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情勢危急
原罄一連說了幾個“好”字,面上青白一片,卻是額角青筋暴起,渾身劇顫,顯是憤怒已極。他原本就在心中疑惑為何玥姬會于鐵烈等人發難前突然闖入王旗大帳示警,如此一來,就全部說得通了。
當初與桓王那提斯定下此計,除了有魏盼兒做內應之外,為以防萬一,原罄還想方設法收買了玥姬身邊另外一個侍女,時刻注意其主周圍風吹草動,以随時向自己通風報信,算是暗中有了自己的眼線,目的也無外乎是多一重成功的保障而已。這也令他對如此計謀成竹在胸,相信只要蘭澧中計,定逃不過自己掌心。
誰料事情似乎并未如自己所想那般進展順利。一直到哈慕爾大會開幕伊始,不論是何處渠道都沒有收到蘭澧現身大都的消息。原罄原本就懷疑那人早已出現,只是因了不知名的原因一直沒有查到其蹤跡,時至今日,竟是果然如此!
魏盼兒已成了那提斯的人一事知者甚少,便連玥姬本人都不曾知曉。而今驟然被掉包,除了被人發現之外不做其他解釋!以蘭澧的聰明,若是魏盼兒果然落入他的手中,自那個女人口中獲得一星半點蛛絲馬跡,進而推測出整個計劃的內-幕,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再聯想到之前的龍馬一事,薩裏喬果然中計,博吉很快便如他所想一般主動前來向桓王表示忠心,之後卻是朗巴旗突然聯合博哈圖旗造反,博吉本人被人殺死,達答被殺,身為衡國人的玥姬卻突然闖入王旗大帳示警,令得那提斯逃過一劫,再想起薩裏喬的那處私宅與今晨不同尋常的動靜……
深吸一口氣,原罄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那薩裏喬恐怕也是隐姓埋名潛入博吉身邊的衡國人,目的便是挑起北桓國內亂,令其內部互相争鬥,消耗實力,衡國得以趁機攻打北桓國。恐怕玥姬救那桓王一命,也只是受命而為,為的只是保全那提斯的性命,從而無法使鐵烈輕易取而代之,進而加劇北桓國的內亂。
原罄可不會如那提斯那般天真,真以為玥姬如此行事果然是恰好無意間發現有人想對桓王不利,故而甘冒性命之危闖入大帳示警。他甚至在想,今晨匆忙出城的那兩人會不會就是改換容貌潛入大都的蘭澧與蘭泙,趁着草原一片混亂之時出城,以伺機趕回衡國……
原罄何等樣聰穎人物,昔年亦是與蘭澧并肩聲名聞達于天下的人物,不過片刻已将腦中思緒理順清楚。只是這麽長時間的精心謀劃,甚至不惜放下高傲的自尊隐姓埋名,改換容貌投入那提斯帳下為官,甘願為其驅使,為的無非便是将蘭澧引入此地将其一舉擒殺,以報自己家破國亡之恨,身殘容毀之仇!怎奈如今事情發展卻遠超出自己所思所想之外,竟朝着一個不可預期的方向失控而去,着實令他始料未及。
不錯,蘭澧果然不愧其赫赫聲名,是個人物,只是……原罄冷笑一聲,你以為這樣一切便都結束了麽?那就未免太小看我了,哼……
稽延見他眼神陰沉,面色變換不定,嘴唇猶自顫抖不已,心中擔憂,口中喚一句“主上”,剛想要攙他坐下卻反被一把推開:“放開!”
“主上!您……”
話尚未到半截卻見原罄突然轉身,疾走幾步打開帳門竟是一頭紮進了雨幕。
稽延登時大急,知道這位主子身體極差,這樣無遮無攔地淋雨恐怕極易生病,又不知道他這般是要到何處去,只好急急忙忙拾了挂在一邊的蓑衣追了出去。
“二弟?”疑惑自語一聲,見那單薄人影在雨中淋得狼狽,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走來,剛剛掀簾出帳的衛羿忍不住大驚失色,也顧不得避諱他人,搶上前去便将他一把裹在了懷裏,遮住外面的傾盆暴雨:“你怎麽連雨具都不披就往外跑?發生什麽事了……”
原罄并未如往常那般對他的親密行為避之唯恐不及,反一把抓住衛羿的前襟,打斷他的話急急道:“快!帶我去追……”雨水順着原罄的臉不斷往下淌,顯得他一張臉更是青白得可怖:“那人出現了!他出了大都城……我們一定要追上他!一定要!快!快帶我去!”
衛羿一驚,立刻便明白過來,只問了一句:“你确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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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原罄嘴唇發紫,一直在哆嗦,聲音卻十分肯定:“我有一半以上的把握确定就是他!”
