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煉寶鐘探竹
自那一日與神秘老者喝過酒論過國事,風行葉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兩個人。即使他明查暗訪走遍了整個青丘縣,那名老者就似人間蒸發一般。不由得生出不受掌控的煩悶之感。
無奈之下,風行葉只得回到之前偶遇的酒樓。喝着悶酒,思量着楚國的大事小情。越想越是心驚,也越發想見那位老者。希望他再次提點自己幾句。
就在這時,一道紫衣翩跹映入他的眼簾。那位女子向門口的乞丐微微行禮,仰首看了一眼酒肆的酒旗。風行葉頓覺一世光華,竟集于一身。生生的迷惑了他的眼睛。不禁有些醉了。
那橫放在額前的纖纖玉指,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晶瑩的光芒,像是混作天成的美玉一般。
數年後,已是楚夫人的花弄影問起夫君何時對她生出了旖旎的心思。男人沉思片刻,道:“原以為那日青丘初見不過是一個美麗的邂逅,說實話,早年為夫有些風流。也不甚在意。卻是沒有想到當晚夢中便是你那雙玉手在眼前輕晃,我伸手去牽卻怎麽也夠不到。心裏空落落的。早上醒來看見銅鏡中一臉慘白的自己,就對自己說:‘再潇灑又能怎樣?小子,你完蛋了!’”
此為後話。
且說花弄影向丐幫求助。見到花弄影手中的令箭後丐幫立刻重視,召集四袋以上弟子搜尋消息。雖然風行葉武功變幻莫測,行蹤詭秘,但是丐幫勢力分布極廣,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去向。六袋長老洪征還特地為花弄影找來了一幅風行葉的畫像。花弄影一見此人大驚,這不是當日的安陽王楚風嗎?
“姑娘,你要找的這個安陽王可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他武功高強,不僅在朝堂之上權高位重,在民間也頗有威望。”說道這裏,洪征笑得有些暧昧:“姑娘你不是被這個風流王爺給……然後想找這個負心人算賬吧。”
花弄影臉一下子通紅,有些氣惱:“胡說,我問你是連他的面都沒有見過,怎麽可能和他有瓜葛?”
“這倒也是。”洪征捋須,上上下下打量着花弄影。一臉狐疑。
花弄影被他盯得渾身發毛:“洪長老,盯着我做什麽?”
“看你剛才看那張畫像那麽癡迷,不會是看上這王爺了吧。”花弄影剛想駁辯,洪征就撇撇嘴道:“別看這個花包王爺長的這麽騷包,其實是個風流種子。聽兄弟們說,這個人夜禦五女,上哪都找美人。什麽花樓了他都去過。一出門就是一群莺莺燕燕,左摟右抱。好姑娘,可不要招了這小子的迷魂湯。在楚國有老些女人一見他面就哭天搶地的要嫁給他,這父母沒有辦法只好把女兒擡進去。這王爺也是喜新厭舊之人,姿色好點的能陪侍個幾天,然後就是一輩子侯門深府,連個名分都沒有。唉,倒是可憐了那些女娃子了。”
花弄影聽得臉色發白,心中隐隐作痛。一下子便聯想到那日車水馬龍,美人路舞的場景。心中暗想這人乃是皇親貴戚,與皇帝沾點邊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他的行為與我何幹,辦完了此事便回小築和晚晴住着,倒也快活。于是漸漸壓下了疼痛,只是心情卻不是很快活了。
風行葉不知自己在花弄影的心中已經差到了極點。見她上了樓,不由得心中暗喜。調整了一下坐姿,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酒,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力。
這一幕看在花弄影眼裏卻是無比的礙眼,心道洪長老說的不假,這人到哪裏也不忘賣弄*。對他的評價又降了幾分。
見她走向自己,風行葉心中欣喜之餘倒是有些失望,總覺得潛意識中這名女子不應是随便就被他迷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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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風行葉?”雖然早就認了出來,但是花弄影還是想确認一下。她素來随意自由,不拘禮數。想什麽便問什麽。
風行葉一愣,沒想到美人直接便問了出來,沒有羞澀,沒有做作。心裏很是欣賞:“正是在下。”
“哦,這是我朋友托我給你的。收下它,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花弄影将玉玦抛到桌子上,淡淡的說罷,轉身便要離去。
“姑娘請留步!”見她要走,風行葉緊忙出言攔下。見她轉身看着他,反而不知說些什麽,只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這玉玦是何人所贈?”
“抱歉,無可奉告。”花弄影淡淡說道。努力不去沉溺在他的眼波之中。
風行葉剛一見到這塊玉珏便知這便是青魂玉玦的另一半,但眼前這位女子顯然比這塊玉玦更重要。于是便拿出平時慣用了手段:“若在下不收下,姑娘是否會留下呢?”
