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家來搶地(晉江首發)
冬日來得迅猛, 一夜之間氣溫驟降,雪花飄零,樹木枝葉泛黃幹枯, 紛紛落下, 被幾道車轍攆過。
袁依婉給辛離離換上新做的棉襖,将她裹在被子中,自己則下地在門窗上遮上縫縫補補很破舊的布簾,沒了光亮,屋內一下就黑暗下來,只留一絲換氣的光線。
兩人依偎在一起, 早在前幾日司馬佑安就過來囑咐他們氣溫要降了,她們早把東西準備好了。
辛離離盯着火盆裏燃燒着的柴火,只覺人生太不可思議, 她竟在這陌生的書裏,過了這般久了,打過魚、賣過飯,吃過糠、咽過菜。
木柴的火苗倏地變大左右搖擺着, 寂靜的小漁村, 獵犬嗷叫聲紛紛響起, 直驚得辛離離在床榻上站了起來。
須臾, 院門被砰砰拍響,兩人的心跳就跟着這響聲不斷跳着, 直到門外傳來陳柏卓熟悉的聲音:“夫人, 離離, 快開門!”
袁依婉趕緊裹緊衣服将他迎了進來, 此時天氣寒冷, 又有外面人聲喊叫, 顧不得什麽男女避嫌了。
“湖生,出什麽事了?”
陳柏卓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湖生,只說自己在湖裏被袁依婉撿到,應叫此名,每每聽見袁依婉因與他熟識後,叫他湖生,他都有一種隐秘的快樂,可如今卻深恨自己無能。
他快速道:“快給離離裹上被子,村裏來人了,來得是京口縣的何家,他們趕在不能出湖打魚的時候過來要買地買房!村長正在挨家叫人,我先來告訴你們一聲,你們準備着,一會兒等我來接你們去村長家,話不多說,我還得幫着叫其他人。”
袁依婉和辛離離對視一眼,都知道何家這是沖她們來了,為了羊皮紙!娘倆面色退去血紅,竟是緊張的雙雙手腳冰涼。
這個時候,辛離離無比期望司馬佑安能夠在,能讓她躲在他的身後。
陳柏卓說完就要走,掀開門簾時,他沒回頭,卻是道:“莫怕,大不了我帶你們走。”
袁依婉愣了愣,再回神來,門口哪裏還有人影,就連辛離離都眨了眨眼,在袁依婉和陳柏卓消失的門口看了看,啥情況,她天天和從母膩歪在一起,怎麽沒發現叔對她從母有點意思。
慌亂的兩人被陳柏卓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給擾亂了心神,倒是沒那麽害怕了,甚至辛離離還升出一種幸好他在的想法,她趕緊搖搖頭将其踢出腦海中,靠誰不如靠己,不能那麽想。
兩人收拾了一通,等陳柏卓來接時,趕緊跟着出去了,也來不及想那些了。
此時村長家院子裏密密麻麻站了好些人,有許多買不起棉衣的人,都像袁依婉一樣穿着單薄的裝了柳絮的衣裳,凍得在院中不住跺腳。
而村長寬闊的屋子中,竟是只有何家的人,他們嫌棄村民身上有魚腥味,說是聞不慣要吐,将人全趕了出去,便是連村長都只能站在門邊上回話。
好生霸道!
袁依婉護着辛離離,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抱着她,可辛離離這段日子可着實沒少長,重得她都抱不住,吸着氣的辛離離剛要張口讓她從母放下她的時候,身體騰空頓時換了一個人抱。
辛離離坐在陳柏卓有力的臂彎裏,摟着他的脖子,只覺得真暖和……
陳柏卓飛快地看了一眼袁依婉,就不敢再看她,袁依婉卻張張口,低下頭蹙起兩道柳葉眉。
大家現在沒功夫去看他們兩個,全都聚精會神的盯着門口村長,只見他陪着笑,小心翼翼道:“諸位郎君,本村臨湖,哪裏有土地可賣,再說這地都沙化了,種不出東西的啊。”
屋裏的人嗤笑一聲,明顯對村長說的話不以為然,他道:“我家老公(主子)就看中你們村臨湖了,覺得湖光景色甚美,欲買之修建莊園。”
他聲音不大,亦沒有穿透力,也無甚威嚴,但門口的人一個個向外耳語傳遞,竟是讓院中的人紛紛生出一身冷汗來。
無種田的地,何家要買哪的地,他們住的屋子的地!他們腳下的地!他們世世代代居住的地!
