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的生活(上) (5)
漠,有些,生疏。
放下手裏的勺子,林安夏滿意的揚起嘴角,拿起旁邊的紙巾擦擦嘴角:“很美好的一頓午餐。”林安夏起身,突然刮來的大風吹起她的白色裙子,她撥了撥耳旁有些淩亂的頭發,看着面帶微笑的葉林舒:
“謝謝你的午餐,以後不需要了。”
葉林舒上揚的嘴角有些酸澀,他什麽也沒說,心想,這丫頭終于還是發現了,再遲鈍的人,也總有發現的一天,不過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林安夏清楚的記得,周末嘗到葉林舒做的菜是何種口味,第一次夾起面前的素炒青菜,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那時候,林安夏的心裏就開始七上八下,她猶豫過,掙紮過,最終,記憶停在駱晨曲開心的笑顏上:
林安夏,你是駱晨曲的女朋友。
猶記得那個夜晚,面容幹淨明亮的少年微低了頭,那雙充滿喜悅的眼神還深深的印在心裏,她不能,也不能,将這個一直追她的男生置之腦後。
所以,算是最後一次吃到他做的菜,最後一次和他共進午餐。
葉林舒面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保持一個仰望的姿勢看着面前的林安夏,日光傾城,林安夏的白色裙子在微風裏飄蕩起來,女孩強牽起嘴角,露出一抹極為平淡的笑意,倔強的眼眸毫無掩飾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樣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倔強,帶着一絲絲的不忍心。
林安夏,原來,你的眼神是從來沒有變過的。
經過短暫的對峙,林安夏的面上有些微紅,葉林舒的眼神看的她很不舒服,她想了想,輕咳一聲:
“對不起,我先回去了。”
椅子發出一聲細長尖利的聲音,葉林舒飛快的站了起來,林安夏沒有回頭,踏過天臺的大門,向樓下走去,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回頭,絕不!
視線在一陣短暫的朦胧之後恢複清晰,林安夏的眼睛有些酸澀,她早已想要和他來個了解,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先控制不住的哭了。
真沒用!都二十好幾的人了。
“林安夏。”
葉林舒站在天臺門口,如果此刻林安夏回頭,一定會看到背着光的男人,此時的臉上是什麽表情,急促,急切的想要挽留,可是最終,林安夏沒有回頭,一步一步的走下臺階去。
“你不介意三十好幾的人追你吧?”
林安夏愣住,依舊沒有回頭,嚴肅的,認真的語氣從頭頂上方傳來,林安夏仿佛能聽到葉林舒的心跳,以及他不太舒暢的呼吸。
還不待說什麽,上方再次響起上戰場一般堅定的聲音:“從今天開始,你和我,沒有過去,我們是兩個毫不相幹的人。”
林安夏有些顫抖,潮濕的眼睛疼的揪心,帶着一圈一圈與猶未盡的疼痛。
“所以,林安夏小姐,如果你不介意,還請你勇敢并且公平的接受來自葉林舒先生的追求。我想當一個陌生人,和你沒有任何瓜葛的陌生人,然後用我自己的方法,一步一步的走進你的內心。”
林安夏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保持着低頭的動作,她在哭,她一直這樣默默的哭泣,像只小烏龜。
最後,林安夏記得自己搖了搖頭,緩緩走下樓梯,就這樣一級一級,公司在十樓,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就這樣一直保持着下樓的姿勢,直到眼眶裏再也沒有可以流出來的液體,她才努力撇撇嘴,苦澀的笑了出來。
從今天開始,你和我,沒有過去,我們是兩個毫不相幹的人。”
葉林舒先生,我們沒戲了。
“喲,小夏。”
同事甲站在樓梯上,看着緩緩走下樓來的林安夏,一看到林安夏花了的妝,同事甲就緊皺眉頭,雙眼放光:
“怎麽了?像個小怨婦似的?是不是遇到什麽潛規則啦?”
