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編號005
對上那翡翠色眸子的一瞬間,易鶴野心中那抹難掩的興奮,便兀自躁動了起來——
他一向把這個當成自己發現獵物的生物本能。
他盯着簡雲閑上下打量,身體已經蠢蠢欲動,想要拿起槍,崩潰他的腦袋,看他鮮血四濺。
此時,那人也對上了他的目光,露出了不失禮貌的微笑:
“易先生,你總是這樣看着我的話,我會忍不住多想的。”
撇去獵物這一點不談,這人說話是在是太欠揍了。
易鶴野憋住了沒立刻動怒,但是手上戴着的健康手環卻出賣了他:“警報!監測到心率和血壓嚴重異常,請您……”
話還沒說完,易鶴野便眼疾手快關掉了語音,他三下五除二扯掉了手環,然後洩憤般狠狠扔進沙發裏。
簡雲閑沒說話,但是他貼心的沉默,反而讓易鶴野覺得更加被公開處刑了。
一邊瞄着觀察了半天的裴向錦總算開了口,語氣倒也是咄咄逼人:“簡先生,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應當沒有透露有關案發時間的細節。”
簡雲閑:“昨天晚上九點半之後,我就一直和這只小豹子在一起。”
這話說得頗有些暧昧,一邊的警員們都忍不住交頭接耳八卦起來,易鶴野被人議論得耳朵通紅,恨不得伸手掐了他的喉嚨。
什麽叫一直在一起?明明只是短暫打了個照面而已。易鶴野覺得這比污蔑自己殺了人還來氣。
但為了不被條子帶走,易鶴野還是咬着牙,默認了他說的話。
裴向錦:“那麻煩簡先生透露一下,昨天晚上十點鐘到十二點前後,您和這位長官在哪裏,在做些什麽?”
簡雲閑彎下腰,拍了拍地上的大肥羊,那羊便“咩”了一聲,接着腦門子上彈出一片全息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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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上,聯網時鐘顯示的時間為昨夜十一點十五分,易鶴野出現在屏幕正中,蒼白的臉被身後的霓虹照亮。
“手很漂亮,404先生。”畫面外,男人的聲音對他道,“下次不要再帶它來看色|情表演了。”
視頻只有短暫的一句話,信息量卻足以讓周圍人一陣唏噓。
在四周揶揄的目光下,易鶴野腦袋突突跳着——
偏偏截這麽一段兒來,用小明的剎車想都知道這人是故意的。
裴向錦剛想開口質疑些什麽,就接到了俞一禮打過來的電話。
沒有人比裴向錦更清楚俞法醫性子有多慢,這個平時不拖到最後一秒交報告的家夥,居然提前打電話來,必然是急事中的急事。
“喂?老裴?”俞一禮說,“先回來吧。”
裴向錦看了易鶴野一眼,皺眉轉過身去:“怎麽說?”
俞一禮:“現場的出血量不大,屍體呼吸道內沒有明顯血跡,損傷出血區淋巴結的淋巴窦內,沒有檢測到紅細胞存在……”
裴向錦打斷他:“說結論。”
俞一禮:“屍體沒有明顯生活反應,說明是死後才開的槍。死因不是槍擊,而是心源性猝死。”
裴向錦皺起眉頭:“又是心源性猝死?”
“對。”俞一禮深吸了一口氣,“不過這次的情況比較複雜,我覺得并不能排除人為因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還要做更全面的檢查。”
聽到不能排除人為因素,裴向錦到眼睛亮了亮,接着道:“好的,辛苦了。”
俞一禮猶豫了一下:“老裴,還有件事兒……”
裴向錦凝神靜聽:“什麽事?”
“我想改個名兒。”俞一禮痛苦道,“我想叫俞一俞,你不知道每次我簽字的時候,看到我的名字不對稱,我都想吐……”
“改俞一俞也沒用,你難道沒發現,‘俞’字本身就很不對稱嗎?”裴向錦冷笑一聲,“或許你可以試着改名叫王一王,就看你願不願意做出這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了。”
俞一禮一聽這話,便在電話對面哀嚎:“你是魔鬼!你讓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瑕疵品!!”
卸完磨就殺了驢的裴向錦挂掉電話,回頭,看了一眼滿面冰霜的易鶴野。
自己打電話的時候,這位金牌獵手就一直在自己身後,用他那雙赤紅的眸子盯着自己。
那樣帶着攻擊性的窺探,讓裴向錦難免聯想到,在暗處盯着獵物伺機而動的兇獸。
這樣的人真是無辜的嗎?裴向錦心想,不管怎麽樣,他今天的反應看起來也非常的奇怪。
正當他帶着滿心懷疑揣測,打算遺憾退場時,通訊器又一次收到了俞一禮發來的消息:
“死者生前應該有過劇烈運動,導致現場死亡時間判斷有誤差,回去之後根據胃容物重新推算了一下,死亡時間精确到昨晚九點前後。”
信息的後半截兒,這位嚴重對稱強迫症患者,把整個信息從後往前,又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了一遍,至少保證了某種意義上的對稱。
裴向錦習慣了這種畫風,只盯着這行字,腦子裏又回想起先前簡雲閑說的話。
“簡先生。”裴向錦回頭問,“您是說,您可以證明,昨天晚上九點半之後,易鶴野先生和您待在一起?”
