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暗號
盛長流緊緊盯着那兩條信息,在落針可聞的書房中,神色逐漸變得震撼可怖,他握着手機的力度越來越大,大到手臂開始微顫,而後盛長流用力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只有潘瓊知道自己還保存着陳垠的東西。
但消息是盛鴻武發的。
他們兩在一起。
謀劃着綁架了陳垠。
盛長流睜開眼睛,他沒辦法冷靜,下一秒,他轉身走出書房,撥通了莊斌的電話。
與此同時,盛鴻武湖濱別墅的地下室裏,陳垠正用力扯着這籠子的門:“傻逼,盛長流早八百年跟我分手了,你綁我他正好報警搞你!”
盛鴻武沒做聲,只坐在不遠處神情凝重地盯着手機,潘瓊臉色卻趨近癫狂,她獰笑着盯着陳垠,将邊上一個白色塑料袋拿起來,惡狠狠甩到陳垠面前,塑料袋的系扣被甩爛,裏面的東西全都散落出來。
一堆破破爛爛的紙,還有幾個小物件。
“他跟你分手留着這些東西?”潘瓊兇惡地瞪着陳垠:“倒是沒看出來,這小雜種還是個有情有義的。”
陳垠則抓着籠杆,看了半天才看明白那些是什麽,他的臉色漸漸泛白,不可思議地看向潘瓊,潘瓊似乎很開心看到他的表情,笑得諷刺又得意:“沒想到吧,太逗了真是哈哈哈...”
這時盛鴻武才擡起頭,面色不霁地看了眼潘瓊,沉沉道:“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要是你推斷錯了,我們一起下地獄。”
潘瓊是在兩天前找到盛鴻武的,她說盛長流現在在威脅她,問盛鴻武要不要跟他一起弄死盛長流,盛鴻武這陣子已經不敢輕舉妄動了,他也逐漸接受自己已經失勢,兒子入獄、自己被革職,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卧薪嘗膽,伺機而動。
所以潘瓊這個瘋婆子找到盛鴻武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不可能跟着潘瓊冒這個險,讓自己死得更快。
但潘瓊不依不饒,說自己有盛長流的把柄,之前和盛長流談戀愛的那個男孩,就是他的軟肋。
起初盛鴻武不信,後來潘瓊把自己拍的照片給盛鴻武看、又讓盛鴻武自己去他書房找那些東西,盛鴻武才半信半疑。
這次弄不死盛長流,死的就是盛鴻武自己,但盛鴻武早就日薄西山,不出手早晚被盛長流一點點摁死,所以他決定冒個險。
“你等着,他早晚要來。”潘瓊篤定萬分道。
“這些東西是盛長流的?”陳垠一把扯住籠杆問,潘瓊輕飄飄踢了下散落在她腳邊的那支打火機,又擡眸玩味地看陳垠:“那小子是不是艹.過你?他在你學校邊上還有套房,那是你們的炮房?”
