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兩方人,狹路逢
依連老莊主所言,奉瑭盤坐在其身前。約莫盞茶時間,連老莊主撤掌定坐。奉瑭剛睜開眼,聽到“咚”的一聲,回頭看去,連老莊主整個身體如石頭般躺在地上。秋霜上前:“連莊主。”那一咕嚕轉身而來的奉瑭将他上半身抱在懷中,深切喚道:“師父,師父。”
動着右半邊雙唇:“奉瑭,我功力盡失,毒、毒性蔓延全身,性命堪輿。有一件事,你要記住。”奉瑭連連點頭聽他說着:“麒麟、并非出自我手,而是、出自百年前皇宮中一位道士之手。”緩一口氣,道:“通過它可以找到一張圖,而圖中隐藏着一本名叫《國祚》的書,你一定要毀了它,否、否……”後面的話他再也無法說出口,連老莊主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奉瑭伸出手為他抹下眼簾,抱起他去了高澗旁,将他埋葬立碑。跪于墓前,他磕下三個頭,許久未起身。秋霜走來安慰道:“安公子,人生數十載寒暑,免不了這一遭,不要過度哀傷。”他長嘆一氣:“是啊,人生數十載寒暑。”
拿起地上的劍站起,留戀的看過最後一眼,毅然轉身而去。月當空,坐在連老莊主所坐的地方,他眼望前方。立于一旁的秋霜不由問道:“安公子,你在想什麽?”奉瑭收回目光,側頭看向秋霜:“我在想,我生活的那個年代,有許多失去的東西。”
秋霜知他在感慨人世:“世間本就無常,如今,我們也同樣失去了連莊主。但你現在卻是連莊主的傳人,不是很微妙嗎?”
奉瑭眼前一亮,猶如那被敲響的晨鐘,茅塞頓開。激動之餘起身上前握住秋霜的雙手:“你說的對,有些東西或許一時迷失,可始終會像金子一樣發出光亮。有些東西可能逞兇一時,令光亮出現道阻且長,但終歸擋不住光亮的到來。”
他這一大番光亮道理,使秋霜埋頭笑起。奉瑭問道:“秋霜,你笑什麽?”她擡頭注視奉瑭:“我也不知道,只是你這一介儒生怎麽才體會出這番道理?”他會心一笑:“說的是,想不到,秋霜你年紀比我小,懂得遠比我深刻。”
她卻搖了搖頭:“說來說去,還是生活深刻。古人不是也有說,驕奢必會淫逸,卧薪自有不屈之士的話嗎?”奉瑭的雙掌握緊了一分:“秋霜,你可真是世上難得的知己良友。”聞言,秋霜低頭含羞:“是嗎?”
奉瑭颔首回道:“是,常言都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現在真的是充分理解到了這句話的真谛。”秋霜的臉頰越發的火熱:“我,我也只是說出我心裏的感受。該、該睡覺了。”言罷,她輕輕抽出雙手轉身走去。
驕陽妩媚,到達山崖下,杜若寧指着上面:“她是從那裏摔下來的,應該會落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向前行過一段的四人與魏主管派來的人不期而遇。雙方對立,見得仲祺,那方人不由一驚。杜若寧指着左邊第二人:“他就是當時一起摔下來的人。”
不待他有所反應,仲祺縱身躍去,空中來回兩番,待他一個筋鬥定下身形,六七人全部變得不得動彈。一看方知他們是被點穴制住,仲祺開口言道:“你如果老實回答,我可以放你們離開。要是敢撒謊,我會殺的一個不留。那天和你一起摔下來的姑娘現在人在哪裏?”
男子連連應道:“我說我說,我是和她一起摔下來。可是,她人在何處,我們也不知道,我來到這裏也是為了找她。”其餘幾人大氣也不吭一個,仲祺眼中投射出寒光:“是嗎?”說時,手臂向身後的阮兒伸去。
知其意圖的阮兒幾步走來,将手中的劍拔出遞給了他。對面的幾名男子頭上冒着冷汗,仲祺的劍随手放在了一人的肩上。那男子看着逼近喉嚨的劍鋒,罵道:“都是你這個混蛋幹的好事,你還不如那天死了算了,現在還來禍害我們。”
另有一男子接着罵道:“沒錯,都是你這個沒用的王八蛋。魏主管說的沒錯,玩女人誤大事的東西。”他這一言,四人的面龐掠過一絲驚色。
仲祺問道:“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左邊的第二人臉色漸漸發白,那被仲祺提問的男子更是提心吊膽:“寒少俠,冤有頭,債有主,我說了,你可別妄開殺戒,都是那個混蛋造的孽。”
仲祺只簡單一字:“說。”男子的目光指向左邊第二人:“他那天和你們同行的那位姑娘摔下崖後,本來是要殺了她。可是,這個混蛋是個容易色令智昏的家夥,見那姑娘貌美,雖沒取她性命,卻、卻……”
聽到色令智昏,他們四人自然也就明白餘後的話該是什麽。仲祺眼擒怒氣,揪着他的衣領:“你們這群狗娘養的男人,管不住下面是不是?好,老子替你管。”
松了手,他直接一劍揮去。那旁的上道人卻喊出:“寒少俠,且慢。”只是,男子已然沒了動靜,喉部一道深深的傷口。
似乎并不解氣,在人倒地後,仲祺在他□□上猛踩了幾腳。舉劍指着剩下的男子:“你們給我聽好了,今天我先放了你們,但是如果你們像這種人渣一樣不懂得尊重女性的話,我會追到你們老窩把你們揪出來給砍了。不僅你們個人,連你們家人我都不會放過。還有,那些娶了兩個老婆以上的人也注意着,被我知道了,我會讓你一個老婆也沒有。”
聽得這番話,阮兒與枯若寧着實驚訝,兩人專注的凝視着仲祺。放完話的仲祺轉身而來,将劍回鞘。四人離去,那幫人為得救長呼一氣。
尋人的路途繼續前往,上道人打破平靜,道:“寒少俠,你适才一番言語,真是別出新裁。自古來,男人三妻四妾本為平常,你話中卻藏有男子也該專一的意思。是緣于令妹之事而怒出此言?”
