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郦小姐,如願償
那奉瑭一言,使得三人停下步伐。仲祺張開雙臂:“你看呢?”奉瑭漸漸笑起:“哥,我的天吶,不知此夢何時方醒。”仲祺放下雙臂輕嘆一氣:“只怕你的夢再也醒不了了。”奉瑭看了看自己,猛地似想起什麽:“對了,倪政呢?”
他此一問,仲祺與阮兒将事情你一言我一語傾倒而出。聽完,奉瑭大笑了一番:“什麽什麽?他成了千金大小姐?明天就要成親了?”仲祺眼含笑意颔首:“是啊。”又将目光移向阮兒:“阮兒,你是怎麽發現奉瑭的?”
阮兒回道:“我是在鎮東一家豬肉鋪裏打聽的時候,老板的兒子告訴我曾看到鎮上書院裏的很多學生往東南野郊坡的方向走去。他當時和另一個小孩比扔石子還砸中了同一個人。”仲祺自是聽得明白:“原來是這樣,那看來,砸中的人就是奉瑭了。”
奉瑭停下笑:“阮兒姐姐,我們現在要去往何處?”阮兒前後一思量:“去東南野郊坡,我知道那裏有一處藏身之所。順便利用梁家兄弟來這幾日的路上,讓仲祺大哥練一練外家招式。奉瑭,你也來幫幫忙。”
他樂意至極的一點頭:“好啊,阮兒姐姐。只是,你們剛剛說的翡翠麒麟究竟是什麽呀?你為什麽一定要和我哥去找它?”阮兒注視仲祺說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奉瑭在他二人之間看了個來回,偷偷笑起。仲祺不明白的問道:“奉瑭,你笑什麽?”
收起笑容,奉瑭說道:“我笑什麽不重要,還是趕緊出發最重要。”挽上阮兒的右臂:“阮兒姐姐,我們走吧。”看着他倆如同親姐妹般向前走去,仲祺莫名有些孤冷。他回轉身喚道:“哎哎哎,你到底是誰的‘弟弟’啊?”
郦府,房中的郦小姐與秋霜正在用飯。吃了幾口的秋霜言道:“小姐,明天你可就要出嫁了。”郦小姐放下碗筷:“我的小秋霜,你是生怕我吃多了是吧?”秋霜低頭小聲嘀咕:“哪有,我是怕萬一中間出什麽纰漏……”話剛說到這,郦小姐一手捂住她的嘴:“秋霜啊,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她盯着郦小姐猛點頭。
仲祺三人在阮兒的帶路下暫安一所茅舍之中。茅屋外,阮兒正手把手的親授劍法。卻不知所為何故,仲祺如何舞弄都無法耍出架式。連一旁坐看的奉瑭亦都無法再看下去,一招蝶舞江南,只被他弄得如群彘奔逃。
阮兒收劍搖頭重嘆一氣:“你這哪裏是蝶舞江南,我教你的劍法可不會這麽糟糕。”落下架式的仲祺難為情的撇過身:“我也不想啊,可是你這什麽惜春十六劍我實在不行。”阮兒沒好氣看着他:“怎麽不行?想想早上你對付那兩個人的時候。”
他輕搖了一下頭:“剛剛練的時候我就在做,但就是沒辦法進入那個狀态。”阮兒鎖眉,左思右想:“莫非是這劍法不适合男子練?”奉瑭邁步走來:“我看不是,這劍法應該不是只有阮兒姐姐你一個人會吧。”阮兒道:“确實。不過,适才練劍時,我也發覺到,仲祺大哥确實摒除了雜念。”
奉瑭搖着食指:“阮兒姐姐,摒除雜念自然是對的。只是他摒除的是他自己靈魂的雜念,至于這個身體,他完全沒有去好好配合。”阮兒思覺有理:“嗯,你說的不錯。真正在于他是否将形體合一。”
仲祺似也通透:“聽你們倆個說的,意思就是占主導思想的是倪曠怡?”兩人同點頭。他又陷入新的迷惘之中:“那不對呀,本來這就是我,也不可能有別的思想啊。”奉瑭又是一搖頭:“哥,你還沒有理解我和阮兒姐姐的意思。”
聽他一言,仲祺滿懷期待的眼神繼續聽他言道:“你有自己靈魂的意識,但這個身體也是有記憶的。這幾天,我在這個安奉瑭的身體裏也發現了。我們現代人有個毛病,自我主見過強、任何事都以自身的意識為重。你現下就是這個症結,如果你無法糾正這個問題,遠遠沒辦法順着走下去。難不成,每次必須要到絕境,你再去逼迫自己做到?”