“是。”陳垠的情緒忽然沉下來,眸間透着些狠厲:“不過你要是覺得我跟他有點什麽他就會放棄一切來救我,那你真是想多了。”
潘瓊輕笑一聲,壓根不在意陳垠的據理力争,但陳垠的下一句話讓她直接爆炸了。
“就像他爸跟你睡過那麽多次,不還是不耽誤他出軌生孩子麽?”陳垠聲音很輕,但落字很重,目光中滲着居高臨下的看熱鬧勁兒:“生的孩子還把你逼成了瘋婆子。”
潘瓊站起來發瘋地尖叫着朝陳垠的籠子砸了個什麽東西,一邊的盛鴻武卻哈哈大笑,顯然他很樂意看到潘瓊被氣到瘋癫的模樣:“現在的小崽子都真他媽有能耐啊。”
陳垠不理會胡喊胡叫的潘瓊,重新把目光落到滿地的試卷和稿紙上。
你最好別來,別讓我看不起你。陳垠在心中默念。
夜裏盛鴻武和潘瓊上去睡覺,陳垠在籠子裏呆了一晚上,盛長流如他所願,直到天亮都沒有出現,天亮時分盛鴻武拿着手機下來,臉色難看得可以直接投胎。
陳垠也剛睡醒,他坐在籠子裏睡得四肢酸痛,但看到盛鴻武的臉色還是爽到了。
“把他弄出來。”盛鴻武聲音沙啞着跟邊上看着陳垠的兩人說。
那兩人利索地開鎖,把陳垠從籠子裏拖了出來,陳垠還沒意識到什麽時盛鴻武便從身側抽出一把刀,鋒利地抵在陳垠脖間。
不同尋常的冰冷讓陳垠瞬間醒了,他目光發直地看着盛鴻武,盛鴻武拿出手機,對着這樣的陳垠又拍了張照,而後直接發過去一條語音:“再給你三小時,十點再不來我就撕票,有警察出現或者你帶人了,我第一時間弄死他,我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陳垠嘴唇緊抿地被那兩人又塞回籠子,面上終于浮出與死亡正面相對的慌張和怯意。
“給我紙筆,我寫個遺書行嗎?”陳垠撞了下門,喊住又要上去的盛鴻武。
盛鴻武對看他的人使了個眼色,其中一人點頭,拿了套紙筆塞給陳垠。
陳垠的遺書寫了快半小時,剛停筆,他忽然聽到外面有車聲響起,陳垠狠狠頓住,手心開始滲出冷汗,然後他聽到樓上盛鴻武暢快的大笑聲。
陳垠搖搖欲墜的一顆心跌入谷底,這傻逼來了。
一分鐘後,盛長流只身一人順着樓梯下到地下室,身後跟着洋洋得意的盛鴻武和潘瓊。
陳垠靠在籠子裏看他,盛長流只冷淡地掃了他一眼,而後轉過身:“我來了,把他放了。”
“先別急,大伯說到做到。”盛鴻武趾高氣昂地笑道,這時又有幾個人下來,是昨天綁架陳垠的那些人,把小小的地下室擠得水洩不通。
“真沒看出來我侄子還是個情種。”盛鴻武坐到別人給他放好的椅子上,神色中漸漸抽出絲絲狠辣,他微仰着頭:“大伯這樣看着你脖子酸,咱們換個姿勢聊天。”
陳垠幾乎立刻意識到盛鴻武要盛長流幹嘛,他急促地喊了一聲:“盛長流!”
盛長流似乎充耳未聞,只看着盛鴻武,而後極自然地跪在了他面前:“這樣行嗎?”
陳垠的眼睛立刻酸得像被泡進檸檬汁裏,他咬着牙,喉間發堵。
“這姿勢不錯。”盛鴻武笑了一聲,一邊的潘瓊不知什麽時候手裏端了杯水,她惡狠狠把水朝盛長流潑去,但這壓根不解恨,下一秒,她直接将杯子砸向盛長流,盛長流跪在那裏一動不動,他背對着陳垠,陳垠根本看不到他被砸成了什麽樣。
盛長流額角被玻璃杯砸出傷口,血液順着臉龐留下來,但他未感覺到有多痛,只是目光透些疲倦:“接下來要幹嘛?”
盛長流話音剛落,盛鴻武邊上那個肌肉發達的打手便擡起腿對着盛長流胸口就是一腳,盛長流被踢倒在地上,臉上沾着水泥地上許久未清的塵土,胸口鈍痛得爬不起來。
陳垠發僵發顫地別過臉,他倒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你他媽給我撐住,我要找你算賬的。”
這句話是對倒在籠子邊的盛長流說的,盛長流撐着地轉過頭,眸中充血:“行。”
說着一邊的打手又擡起一腳,重重踩住盛長流的脊背,盛長流悶哼一聲,盛鴻武和潘瓊相視而笑,他們故意笑得大聲而落井下石,潘瓊收起笑後走到盛長流面前:“昨晚怎麽沒來啊長流?陳垠可是等了你一晚上。”
盛長流擡起頭看向盛鴻武:“我死了,你依然鬥不過莊斌。”
盛鴻武面色一凜:“你什麽意思?”