“好!”衛羿不再遲疑,一把将他抱起來便往大帳走去,見原罄待要驚怒喝罵,又急忙低聲安慰:“那人身邊的蘭泙等人不可小觑……給我一刻鐘時間點齊人馬,也正好給你換了衣衫再去,否則恐怕你撐不了太久。”
見原罄默然,衛羿給早已跟上前來的稽延使了個眼色,便急忙大步跨進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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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雨向來持續時間并不久,尤其是這般瓢潑暴雨,可今次卻不同以往,北國的天似乎被人戳了一個大窟窿,源源不斷的雨水如同傾覆的冶江,滔滔而下,竟是自昨夜下半夜起始,幾乎下了一天一夜。
因離開大都之時曾有人尾随窺視,蘭澧等人不敢托大,這一天幾乎馬不停蹄,冒雨趕路。數十人如同疾風過野,不過一天時間便已奔出七百裏開外,九耳與大纓尚且無礙,其他馬兒雖神駿卻已漸漸顯露出疲态,這般時刻顯然是休息一下為好,畢竟接下來的路程還很遙遠。
蘭泙翻身下馬,便急忙去攙蘭澧,皺眉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剛才一段路程蘭泙一直在關注着這邊,他發現蘭澧的狀态似乎不是很好,在馬上有幾次像是連缰繩都抓握不穩一般,這也是他為什麽急着要衆人停下休息片刻的主要原因。
蘭澧安慰地沖他一笑,下馬的時候卻是一個踉跄,差一點站不穩身形,被蘭泙眼疾手快地攙進了懷裏。
觸手灼熱的溫度令蘭泙神色一變,蘭澧卻低聲道:“無礙的,只是有點發燒而已。”
有點發燒而已?
蘭泙的嘴角抿成了一個向下的弧度,帶着壓抑不住的怒氣:“燒成這個樣子為什麽不開口?!”是不是若是自己不開口要衆人停下,他還要這麽繼續硬撐下去?
蘭澧卻只是溫柔地看着他,嘴角帶着一縷寵溺的笑意,完全沒有身為病人隐藏病情被當場抓包的自覺。
這個時候,龔二已經指揮着衆護衛支起帳篷,排布哨崗,安頓馬匹,就如他們無數次做過的那樣,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蘭泙也不再多言,見有帳篷紮好,便抱着蘭澧低頭鑽了進去。
雨水被帳布隔絕在外,濕冷之氣卻如跗骨之蛆般纏繞不去。蘭泙解了蓑衣,便将從馬匹上卸下的用油布裹好的毛氈和絨毯鋪在地上,然後将蘭澧身上的雨具和濕衣褪去,擦幹身體和頭發放在上面,把他用毯子裹好,這才又披上蓑衣鑽了出去。
片刻,蘭泙手裏握着一個酒葫蘆進得帳來。他把自己濕淋淋的頭發稍稍打理了一下,就翻出離開都城之前從大醫官蒲磐處讨來的各種藥丸,仔細琢磨。蘭澧與蘭泙等人不同,他畢竟身處高位久矣,體質本就相對略差一些,再加上幾年前身患咳血之症傷及肺腑,雖然這些年好生調養之下不曾複發,但如今這般惡劣處境,蘭泙實在是有些擔心會引發舊疾,搞得一發不可收拾。
蘭澧一直都在微笑着看他忙碌,見蘭泙只顧着照顧自己卻未及打理自身,便輕聲道:“我不打緊的,泙兒不必憂心……倒是你先把濕衣換了才好,若是受了涼可怎生是好。”
蘭泙不吱聲兒,只皺眉看了他一眼,随後把那一堆瓶瓶罐罐收起來,手裏只剩下幾粒藥丸,起身來到他身邊,将蘭澧扶起來,把丸藥送到他嘴邊。
蘭澧微微一笑,便将藥丸悉數含進了口中。見他吞咽有些困難,蘭泙不待他開口又轉身鑽出帳篷。
大約兩刻鐘後,蘭泙手裏拿着一個水壺走進來,那壺的樣子有些奇怪,卻也算得上便捷,乃是工匠們按照蘭泙的要求打造而出,雖然跟他所想有些差距,用起來卻也算差強人意。蘭澧見他總是不聲不響的,知道蘭泙還在生氣,也就不違逆他的意思,順從地張口将水喝了下去。
“泙兒,這水……居然是熱的?”蘭澧顯然十分驚訝,這種天氣如何能燒水?
蘭泙抿着嘴唇,仍舊堅持沉默是金的原則,一句話也不說。
蘭澧無奈苦笑。
把身上的濕衣換了,又把頭發胡亂擦擦幹,蘭泙只穿着一件裏衣坐在愛人身邊,拿過放在一邊的酒葫蘆喝了一口,随後便将烈酒倒在手上,給蘭澧按摩手心腳心和後背。蘭澧的身體在微微發着抖,卻始終一聲未出。
一時畢了,蘭泙想了想,幹脆解開衣衫赤-裸着身體抱住愛人,再用毯子把倆人齊齊裹了,緊緊擁在一處。
蘭澧的呼吸間帶着撲面的熱意,眼中又有些模糊的睡意,卻始終微笑地看着蘭泙,帶着點溫暖和喜愛,似乎還有些滿足和……惬意?
蘭泙不知為何有些着惱,忍不住猛地低下頭吻住那兩片薄薄的唇,在猶然帶着藥香的口腔裏激烈地掃蕩,勾住愛人的舌糾纏不休,只把懷中人的唇啃咬得紅腫起來方才幹休。
蘭澧見他退開,又忍不住主動親了他一下,這才模糊着低聲道:“泙兒,時間緊迫,我們還是……”
“你的身體要緊。雨太大,好好休息一夜,我們明天一早再動身!”蘭泙生硬地打斷他的話音,帶着不可辯駁的語氣。
蘭澧凝目看了他一會兒,終是嘆了口氣,撐不過洶湧而來的倦意沉沉睡去。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柔和的霞光漸漸蔓延在大草原上,也照在了小小的帳篷頂,顯得十分溫暖。蘭泙松了口氣,吻了吻愛人的額頭,記挂着他還未曾進食,正準備悄然起身為他張羅點果腹之物,卻聞帳外突然響起腳步聲,随後是龔二低聲卻急促的話音:“禀報蘭統領,事情不妙,怕是有人追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祝福大蘭和小蘭順利脫險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