認真聽講的仲祺點着頭:“說得也是,要是都靠絕境逼迫自己,遇到真正的高手,可就不會像今天早上那麽輕松了。那,我怎麽才能把那個自我主見過強給丢掉?”奉瑭的眼角餘光瞄着阮兒:“這個嘛,恐怕我是無能為力喽。”有所察覺的阮兒将頭微低,仲祺的心裏卻還在拼命琢磨。
轉眼間,郦小姐已上了花轎。行至半途,轎內的郦小姐從裙下拿出了水囊。為了花轎的平衡,她微微的向右移動而去。拔出囊塞的那一刻,立刻摒息将頭撇向一邊。原來水囊裏裝的竟是回龍湯。
沿着原先所坐的地方緩緩倒下,轎外的媒婆似聽到有“水”滴落的聲音。不多久,她發現有“水”從轎底汩汩流出。媒婆喚住了前行的婚隊,命擡轎人原地莫動。轎內的郦小姐見轎停下,塞回囊塞重新放回裙下,咬牙坐回了原位裝睡。
轎外,前面神采飛揚的新郎官騎馬來到:“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停下來了?”媒婆只道:“婁少爺,轎中有異樣。”說完,蹲下湊近轎底,一股異味穿鼻而入。只恨掩住鼻口太遲的媒婆用帕子不停來回扇動。見景,她身後的秋霜掩口“噗”地小聲笑起。媒婆款步走至轎簾旁,掀簾一瞧,郦小姐酣睡不醒。
媒婆轉身走向新郎官,招手示意他彎腰貼耳相聽,只見婁公子眼一瞪:“有病?”媒婆咧着嘴,壓低着聲音:“是啊,這都十八的姑娘了,哪有在睡夢中有這、有這個……”懸後之音,婁公子知曉。小聲問道:“那現在該怎麽辦?”媒婆支了一招:“婁少爺,花轎還未過門,眼下悔婚還來得及。”這會兒,臉色鐵青的婁少爺連連點頭。
郦小姐被送了回去,郦家老爺與夫人聞得此事,皆疑惑甚深。郦夫人道:“小女從未有此怪病。是不是你看錯了?”媒婆面顯嫌棄:“有沒有怪病郦大小姐心知肚明,我可要告辭了。婁少爺那裏還在等着我呢。”不待郦家人說話,她轉身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郦家。
房中,秋霜正為郦小姐換着衣服。聽得她小聲言道:“小姐,這寒公子的方法居然真的管用了。”郦小姐回道:“管用是管用,這弄得我是一身騷難受死了。不過,髒一點也沒關系,最值得高興的是姓婁的那個混蛋悔婚了。哈哈~”秋霜伸出手指壓上唇:“噓!小姐,不要讓別人聽見了。”趕忙捂住嘴巴的郦小姐點着頭,兩人相望,暗暗笑起。
少時,郦夫人叩響了郦小姐的房門:“泖兒,你在嗎?”聞聲,秋霜做了一個趴下的動作,明白的郦小姐坐到桌邊埋頭趴在了那裏。秋霜整了整臉龐的表情:“來了,夫人。”随着門開,她看見低落的秋霜,語氣溫和的問道:“泖兒呢?”
秋霜側身擡手指向桌邊,夫人信步走去,輕聲喚道:“泖兒。”郦小姐不動,夫人坐在了她身旁:“泖兒,為娘的知你受委屈了。你告訴娘,你當時究竟怎麽一回事?”郦小姐帶着傷心的語調:“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時在轎子裏睡着了,做夢要上廁所。結果,結果……”後面的話,她哽咽住,繼而轉為輕聲哭泣。
夫人拍拍她的肩頭:“泖兒,莫要傷心難過,這也是天意。”不想,她這一說,郦小姐哭得更大聲了。夫人越是安慰她哭得越兇,直叫夫人手足無措。郦小姐邊哭邊道:“你別再說了,再說我真的沒臉見人了。”夫人只得收口:“好,我不說了,不說了。你好好休息。”
起身的夫人走到門口:“秋霜,好好照顧泖兒。”秋霜點頭應道:“嗯,秋霜知道,夫人。”聽到門關的聲音,郦小姐方才擡起頭來,與秋霜相視一眼,兩人一段無聲的大笑,笑得前仰後俯。
那廳中的郦老爺見夫人來到,上前詢問:“泖兒怎麽樣?”夫人坐了下來:“還能怎麽樣?傷心的趴在桌上哭,勸得越多哭得越兇。我現在都不敢多說一句,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泖兒傷心欲絕。”
郦老爺滿眼的不願相信:“怎麽會發生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夫人嘆一氣回道:“天意吧。”郦老爺反問:“天意?”夫人點頭:“嗯,若不是天意,泖兒怎會出嫁途中在花轎上睡着?甚至應夢如廁?”
郦老爺灰心的擡手捶桌:“難道該我郦某人無緣此親?”夫人嘆道:“老爺,經過此事,泖兒的身心定受重創。我們還是得要保護好泖兒,想法子讓她走出這件事的陰霾。”長出一氣的郦老爺回道:“就聽夫人你的吧。”
自古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不過半日,郦家被悔婚之事傳遍大街小巷。房中,郦小姐托腮得意的說道:“這下子可好了。”秋霜接言道:“是啊,小姐。不過,此事一經傳開,估計十裏八鄉乃至整個東都恐怕都沒人願意上門來提親了。你豈不是要嫁不出去了?”這當然是遂了郦小姐的心願:“這樣正好啊,我本來就不想嫁給任何人。”
秋霜反倒為她擔起心來:“可是,姑娘大了總得嫁啊。沒有人提親,只怕老爺夫人心中想着,只要能将你嫁出去是誰都不重要了。”郦小姐挪出一只手擺了擺:“這我不怕,只要暫時平安無事,找機會我就去和我哥彙合。”秋霜嘟着嘴:“哦哦。”
然,卻令憂心忡忡的郦老爺想到了一個人——寒仲祺。将此人與夫人提及,原本眉心深鎖的夫人舒開眉頭:“哦?老爺,真的有這麽一個人?”郦老爺回道:“自然,你忘了,上次泖兒借上街為由險些逃走的那晚。我回來時就曾告訴你泖兒是為了與他私奔才逃婚。”
夫人略思一番:“只是此人飄泊不定,我們要上哪裏去找?老爺,還是讓女兒暫且在家靜養,嫁人之事不急待一時,日後慢慢尋覓就是。”
郦老爺點了點頭:“只是,這姑娘大了總歸要嫁,總不能一輩子待在家中做老姑娘吧?”夫人含着耐心喚道:“老爺呀,還是暫放寬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