眨眨眼睛,林安夏朝面前的八卦女送去一記白眼:“誰是小怨婦了,真是的。”
“那你眼睛是怎麽回事啊?”同事甲不依不饒,打定了要問個所以然出來。
“你怎麽走樓梯啊?不是有電梯的嘛。”
“吃完午餐減減肥,運動運動。”同事甲接過話來,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轉念一想,飛快的送給林安夏一記白眼:“喂,小夏同學,不要轉移話題。”
林安夏連連求饒,嘆了口氣:“唉,還不是版權的事情,我在想啊,我的《因緣》電影版權還沒談成功,這要拖到何年何月啊?這不是要急死我嗎?我最近窮死啊,窮死啊~~~”林安夏索性耍起吐槽戰術來:“唉,上帝啊,這也太不公平了,太折磨人了吧,你說對不對?我一小平民寫這麽點東西容易嗎我,總攻大人公然還要求對方漲版權費,你說,總攻大人是不是也太黑了,超級黑啊,不就是為了從我的版權裏抽點提成嗎,我估計那點錢還不夠他老人家塞牙縫呢,價格合适就可以了嘛,對不對?那麽黑心做什麽,難怪都說資本家是沒人性的啊沒人性……咦?怎麽了?”吐槽吐到一半,發現同事甲一臉石化的愣在原地,也對,林安夏在除了蘇莎莎面前,很少說出這樣流利而又标準的普通話吐槽。但是沉默了一會兒發現同事甲伸出右手朝林安夏身後招了招手:
“嗨,木董事長好。”
總,總攻大人!!!
林安夏轉身,瞬間石化在原地,身高一米八的總攻大人正用冰冷的目光掃射林安夏身上的每一處皮膚,仿佛要将面前這個聒噪不安的女人灼的連骨灰都不剩。
林安夏僵硬的扯起一抹微笑:“午安,董事長。”
“呵呵,看來董事長和小夏有事要聊,我先走了哦。”
同事甲馬上機靈的伸開長腿遁走。可憐腿短的林安夏只能呆呆的站在樓梯上,仰望一般的看着面色冷漠到要結冰的木董事長,此時,英俊帥氣的男人正隔着自己三個臺階,右手保持者扶欄杆的姿勢,左手插在褲袋裏,緊抿雙唇看着自己,無奈啊無奈,自己竟然差點跪倒在董事長大人的威嚴下……林安夏正想要找怎樣的理由溜走的時候,總攻他老人家發話了:
“你覺得你的《因緣》就值那個價?”
額……
林安夏頭冒冷汗……怎麽在總攻大人的注視下自己竟然有種眩暈的感覺呢,不對,不對,林安夏搖搖搖頭,不是眩暈,不是眩暈……
不是眩暈……
林安夏昏過去的最後一眼,看了一下總攻大人襯衣身上的白色紐扣,光滑的紐扣面上,刻着白色的繁複花朵,嗯,這樣的衣服,應該很貴吧……
“喂,小夏?林小姐?林安夏?”
木董事長在林安夏倒下去的一瞬間扶住她的肩膀,伸手探她的鼻息,很有規律,可是面上卻是寡白一片,毫無血色……
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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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安夏從昏昏沉沉的夢境裏醒來,總攻他老人家正端正的坐在林安夏面前,露出一雙嚴肅恐怖的雙眼看着自己,林安夏環視四周,十分确定這地方是醫院。
“木總攻。”
林安夏脫口而出,平日裏大家都是這麽叫的,一不小心就叫出來了,林安夏在心裏祈禱,今天自己嘴巴是怎麽了,怎麽了……
“我叫木槿。”總攻他老人家提醒道。
“咳,木董事長。不好意思哈。”林安夏吐吐舌頭,露出歉疚的表情,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肯定在打點滴,果然,又打擾別人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木槿呆呆的坐着,細細打量着面前的林安夏,白淨的膚色,雙眼皮,顯得眼睛很大,五官平平,可是舉手投足之間,卻是娴熟而又柔弱的氣質,這大概和她長期的貧血症有關。目光落到她有些微卷的頭發上:
“你的頭發是自然卷?”
“啊?嗯,是啊。”林安夏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二十二歲?”
