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編號004
易鶴野怔愣着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一直等到杯子裏的牛奶都涼了,才終于反應過來。
他罵了句髒話,開始在家裏翻箱倒櫃,企圖找到那謂的“見面禮”。
什麽也沒有。易鶴野沒發現任何可疑的物件,腦門上的青筋突突跳起來。
眼前家用電器們已然恢複安詳,聯想到幾分鐘之前,它們睜着紅眼睛凝視自己的樣子,易鶴野頓時覺得整個家都髒了。
他打開消毒軟件,裏裏外外把家裏聯網的東西都徹查了一遍——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這種完完全全被對方拿捏住的感覺,讓易鶴野惱火得快要爆炸了,但他又莫名覺得有些興奮——他似乎很久沒有這樣,渾身血液被獵物調動起來的刺激感了。
他又回到粉絲論壇上逛了一圈,甚至發了個引戰帖釣魚,企圖再次将那家夥引出來,但這一回,除了被真粉絲罵了一通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媽的。易鶴野又看了一眼杯壁上的那行字,似乎是預感到什麽一般,他的右眼皮跳了跳。
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
等那一杯牛奶總算喝掉了,易鶴野看了看時間,早已經過了他定時睡覺的點。
他強行把自己塞進被窩裏,在牛奶的安神效果下,他的眼皮開始變沉,就在睡着的前一秒,他驟然睜開雙眼。
操。漫長的反射弧之後,他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媽的,那家夥是SHEEP啊。
自己心心念念這麽久的獵物,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了嗎?
這一夜,易鶴野幾乎沒有入睡,每當剛開始有困意時,他的腦海裏就會劃過一張可疑的羊臉,于是他就會瞬間清醒,反反複複,相當折磨人。
到最後,他也分不清那擾亂他心智的,到底是大屏幕上的電子羊,還是男人手裏牽着的大肥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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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在易鶴野斷斷續續的睡眠裏,總有個男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用帶着笑意的口吻對他說:
“親愛的,我特意為你準備了份見面禮,希望你能喜歡。”
次日清晨,D13區最肮髒的角落。
整個髒街從外圍被警戒線封鎖,層層疊疊的警車堵在狹小的巷子口,警戒區的最中央,一具男屍倒在血泊中。
死者身材魁梧,身着黑色鉚釘皮夾克,頭部被殺傷性武器由後向前擊穿,表情猙獰痛苦。
屍體的身邊裏裏外外圍滿了安全科的警察。帶隊的高個子叫裴向錦,他表情嚴肅、氣勢逼人,是安全科最年輕的高級警員。
“裴隊。”現場的警員遞來一個透明的證物袋,“這是現場找到的彈殼,已經把掃描影像資傳給證據檢驗科了,那邊說子彈型號很特別,應該很快就能溯源。”
裴向錦蹙着眉瞥了一眼袋子,半晌後他似乎想到了些什麽,怒吼道:“俞一禮呢?!屍體都他媽涼了兩遍了!”
“诶!來了來了!”
正說着,一個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青年,便踏着罵聲、急匆匆從警戒線下鑽進來:
“不好意思啊老裴,臨走之前發現家裏畫框歪了,理了半天還是感覺不對勁,難受死我了。”
這人就是俞一禮,是安全科的首席法醫,有着嚴重到影響工作的強迫症,卻因為過硬的工作技能、憑本事保住了飯碗。
到達現場後,他沒有着急觀察屍體,而是低着頭,一臉痛苦地理着他手上的橡膠手套。
裴向錦見狀,臉色瞬間陰沉下去,一把揪住那人的領口,強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別看了,對稱得很,連褶皺都他媽一模一樣。”
俞一禮的表情融化了:“真的嗎?那你可以兩只手一起拎我嗎?這樣我會覺得舒服些……”
看見裴向錦逐漸變硬的拳頭,俞一禮趕緊伸手,幫他理了理警服的衣領,這才深呼吸一口,低頭檢查屍體去了。
一接觸到死人,俞一禮一身的怪毛病似乎都消失了。
他觀察了屍體的皮膚,又檢查了肱二頭肌對刺激的反應,很快做出判斷:
“屍體上肢出現屍僵,屍斑指壓褪色,角膜尚清晰,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在六到八小時之間,也就是昨天晚上十點到十二點這個時間段。”
他拿着相機固定了幾組照片,接着又仔細檢查了屍體的創口、口腔、眼睑等,認真做下記錄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沒有着急下定論,起身道:“死因尚不能确定,收拾收拾,帶回去做屍檢吧。”
說完,他擡起頭,又開始極度焦慮地整理自己的衣擺。
這時,現場的警員再次趕來:“裴隊,證據檢驗科那邊來消息,彈殼對應的槍支型號應該已經确定了。”
“您可能需要親自跑一趟AI管理局……”
他的手指在面前劃了一下,一張蒼**致的臉便投影出來——
“這次的嫌疑人,好像是他們家頭牌。”
十五分鐘之後,不遠處的平民住宅區,AI管理局某知名頭牌的家中。
易鶴野起床時還帶着一臉沒睡好的煩躁,不客氣的敲門聲更是讓他煩上加煩。
但起床氣沒有消磨他的戒備心,開門前他就聽出來着不善,于是條件反射般抓了一把槍,藏在睡衣的袖口防身。
他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他透過貓眼貓眼、看見門那頭的畫面時,他的眉頭還是情不自禁地皺起來——怎麽來了那麽多條子?
