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番事,翻波浪(下)
荒屋中,寒仲祺正背誦口訣:“無懼風雲來變幻,反掌覆雨借乾坤。觀靜當與四神在,莫教,莫教……”甩了甩頭:“又忘記了。”将背在身後的書拿到眼前,打開一看:“莫教神散形潰退。”念至此處,門外有人出現:“請問。”
寒仲祺擡頭看去,是三名男子。正欲禮貌相問,三男子眼神同時盡顯驚詫,異口同聲喚出:“寒仲祺。”不敢妄動的仲祺将書收到背後合上塞進袖中。嘴角的肌肉僵硬的揚起:“呃……你們認錯人了。”
中間男子重“哼”過一聲:“少胡說,你當我們兄弟沒見過你這張臉?”他無奈的一攤手:“真的,我不是你們嘴裏的寒仲祺,我只是個路人,随便走到這裏的。”左邊的男子此刻眼神搜索到了右邊牆角,擡手指向那裏:“那,牆角的赤羽雙鳳劍你作何解釋?”
他側身指着劍:“那把劍啊,不是我的,我也是才到這裏,感覺收拾的挺幹淨,就想進來休息休息。”右邊的男子笑道:“休息?這大清早的,你休息什麽?昨晚沒睡好嗎?”仲祺眼神徘徊一個來去:“那就讓給三位大哥休息,我這就走。”
腿還未邁開,被中間男子喝止:“站住!”向前逼近幾步:“是不是寒仲祺,一試便知。”說時,将刀拔出。寒仲祺向後躲閃:“大哥,大哥,刀劍無眼,請你收刀,有話好說。”中間男子仔細瞅了他幾眼,一刀橫劈而去,吓得仲祺抱頭蹲下。
又是一刀淩空砍下,仲祺閉上雙眼大叫:“啊!”刀鋒,離其顱頂一寸停下。半天沒有動靜,他試着睜開一只眼,看見刀與自己頭頂的距離,大呼一口氣。男子收刀:“我問你,有沒有見過一位相貌秀麗,手持弦月劍的姑娘。”
寒仲祺懵然的搖着頭,男子皺眉思慮許久。回轉身來,聽得右邊的男子言道:“大師兄,确定他不是寒仲祺嗎?”他搖了搖頭:“我也不敢妄下定論,長相實在是一模一樣,可是,武功卻天差地別。走吧,找到那個女的要緊。過幾天,大莊主就要到了。”三男子不見身影後,仲祺整個人癱軟的坐在地上。
鎮那方,阮兒找到了書院。衆少年擁着安奉瑭來到,唐夢枯言道:“奉瑭,這位姑娘說她可能知道你要找的人。”安奉瑭猶疑了一番,問道:“你知道我要找的人?”阮兒回道:“如果你要找的人姓倪那就沒錯。”奉瑭漸顯開心的笑容:“你真的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推桑着阮兒:“快帶我去見他們,這幾天,我都快瘋了。”
眼見奉瑭要走,衆少年疑惑相望,唐夢枯卻是輕出一息。腳步剛踏至書院門口,身後傳來一聲:“站住,安奉瑭。”二人沒有停步的意思。又聽到連喚兩聲:“安奉瑭,本公子叫你站住,你聽不見?”
這才有所意識的奉瑭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是婁公子。他滿面得意信步走來,走了一半,見到奉瑭身邊半側身看來的阮兒。對面的婁公子戛然止步,他身邊的其餘四人亦是轉樂為憂。婁公子動了動嘴巴:“女、女俠。”
阮兒自是也認出了他:“你有事嗎?”他忙不疊搖手:“沒有沒有,女俠慢走,慢走。”此舉,唐夢枯與衆少年稍愣了片刻,繼而掩口笑起。阮兒只道:“沒有最好。”目光轉向安奉瑭:“我們走吧。”應着阮兒,二人繼續向外走去。
适才歷經驚心一幕的寒仲祺此刻在荒屋中急得團團轉。時不時伸頭看向屋外:“怎麽還不回來?”從站着焦急意切的等,到坐着百無聊賴的等。正當他拿起劍沖出去,卻與一腳踏進屋內的阮兒迎面相撞。這回,換是阮兒身體失衡,仲祺的反應倒是忽變靈敏,伸手握住她揚入半空的左手。
待她穩住身形,定神瞧去,阮兒感受到緊握的手掌心傳來陣陣熱度。仲祺面顯焦慮:“對不起啊,阮兒,我剛才太急了,只顧一頭往外沖。”阮兒将另一條腿邁進屋中:“我沒事,發生什麽事這麽着急?”寒仲祺回道:“剛才有三個人……”
聽完原委,阮兒的心頭剎那驚悸:“想不到,他們這麽快發現了這裏。”兩下一思量,阮兒正欲對仲祺開口,卻發現門邊的奉瑭呆呆的看着他倆一直相握的手。順着她的目光,仲祺也注意到了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咦?這小家夥是?”
阮兒抽出左手,與他回道:“你說呢?”仲祺欣喜的指着他:“難不成,你是曠樂?”見眼前之人認出自己,他激動地上前抱住仲祺:“哥,哥,你變帥了诶。”阮兒搖頭一笑,仲祺一揮手:“不是啦,我是你大……哎,我是倪曠怡。”
安奉瑭雙眉一揚:“你是……你跟我一樣啊。”仲祺摸摸他的頭:“是啊。不過,眼下顧不得敘舊,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剛踏出步伐,阮兒伸手抵住他:“哪裏也別去了,那些人就在附近。”
言落,屋外響起一聲:“臭丫頭。”仲祺與奉瑭的目光同時移向門外,阮兒轉過身來。奉瑭識得三男子,眼神含驚的同時雙臂緊摟住仲祺的臂膀。雙方三人相對,三男子向前逼近,阮兒護着他二人向屋內後退。進屋的三名男子走了兩步停下,中間男子揚起嘴角:“看到赤羽雙鳳劍,我就知道你肯定在這裏。不論他是不是寒仲祺,你斷然不會離開那柄劍。”
已退至距牆壁不過一尺之遙的三人也停下了腳步。仲祺口中吐出:“可惡。”左邊的男子指着仲祺:“你裝的倒挺像啊,把我們兄弟騙的團團轉。”阮兒不由輕出一息,側頭小聲言道:“待會只要我出手和他們纏鬥在一起,你帶着你弟弟沖出去,聽到沒有?”