“嗯,是啊。”
木槿不再說話,坐在窗邊杵着腦袋仿佛在沉思什麽,這是林安夏那麽近的看到木董事長。
他的皮膚屬于健康的白,手指骨節分明,很瘦,因此顯得很修長,已經下午,窗外的陽光依舊刺眼,雖然已經是秋天,可是林安夏絲毫沒有感到那種秋日裏特有的冷風。
這時,病房的門咯吱一聲,一個護士領着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林安夏見到那個人,就像見到救命稻草一般,臉上的表情突然舒展開來:
“晨曲。”
第二十四話 葉薇之微
駱晨曲朝林安夏笑笑,轉而看向木槿,兩人的目光交錯在一起,駱晨曲點了點頭:
“麻煩你了,木董。”
木槿揚起嘴角:“你家的小朋友身體很不好啊。這可不行哦,駱總裁。”略帶些開玩笑的語氣,似乎兩人的關系很是要好。
“會好的。”駱晨曲微微揚起嘴角,看了看手裏的腕表,三點整,擡頭,對木槿微微一笑: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七點整,西閣子。”
木槿點頭答應,轉而看向林安夏:“小夏,今天就算你工傷吧,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晚上見。”
“嗯。”林安夏木讷的點點頭,看到駱晨曲将木槿送到門口。
駱晨曲折回來,看到林安夏呆呆的樣子,做到床邊心裏一陣好笑:
“你幹嘛?呆住了?”
“沒有,你和總攻,不是,你和木董事長很熟嗎?”
“合作過幾次。”
“哦。”林安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對,公司裏是有幾個大紅人在駱晨曲的公司裏出過小說的。當初自己還特別眼紅那些人呢,覺得能在這麽有名的出版公司,真的不是蓋的啊,現在想想林安夏還是覺得幾位紅人真的很厲害。
“在想什麽呢?”
一雙手輕輕的覆上林安夏的臉蛋,駱晨曲捏捏她的臉頰:“看你,都成什麽了,小花貓。黑眼圈都露出來了。”眼裏滿是寵溺的微笑,林安夏這才想起自己淩亂的妝容,可是現在在打點滴,洗臉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駱晨曲,林安夏無所謂的笑笑:
“嗯,沒事的。”
“昨天好像很晚才睡的,就躺在這裏睡一下吧。”駱晨曲指的是醫院。林安夏也覺得困的要死,有駱晨曲在也很放心,索性重新倒回床上:“那我睡一下啊,點滴完了叫我。”
“嗯。”駱晨曲點點頭,眉眼舒展。起身将她拉好被子,就着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她睡覺的樣子,可是林安夏翻來覆去,始終沒有睡着,轉過身看着駱晨曲:
“要不,你說點什麽有趣的事情給我聽聽?”
駱晨曲想了想:“我說個故事好不好?”
林安夏點點頭,駱晨曲便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當我還是一個花苞的時候,我生長在懸崖邊上,山崖邊上只有我一株植物,因此,我總是希望我可以早點死,早點擺脫這樣孤獨的人生,這個想法一直存在于我的腦海裏,直到有一天,一只蜜蜂飛了進來……”
“你用第一人稱啊?”
駱晨曲點頭,看着面前聽的入神的林安夏,接着說:“有一天,一只蜜蜂飛了進來,它穿透我密密麻麻的花瓣落到花心上,看到我內心的樣子,它突然就愣住了‘唉,怎麽是這樣的花芯呢?’我不解‘我的心有什麽問題嗎?’,他歪着小腦袋沉思‘你的花芯裏沒有豐富的花蜜’它坐在花蕊上嘆氣,抱怨飛了一天還沒有采集到足夠多的花蜜,喃喃自語‘唉,你不是堅強的鳶尾花嗎?怎麽會沒有豐富的花蜜呢?’
小蜜蜂沉思着,看着花朵的顫動,可是花朵卻什麽也沒說,她低着頭,彎下腰,嘆了口氣‘這裏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我很孤獨,所以沒有芬芳的香味和豐富的花蜜。’小蜜蜂……”說道這裏,駱晨曲的聲音就停住了,面前的人已經陷入沉睡當中,愣了愣,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駱晨曲坐在床前,雙手交錯抵着下巴,目光溫柔的落到林安夏的臉上,林安夏側着身子,唇角微微揚着,眉頭舒展,伴随着有規律的呼吸,睫毛在光影中落下輕輕淺淺的陰影。她的睡顏看起來很舒服,很安詳,病房裏安靜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駱晨曲就這樣呆呆的看着他,輕輕歪着腦袋,仿佛陷入沉思一般。
想起第一次見到林安夏的畫面,駱晨曲依舊覺得當初自己那麽魯莽的找理由和林安夏攀上關系是很正确的,至少,現在那個人在自己旁邊,現在那個人是自己的女朋友。
哦,女朋友,這真是一個十分喜悅的詞。我突然想要緊緊的擁抱你,告訴你此刻我內心是如何的喜悅與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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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夏再次醒來,點滴已經打完,窗外是夕陽西下的火燒雲,大片大片的橙紅色漸漸蔓延至整個半空,帶着強烈的視覺沖擊沖進林安夏的眼睛裏,病房裏十分安靜,駱晨曲不知道去哪裏了,林安夏下床,餘光瞟到床頭櫃上那盤削好的蘋果上,林安夏想了想,不客氣的拿起上面的簽子,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走到窗邊,林安夏的視線往窗外望去,伴晚的火燒雲帶着十分炙熱的顏色,一片一片的鋪滿整個天空,仿佛一塊巨大的幕布,幕布之下,人類在演繹各色各樣的人生。
各色各樣的人生。是啊……林安夏輕嘆口氣,咬着剛才戳過蘋果的簽子,視線裏卻沒有了火燒雲,腦海裏回蕩着葉林舒說過的那些話,一遍一遍,猶如餘音繞梁。
林安夏又嘆了口氣,那個人,什麽時候自己才能完完全全的徹底成為自己的過去呢?