這還不是最讓他們渾身發麻的,直到屋裏的人用施舍的語氣道:“我家老公(主子)心善,願意每平給你們八錢買你們也種不出東西的地和現在的破房,爾等若是願意,今兒就可以簽契,若是覺得日後沒了營生,也可到何家的莊園做工。”
八錢?八錢?!
做工?做工?!
這可讓他們怎麽活,家家帶上院子就算有個一百平,也不過才八百錢,竟是要用一兩銀子打發他們,逼他們賣身到莊園啊!
欺人太甚!
不少村民已經嚷嚷起來了,喧嚣聲頓時就充斥在小院裏的每一個角落,可這完全抵擋不住何家想要做的事。
從屋裏走出一位年近四十的男子,他着一身藍色的廣袖長袍,蓄着山羊須,倒三角眼掃過院子時,嘲弄的表情太過生動,讓坐在陳柏卓臂彎中的辛離離看了個正着。
他們喊、他們不同意,又有什麽用,世家大族想要你們的地和房,給點錢就不錯了,以往也不是沒發生過武力鎮壓,讓全村人被迫為奴的事情,又有誰能管。
而何家,雖在整個大立朝中算不得最頂層的世家大族,但在這偏僻的京口縣,世世代代在此地繁衍,他們可是說一不二土皇帝。
因而蓄着山羊須的男子在村裏搜尋孤身一人帶女郎的婦人無果後,便開口道:“諸位盡請放心,應給的錢,何家定是會付足的,諸位近日不妨仔細丈量一下家中腳下的地,仔細算算。”
有婦人堅持不住當場嗷嗚哭出聲來,頓時感染身邊的人悲傷起來,村長哆哆嗦嗦撲通竟是給那山羊須跪了下去,祈求道:“郎君,我們村子往日裏只能靠打魚為生,把地賣了,讓我們何處去啊?何況八錢真的太少了啊。”
山羊須嫌棄地像後退了一步,似是怕他弄髒自己的衣角,他道:“我家老公(主子)只愛這湖邊美景,自然景色,你們若是想打魚,自然可以離得遠些,自顧打去。”
村長滿嘴苦澀,房子沒了,地沒了,他們去哪住,船放哪,何家建了莊園後,湖邊百裏估計都要涵蓋進去,又要如何打魚?
他哀求道:“求郎君憐惜啊。”
無數的村民像是朝拜一樣給山羊須跪了下去,“求郎君憐惜啊。”
憐惜?他不會的。
山羊須不過何家一仆從,可在村民面前,竟也成了要跪拜祈求的人,辛離離因被抱着高,将他那副不耐煩的嘴臉看了個正着,小臉頓時板了起來。
滿院中的人竟是除了三郎一家、她家零星幾家其餘全跪了下去,便是三郎父親都忍不住勸自己娘子,跪吧,求求何家,愣是被三郎娘制止住了。
如此幾家突出來,倒是讓山羊須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在辛離離和三郎等幾個孩子身上看過,而後果斷将視線定格在袁依婉身上,笑了,笑得辛離離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道:“憐惜諸位也不是不可以。”
村民們頓時激動起來,而袁依婉和辛離離卻是遍體生寒,只聽他道:“我家老公(主人),平日裏除了愛賞景,更愛搜羅天下奇書,若爾等有甚奇書獻上,定能解當下困境,說不準他老人家心情一好,便不買地了。”
書!
村裏的人都知道,辛子伯死後,他家兄弟來搶家財,用牛車拉走了好車的書!
辛家有書!
大家頓時用灼熱的視線盯住了袁依婉和辛離離,陳柏卓沉着臉将袁依婉護在身後。
若不是迫于山羊須尚且還在此,陳柏卓看着就孔武有力,這些村民只怕都要沖上來逼袁依婉拿書出來了。
好狠、好毒的計策!
竟是讓他們一下成了衆矢之的!
何家家主雖不致仕,但其嫡子如今卻正在洛陽當差,只差名聲哄擡更上一層,而辛子伯之才學,整個京口縣誰人不知,不止京口縣,便是洛陽對他都有所耳聞,能讓世家大族之女舍棄身份嫁之的,又豈是庸才,他差得不過是個出身而已!
因而辛子叔找上何家自薦,說要獻書之後,何家便關注上了,莊園算什麽,若能拿到辛子伯的手稿據為己有,就是給辛子叔無數個莊園都值得!
辛子伯生前著書之事,他的二三好友據都知情,甚至研讀過一二,何家拜訪之後,更是确定,辛子伯定是将其寫完了!