最後一問,語氣嚴厲果決。令本猶豫不決的仲祺只得應道:“嗯。”阮兒望向對面:“想必也不用多費唇舌,想抓住我你們只有妄想。”言罷,拔劍揮去,三男子抽刀相對。仲祺拉住奉瑭向門外沖去。
怎奈,有一男子回身橫刀一擋,阻住了仲祺與奉瑭的去路。那旁的阮兒飛身打了個筋鬥來到,一劍撩開了男子手中的刀:“還不快走。”兩人顧不得躊躇許多,趁機飛奔出屋。只聽那旁回轉身的其中一名男子指着外面:“不要放走他們。”
聞令,另一男子從窗躍出。阮兒不等發令之人上前與同夥共同圍困自己,出掌襲退眼前人便蹿門而出。門外,刀鋒逼近,仲祺推開奉瑭,自己亦失足摔倒在地,手中的劍脫手躺在了他身旁。眼見刀鋒向他臉上砍去,阮兒的劍及時将其擋住。
看一眼打鬥的兩人,爬起的奉瑭沖仲祺言道:“姐,你手裏的劍是不是原來這個人的?如果是,你快幫阮兒姐姐啊。”仲祺迅速坐起:“可我完全不知道怎麽使喚這把劍,書裏的武功口訣倒是背了一大堆,對我卻是一點用也沒有,我壓根不懂裏面寫的什麽玩意兒。”
安奉瑭扭頭看見屋裏的兩男子已然來至,眉頭凝結:“快把書給我。”仲祺突如大夢初醒,邊從懷中掏書邊說道:“對啊,我怎麽忘了你這丫頭歷史古文一級棒。”慌慌張張掏出書扔了出去,可是書被抛丢的方向離奉瑭少有六尺之遠。伸長雙臂的奉瑭抱怨:“你搞什麽啊?往哪兒扔吶。”邊說邊往書那旁快速移動。
一邊,刀劍碰撞的聲響清脆悅耳。剛起身未站穩的仲祺背後有兩把刀同時架在了他脖子上。那旁的阮兒劍鞘擊中男子的胸口,順手一劍刺中男子。面對此番局面,兩男子自然還是得意的。大師兄抹過一絲笑意:“臭丫頭,你可真是死性不改,從壞我們大事的那天起就一直追随這個寒仲祺。怎麽?是不是和他拜堂了?”
阮兒沉着相對:“你們抓了他也沒用,剛才你們已經和他交過手,心裏應該有幾分清楚,現在的寒仲祺早已不是幾天前的寒仲祺。他完全不記得你們想要的東西,甚至對武功一竅不通。”男子看一眼仲祺:“即便如此,他還是能起到牽制你的作用。臭丫頭,我勸你還是明白一點,自封穴道投降。”
刀下的仲祺喊了聲:“阮兒,千萬不要。他們要是現在動手殺我,必定逃不了你的手心。要是不殺,我什麽用也沒有。所以,你趕緊先走……”言至此,男子喝道:“住口!再啰嗦叫你身首異處。”側頭看向阮兒:“你還愣着幹什麽?真的要讓我割下他的頭嗎?”
與其相對片刻,她将目光移向仲祺。四目相視,仲祺知她心中定然難以抛下。果不然,阮兒丢下了手中劍。正當此時,奉瑭的聲音響起:“姐,閉上眼睛,放飛大腦。”聞聲,仲祺将頭偏向右前方的奉瑭,依他所示一步一步做起來。
兩男子對于這八個字是否能帶來什麽作用完全不在意。另一男子笑道:“這放飛大腦是為何解?”奉瑭繼續言道:“忘了你自己的意識,讓現在的身體完全來支配你。”兩男子相望,似預感到奉瑭所說的應是武功上的指示。
左邊的男子指着阮兒:“你們倆個別想玩花樣,快自封穴道。”話出時,閉着雙眼的仲祺曲肘襲向身後的兩男子。腹部被擊中的兩人後退幾大步,還未及反應,仲祺回轉身步伐追随,出雙掌擊中二人胸口。兩男子摔出了一丈有餘,撞斷了本就破爛不堪的門框。寒仲祺慢慢睜開眼,兩男子從地上掙紮着撐起,受此重創,二人嘴角皆溢出鮮血。
奉瑭大呼一氣,阮兒拾起自己的劍後複又拾起仲祺的劍,上前一推仲祺:“你在發什麽呆?快走。”抽回思緒,連連應着的同時,轉身與阮兒、奉瑭盡速離開。路上,仲祺面對他們倒走:“你們看到沒有,我剛剛那招可厲害了。”
阮兒抱劍回道:“少美得你的,這要是以前的仲祺大哥,那兩人只怕已命歸陰司了。”他瞪大眼睛:“不會吧?”奉瑭滿面笑容的言道:“以前怎麽樣我不知道,不過,你剛剛是真的很厲害哦。姐……”一出口,他卻噎了回去:“我、現在、是不是該叫你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