“你是千年老妖嗎?唉聲嘆氣的幹嘛。”駱晨曲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林安夏的身後,林安夏轉身,無奈的聳聳肩:
“可以的話,我到希望自己是千年老妖。”玩笑一般的語氣,林安夏攤攤手:“點滴完了。”她站在原地,等着駱晨曲發號施令。
駱晨曲看看手上的腕表,又看看林安夏的大花臉:“先回你家吧,收拾一下,然後和你上司去西閣子吃飯,這樣的行程可以嗎?”
明明知道反對也是無效,林安夏無奈的點點頭:“好吧,我覺得我和我上司淵源很深啊。呵呵。”
标準版的傻笑,駱晨曲一時無語,看着面前的大花貓:“走吧,回家。”
駱晨曲今天開了車來,林安夏不喜歡去地下停車場那種無聊壓抑的地方,只好站在出口等,醫院人滿為患,車子也很多,駱晨曲去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回來,林安夏索性不顧形象的坐在停車場邊上的花壇邊上,也不管自己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裙子。
“夏姐姐。”
熟悉的聲音在耳後響起,林安夏側身,看清身後的人之後,馬上從花臺上起身,微鞠一躬:
“葉媽媽好。”
來的人正是葉林舒的媽媽和林葉薇。
“夏姐姐,你來醫院幹什麽?”顯然是剛做完檢查,林葉薇的面色很是蒼白,可是看到林安夏,她還是很開心的揚起嘴角,真沒想到林安夏會在醫院,轉念一想,林葉薇皺了皺眉:“葉姐姐也生病了嗎?”
“輕微貧血而已。”林安夏并不打算隐瞞,只是右手不自然的往身後縮了縮,葉媽媽眼尖的看到林安夏手背上的棉花,挂水的痕跡,顯然這種貧血并不只是輕微可以說的通的,不過她并沒有戳破,只是禮貌性的笑笑:
“小夏,一個人的話,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時,一輛車子停在葉媽媽身後,一身黑衣的男人探出頭來:“夫人,可以上車了。”
哦,是專用司機啊。林安夏恍然大悟。
“夏姐姐,有空來我們家玩好不好?”臨走時,林葉薇拉着葉媽媽的手,卻用撒嬌一般的口吻看和林安夏,林安夏點點頭。
此時,駱晨曲的車也開了出來,林安夏朝駱晨曲招招手,又朝葉媽媽道別,這才走到駱晨曲的車上,打開車門,駱晨曲的目光還在好奇的看着不遠處的母女兩人:“認識的人?”
“嗯。”林安夏點點頭。低頭系好安全帶。
“等一下!”林葉薇從前方的車子上下來,走到林安夏的車窗旁:“夏姐姐。”
甜甜的聲音。林葉薇眉頭舒展,飛快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駱晨曲,隔着窗子湊到林安夏旁邊:“夏姐姐,他是一曲,對嗎?”