要是一般女子,定會有些氣惱,與他理論讓他收下,亦或是對他有意的女子便會趁機糾纏。無論是那種情況,風行葉都是樂見其成的。
“你收下與否與我何幹?我只負責送到。”花弄影完全不吃風行葉這一套,轉身便離去了。
滿城的鳳凰花,開的正是熱鬧。細雨綿綿,五月江南。
四日前,檀翊鐘離開了金國,乘着客船過了淮江,準備去臨安。而這個江南小鎮,雖然沒有什麽名字,卻是離臨安最近的集聚地
檀翊鐘牽着白馬,行走在濕潤的青石小路上。趁此機會體會一下不同于中原大陸的溫婉風情。
粉牆,黛瓦,小橋,流水,楊柳,人家。到處是青青的河。水孕育出的城市,總是極富靈性的。那些霭霭的雲煙,朦胧地描繪出小鎮的眉目,眉如春山,眼似秋水。并非傾國傾城,卻也回眸百媚。一座座青石橋沉默不語。偶爾一只烏篷船悄悄劃過,水面逶迤出細碎綿長的漣漪。
不覺之間,已經走到了巷陌深處。忽見前方一片翠竹林。各式各樣的碧綠長竹形成了一道別樣的風景,淡淡的光芒閃爍之間,所能看到的,盡是一片綠色的柔光,每一根碧竹,都是那樣傲然挺立。在雨水的濯洗之下,讓人心境澄澈。
檀翊鐘繼續前行,體會竹林帶來的清新之氣。走着走着,忽然發現前方的竹林似乎變得虛幻了幾分,停下來,思索了一番,然後又敲了敲中空的竹節。臉上流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随手從身邊折下一根竹枝,一邊向前走着,一邊在身邊的竹子上敲打起來,他敲打的速度忽快忽慢,産生出特殊的聲音波動,
開始并無什麽節奏,後來漸漸摸出了一些門道。便更加得心應手了。
那聲音,分明是《平沙落雁》的節奏。曲中“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雲程萬裏,天際飛鳴,借鴻鹄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檀翊鐘通曉音律,擊竹之音越發清越悠揚。
一曲終了,竹林也走到了盡頭。檀翊鐘不由得佩服布陣者的高妙。拜訪知音之意也越發的高漲了。當年漠蕪和自己琴瑟和音,當是知心愛侶,而這個布陣者技藝之高,在音律上更是勝己一籌。能讨教一番自是最佳。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小巧的後園,中有一棵足高的合歡樹,上面開着粉白的絨球花朵。樹下坐着一人,披着白色鬥篷,手中執者經卷,正細細的讀着。只是一個側影,便覺得和諧而淡雅。四周圍着三間綠瓦小築,與後面這片竹林相得益彰。
檀翊鐘有些尴尬,自己竟從後園的竹林進入女子的繡樓,實非君子所為。周圍着實靜谧,只有馬兒不甘寂寞,打了一聲鼻響。
風晚晴早在檀翊鐘擊竹之時便已察覺。只是能破音陣的人寥寥無幾,風晚晴也想見一見這位精通音律之人,遂未阻止。放下經卷,轉動車輪,見一名錦衣男子,相貌着實清俊,牽一匹白馬,立于竹前。似有些躊躇。
“公子既是有緣人,就進來一敘吧。”說罷,将檀翊鐘引向前廳。檀翊鐘終是好奇占了上風,将馬拴在竹子上跟着進去了。心中有些惋惜,這樣年華的女子,竟是不良于行。
前廳的樸素令檀翊鐘驚訝,原以為女子的房間無論是何地均是迤逦而秀美,而這裏布置簡單,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牆角的一大架子書,五花八門,正史雜記,小說列傳,經文注疏,無所不包。可見實為靈慧女子。
“在下檀翊鐘,今日擅入主人家,無禮之處還望姑娘包涵。”
“無妨,公子高才,晚晴雕蟲小技,讓公子見笑了。”風晚晴也客氣的回答。請檀翊鐘坐下,為他上了一壺九曲紅梅。
檀翊鐘見風晚晴手中的青花雲紋扁執壺,眼睛一亮,道:“姑娘手中的執壺可是出自‘瓷聖流霜’之手?”
風晚晴微微一笑:“不瞞公子,晚晴不巧,自己燒制的此壺。那個名號,更是謬贊了。”
“咔嚓”,太過激動的檀翊鐘一下子将手中的青花盞給捏了個粉碎。武功之高的檀翊鐘手上倒是完好無損。只是清醒過後不由得大為痛心,自己竟好端端的把瓷聖制出的瓷器給随随便便的捏碎了:“姑娘,抱歉,在下一時過于驚訝,壞了姑娘的杯子。”
風晚晴沒有內力,但也能看的出他的武功高深莫測,應為江湖一流高手。看着他的手微微皺眉,倒也沒說什麽,只是轉着輪椅為他再取一個杯子。
一臉驚喜的檀翊鐘也不顧什麽君子之禮,一直盯着這個單薄的女子看。這個樣貌平淡的女子總是能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
半晌,風晚晴才開口:“晚晴曾許下承諾,若有人能從音陣中進來,晚晴可為他燒制一件瓷器或者是雕琢一塊玉器。不知公子想要哪一種?”
檀翊鐘訝異,覺得世間不可思議的事全都聚到今天了:“姑娘不必如此,是在下攪擾了瓷聖,怎可要什麽東西。”
“無妨,請公子之言,您是第一個從音陣中進來的,晚晴許下了承諾便不會改變。”
檀翊鐘見推辭無果,也是打心裏不想推辭。便請風晚晴為他打制玉匕首。
風晚晴有些詫異,便問為何不要一件瓷器呢?難道是他知道自己的底細?
“姑娘是瓷聖,我帶這樣一件瓷器出去必會為姑娘帶來麻煩。不如一只匕首,也是一樣紀念。”
見他的聲音不是作僞,眼神中也滿是真誠,遂點點頭道:“公子且随我尋一塊好玉來啄。”
檀翊鐘點點頭,便跟随着風晚晴去了右面的耳房。
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