷心竅了。
這一晚,他最後掙紮了一小下,簡雲閑選擇讓步,願意跟他背着對背,各弄各的,互不打擾。
說互不打擾其實都是假的,畢竟後背貼着後背,任何一點兒聲響動靜都會被擴大成無數倍,注定加速了整個行程。
但強烈的攀比心又不允許易鶴野輸給自己的死對頭,一直咬着牙強撐了好久好久,才忽然反應過來——跟個吃電的機器比續航,怕不是瘋了。
在他徹底宣布結束、已經昏昏沉沉陷入睡眠中時,背後一陣電流穿過來,差點把他的眼淚都電出來了。
易鶴野氣急敗壞又有氣無力,但還是堅強地攥住了他的手指:“你他媽……”
簡雲閑還在緩沖,好半天才反手一個栽贓道:“是你漏電了。”
易鶴野疲憊地掀開眼皮,怒罵道:“……我都沒帶義肢!”
簡雲閑耍起無賴:“那就是你的腦機接口。”
“……是你大爺。”易鶴野實在沒力氣罵了,翻了個白眼兒便昏昏沉閉上眼。
到底确實沒越界,臨睡前,易鶴野滿身疲憊得放着空,連羞恥心都一并放下了——沒越過那條界線,又好像有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被打破了。
真是要命。
第二天一早,看着滿是褶皺的床鋪,易鶴野才漸漸想起來,自己居然忙了一宿都沒去掀他衣服。
媽的……徹徹底底忙了個寂寞。
推開門,廚房傳來滋滋的煎蛋聲——這家夥沒走,還在廚房忙活起了早餐。
易鶴野從門後瞥了一眼。
這人做飯的動作娴熟得很,腰間系着個圍裙,頗有幾分居家的意思。
聽到門後的動靜,那家夥微微偏頭,問他:“親愛的,煎蛋要流心的嗎?”
易鶴野愣了愣,答道:“不要流心。”
簡雲閑點點頭,說:“熱水燒好了,你可以自己泡牛奶,小雲朵我已經喂過了,吃完早飯我帶它去樓下散散步。”
易鶴野“嗯”了一聲,坐回餐桌邊。
方才那非常自然的對話,讓他聯想到了電視劇裏看到的,爸爸媽媽的相處模式。
他一向對這種“家庭感”的氛圍充滿了憧憬,有那麽一瞬間他似乎自我代入了一下,接着他意識到,“爸爸”和“媽媽”是夫妻關系,這樣類比他倆是非常不合适的。
于是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巨大的羞恥感終于後知後覺地爬了上來。
靠,自己居然……
正想着,簡雲閑端着碟子、翹着手指走了過來。
他把一盤沒有流心的荷包蛋放到易鶴野的面前,然後把那漂亮但是折損的手指遞到他的眼前:“親愛的,昨天晚上是發生什麽事了嗎?為什麽我一醒來、就發現手指又斷了一根。”
這根手指是他漏電之後易鶴野惱羞成怒伸手掰了的,為了照顧一下他喝醉酒沒了意識,易鶴野特意挑了不用得到的小拇指。
易鶴野狐疑地擡起頭,看着一臉無辜的簡雲閑,良久才問道:“你什麽意思?”
簡雲閑眨眨眼睛。
易鶴野:“……你不記得了?”
簡雲閑言之鑿鑿:“不記得了。”
易鶴野:“……你記得哪裏?”
簡雲閑滿臉真誠:“就記得你要帶我回家,然後我就醒了。”
易鶴野大腦空白了幾秒。
他不記得了。
讓自己留下了深刻的、無法磨滅的記憶之後,這家夥像是被清空內存一樣,只留下來一句“不記得”就全身而退了。
理智告訴他,簡雲閑忘記了最好,只要他自己不提,那四舍五入就是根本沒發生過。
但是轉念他又覺得,這破事兒憑什麽只有自己記得?!他憑什麽把自己騙過去自己就跑了?!這也太不公平了!!
于是他又生氣起來,敲敲桌子恐吓道:“別問了,再問手指全部掰斷。”
什麽也沒問的簡雲閑立刻吓得閉上了嘴。
這頓飯,易鶴野吃得莫名不爽。
他用筷子把那煎蛋捅得稀爛,現在又開始後悔沒有點個流心的,看着沒凝固的蛋黃被他弄滿一整張盤子,可能會讓他更爽一些。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這樣子像極了電視劇裏被渣男辜負了的可憐蟲,再細致一點、就像是個酒後一夜qing、醒來發現懷了渣男的種、找上門卻被渣男拒不相認的帶球跑的可憐蟲。
然而他并沒有想明白,簡雲閑其實真的沒拿他怎麽樣。
明明最後真的就是各玩各的而已,他在某些地方卻鑽牛角尖似的較真了。
因為這家夥表現得太過無辜,易鶴野決定把昨夜的回憶徹底塵封。
當他低着頭,把盤子裏細碎的煎蛋扒拉進嘴裏的時候,還是不得不承認——這荷包蛋的味道确實不錯。
是個精通廚藝的人渣。
等他冷漠地看着這家夥,翹着手指頭把碗碟洗完,冷漠的工作狂又重新上線。
“粉愛潮流問題很大。”易鶴野冷冷道,“我們要想辦法快速打入內部,直覺告訴我突破點就在那裏。”
簡雲閑點點頭:“好。”
易鶴野又皺起眉,問他:“你還記得嗎?昨天晚上在粉愛,劉志的事情。”
“記得。”簡雲閑真誠道,“斷片兒前的事情我都記得。”
斷片後的憑什麽不記得?!易鶴野又怒了一秒,接着快速回到工作狀态中去。
“我覺得既然粉愛那邊很難突破,那就從劉志這邊入手。”易鶴野說,“唯一能和他有接觸的機會就是樂隊了,你覺得呢?”
簡雲閑異常乖巧:“我覺得是。”
現在簡雲閑說什麽都是錯的,易鶴野又兇巴巴盯了他幾秒,實在找不到挑剔之處,便只能自顧自轉身。
易鶴野穿上外套,打開門:“我再去看看劉志的情況,越早越好。”
簡雲閑趕忙抱起小雲朵要跟過去,結果那人一個轉身,指着他的鼻尖兒把他擋在門後,冷漠道:“今天早上別跟着我,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簡雲閑委屈巴巴地盯着他,見面前的工作機器一臉絕情,只能默默把小雲朵放回地面。
看着那人“砰”地把他們父子倆關進屋,簡雲閑對着門愣了半天,才自言自語道:“他生我氣了……”
小雲朵疑惑地擡頭:“咩?”
簡雲閑嘆了口氣:“因為我騙他說我不記得了……”
小雲朵:“咩咩?”
“說實話?”簡雲閑無奈地笑起來,“告訴他我當時是真的很想上他嗎?”
小雲朵的臉驟地紅起來了,支支吾吾起來:“咩……咩咩?”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簡雲閑回答說。
這是他第一次産生正兒八經的“沖動”,如果不是及時快速地處理好程序錯誤,可能今早起來要面對的,就是更加恐怖的活地獄了。
高度自控是他一直以來最驕傲的事情,而昨晚幾乎完全失控的行為,讓他看起來像是個人類,或是個算法低級的AI。
很有挫敗感。
“小雲朵。”簡雲閑無助地揉了揉太陽穴,“我好像真的出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咩總掌握了做人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