林安夏微笑着點點頭,看和林葉薇笑的盛開的美麗微笑,她看着駱晨曲,鄭重的說道:
“一曲你好,我是你的忠實粉絲,我叫林葉薇。”
林葉薇?駱晨曲的腦子裏飛速的搜索有關這個人的記憶,朝林葉薇笑笑:“你好,很高興你支持我。”
“夏姐姐,有機會的話你帶一曲先生來找我玩好不好?”又是撒嬌一般的口吻,林安夏無可奈何的笑笑:
“知道啦,葉薇,趕緊上車吧,一會兒我後面的車要鳴喇叭了。”
林葉薇戀戀不舍的回到自己的車裏,朝林安夏吐吐舌頭。不一會兒,前面的車子就緩緩駛出醫院,駱晨曲的車緊跟其後,出了醫院,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再無交際。
“剛剛那個小妹妹,你的朋友麽?”
“嗯,是啊。”林安夏點點頭,看着面無表情的駱晨曲:“曲同學,她可是你的忠實粉絲哎,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那是當然。”駱晨曲笑笑。看着後視鏡裏林安夏揚起的嘴角,林葉薇,這個人,大概和林安夏認識很久了吧?
如果駱晨曲沒有記錯,這個名字最近經常出現在林安夏的生活裏。
堅持之曲
林安夏仔仔細細的将自己臉上的黑眼圈遮住,又換了一條大方得體的裙子,這才搭上駱晨曲的車趕往目的地。
定了座位,點了兩杯咖啡,坐了一會兒,木槿的身影出現在林安夏的視線裏,脫去了成熟的西裝,木槿身穿一件亞麻色的v領毛衣,下身一條修身的長褲,林安夏突然注意到,今天的木董事長帶了黑色的邊框眼鏡,第一眼看下去,林安夏險些沒認出來,他今天的這身裝扮很是休閑,反而讓林安夏對他的真實年齡表示懷疑,難道成功人士都是這樣的嗎?在公司裏和在外面完全是兩種樣子,而且,這樣的木董事長看上去也沒有那麽冷漠,反而呈現出朝氣蓬蓬的感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長期高高在上的感覺,他的那雙眼掃射過林安夏的時候,林安夏還是有一瞬間的失神,于是林安夏得出一個結論,成功人士的眼睛,都是不可久視的。
随着木董事長越走越近,林安夏的目光突然落到他手裏的女式手拎包上,好奇怪,木董事長竟然會用女生的東西,可是定睛一看,林安夏才發現是自己的包包,天吶,中午醒過來的時候的時候竟然沒有想起自己随身攜帶的包包……于是,林安夏感激的接過自己的包包,真誠的道過謝之後,一顆心也變的忐忑不安,畢竟,這是第一次和木董事長吃飯,身為一個上任沒有多久的小員工,林安夏還是十分忐忑和小心的。令林安夏寬心的是,木槿沒有和林安夏多說什麽,他和駱晨曲相視而笑,兩人并沒有禮貌性的握手,而是十分自然的落坐,那樣子,仿佛相隔經年的好友相聚,氣氛也沒有林安夏想象中的那種尴尬和沉悶,一頓飯下來,林安夏也沒覺得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駱晨曲偶爾會和木謹談些工作上的事情,無非是些那位寫手比較有前途,那位文筆好之類的,林安夏在心裏腹诽,駱晨曲這潭水,真的如外界所講,神秘莫測。自己都和她認識三年年了,竟然還不了解他。
“在想什麽?”駱晨曲看林安夏心不在焉,低頭輕聲付在他耳邊問道。
“你水好深啊。”林安夏脫口而出,木謹聽到這句悠遠而含義深刻的話撲哧一聲笑出來:
“他的風格一向如此,小夏,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小心他的糖衣炮彈哦。”
林安夏從未看過木董事長有這樣的表情,他輕揚嘴角,帶着一絲玩弄的微笑看着駱晨曲。
駱晨曲無奈的搖頭,擡起面前的果汁輕輕搖晃,并不多說什麽,看來今天,木謹是要把自己和他的關系公衆于世了。
“木董事長,你和晨曲的關系好像很好的樣子?”林安夏終于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木謹。
木謹只是笑笑,露出一臉神秘。
此後,駱晨曲愛憐的摸摸林安夏的頭發:“吃飯吧,稍後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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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夏從來不知道原來稍後這個詞是很廣的,因為直到駱晨曲送自己到家,林安夏始終沒有聽到駱晨曲談論木謹的事情。
