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進退兩難啊(晉江首發)
是的, 他有辦法。
就算今日沒有蔔出大兇卦相,瞧見窗外飛雪,他也會來小漁村一趟, 接她們走的。
這段日子, 他一直夜觀天象,已經發現了些和前世重合的端倪,自這次飛雪過後,整個大立朝都将進入一段漫長的寒潮中。
寒潮不止席卷了大立朝,整片土地上的生靈都受到了寒潮的侵襲。
農作物減産、動物滅絕、戰火連天、天災不斷,大立朝在其中就像是四處漏風的屋子, 只看什麽時候房梁再也承受不住,倒塌而已。
而在京口縣這個地方,因京口縣臨湖, 下雪之後,湖面開始結冰,任誰也沒料到,已經下雪的天, 過了半個月竟會開始下雨。
剛開始是雪花中夾雜着雨水, 誰也沒有在意, 然後是雨化了雪, 天穹像是漏了個大洞,無數的雨滴争先恐後落下, 家家都被水淹了。
哪怕到此時, 人們還沒感受到老天爺發威, 直到本來結冰的湖面, 紛紛開裂, 随着降雨的增多, 湖面也往上漲着,飄着冰塊的湖水慢慢、慢慢地漲過了沙灘,逼近湖邊漁村的住處。
最後狂風肆虐,雞蛋大的冰雹從天而降,砸壞了人們的房屋,甚至有人來不及躲閃,直接被砸死,而狂風裹挾着湖水一往無前地走着。
高高的水牆豎起,将在睡夢中的人們拍進了湖水中,寒冷的湖水當即就收割了無數亡魂。
有水性好的奮力掙紮游出,救了自己一命,卻被寒氣侵襲,留下終生病根,身體弱的,躲過了湖水,卻沒能躲過風寒。
袁依婉便是如此,她本就淺眠,湖水動靜直接将她吵醒,察覺不對,她帶着司馬佑安一路往山頭跑去,可來不及了,她牢牢将司馬佑安抱在她和樹幹之間。
湖水兜頭潑下,一下又一下,兩人抱着樹幹利用間隙往上爬,終是挨過了那艱難的一夜,在暴怒的湖水中撿回一條命。
房屋被淹沒,他們無處可去,所有受災的人聚集在一處,苦苦哀求着京口縣打開城門,京口縣縣令,下令發豆粥、救災民,袁依婉便是在吃了一頓飽飯之後,才咽了氣的。
她,沒能抗過風寒。
司馬佑安眼底浸滿了哀傷,他看向捂着他的手的袁依婉,又看向詢問他半月之後當真會下雨的無虛道長,肯定點頭,說道:“我确信。”
半月之後,天降大雨,湖面上漲,之後冷空氣再次席卷湖水結冰,這屋子本就留不住了,那何家不是要買地買房麽,那便賣給他們!
何家的目标是他們,他們不會為難村民們,無非是想讓村民逼他們交出羊皮紙卷,只要能拖住半個月,再禍水東引一番,何家定謀算落空!
袁依婉微微偏過頭,貝齒輕咬唇瓣,眸中閃過種種計算,她們已被逼到絕境,無兩全之策,若是,若是半月之後當真會下雨,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集中在了說出駭人之言的司馬佑安身上,他身着道袍,不動而自有道韻在其周身,讓人從心底裏就生出信任感。
無虛道長是想的最多之人,他不只想到了辛家一家可以解決何家刁難,他還想到了小漁村,想到了京口縣周邊圍護而居的所有村民們。
他身有清氣,嚴肅問道:“空忱子,此事你可告知了師父?”
司馬佑安緩緩搖頭,他一直在等冬日飛雪的到來,然今日清晨蔔出大兇之卦,焦急下便趕了過來,尚未來得及同空空子言語。
袁依婉握緊了司馬佑安的手,堅定道:“大郎,你且和道長在屋中緩和一陣,吃飽了飯就返回道觀吧,将此事告知給空空子觀主,家中有我,我懂接下來該如何做。”
“嗯!”辛離離大聲附和,大郎放心救人,家中也有她!
“對,”陳柏卓也适時插了句嘴,“大郎,夫人和離離的安危交給我便是。”
司馬佑安從他們堅毅的面容上看過,隐藏在道袍中攥緊的手悄然松了開來。
事情決定下來後,大家便有了目标,被圍住的焦躁心平和下來,陳柏卓阻了袁依婉要去廚房做飯心,自己升火烤餅熬魚湯,一口餅子一口魚湯,就這樣簡陋的吃了一頓,他們要分兵兩路了。
一路去尋何家拖上半個月,一路回山中道觀向空空子禀告此事,需得由道觀出面警示百姓。
而當下,便有如何要突破重重包圍的難題。
村民們尚且還不敢翻牆而入,但随着時間的推移,為了一百兩銀子,他們定是會摒棄做人的底線。
索性大家在室內燃起火盆,睡起午覺養精蓄銳。
外面天寒地凍,村民們沒有柴火可以取暖,凍得整個人都要麻了,随着時間流逝,被沖昏的頭腦慢慢被凍醒。
有人離去歸了家,也有人繼續堅守在門外,看着緊閉的院門眼露狠意。
直到“咿呀”一聲,被關上的院門打了開來,村民們目光一震,緊緊盯着從屋裏出來的幾人。
無虛道長率先出言:“慈悲慈悲,諸位善士還請讓出一條路來,本道要歸觀了。”
村民們不敢阻攔道長,只得恭恭敬敬讓開一條路來,可瞧見司馬佑安又忍不住道:“道長,他也是她家兒郎,他不能走!”
