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番事,翻波浪(上)
被抱住腿的郦小姐經過一番拉扯,無果。阮兒直接出手将其擊暈,其餘幾人自是無一能幸免。四人在進入暗夜中的天空下快步向前,未走幾裏,郦小姐那不争氣的雙腳停了下來。秋霜相扶:“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下?”仲祺與阮兒轉身看去,相望一眼搖了搖頭。仲祺來到她身旁,一叉腰:“要不要我背你?”
郦小姐連連應道:“好啊好啊。”仲祺将手中劍遞于阮兒。接過劍,她左右觀望一眼兩人。仲祺将人背起,四人繼續前行。一路行來,并未發現可栖身之處。莫地,阮兒停下了腳步:“後面有人追來了。”原本悠閑的郦小姐從仲祺背上游移而下:“大姐,你沒聽錯吧?”
話剛落音,聲聲高喚傳來:“小姐,小姐。”四人齊回頭,衆人手持火把,擁着騎馬的郦老爺飛奔而至。待離其尺餘之遙,雙方對立。郦老爺眉間充斥着濃濃的怒意:“泖兒,立刻随為父回府。”她自然是千般不願,拽着仲祺的手臂:“不要不要,我不要。”
郦老爺二度發出命令:“你這副模樣,成何體統。保順,把人拉開,帶小姐走。”他回聲“是”一揮手:“請小姐回府。”三兩人上前從中将仲祺推開一旁,架着郦小姐便向對面走去。郦小姐口中發出:“哎哎哎。”扭頭看着身後:“你們快救我呀。”
見狀,那自郦老爺出現便埋頭的秋霜亦擡步跟随。聽得仲祺恭敬喚道:“郦、郦員外。”他只冷冷回應:“什麽事?”與阮兒相視一眼,他指着郦小姐言道:“關于、關于令、嫒,她其實、其實并不是……”
不待其整合話語,郦老爺反問:“你是什麽人?憑什麽來管我郦家的事?”這一問,仲祺呆愣住:“我、我……”郦老爺來回看過仲祺與郦小姐,道:“莫非就是你這個黃毛小子惹得我女兒不願成親。”一言,仲祺與郦小姐異口同聲:“啊?”阮兒埋頭暗笑起,秋霜亦擡起手掩住口。
對面的郦老爺語氣頓生嚴厲:“我不管你和泖兒是怎麽認識的,從今天開始,不準你再和她見面。如若再有下次,本員外定将你送官究辦。”仲祺恍回了神:“哎呀,你這個老匹夫,憑什麽把我送到官府?我犯了哪條王法?你以為你有錢有勢就了不起啊?別說她不是你女兒,就算是,你也不該把她嫁給不願嫁的人。”
郦老爺怒目而視:“無禮!盡是瘋言瘋語。你若再來糾纏小女,我直接打斷你的腿。”不顧再欲開口的仲祺,喝道:“回府。”仲祺與阮兒只得眼睜睜看着他們轉身離去。郦小姐則高聲喊道:“老頭子,我跟你說過了,我不是你女兒,我不是你女兒!”
留下最後一句回音,只剩下仲祺與阮兒立于原地。仲祺長出一氣:“還真是麻煩事。”阮兒倒是輕輕一笑:“她現在是郦家的大小姐,就像你是寒仲祺一樣。我建議你,從現在開始,最好将她視為千金小姐,至于你們的關系,只需心中有數。”
寒仲祺長嘆一聲,從她手中拿回劍:“算了,我們也不用到別的地方去了,回去吧。明天再想辦法救他。”二人并肩同行,阮兒言道:“倘若無計可施,要不要去搶親?”仲祺側頭看向她:“搶親?我又不是王老虎。”阮兒倒是沒聽明白後面這句話:“你說的這個王老虎是什麽人?”