不同以往,這次駱晨曲厚臉皮的跟着林安夏上了樓,然後踏入林安夏的閨房,蘇莎莎搬走了,整個房間都有些空蕩蕩的,雖然蘇莎莎并沒有搬走家俱,因為新房裏什麽都有,可是少了蘇莎莎氣息的房間,變的空蕩而寂寞,林安夏有些習慣不了,将蘇莎莎的房間鎖上,輕輕的嘆了口氣。
“一個人住你怕不怕?”駱晨曲坐到沙發上,看着眼神傷感的林安夏。
他想,蘇沙沙在林安夏的生命中應該是很重要的吧,蘇沙沙就像安夏的姐姐,她十分依賴她,甚至成了一種習慣。
“怕什麽?我又不是小孩子!”林安夏癟癟嘴,露出倔強的神色。
“嗯,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就不把你當小孩子了!”駱晨曲聳聳肩,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林安夏面前:“那麽,我們可不可以要求你做一件事?”他低低的在她耳邊說道。林安夏愣了愣,看着駱晨曲的眼睛,那雙眼眸明亮如星,在燈光下閃着動人的光澤,林安夏呵呵傻笑:
“你的意思是……”
“莎莎說你不肯吃藥!”明亮的眼眸突然間變的嚴肅起來:“安夏,你不吃藥的話我會擔心的。”駱晨曲的聲音極小,他看着林安夏,眼裏蕩着一湖溫柔的湖水:“安夏,你都說你不是小孩子了,還怕吃藥?良藥苦口,是不是?”哄騙一般的語氣,駱晨曲捏捏她的鼻子:
“諾,就像這樣,捏着鼻子,一口氣就喝掉了。”說完,放開林安夏的鼻子,唇角揚起好看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似乎很喜歡看她發愣和鼻子被自己捏住時一瞬間的窘迫表情。
林安夏投降,在駱晨曲的注視下咬牙将苦死人不償命的中藥灌進嘴裏。
一袋中藥在一口氣之內喝完,林安夏苦不堪言,眉頭幾乎要皺在一起,嘴裏全是苦澀的滋味:
“很苦?”
駱晨曲看着林安夏誇張的表情微皺了眉。
“不苦你試試?”分明是生氣的語氣,林安夏癟癟嘴,還想說什麽,熟悉的手指覆上林安夏的臉,還沒反應過來,駱晨曲就捧着林安夏的臉将自己的唇貼了上去。
溫潤潮濕的質感緊緊貼着自己的唇,駱晨曲閉着雙眼,舌頭靈巧的想要探進去,可是該死的林安夏,竟然死死的閉着自己的牙齒,他無奈,只好輕輕的觸摸她的唇角,将那張唇的樣子銘刻在心裏,依依不舍的離開,駱晨曲看着緊握雙手的林安夏,她在害怕,他能聽到她有力的心跳:
“什麽嘛,好像也沒有那麽苦啦。”駱晨曲聳聳肩,看着眼睛瞪的老大的林安夏,是他太突然了,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你……”林安夏一時語塞,她突然覺得以現在兩人的身份,這樣的親密行為是肯定會有的,可是突然這樣的,讓她一點準備也沒有。
“好了,我回家了。你早點休息。”
不待林安夏說什麽,駱晨曲已經走到門口,看着還站在原地發愣的林安夏,只覺得有些好笑:
“安夏。”
“……嗯?”
“晚安。”最後一句,他輕輕揚起嘴角,眼眸深邃迷人,閃着繁星一般的光彩。
直到房間的門輕輕的關了起來,林安夏才在心裏一千個一萬個的吶喊:
天吶,又被駱晨曲占便宜了,占便宜了啊。
******
九月初的夜晚,晚風已經帶着微冷的氣息。
坐在車裏的駱晨曲緊抿雙唇,雙手緊握方向盤,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些僵硬,他的腦海裏無端端的浮現一個人的影子:
林葉薇。
沒記錯的話,那個女孩子,叫做林葉薇。
想必,就是木槿口中所說的中午出現一直給安夏送午餐的那個女孩。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何況,他和木槿的關系還那麽要好。
葉林舒,林葉薇。
他們的關系,他知道那麽多,他和林安夏的關系,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這種情況要怎麽做?
他突然想起在某本書上看過的一句話:遇到你愛的人,你要争取所有可以和她在一起的機會,因為過了今天,也許明天,她就離你越來越遠了。
有些人,無論你付出多少,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傾家蕩産也無濟于事。
安夏,大概,你就是這樣一個人,可是我偏偏不信,不信你不會動心,我只是覺得我付出的還不夠,還不夠。
童話裏有地久天長,現實中,一樣可以白頭偕老。
這是我的堅持,你呢?安夏,你對葉林舒的堅持,有多久?