辛子叔獻上的書裏沒有他們所言的羊皮紙,那肯定就在他女兒手裏。
但何家愛惜羽毛,名聲大過天,怎能像辛子叔惡霸一般,動手搶奪呢,當然是逼他們自己獻上才是啊。
山羊須摸着自己的胡須,滿意的看着院中的場景,添油加醋地拱火:“看爾等可憐,我再告知一條消息,比起厚重的竹簡,我家老公更喜愛羊皮紙,誰若是能将其獻上,我自己便能做主,賞他一百兩銀子!”
這話一出,宛如一滴油掉落進沸水中,燃起了村民們的骨血,燒得他們看向袁依婉和辛離離的眼中滿是無盡火焰。
有村民高喊:“郎君,這一百兩不拘着是誰,就給獻上的人嗎?”
山羊須點頭:“沒錯,我們不管羊皮紙是誰的,誰獻給老公,我們就給誰一百兩。”
緊接着,他又蠱惑道:“一百兩銀子,怕是都夠你們從這村子裏搬去縣城,買個好房子了,自此你們便不用辛苦打魚為生,你們家兒郎也能娶妻生子,女郎可得個豐厚的嫁妝,嫁給縣城裏的人。”
美好的前景在他嘴裏說出,村民們仿佛人人都看見自己得了一百兩銀子,從此過上富足生活的情景。
可他們好像忘了,他們本無羊皮紙。
何家好生歹毒。
誰想自己住的地方被買走,成為莊園奴仆呢?
誰不想擁有巨款一百兩,從此改天換地呢!
如今一條康莊大道,被何家擺在了何家面前,只要他們找到羊皮紙卷,只要他們獻上去!以上這些他們全都能得到!
何家輕飄飄留下一句獻上羊皮紙卷不強買地,更賞百金的話就走了,卻将袁依婉和辛離離暴露在了村民面前。
他們不自覺團團圍住三人,袁依婉從陳柏卓手中接過辛離離,緊緊地抱住她,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她輕輕在辛離離背上拍着,低聲道:“莫怕,從母在。”
辛離離攥着她的衣襟,比起害怕,她更覺惡心!
貪婪的村民讓她感到惡心、使勁計謀的何家讓她感到惡心、有權有勢世家大族便能随意踩人買地讓她感到惡心!
從沒有任何一刻讓她覺得自己就置身于蛆蟲窩中,當真好惡心!
最先開口的人誰都沒有想到,竟是村長,他在衆人的簇擁中走到袁依婉面前,說道:“夫人,剛才的話你們也聽到了,還望夫人為了大局着想,将羊皮紙獻出來吧!”
村民們一哄而起:“對,獻上羊皮紙!”
“把羊皮紙交出來!”
“交出來!”
“交出來!”
辛離離好似看見了一群綠豆蒼蠅,扇着嗡嗡的翅膀,如同要吃人一般飛來撞去!
交個粑粑!
她家的東西,她父親寫的東西,憑甚他們想要就得交!
可縱使生氣,她也知道這事不能意氣用事,她憋得眼睛都紅了,小胸脯一鼓一鼓的,讓自己不去看那些村民。
她們能怎麽辦呢,算到何家肯定會在冬日不能打魚時發難,也做好準備攢錢搬家了,誰能想到何家如此陰損,竟将她們一家和村民捆綁上了!
根本就沒有什麽不交的選項。
不交,所有的村民因她們之故流離失所!不交,為了一百兩銀子,指不定村民會做出什麽!
可交了,心口濁氣難出。
好家夥,進退兩難!
在這種時刻,袁依婉卻是冷靜道:“諸位叔伯嬸子,若我家有羊皮紙,定會第一時間将其獻給村裏,由村裏處置,奈何……”
她苦笑道:“諸位也知道,我家離離是個苦命的,我家書籍悉數被她阿叔拉走了,要是家中還有書,我娘倆哪裏還用得着辛苦過日。”
可惜村民們如今已經被一百兩沖昏了頭腦,當即道:“我們不信!你家肯定有!你這婦人最會狡辯!”
“當真沒有了,”她狀似害怕般退了一步,離院門更近了,陳柏卓見狀也不由跟着她走了一步,牢牢将她擋在身後,她道,“上次她阿叔過來進屋搜羅,諸位也都瞧見了,他們那時可就什麽都沒找出來,家裏還能有什麽呢。”
辛子叔上門搶劫那事,他們都知道,也聽見了辛子叔的謾罵,當即就有些動搖,但那可是一百兩,一百兩啊!
當下有人道:“你們該不會想獨吞這一百兩,所以故意騙我們吧?”
辛離離真想一口口水噴到他臉上,找找他臉在哪呢?哪呢?退一萬步說,那是她家的東西,就算她家真交上去,那錢也合該給她們才是啊!
