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尋蹤覓跡
車喬聞言連聲忙道不敢。
“罷罷。此事暫且按下,待此間事了回宮之後,我自有封賞。”蘭澧随意擺了擺手。
“謝主上。”
視線在室內略一停頓,蘭澧已邁步踱至主人所居正席處坐下。颔首示意身邊二人落座之後,蘭澧方正了神色向車喬問道:“此前我讓你查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原來車喬當年得蘭澧面授機宜,又自蘭泙處得了如何經營賽馬場,曉得關于賭馬一切始末,便秘密離開都城,易容喬裝之後化名薩裏喬混入位于北桓國東部的朗巴旗旗都那賽。之後,想方設法接近博吉·朗巴身邊近臣索卓裏,并以重金賄賂之,借機得其引見。博吉胸無大志,只性喜財色,車喬投其所好,以遭受雪災狼害最終家破人亡的黑河邊小牧場主之子的身份,将“親妹妹”曼珠兒主動獻給博吉,得其信任,又因其出色的斂財手段而迅速成為博吉·朗巴面前第一寵臣。
索卓裏到底不忿車喬輕而易舉便将原本屬于他的榮寵一并奪走,與其明争暗鬥無數卻最終敗北,後因惹怒博吉被其親手殺死。之後車喬慫恿博吉以旗主的名義圈占牧場,建立賽馬場,慢慢将整個朗巴旗領土罩入賭馬的狂熱當中,并在短短幾年間将賭馬賽場開遍整個北桓國。
北桓國三大異姓旗主當中,達答·科沃爾與北桓國主那提斯關系密切,是其堅定不移的擁趸,而擁有僅次于王旗的強大勢力的博哈圖旗旗主鐵烈·博哈圖則向來不買那提斯的帳。當年五國之争之時,那提斯為收攏大權,聽從秘密出使至大都的衡國使臣荀良玉的建議,派人暗殺了支持三王子的鐵烈兄長察努爾,将與其暗中達成協議的鐵烈扶上旗主之位。哪知鐵烈的野心遠不僅僅止于此,剛剛登位之時尚有所收斂,如今憑借其彪悍的軍隊戰力屢屢露出不臣之心,并大肆拉攏向來保持中立的朗巴旗。
為壓制鐵烈的野心,防止博吉倒向對方,那提斯一方面祭出手段明中暗裏打擊博哈圖旗,另一方面對朗巴旗頗多寬容照拂,在雙方均如此賣力拉攏博吉的背景下,車喬在北桓國的賽馬場開得順風順水,免了諸多可能而來的刁難與困阻。
博吉·朗巴通過支持設立賽馬場,在短短的幾年內聚斂了巨額財富,自此更是對車喬信任有加,根本無意也懶得插手其中,一切悉數交予車喬經營。
也因此,博吉·朗巴根本不曾知曉,那經營賽馬場所得的巨大財富之中,有多少經由秘密渠道流向了衡國,而随着馬場的開設,車喬布下的眼線已遍及北桓國的邊邊角角,更有甚者,籍由搜尋培養寶馬良駒的堂皇之由,有馬匹源源不斷地被收購,或在圈占的牧場中長至成年,再被秘密地陸續送回衡國,成為衡國軍隊的戰馬。
被稱為“建立在馬背上的國家”的堂堂北桓國,其腹地竟成了對手國家的戰馬補給線,如此巨大之功,雖說最初的設想來源于蘭泙,但确然是在車喬的親力親為之下方得進展如此,因此,也就無怪乎蘭澧對自己這名心腹之臣如此贊譽有加了。
須知衡國在對戰北桓國上有着先天不足,除卻軍士的身體素質之外,戰馬的缺乏也是一大問題——這一點,即便是在衡桓兩國開了邊界互市之後仍然形勢不容樂觀。此舉一出,不僅大大緩解了衡國軍馬的匮乏局面,更在無形中籍由賭馬扭曲了北桓國好勇彪悍的樸素民風。
而當時的北桓國國主顯然尚沒有意識到,這種潛移默化的轉變是多麽的可怕。
此次蘭澧秘密離都來到北桓國,車喬得到消息之後便立即以巡視馬場的名義來到大都,默默等待君王的到來。當然,此前早已得到大王密令,便立即着手令人查探收集消息,只等蘭澧一到,便将所探到的情報拱手送上。
此刻聽王出言詢問,車喬立即拱手回禀道:“回主上,近幾年來突然出現在大都,富有才能而迅速崛起之人共有三人——官拜尚正大夫的平原後裔原罄、身居武将之職的衛弈·潘,以及原蕪國降臣鐘思邈的嫡孫鐘珙。”
