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疑心頓起
情人間便是如此,饒是片刻前對對方如何着惱,一番溫存後往往就都将那些忘到了腦後,男人尤甚。蘭澧與蘭泙雖說彼此間都帶了火氣,但适才一番激烈的厮磨糾纏後,将心中一股邪火兒盡數發洩出來,再度平靜下來便又和好如初。
回到暫居的大宅,先是沐浴更衣,蘭澧又憐惜愛人面上露出的淡淡疲色,自去安置他休息。蘭泙今日得了龍馬,心中歡喜,雖是身體略有疲乏,終究沒有多少睡意,但又拗不過蘭澧,只好阖了眼老老實實地躺在榻上。
卻在此時,只聽門扉輕響,一陣刻意放輕了的腳步蹑進屋內。
“主上……”
來人剛低低出了聲便即刻止住,顯是身邊之人阻了他,只聽蘭澧壓低聲音道:“出去說。”
還未及站起身,放在榻邊的手便被一把握住,蘭澧轉過頭,見蘭泙一雙烏亮的眼睛正瞧着他:“澧,在這邊說也無妨,我本不困的。”說着已翻身坐起。
蘭澧無奈,只好點點頭坐了下來,視線投向恭敬立于房中的那人:“何事?”
來人原是去而複返的車喬。躬身施了一禮,車喬道:“回主上,桓王宮中傳來消息,玥夫人恐已對那‘魏盼兒’生了疑心。”
“哦?”
“蓮城雖擅長模仿他人言行舉止,到底非魏盼兒本人,些微習性慣常言談舉止,時間一長便容易露出破綻。況且魏盼兒長年貼身侍奉玥夫人,對她是極熟稔的,恐怕玥夫人既對她生了疑心,就不會那麽容易混得過去。”
蘭澧沉吟片刻,點頭道:“無妨,便是在适宜時刻令玥夫人知道‘魏盼兒’乃是換了一人倒也無甚緊要,必要時候還需要她脅從隐瞞此事,只是除此之外,其他事情必不可洩露半句口風!”
“是!”車喬領命,遲疑片刻後又問道:“主上,既然玥夫人并未背叛,為何此次計劃要對她一再緘口不言?”
蘭澧聞言瞧了車喬一眼,意味深長道:“車卿當曉得,人之情感最是善變,況桓王對玥夫人寵愛已久,令她涉入此事太深,并非是件好事。”
主上這話說得太過含糊,車喬聽來雖有些意味不明,卻也不好繼續追問,又商議幾句,正待退下,卻聽門外傳來一道通禀聲——
“主上,龔二求見。”
“進來罷。”蘭澧略略提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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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二大步流星步入屋內,單膝點地:“屬下拜見主上,蘭統領!”站起身來,見旁邊立着的車喬,又出聲打了個招呼。
“何事?”
“主上,這是安梁那邊剛剛傳來的消息。”将手中一枚細細的竹筒送至蘭澧手中,龔二立在旁邊不再言語。
蘭澧拆了那竹筒,将卷在筒芯中的帛抽出來細細讀了,未幾面色已變,漸漸陰沉下來。
車喬在旁觑着主上神色,正在猶豫是否該出言相詢,卻聽一道清泠泠的嗓音插|了進來:“澧,安梁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好一會兒,蘭澧方才收了那帛袖在袖中,搖頭道:“安梁一切安好,只是康帏……”蹙眉片刻又搖搖頭:“此事且看他後續如何處理了。”
蘭泙聞言皺了皺眉頭,想着有車喬等人在前,也不好繼續尋根究底,只好暫且放下。
此刻又見龔二拱手道:“主上、蘭統領,錢五傳訊回來,已動身返程,想來這幾日便該回來了。另外,錢五探聽到的消息,衛弈潘不日即将帶着大将軍赫果爾的第三子額泯一同趕赴大都,參加一年一度的哈慕爾大會。”
蘭澧與車喬對視一眼,對龔二問道:“對方帶了多少人?”
“據說有萬餘人,皆是精銳,且哈慕爾大會開幕之時會接受桓王的檢閱。”
“這麽些……”車喬一驚,又很快想通當中關節,對蘭澧道:“主上,赫果爾但凡這般作為必是受到桓王授意……會有檢兵之舉……看來是存了威吓鐵烈之意。”哈慕爾大會乃是北桓國一年之中最為盛大的節日與盛會,各大異姓旗屆時俱齊聚大都,博哈圖旗主鐵烈自然也在內。
“鐵烈近來是越發按捺不住了。”蘭澧呵呵一笑,對車喬道:“既如此,我們怎能不‘成人之美’呢,呵……”
車喬會意,剛要開口,又聽蘭澧接着道:“不過如此以來,我們的返程時間也該調整一下……”
心知大王想要親眼瞧瞧哈慕爾大會檢兵之時,北桓軍風貌戰力如何,車喬心下不由有些焦急,不由阻攔道:“還請主上收回成命!哈慕爾大會之時本就情況複雜,若然有何閃失,臣下萬死莫難辭其咎……請主上以大局為重,按原計劃盡快返回都城!”