易鶴野稍微觀察了一下最前面的警察,左手敲門,右手藏在身後,顯然是随時準備掏槍怼他的腦袋。
于是他“嘩”地拉開門,在對方擡手的前一秒,唰地別起他的手腕。
易鶴野雖然長得顯嫩,但是力氣卻相當驚人,肉眼難以捉摸的速度下,門口警察的動作完全被他控制住。
一聲吃痛的叫聲,警察手裏的槍掉到地上,易鶴野一邊快速擡腳将槍勾進屋內,一邊順勢用胳膊把人挾住。
在警察紛紛擡槍的前一秒,他已經把槍口對準了人質的腦門。
易鶴野勒着瑟瑟發抖的小警察,看向樓道內一排黑洞洞的槍口,冷漠道“什麽事?”
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輕警長,擡手招呼下屬們:“大家先把槍放下。”
齊刷刷的動作之後,他又看向易鶴野和他的人質:“你也把槍放下,我們有話好好說。”
易鶴野不為所動:“什麽事?”
警長看出他沒有開槍的意思,直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槍筒。
在小警員篩子般的劇烈顫抖中,警長扶着易鶴野的槍,小心翼翼揣回了他的睡衣口袋,像是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子。
看易鶴野沒有強烈的反抗,年輕警長又伸出右手:“你好,安全科裴向錦。”
易鶴野沒有跟他握手,也沒有自我介紹,就這麽戒備地看着他。
“昨天夜裏,我們轄區發生了一起命案。”裴向錦說,“據調查,你是本起案件的首要嫌疑人,現在需要你配合我們的調查。”
把這一句話反反複複在腦子裏咀嚼了三遍之後,易鶴野總算是明白,SHEEP為他準備的“禮物”是什麽了。
昨日晚間,D13區發生了一樁命案。地點是易鶴野昨晚出沒過的髒街,死者是易鶴野昨晚在“末日論”接觸過的嗑藥壯漢,現場遺留下來的彈殼,型號和易鶴野新入手的“銀鑰”一致。
整個案發現場,就差把“易鶴野是兇手”寫在屍體臉上。
他媽的,易鶴野都要被氣笑了,這家夥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會玩。
“昨天晚上,我在實行抓捕任務。”易鶴野說,“那幾條巷子有監控。”
裴向錦搖搖頭:“現場附近的監控,只能看出來你在案發時間進出過那裏,拍攝到現場的監控均已被人提前損毀。”
易鶴野:“我昨天晚上還被群衆舉報了,你可以去後臺調一下,算是有目擊證人。”
裴向錦:“我們已經核查了舉報人信息,是個空號,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字裏行間的意思是,他完全有可能是自己舉報自己,做不在場證明。
這簡直就是把栽贓做到了極致。
“不管怎麽樣,得麻煩易先生跟我們去科裏走一趟。”
裴向錦笑了笑,伸出胳膊,看似大大咧咧攬住了易鶴野的肩膀,事實上卻在強勢地壓制着易鶴野的動作,提防着他所有反擊的動作。
易鶴野不喜歡和人有直接的身體接觸,正當他打算來個過肩摔大禮包時,就聽到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們安全科的執法方式,是不是太沒禮貌了些?”
易鶴野倏地擡頭,就看放哨的實習小警察站在一邊,一個身材修長、溫文爾雅的男人正牽着一坨肥羊,站在門口微笑着看着他們:“我們親愛的長官看起來很不舒服。”
不知為何,易鶴野從這人的鏡片後看到了一絲殺意,但這次充滿殺氣目光并不是指向他,而是在針對身側的裴向錦,更确地說,是在盯着裴向錦攬在他肩上的手。
幾乎是下意識地,裴向錦放開了臂膀下壓制着的易鶴野,一邊的小警察們也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看見兩人松開,男人面上的表情又變得溫潤如初:“昨天晚上,404先生一直和我在一起。”
裴向錦盯着他看了幾秒,十分戒備地朝那人伸手,“你好,安全科裴向錦。請問你是?”
“我叫簡雲閑。”男人笑着,直白的目光落在易鶴野的臉上,“專程來看看這只不聽話的小豹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無獎競答:本章中,簡雲閑對野寶共出現了幾種不同的愛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