擡頭間,見不但蘭澧聽得仔細,便連整日一副隐形人做派的蘭泙都在凝神靜聽,車喬雖不知前因後果,到底心中知曉此事必幹系重大,遂将探得的消息盡量說得仔細:“原罄此人最早出現在大都是在五年前,自稱出自異人缪氏柯門下,向當時的護國大夫,而今的北桓國左丞相雷庭筠登門自薦,以求入仕。缪氏柯雖乃當世奇人,但卻長期隐居在深山之中,根本不可能得見真顏,也就無從求證原罄此人究竟是否果真出自缪氏柯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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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庭筠将信将疑之下與其攀談一番,居然大為震驚。據稱原罄此人出口成章,舌燦蓮花,通古博今,學識淵博,乃是不可多得的驚采絕豔之人,後很快被雷庭筠舉薦入朝。入朝之後,又因其長袖善舞,不但很快站穩腳跟,且深得國主那提斯的寵信,短短幾年間已官拜尚正大夫,是北桓國朝中左相一派的中流砥柱。”
“就是此人……身有殘疾?”蘭澧突然插言問道。
“正是。”車喬知曉蘭澧還有其他消息渠道,倒也并不奇怪,只點頭道:“原罄身體羸弱,且沒有右臂,确是身有殘疾之人。”
“唔,說下去。”
“是。”車喬繼續道:“至于衛弈,與身為平原後裔的原罄不同,乃是道地的胡人。據調查的消息稱,此人本是科沃爾旗那木錯山區的一個沒落小族的族長,後率幾名族人一同參加大都每年一度最盛大的哈慕爾大會,因其出色的騎射與高超的武藝引起大将軍赫果爾的注意,後被其攬于帳下,從侍衛長慢慢升至裨将之職,雖然職位不高卻深得赫果爾倚重。不僅令他時常跟随在側,甚至一度令其最寵愛的第三子額泯随衛弈學習武藝。”
“不過,因為赫果爾率軍鎮守莫岱河下游疆域,衛弈自入其帳下後便很少回大都。”
聽到這裏,蘭澧微不可查地皺緊了眉頭,沉吟了一會兒方道:“原罄與衛弈的身份來歷雖說是已調查清楚,但又可以說根本沒有查清楚。”
蘭泙摸着下巴聞言點了點頭,道:“是無從可考。”
車喬會意,低頭道:“臣慚愧。原罄自稱出自缪氏柯門下,卻根本無人可證;而衛弈乃是胡人沒落小族出身,其僅存的幾名族人卻根本不能證明什麽。”
即便懷疑這是僞造的身份,也沒法考證确然與否。正如車喬自己,出現在博吉身邊之時,自稱是家破人亡的黑河邊小牧場主之子,如此“家破人亡”,如何再去考證其身份是否作僞?
“無妨。”蘭澧搖頭,示意車喬:“繼續說下去。”
“是。”穩了穩神,車喬整理了一下思緒接着道:“最後一人名喚鐘珙。此人确然是蕪國降臣鐘思邈的嫡孫。蕪國滅亡後,鐘思邈受诏舉家北遷,途中卻突染急病去世。鐘珙本父母早亡,祖父的逝去對他打擊極大,随之亦重病一場,幾乎喪命。好容易才痊愈,身邊僅餘寥寥幾名老仆,且為其醫病花費大量銀錢,幾乎難以為繼。一路艱難終抵大都後,卻因身無一官半職而處境尴尬,備受冷落。”
“哪知時來運轉,鐘珙雅善音律,且非原蕪國人普遍喜愛的糜爛之樂,所作之曲往往大氣磅礴,聽來令人心胸寬闊,豪氣萬千,正為北桓國人所喜。因生活窘迫,鐘珙不得已将自己所作的曲子賣予教坊之地,而其中一曲湊巧被桓王宮一樂師所得,如獲至寶,遂在北桓國主的壽宴上演奏。哪料就這一曲竟引起那提斯的注意,一經詢問,鐘珙因而發跡。”
“那提斯本人亦性喜音律,鐘珙因而得以時常出入桓王宮,又姿容俊美,談吐不俗,一派儒士風範,深得那提斯之喜。因此上,此人雖是區區一介樂師,卻也不能随意小觑了他去。”
“那鐘珙擅長樂律,是在其大病痊愈之後方有此技藝,還是之前就是如此?他的曲風大氣十足,是向來如此,還是突然轉變?”一道清泠的嗓音突然道。
見蘭泙雙目灼灼地望着自己,車喬不由得一怔,想了一想如實道:“鐘珙擅音,應是自來如此。不過為謹慎起見,其曲風如何,還須再行查證一番。不過此人的身份是做不了假的,許多人都可證明。”
蘭澧微微點頭,調轉視線望向蘭泙若有所思的臉,不由輕聲道:“泙兒可是懷疑此人……”
“我也不确定。”蘭泙聳了聳肩:“現在尚是猜測而已。”
“說到這裏,倒是還有一人……”車喬思索片刻後忽然開口:“此人就是如蘭統領所說的那樣,突然間改了性子,令人生疑。”
“哦?”蘭澧與蘭泙二人聞聲同時望向車喬。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老花這個周會比較勤勞=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