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半攝魂
幽暗的房內,身形挺拔的黑衣男子矗立在床邊,面具之下一雙眸子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床上那位絕代佳人。
“公子。”無聲無息間,一位清秀的女子從天而降,在男子身後輕輕喚道。
黑衣男子不由地皺眉,“你怎麽來了?王爺呢?”
“王爺已睡下了,公子請放心。”清秀的女子颔首答道,目光卻不安分地在黑衣男子與挽雲之間打轉,“公子這是要……”
“攝魂。”黑衣男子頭也不回地淡淡道,手下速度生風,迅速結下數個印式,最後輕點了點挽雲的額。
“青蓮夫人……青蓮夫人……”幽幽男聲似在耳側輕吟,不眠不休,聲聲蠱惑迷離。
四周白霧彌漫,夢魇中的挽雲竟一時不知自己身歸何處!
“你是誰?”白霧中傳來一個沉穩的男子嗓音,平靜地詢問。
我是……誰?
“沐挽雲……”
“為何潛入晉王府?”
為何?……為何……
頭疼欲裂,挽雲掙紮着吐出:“不……知……”
“天王蓋地虎是何口令?”
“和哥哥……兒時……游戲……”
“留在賢王府有何目的?”聲音低沉而誘.惑,似在她身周輕柔的繞上線絲,牽引她步入一片朦霧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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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問了……不要再問了……!
“學……武……”
“究竟有何目的!”不複先前的柔和,聲音糅雜了質疑、不耐。
一股淩厲的氣壓向她襲來,五髒六腑皆似被千斤鼎壓碾着。
“學……武……”
“從實招來!”似是咬牙般憤恨,壓力瞬間飙升至極致,浩瀚無境的黑暗頃刻将她圍困。
“學武!!!”怒吼而出,嘴裏沁着腥甜。
“公子,停手吧!攝魂術下如此三番,以夫人此時的身體是必定承受不住的!”清秀的少女見平躺于床上的挽雲嘴角徐徐流出的黑血,駭然心驚,趕忙出聲阻止床榻旁那負手屹立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俯身細細端詳床上女子,眉目間隐有怒與憤,卻不曾有過一瞬的惶恐。嘴角那流出的黑血明确地昭示她已臣服于攝魂術下。他亦心知肚明,如若再執意施法逼問,她定會因體內真氣混亂而走火入魔,便也施施然罷了手。
“這女子,你如何看待。”黑衣男子回望少女,鷹隼的眼神刀般鋒利。
少女單手輕托下颌,沉吟道:“夫人行走時步子隐隐逶迤輕飄,無疑是曾練過逍遙殿獨門內功心法逍遙步,想必她定是逍遙殿弟子。王爺也是注意到了這點才對她格外上心,想困她作為禁脔以助其一臂之力。”
黑衣男子收回目光,身型瞬間移至半開的窗邊。彼時天邊那輪明月已陰于雲霧缭繞中,宛如朦胧而迷幻的虛像。
“那她為何口口聲聲說留在賢王府是為了學武?縱是以她那招還不成形的鳳舞蒼穹,也足以說明她在逍遙殿身份絕非一般子弟,到這賢王府內又能學到什麽?”
“這點…….屬下也想不明白。”少女細如青黛柳絲的長眉蹙起,望向床上那纖弱的女子,目光久久停留在她嘴角那絲黑血上。
“據若舞這一月來隐在她身側的觀察來看,她日日練習紮馬步,形态笨拙,舉手投足間确實不似習武之人的氣魄。如若是僞裝,時時刻刻都不曾露出一絲馬腳,那她心思之缜密足夠可怕。”
“但今夜她飲下了忘憂酒,照說酒一下肚,飲酒人便會迷離于夢境之中,展現于人的自是最真實的一面,也是試探她功夫究竟如何的最佳時機。但屬下看她全力之下施展的那招鳳舞蒼穹雖威力不同凡響,但卻僅是借那迫人的真氣所致,招式确是不精。再加諸被公子的攝魂術所控,也未曾問出她究竟有何居心,屬下大膽猜測……”少女拖長了尾音,複而将眼光凝在了窗邊那抹挺拔的身姿上,“夫人是逍遙殿的人,但因某個契合而失憶,忘卻了塵間往事。”
黑衣男子身型一頓,不語,仰頭尋那輪燦若星辰的月,久久的沉默似是被時間凝固在了這一瞬。
半響,黑衣男子轉身移步,“王爺可有部署下一步的行動?”挺拔的身型隐于黑暗之中,仿佛他的軀體原本就由黑夜衍生而出。
少女淡笑,“幽州,埋伏。”
“正合我意。”黑衣男子嘴角抹起意味深長的弧度,回首又深深看了挽雲一眼,複而推門離去,任由身後少女癡迷的目光絲絲縷縷粘滿他的背。
白日當頭照,挽雲此時正趴在某個無恥王爺的床榻上,郁悶的想砍人!
昨夜一杯酒下肚就什麽也不知道了,醒來時便是眼前這個光景。好在衣衫仍是醉酒前那套,亦不曾淩亂,應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賢王爺滿面春風的立于門前,雍容華貴的臉如夏日那一池的蓮,光潔而高雅。
老天真是開眼啊,挽雲邪邪一笑,摩拳擦掌地起身迎向賢王。
“夫人想不想随本王去幽州?”賢王在挽雲離他不過一丈距離時開口,很滿意的看着美人滿臉的陰謀狡詐瞬間凝固,爾後目光希冀的連連點頭,“我去我去我去!”渴望的神情盡寫眼底。
在挽雲的認知裏,出門=更多的機會接觸更多的人=找到的哥哥的希望越大。這麽好的良機她自是不願放過。思及至此,挽雲立馬竄至賢王身側,撲扇自己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谄媚的詢問:“何時出發?”
“今夜。”賢王踱步入房中,挽雲亦屁颠屁颠的跟了進來。“不過,”賢王忽的轉身,挽雲一個不留神差點又撞入他懷中,趕忙站穩了身子,“聆聽”賢王的教誨。
“此次并非出游,而是父王交給本王的第一件差事。衛河泛濫幽州水患,需本王親自坐鎮修葺河堤,重建幽州。”一向散漫如賢王,此時臉上也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他在擔憂什麽?難不成賢王會因為第一次當差而緊張?挽雲細細打量着賢王的臉,忽然想起晉王府裏的侍衛大哥曾說過,賢王生來便是母不詳的棄子。縱是父親再寵愛,失之母親的他,想必這麽多年過的也不是那麽簡單吧?如此一聯想起來,挽雲倒是對賢王生出了淡淡的憐憫。
“直覺告訴我你很強大,萬事定能手到擒來的,放心!”挽雲拍拍賢王的肩膀,璀璨的笑顏耀得賢王心底又是一顫。
怎麽回事?這種心醉的感覺為何最近頻頻襲上心頭?
賢王癡癡凝視着挽雲如畫的眉目,難道,是因為她的傾世之貌,擾亂了他的心?
哼,成大事者又怎可被如此膚淺的塵間俗世所牽絆?
如若心生,必斬之!
賢王冷哼,不知從何處摸出了個人皮面具丢給挽雲。
“想随本王出府,就藏好你那張臉,不要給我添麻煩。”賢王淡淡曰,言畢大步離去。
挽雲瞅瞅懷裏的人皮面具,複而擡眼看向那大步流星離去的身影,搖搖頭。
前一秒還談笑風生的,轉眼間就又不知生什麽悶氣。這家夥的心思真是比女人還難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