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網王01
“那個,能幫幫我麽?”細細軟軟的聲音從少年們頭頂的樹上傳來。高大的櫻樹已經過了花季,仰頭看去只見延伸的枝桠和代替了整個天空的碧綠,在棕褐與青綠的掩蓋下,隐隐可以尋覓到一抹純白。
白色的裙子就像是在樹幹上點綴的花。
“我在這裏,能幫幫我嗎?”沒看到那些駐足的少年有什麽相應的動作,楚安只能再次開口提醒,“我下不來了。”
于是少年們走到櫻樹所在的小公園,在可以見到這棵樹大部分景色的地方停下。
少女坐在粗大的枝幹上,一只手扶着旁邊的樹幹,一手好像捏着什麽,順着向上望去,很簡單的就能夠發現在樹葉的掩蓋下露出的鮮豔紅色。
“這位姐姐幫我去拿氣球……”樹下一位有些鮮豔紅發的孩子看到少年們隊列裏一位和他有着相同發色的人,眼前一亮,“姐姐下不來了,哥哥你可以幫幫她嗎?”
“佑助你怎麽跑這裏來了……”紅色妹妹頭的少年蹲下身子,捏捏自己弟弟的臉頰,在佑助不滿加控訴的眼神下施施然放開了手。
向日起身,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什麽可以幫助她下來的東西,于是便向樹上的女孩子喊道,“要不你跳下來我們接着?”
沉寂了一會兒,在忍足侑士推了推眼睛想要開口的時候,樹上傳來了隐隐帶着怒意的喝聲,
“你們背着的,不是羽毛球拍就是網球拍吧?”
“那是需要手臂的運動,”
“我從這個高度跳下去,再加上我自身的重量,”
“你們是想要手臂脫臼嗎?”
“好吧,就算你們不是正選不需要參加比賽,但就算是普通的社員,平日的訓練怎麽辦!”
阿拉,被人先說出來了。忍足聳聳肩,咽下到嘴邊的話語,這個姑娘,貌似懂醫呢。
“現在怎麽辦?”米露琪抖着胡須趴在楚安腿上,看她剛剛爬樹爬得如此利索米露琪還以為這姑娘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長處,結果只是會爬不會下嗎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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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安伸出左手,短小的指針離六的數字只有一點距離,
快到飯點了啊……
楚安看着自己爬樹前放在樹下的菜籃,挑眉,“實在不行我就自己跳下去好了。”
楚安寬慰的笑笑,眉宇間卻是掩飾不住的焦急,“沒事的,再怎麽說我的父親也是個軍人……他告訴過我在下落時減輕摩擦的方法……”
米露琪眯眼,接着伸爪,扒着楚安的肩膀狠狠拍在楚安頭頂。
“米露琪?”被敲了的姑娘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就像是被主人敲了躲在沙發下張望的犬類。
“白癡。”米露琪嗤道,“你最近一直心神不寧……有什麽不能夠跟我說嗎?”
“我把生命交付與你,我同生共死的搭檔……你也稍微……”
楚安揉揉米露琪的腦袋,晶亮的眼眸如同初見時的溫和,“我知道了,謝謝你。”
謝謝你,卻不會告訴你。
犬不會把自己的煩惱告訴主人。
哪怕有了語言的能力也是,這種動物雖然又傻又固執,但有一點都是相通的。
對自己‘主人’的愛,那種相依為命的感情又豈是語言可以表述的。
這孩子像所有的犬類一樣,哪怕被抛棄恐怕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需要知道。
你可以在她的臉上看到笑容,看到哭泣,卻絕對不可能見到讓你産生任何不快的情緒。
不管是街邊的鞋匠亦或亦或衣冠整潔的上流貴族,她都一視同仁。
并且,一并深愛。
可以無視對自己的傷害與厭棄,卻絕對會回報對自己一點點的,小小的恩情。
就像米露琪現在的情況,明明沒有對這個孩子付出過什麽實質上的東西,得到的,卻遠遠比想象中多得多。
這是個做的比說的多的姑娘,明明是可以任性妄為也不會有人責怪的孩子,卻乖巧的不成樣子。
大概犬類都是早熟的?米露琪想,又默默删掉了自己的後一句。
因為他們生命太短。
楚安最後還是跳了下去,跟她說的一樣,從大概兩三米的高度跳下來只是扭傷了腳而已,外加手臂蹭破點皮。
“給你,”楚安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纏繞在自己手腕上的氣球遞給了佑助,剛才跳下來的時候為了避免她不慎松手,楚安就把線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下次不要再放開了啊。”她笑着,替孩子把氣球系到他的手上。
小手襯着小手,有一種微妙的和諧感。
“我要回去了,”楚安直起身子,走到樹邊拿起菜籃,對還目瞪口呆站在公園們的少年提醒道,“天氣預報說快下雨了,”她朝佑助嘟嘟嘴,“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以幫我送一下這個孩子嗎?”她沒有聽到佑助對向日的稱呼,“如果我可以相信你們的話。”
“可以,”跡部景吾點點頭,掃過楚安的腳裸,微微挑眉,“你呢?不需要我們送一段嗎?”
“不了,”楚安笑笑,“你們還是先送這孩子回去要緊,”她含笑摸摸佑助的頭,目光如慈母般缱绻溫柔,“他是母親等着他回去吃飯,而我是有一大群孩子等着我回去開飯。”
她聳聳肩,歪頭,帶着幾分緬懷的挑眉,“我沒事的,在我六歲那年我就這麽做過。”她點了點自己的腳裸,“那時候我也是為我妹妹上樹去撿她的氣球,結果跟現在一樣下不來了。”
“大概是小孩子身體還很脆弱的關系吧,”楚安抿着唇,羞澀的扯着自己的裙擺,“我也是跳下來的,但那時候摔骨折了。”
同樣的,在那之後小幸就再也沒有玩過氣球了。
“那麽,就拜托你們了。”楚安微微欠身,在口袋裏摸出一瓶外傷噴霧和繃帶簡易包紮了一下傷口,微笑着走掉了。
“怎麽了?跡部?”忍足拍拍自家部長的肩,示意他回神。
“沒事,”跡部撫上自己眼角的淚珠,“本大爺只是對她有點興趣而已。”
那雙眼,簡直和自己家曾經養過的那只金毛尋回犬一模一樣。
幹淨又溫和,被注視的時候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
那是犬類才會有的眼神。
“是嗎?”忍足推推眼鏡,“她很像犬類是吧?”
冰帝網球部全員表示贊成。
忍足沉默,把眼鏡拿下來慢條斯理的擦拭半晌,再次開口道,“我承認那姑娘笑起來很好看,但是跡部,你最好不要去接近她,”
“你沒資格去挑剔你遇見的人。”
每個和犬類相處過的人都會不自覺的對人類有更高的要求,只要享受過了那種全心全意的依賴和愛。
而作為‘跡部景吾’,或者說只要是作為遲早都要融入社會的一個人而言……
最好還是不要去接近一只人形的幼犬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