無虛道長喝道:“他乃抱樸真觀的空忱子道長,休得亂言!”
村民們吶吶不敢言,只得看着道長,任由他帶走司馬佑安,可在看見後面袁依婉和抱着辛離離的陳柏卓時,立即激動了起來。
“你們不能走!”
尚且不用無虛道長幫忙解釋,袁依婉率先道:“吾因何不能走?諸位叔伯可是官府中人?或是本婦族兄?便是族兄都不敢攔吾腳步,諸位倒是厲害。”
村民們當然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對,也聽出了袁依婉幾乎擺在明面上的嘲諷,但他們重新将其包圍了起來,用行動告訴她,她今日甭想出這個門。
陳柏卓一擺肘,将要靠近的人推走,皺眉道:“離某遠點!”
無虛道長在外圍牽着司馬佑安,不禁搖頭道:“慈悲慈悲。”
司馬佑安鎮定的看着這一切,都是之前預想中的情景。
“從母,離離怕,”辛離離窩在陳柏卓懷裏,委委屈屈道,“我們不是去尋阿叔,管他們要羊皮紙嗎?他們為什麽不讓我們去,他們之前不是一直在門外喊羊皮紙。”
有耳尖的村民,縮着地膀子都舒展開來了,激動道:“你說什麽?你們要去要羊皮紙,羊皮紙不在你們身上?”
袁依婉避過他噴射而來的口水,說道:“正是,我們又在家中翻了一遍,确定羊皮紙不在家中,既然這裏不在,那只能在當日拉走的竹簡中了,興許是離離阿叔他們沒發現,也或者,他們也想獻給何家得賞錢呢。”
她說到此處,給村民們留出了大段可以遐想的時間,方才道:“我們去管他們要羊皮紙,諸位放心,在村子裏住了許久,拿到羊皮紙,我們第一時間交給村長。”
看着村民們臉色變幻,她接着道:“若真有羊皮紙卷我們必不會藏私,我們知道房子和土地對大家的重要性,因而接下來我們打算去找何家,求他們再寬恕些時日。”
村民們左右看看,立即有一人跑向村長家禀告此事,瞧見這一幕,辛家所有人的眼眸都動了一下,閃過了然。
果然是村長授意。
且不說村長對大張旗鼓跑到自家彙報此事的人有多生氣,就說他聽見羊皮紙的下落當即便站了起來,一連說了三個好,趕緊叮囑了幾句,放人離去。
那人呼哧帶喘地又跑了回來,手撐在膝蓋上,說道:“想,想去也行,我,我們得跟着。”
能走就行!
大家心下松了一口氣,袁依婉成功和司馬佑安彙合,帶着身後的十多個村民,踩過雪地、翻過小山,來到京口縣城門口。
有那認出離離和大郎的人,同他們打招呼,順帶驚奇的看着袁依婉沒帶藩籬的臉,竟是一不小心撞了柱。
陳柏卓不着痕跡地将辛離離換了個方向抱,成功用她的小身子遮擋住了袁依婉,得到了她的小白眼一枚。
他們當然不會真的去辛家要羊皮紙,羊皮紙卷就被司馬佑安放置在道觀中,但辛家不做人再先,那就怨不得她們禍水東引了!
辛家不在京口縣城中,在旁邊的辛家村裏,路程實在太遠了,因為不想辛離離被凍壞了,袁依婉租了輛牛車,和陳柏卓一起坐了上去,而司馬佑安和無虛道長就要與他們分別回觀裏了。
他們說好,等一切事情辦好,就去觀裏集合。
村民們跟在牛車後面可沒有擋雪的東西,幾乎要凍得昏厥時方才到了辛家。
辛家算是十裏八鄉中的大家族了,要不然哪有家底供出辛子伯這顆讀書的苗苗,可他們在發現來的人是辛離離和袁依婉後,辛家人們紛紛緊閉了院門,只流露出一個意思:辛離離已經不是他們辛家村的人,休想進門。
他們以為袁依婉是養不下去辛離離,送她回來的!
辛離離小身子貼緊袁依婉,小臉滿是不屑,誰稀罕你們辛家,呸。
他們一路直接去了辛家家主處,根本沒找辛子叔,到了那袁依婉連試探的功夫都省了,直接當着小漁村村民的面說了何家要羊皮紙卷否則要買整片小漁村的地之事。
在辛家家主和聽見消息趕來的辛家衆人陰沉目光中,她又道:“離離年歲小,吾甚至是在姊夫去世後方才趕到,羊皮紙卷一事吾與離離真不知情,知道內裏情形的唯有爾等。
雖不好意思,卻還是想将羊皮紙讨要回來,實在是不能沒了地和房,冒犯問一句當時牛車上的竹簡,爾等是所有人一起翻看的嗎?”
作者有話說:
(因為後天要上一個比較重要的榜單,所以明後天的章節更新會不準時,明日29章節淩晨發,不要熬夜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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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虛道長的口頭禪:“慈悲、慈悲。”
你們管我要羊皮紙,我就管你們要羊皮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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