争吵
白色的長廊在壁燈的光亮下靜靜的發着慘白的光芒,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林安夏的雙腳不由自主的往前走,越往裏走越黑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空間裏回蕩着自己的呼吸,均勻,可是很悲傷,不知道走了多久,轉角處出現一道白色的大門,林安夏伸手推開那道門,滿屋子都是白色的長箱子,正中間的床上,坐着一個老人,頭發花白,眼裏滿是慈愛的目光。林安夏顫抖着雙腳走過去:“林奶奶?”
老人點點頭:“小夏,我不放心你啊。”熟悉而又悠遠的聲音,仿佛從地底傳來,可是林安夏一點也不害怕,她只是傷心,無窮無盡的傷心,畫面流轉,面前的老人消失不見,面前出現一張畫像,十七歲的林安夏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面前的畫像一點一點消失,林安夏連忙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無奈手觸到的确是一片虛無……眼睜睜的看着面前的畫像一點一點消失……
“林奶奶!”
“林奶奶!”
猛的睜開眼,視線裏一片漆黑,林安夏摸摸臉,一臉的眼淚,窗外的月光零碎的灑進來,林安夏顫抖着拿起床頭的手機快速的撥通一個號碼,她需要找個人哭訴,馬上,立刻,她突然覺得內心無限的孤單和恐怖,電話響了一會兒,被人接起:
“…夏?”
夏?熟悉的聲音如夢初醒,林安夏馬上把電話挂掉。
慌亂之中,自己竟然下意識的撥通那個號碼。而且還是用現在的手機號,林安夏在也控制不住,起身靠在床頭,蜷縮的如同一只小鳥,抱着自己的膝蓋嘤嘤的哭出聲……房間空空蕩蕩,哭聲彼起彼浮……斷斷續續的飄散在房間裏……
猶記得那年夏天,白發蒼蒼的老人将自己摟在懷裏:“小夏是個乖孩子,知道北極星了呢。”滿滿的自豪和憐惜,她對自己說,小夏,你沒有爸爸媽媽,可是你有奶奶,你要知足才是。
時光荏苒,轉眼又是一年夏天,那年夏天,她失去了所有東西,唯一的家,唯一的林奶奶,唯一可以依靠的臂彎,那年,葉林舒成為她人生的另一個依靠,只是這個倚靠,在她将受傷的心靈毫無防備的交給他的時候,他卻從她的人生消失了,漸漸遠去……從那以後,她決定不在依靠任何人,決定要變的**,可是今天,不過是莎莎走了,她就開始孤單害怕了。自己真的很沒用,很懦弱,自己,真的是個十分矛盾的人呢。所以,林安夏,你到底要怎樣才能真正的堅強起來呢?
沒有人給予她答案,這是有關她自己的事情,答案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時間緘默而流,無邊無垠的黑暗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林安夏索性打開床頭燈,躺在床上發呆。
熟悉的音樂傳入耳際,林安夏回過神來,來電顯示是那個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號碼。
林安夏按下接聽鍵:“夏?”
熟悉的聲音隔着聽筒傳入耳朵裏,很好奇葉林舒每次都能準确的知道自己。還不待林安夏說什麽,那端葉林舒的聲音在耳邊想起:
“做惡夢了?”溫柔的訊問聲傳入耳際,林安夏內心一驚,頓了頓,搖了搖頭:
“嗯,對不起,打擾了,再見。”說完,果斷的挂了電話。
他太了解自己了,即便他和她已經五年未見。
林安夏繼續在孤獨的燈光下抱膝而立,這個夜晚似乎特別漫長。
他太了解自己了。
這句話閃電般的從腦海閃過,林安夏猛的擡起頭來,光腳下床打開卧室的門沖向陽臺,嘩啦一下将陽臺的窗子打開,林安夏眼角的淚随着吹來的風飄散而去,不小的院落裏,一個熟悉的身影刺的她眼睛發痛,橙色的路燈映照着一個男人落寂的身影,男人身材修長,一襲黑色的風衣将男人冷俊的側臉遮掩在陰影裏,他身子傾斜着,靠在車上,戴着耳機,裏面重複着播放着同一個旋律,歌聲裏有個落寂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