“我準備了我的股權轉移書、”盛長流說得費力,他臉上淌着不少血,話也含糊:“不動産證明、還有自願放棄遺産聲明。”
盛長流這段話說出來後,盛鴻武的眼睛頓時亮了:“東西呢?”
“你跟我去拿,放了陳垠。”盛長流眉眼揚着,他挑釁地盯着盛鴻武:“敢嗎?”
“你現在還敢跟我談條件?!”盛鴻武瞪着眼睛站起來:“東西拿來,拿過來我放他。”
“你覺得我還會信你?”盛長流聲音黯啞:“短信裏不是說我來了就放他麽?”
盛鴻武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心虛,但很快他不要臉地笑了聲:“所以呢?現在你們都在我手上,侄子,你平時心眼那麽多,這時候怎麽就信我了呢?”
說着盛鴻武握着那把刀在盛長流臉上拍了拍。
“行。”盛長流擡手擦了下臉上的血跡:“殺了我,也殺了他,你什麽都得不到,現在半個董事會都是莊斌的人,你覺得把我殺了你就能東山再起?做什麽夢呢?”
盛鴻武聽到這話後又咬牙切齒給了盛長流一腳,盛長流伏在地上,目光深意十足:“你可以賭一下,跟我去拿一趟,就算我騙了你,那時候你再殺我也不遲、但我沒騙你,拿到那些,你可以輕松弄死莊斌、也能在盛洲獨大。”
“然後那兒有人埋伏是吧?”盛洪武不信:“弄死你,他盛池只能依靠我,他也沒幾年了,能讓個外人接手盛洲?”
“你就那麽确定,他不會把盛洲交給盛鴻語她們母女?”盛長流道。
盛鴻武面色又開始遲疑,盛長流逐漸占了上風,他用力注視着盛鴻武:“你跟我去拿,看到東西之後再放了他,等我确認他安全了,給你一個個簽字畫押。”
在地下室長達三分鐘的靜谧之中,盛鴻武緩緩點了下頭:“你別跟我耍花招,否則會死得很慘。”
“你真要去?!”潘瓊卻不同意了:“這小雜種心眼那麽多,你去了必死無疑!”
“不去我就能活了?!他說得對,弄死他我也沒多少活路,還不如賭一把!”盛鴻武神色透着破釜沉舟的決心。
“好。”盛長流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目光因為劇烈的毆打漸漸渙散,但神智依然清晰:“我跟他對個暗號,他被放了之後給我打電話對上暗號我才會簽字,你們先出去。”
地下室四面封死,陳垠的籠子依然緊緊上着鎖,盛鴻武量盛長流作不出什麽妖,便帶着一群人上去等盛長流:“三分鐘。”
盛長流點頭,等所有人都上去之後,他才看向籠子裏的陳垠。
“老子不跟你對暗號。”陳垠瞪着盛長流:“別以為你這一通操作我他媽就感謝你感動得死去活來,我他媽不吃這一套!”
盛長流平靜而清澈地看着雙目發紅的陳垠:“暗號很好記。”
“滾出去報警,我要是真被他弄死了也是我的命,聽見沒有?!”陳垠發着抖,死死抓着盛長流扶着杆子的手:“你聾了是不是?!”
盛鴻武今天本來就準備殺了盛長流的,上次他沒得手,這次絕不會再失手,只是盛長流提出了他無法拒絕的條件,盛鴻武便大度地決定放陳垠一條生路。
但無論最後他得沒得到那些東西,他都不會放過盛長流,陳垠知道。
“陳垠。”盛長流深邃專注地看着他,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而後在這個潮濕陰沉的地下室裏,用只有陳垠能聽見的聲音說:“我愛你的。”
這幾個字像是密封了許久,被說出來時空氣中的塵埃都輕顫着飛舞,簡單卻露骨,寒酸但深情。
盛長流對陳垠露出一個溫和安撫的笑,在陳垠的恍惚和慌張中,他把手從陳垠手中抽出來,轉身朝上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