有人替她把話說了出來,三郎母親掐着腰,将自家夫君要攔自己的手拍了下去,狠狠道:“你們耳朵聾了,沒聽她說羊皮紙她家沒有?就算有,憑甚要給你們,一個個臉大如盤!”
袁依婉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抱着辛離離轉頭就跑了,她們本來就來的晚,所以就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此時奪門而出,愣是讓一群村民沒反應過來。
陳柏卓第一時間沒跟着她跑,反而立在院門前堵住那些想要追的人,冷冷道:“讓某看看,誰打不該打的主意呢,誰若覺得自己力氣大,就跟某比劃比劃!”
“大家還是要點臉吧!”三郎母親恨恨瞪了一眼她夫君,說道,“你若敢生出些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咱倆趁早和離!”
說完,順利跟在袁依婉後面出了門。
三郎父親喚了她好幾聲,手裏牽着幾個孩子,被陳柏卓堵在門口出不去,急的将孩子推了出去,“快去,回去哄哄你們母親。”
孩子們鑽了出去,村長院裏的人看陳柏卓臉色不善,紛紛開口讓他讓開門,見他不為所動,就有人道:“你莫要忘了,你流落在此,可是我們村子收留了你!做人不能沒良心。”
陳柏卓一眼就從人群中将說話那人找了出來,定定看着他道:“某不敢忘,某還記得乃是夫人女郎救了某,故而爾等若是想欺負她們,便先問過我。”
那人沒想到會被陳柏卓找出來,混在大家身後的時候,他什麽胡話都敢說,此時卻縮縮脖子不敢言語了。
村長院裏多是當家做主的男性,他們知道陳柏卓能打,也親眼見過他将辛子叔帶來的那些地痞無賴打到在地的模樣,他們是家中的勞動力,可不能受傷,心裏都有小九九,愣是沒人仗着人多沖過去。
一時間,兩方人僵持在此。
而在小漁村不遠的地方,無虛道長正一瘸一拐領着司馬佑安朝此前行。
雪花越飄越大,不一會兒的功夫,積在地上的雪竟能将他們的腳背沒了過去,司馬佑安人小,一踩下去,雪直直從腳脖往裏灌。
無虛道長蹲下身,示意他上來,他要背着他走。
司馬佑安擺手,這是他第三次拒絕無虛道長了,山門前一次,山路間一次,此時一次,無虛道長嘆息一聲,轉過身看着司馬佑安,問道:“空忱子,可還能堅持。”
“能。”
他打起手勢來,如今簡單的手勢,無虛道長已經能看明白了,他便不讓司馬佑安躲避,再次牽住他冰涼的手:“那我們快些走。”
可他腿上有疾,路上有雪,一瘸一拐的看着就讓人心揪,司馬佑安落後他半步,看着他的背影,緊緊抿住唇。
他本是想自己下山的,清晨他于夢中驚醒,心緒難安,瞧外間天穹倒挂雪花四飛,更是心情沉重。
冬日、飛雪,都是他最讨厭的東西,他在這個時候國破身死,袁依婉也是在這樣的冬日病逝,就連他的舅舅都亡故于冬日,他怎能不厭!
擡手蔔卦,一連三次,次次都是大兇。
他如何還能待得住,當下就告知了空空子,他要下山回家一趟,外面風雪交加,他再在觀中表現的如何沉穩,外表終究還是個八歲的孩子,空空子和無虛道長都不放心,空空子年歲大了,身子骨還沒養好,便只能由無虛道長送他回家。
可能是見他情緒不對,無虛道長還寬慰他:“無需自責,今日能送你回家,本道甚是開心,以往的寒冷冬日,本道只會撿回沒人要的孩子,這還是頭一次,送有家的孩子回去。”
家啊,多美好的詞彙。
是啊,他司馬佑安也是再次有家的人了。
他仰起頭,比劃起來,同他說:“道長,我無礙。”
無虛道長慈愛地摸摸他的頭,兩人一深一淺地往小漁村走去,迎面正巧趕上何家車隊,見道邊是兩位道士,那山羊須趕緊下車行禮,邀請兩人上車,又貼心詢問他們要到何地,他們定會相送。
便是世家大族,面對道家佛法,也要低下高高在上的頭顱,沒辦法,誰讓溫飽過後,想的就是飛升長生呢。
無虛道長客氣道謝,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領着見到他們之後,臉色愈發嚴肅的司馬佑安走進了小漁村的地界。
在冬日裏應該蟄伏着休養生息的小漁村,此時卻像是過大年一般沸騰,人們神色匆匆,你從我家出來,我向你家而去。
能從他們嘴裏聽見“一百兩”、“羊皮紙”、“買地”幾個字眼。
就連無虛道長也察覺出了不妥:“無量壽福。”
按理道長在此,人們定會與其見禮,有那懂道法的,更會攔上讨論一二,可此時的他們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沒看見無虛道長和司馬佑安不說,還全都如墜夢中,形狀恐怖。
他們往同一個方向望着,也往同一個方向走着,他們與兩人并肩前行,最終停在同一個地方的門前——辛家院門。
最前方的人砰砰拍着人,不少人嘴裏都喊着:“夫人開門!”