蘭澧笑笑道:“既然卿擔心有何閃失,就安排得再周密些便罷了。”
見大王這般說話,車喬額上不由急出一片冷汗,絞盡腦汁出言連連勸說,無奈蘭澧只是不允,笑道:“無非是晚幾天而已,卿不必再堅持。”
車喬雖是蘭澧心腹,到底資歷不如車彥荀良玉等人,見大王臉上露出不耐之色,終是煞了話頭,無奈跌腳嘆息一番,轉身自去了。
待龔二亦退出門外,蘭澧這才回身望向榻上的蘭泙,微笑道:“怎這回泙兒不勸我了?”
蘭泙搖了搖頭道:“怕是我勸了,澧也不肯聽的罷。”
聞言,蘭澧啞然失笑。
“所以,我只要好好保護你便是了。”蘭泙睜了一雙黑眸瞧着蘭澧,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溫情。
蘭澧心中一暖,握了他的手,傾身吻住青年的雙唇。
未有言語,已成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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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桓王宮外。
慢慢踱步走出宮門,原罄心緒十分繁雜,攪得他胸口滞澀煩躁不已。眨眼已是數日過去,仍不聞那人丁點訊息傳來,雖然衡國那邊傳來的消息依然是“王于別苑靜養病體”,但此刻各個渠道仍不聞那人出現的蛛絲馬跡,令本是胸有成竹的他也開始有些惶惑起來。
按照時間來算,那人早就該到了,可是不論宮裏宮外,大都內外都絲毫未聞其蹤跡。難不成那人根本沒有中計,而果真在禺山休養?還是說他早已到達大都,只是精于掩藏行跡而無人發現?或者玥夫人傳訊出了什麽差池,那則消息根本未曾到達那人手中?
細細将每個環節又推敲了一番,卻仍是不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想起剛才桓王召見自己時所問詢之語,雖說當時的自己不慌不忙,回答得斬釘截鐵,但是唯有自己心知那一番應答只是面上強裝而已。
——“原卿,當初我們着意誇大那兵器的威力,怕不是對方識破了那根本就是假訊而不予理睬罷?否則為何時至今日仍不見他出現?”
——“回大王,那人秉性向來持重謹慎,即便是心存疑慮,也必定不會貿然不加理睬,而肯定會着人細細查探……”
“衡都那邊傳來的消息既然一直是衡王于禺山靜養,儲君監國,那他親身涉險來到大都的可能性就極大……我們布下這計謀,當是算無遺策,大王且耐心等待……畢竟那人生性謹慎,比我們預計得進展要慢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雖如此道哉,但內心怎可能果真是這般想法?
眼見着時間流逝卻毫無進展,原罄如何能不心焦如焚?況再過幾日便是哈慕爾大會了,各異姓旗主陸續到達大都,情況将變得更為複雜。若一切進展順利便罷了,若又額外生了什麽枝節,情況超出預料之外,恐怕連自己應付起來都有些吃力……
該死!莫不是他們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腳步一頓,原罄悚然一驚,面上已是變了神色。旋即卻又搖了搖頭,暗道不可能。這裏畢竟是大都,乃是北桓國王旗都城,那人再是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此處而不被人察覺……
“主上!”
正當原罄苦苦思索之時,冷不丁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稽延?”原罄一怔,凝眉朝對面之人瞧去:“你怎麽在這裏?”往前望了望,接他回府的幾名仆從與馬車皆在不遠處。
稽延遲疑片刻,道:“屬下來接主上回府!”
原罄斜睨着面前之人冷笑:“我竟不知你扯謊的水準居然這般高了。”
稽延面上有幾分尴尬之色,終還是低下頭去拱手施禮:“回主上,潘将軍已到達大都,今夜……”
“住嘴!”原罄勃然變色,瘦削的臉上面色變換幾度,冷哼一聲竟是轉身便走。
稽延怔愣間,便聽那人身後甩下一句冷冰冰的話:“好奴才!既然這般聽你那主子的話,便不要再跟着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