簡雲閑:“是的。”
那這樣,易鶴野的不在場證明,反而也不存在了。
裴向錦再一次打量了他們一眼,忽然有一種直覺莫名作祟。
“易先生,我為我本次執法的冒犯和唐突表示道歉。”裴向錦繞到易鶴野身邊,“剛剛我們家法醫聯系我,大體上可以推翻我之前對你的揣測。”
易鶴野擡起紅眼睛,野獸般的眸子裏,依舊是提防和敵意。
“但是……”裴向錦來了個大喘氣,直到看見易鶴野的眉頭微微蹙起,才繼續道,“由于死亡時間的重新判定,您的不在場證明并不作數。”
他又擡眼看了一眼簡雲閑,這個男人始終一副波瀾不驚的從容模樣,似乎不在場證明被推翻,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現在,你依舊是本起案件的嫌疑人。安全科會全力調查案件真相,希望你可以給予我們充分的配合。”裴向錦說,“期待你清清白白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天。”
易鶴野擰着眉沒回話,目送着一群警察浩浩蕩蕩從樓道撤退,這才煩躁地伸手,“砰”地關上門。
一轉身,才發現那個該死的小羊人,還和他的大肥羊一起,站在自己的身後看戲。
他看着那人家夥似笑非笑的眸子,腦子一短路,就又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兒來了。
簡雲閑笑起來:“易長官,你想好怎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嗎?”
易鶴野被他說得惱火——本身這件命案就跟他沒有半點兒關系,憑什麽賴上自己、還要讓他證明自己無罪?
他腦子裏慢慢捋了一遍,腦子裏SHEEP的影子驟然和簡雲閑的臉重合,直覺的催化下,他一把揪起對方的領子,重重砸向身後的牆壁,目光中是帶着血腥味的冰冷:“你有什麽目的?”
簡雲閑彎着眼睛:“親愛的,我特意過來幫你解圍,你這樣會讓我很傷心的。”
這人個子很高,易鶴野把他抵在牆上,對視時卻還要稍稍擡頭去看他。
這讓易鶴野覺得有些羞惱,也同時讓他眼裏的殺氣更足了些。
他盯着眼前鏡片後的那片翡翠綠,近在咫尺的呼吸從耳畔擦向鼻尖,淡淡的檀香味讓他有些心神不寧——這人的每一個細胞都讓他厭惡不已。
易鶴野捏緊了拳頭,就在快要控制不住狩獵本能、伸手将他原地處刑時,通訊器又響起來了。
他皺起眉,眼疾手快鎖住身後的門,又整個身子攔在門口,确認這人被這他堵在家裏不會逃走,這才接通了電話。
周文凱穿着他的半永久西裝又一次出現在了屏幕前。
“小易?”周文凱焦急問,“你怎麽又惹禍了?剛安全科說……”
易鶴野不耐煩地打斷:“不是我幹的,有混蛋在陷害我。”
說完,他又重重剮了一眼簡雲閑,意思十分簡單明了。
周文凱在那邊抓耳撓腮急了半天,才問道:“簡教授跟你聯系了嗎?”
易鶴野皺着眉,好半天才看向簡雲閑,猶豫地問了一句:“什麽……?誰……?”
“簡雲閑,隔壁A大的犯罪心理學教授。”周文凱說,“因為你最近出現太多異常操作,督察強制要求我們給你安排一個新的監護人……”
聽到“監護人”三個字,易鶴野的血壓又噌噌往上彪了起來:“你他媽的在開什麽玩笑?!”
“不過你放心。”周文凱料到易鶴野會反應過激,趕忙補充道,“簡教授人很好的,沒有什麽架子,你可以把他當作一起共事的同事……”
易鶴野看着一邊笑而不語的簡雲閑,只覺得渾身的鮮血都在往大腦上湧。
周文凱:“組織也相信你和這起案件沒有關聯,所以正好,你可以和簡教授聯手,一起調查這個案子,我們會給你們提供盡可能多的權限資料,只要你們需要……”
易鶴野已經再聽不下去半個字,“砰”地挂掉了通話。
面前,簡雲閑微微笑着,向他行了一個優雅的紳士禮:
“您好,易鶴野先生,請容許我再自我介紹一次。”
“我叫簡雲閑,是你的新搭檔,你的監護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他是簡雲閑,你未來的心上人(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