“夫人,你再好好找找,怎麽可能沒有呢?”
“夫人,我們全村的未來就系在你們一家身上了啊!”
“夫人!”
“夫人!”
“離離!離離!你快出來瞧瞧,勸勸你從母,叔伯嬸子平日待你不薄啊!”
“無量壽福。”無虛道長情不自禁又對着村民念了一句,可辛家門卻是緊緊閉着。
“慈悲慈悲!諸位善士不知因何故圍堵在他人門前?”
無虛道長用胸腹發聲,力道雄渾、震耳欲聾,竟是将門前村民悉數震醒了,他們終于能瞧見穿着道袍的道長們了。
隐秘的小心思仿佛被戳破在雪天裏,暴露在道長純澈的目光下。
那被群體影響,只覺得自己跟着來辛家讨要東西就對的人,目光恍惚,他們為什麽來辛家?為了錢啊。
無虛道長再次喝道:“慈悲慈悲!諸位善士不知因何故圍堵在他人門前?”
“慈悲慈悲!還不速速離去!”
村民們吶吶叫了聲:“道長。”
他們臉上羞愧,可腳下生根,偏一人都沒離去。
無虛道長從他們每個人臉上看過,只看得一個個人低下了頭躲避他的目光。
屋中,聽到叫門聲突然停下,辛離離一下抱緊袁依婉,問道:“他們是不是打算直接沖進來了?”
陳柏卓屏息聽了會兒,說道:“聽動靜不像,我出去瞧瞧,你們莫怕。”
母女兩人趴在窗縫旁,見陳柏卓将堵院門的案幾櫃門悉數拉開,不禁緊張的出了一手汗,“從母,叔怎麽開門了?”
“許是有人來了。”
不多時,門口的東西全被移走,院門被打開,門口密密麻麻的村民全都入不了她們兩個的眼,她們只看得見穿着黃色小道袍的司馬佑安。
辛離離激動地三兩下跑出屋去,脆生生叫了聲:“大郎!”
叫完才發現,自己竟然滿臉是淚。
“你們怎麽來了?快進屋暖和暖和!”袁依婉歡喜又擔憂的将無虛道長和司馬佑安迎進了屋。
陳柏卓緊随其後跟着進去,得到了司馬佑安一枚探究的目光。
他頭皮一麻,立即道:“剛在門口聽見道長的聲音,就趕緊開門将他們放了進來,夫人,我去端盆雪,道長他們走了這麽遠的路,得趕緊搓搓,省得被凍了。”
說完,他自顧自去廚房找盆,動作娴熟的就像是這個家另一個主人般,男人歷來便了解男人,哪怕司馬佑安前世尚未成婚,稍一思索也能猜出陳柏卓的想法,當下冷笑一聲。
這一聲冷笑與他往日平淡冷靜的樣子相去甚遠,讓袁依婉頗有些不自在,家中就只有她和離離,如何能抵擋得住惡霸般的村民,陳柏卓一心報恩,又與他們家相處了幾個月,知道他的性子,便,便只能托他保護她們母女兩人了。
她輕咳一聲,攬住司馬佑安将他往屋裏帶:“快拖鞋讓我瞧瞧可凍傷了。”
辛離離颠颠跟在後面,什麽也沒看見,就被一扇屏風擋了眼,好了,她們家的屏風又派上了用處。
屋裏,袁依婉心疼的為腳丫子通紅的司馬佑安揉雪,堂屋裏陳柏卓細心照料無虛道長,只剩辛離離左右看看,索性回到床榻上,開始訴說情況。
前因後果她講得清楚,口齒伶俐的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兼之夾雜着自己對何家心思的剖析,任誰都能聽清楚,饒是無虛道長都對人心唏噓不已。
她說完,嘆口氣道:“大郎,你應該将羊皮紙上的東西都背下來了吧?恐怕這次,它要保不住了。”
屏風被撤去,司馬佑安打手勢道:“保得住。”
“再拖半個月。”
辛離離眼睛一亮,“大郎你有辦法啦?”
作者有話說:
歡迎大家報道!撒花,本章有紅包哦,發評論來領。
(馬上就能離開小漁村了,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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