仲祺與上道人相望一眼,道:“狗屁三妻四妾,這種以男人為尊的念頭不知害了天下多少女人。我妹妹的事,确實讓我感到氣憤,但再氣憤我也不會學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為保全所謂的女兒家名節,要麽嫁給那種人,要麽去死的路。上道人剛剛喊住我,是不是就是有這個意思?”
上道人回道:“确實。這天下間,有如此多的男子行此等龌龊之事,你又哪裏能管得來?”仲祺握緊雙拳:“我管不了那麽多天下事,但眼前的我總能管得了吧。盡綿薄之力,不論我能救得了幾個人。我就是唾棄這種三妻四妾不成文的狗規定,狗屁不通。”
枯若寧拍掌叫好:“罵的好。自古只道女子當從一而終,憑什麽男人就可以左擁右抱。”阮兒不言,上道人親和笑起:“世上君子何其多,如寒少俠這般,當真世間罕有。即使再有雄心壯志報效國家的文人武士,只怕也難過那麽幾個美人關吶。”
言至此,上道人的目光移向左手邊的阮兒,道:“蘇姑娘,你當真是有福。此舉只怕是原來的寒少俠也未必能做到,而如今的新寒少俠似乎是為了某種道而來。”阮兒微低頭:“我看他也只是嘴上說着痛快而已。”她這一言,上道人大笑。
仲祺停下腳步,側身牽過阮兒的雙手:“阮兒,相信我。我是不會三心二意的,我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那些移情別戀、喜新厭舊的人。就算是當今皇帝也在我惡心的範圍之內。”
阮兒抽回雙手:“仲祺大哥,這麽多人,你在亂說什麽。”說完,她頭也不回的朝前快步走去。仲祺追随其後:“阮兒,你等等我呀。”
杜若寧眼中含着一份羨慕:“如上道人你所言,蘇姑娘當真是有福氣。”話外之音,上道人領略得幾分:“杜姑娘,福氣未必是福。這位新寒少俠在往後的日子裏恐怕會招來許多劫難。”
杜若寧看一眼上道人:“上道人這話,可是語出雙關。”上道人稽首,道:“貧道先行一步了,杜姑娘。”杜若寧并未多做糾纏,跟随而去。
出得谷,二人行得不過一裏路。魏主管的人“呼啦”出現,如連老莊主所言,他們并未離去,兩天來,一直蟄伏在谷外。
奉瑭揚起笑容:“你們居然還沒走,勞各位的大駕真是不敢當。”一男子回道:“哪裏哪裏,抓不到你們,我們也很難交差。現在,你是要自己跟我們走,還是要我們哥幾個把你們擡走?”
他看了看自己與秋霜,道:“我們倆個這兩天吃了不少鮮貨,體重增長了不少。你們只有五個人,未必擡的動。”秋霜嘟着嘴小聲嘀咕:“我有那麽胖嗎?”奉瑭竟耳尖聽見了:“不胖,就是有點豐潤。”
對面的男子舉劍指着他們:“少耍嘴皮子,我看你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不然,真要讓我動起手來,你們倆個不是死就是傷。”奉瑭将劍挪到腰部:“好啊,看今天誰死誰傷。”聽得奉瑭“噌”的一聲拔出劍:“秋霜,往後站。”她應聲後退,見勢,五名男子揮劍襲來。
一劍左右迎擊,那被擊中的兩把劍斷裂,兩人的手掌心如被重錘砸過,顫抖不止。二劍橫劈鈍擊,又兩把劍鋒出現裂口,人也同時倒地。三劍淩空刺擊,刺中的并不是男子,而是他手中的劍。奉瑭稍彎曲的臂肘伸直的瞬間發出一道力,男子的手脫離劍柄飛出三四尺外側摔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