他一擺手:“哎呀,這不重要。反正我是不會用搶親的手段就對了。就算搶成功了,到時又多兩撥人來追我,我現在已經是身懸崖邊了,不惹這趟禍。”阮兒嘴角邊漾着笑意:“你還不算笨。不過,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想娶她?”仲祺回道:“那還不如給我一刀來的痛快。”
回得府,廳中的郦夫人迎上進來的郦老爺三人:“老爺。”郦老爺轉身指着郦小姐:“你幹的好事,嫌郦家的臉丢的還不夠是不是?”郦小姐滿不在乎:“嫌我丢臉,你讓我走不就行了。”郦老爺看着身邊的郦夫人:“你聽聽,你聽聽。滿口的胡說八道。”
不知緣由的郦夫人言道:“人找回來就沒事了,老爺,你也別生氣了。”郦老爺眉頭一皺:“沒事?只怕還有麻煩事。你問問你的好女兒,她豈止逃婚這麽簡單,她是要跟別人私奔。”郦夫人不敢相信的看向郦小姐:“泖兒,你爹說的是不是真的?”
緩了緩,她回道:“郦夫人,我真的不是你們的女兒。你女兒會像我這樣随随便便就往外跑嗎?還是敢逃出去不回家?”郦夫人暗自思量,郦老爺拍桌怒道:“住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說的出口?你是我們生的養的,你從上至下,有一根頭發不是郦家的嗎?”
郦老爺這番話,郦小姐無語凝噎。見她不再回話,他目光轉向仍舊埋頭的秋霜:“還有你這丫頭,竟然知情不報,甚至幫着她一起逃走。來呀,家法伺候。”他這一聲令下,秋霜不敢多言的跪了下來。
郦小姐眼神一驚:“哎,那個,別,不關秋霜的事。逃走是我自己的主意,跟她無關,你們不要罰她。”郦老爺哪裏理會于她:“你站一旁,下人不好好教訓教訓,就會分不清主仆關系,更不能守好下人應有的本份。”
不多久,保順手托一根四尺長的鐵戒尺而來。躬身喚道:“老爺。”郦小姐搶過鐵戒尺:“什麽破家法,破規矩。用這個鐵棍打人,還有活的嗎?”郦老爺喝道:“來人,把小姐拉開。”兩名家仆上前一人握住一只手臂将其制住。
在郦老爺一聲“重責二十”的旨意下,順保揮起從地上拾起的鐵戒尺,一記一記,重重落在秋霜的背上。咬牙強忍的秋霜始終未能止住淚水奔湧而出,郦小姐将頭撇向一邊緊閉雙眼聽着鐵戒尺與秋霜後背相撞的聲音。
事情,在郦小姐第二次失敗的逃婚下告一段落。之後,郦小姐與秋霜被鎖在了房中,被裏三層外三層的看守着。門內傳來秋霜的聲音:“咝,啊,小姐,你輕點。”看一眼眼睛眉毛擠成堆的秋霜,郦小姐眉頭一皺:“天吶,這古代大家人果然不是一般吃素的。”
抱怨完,對趴在床上的秋霜說道:“不好意思了,秋霜,只有我能為你上藥,你忍着點。”半邊臉側向床邊的秋霜回道:“這沒關系,只是你上藥的時候把眼睛睜開,好不好?”郦小姐咳了兩聲,道:“我不敢看你的背,怕……”秋霜歪了一下頭:“怕什麽?”
她靠近秋霜耳邊:“怕控制不住親下去。”秋霜臉一紅,埋怨道:“小姐,你亂說什麽呀?就算你不是真正的小姐,可你這個樣子,我心裏依舊當你是小姐。”郦小姐咳過幾聲:“好了好了,我給你上藥。”言落,郦小姐專心為她敷藥。
那如水般的夜在更鼓敲過五聲後悄悄地藏起。迎來天明,寒仲祺在屋外大伸着懶腰:“哎呀,這露宿野外真是夠受的。”阮兒出得屋來:“仲……我看你昨晚想了大半夜,是不是想到什麽對策了?”仲祺面露笑容一點頭,招手示意她貼耳上前。
聽着聽着,阮兒不禁“噗”地小聲笑出。等仲祺說完,阮兒收起笑意:“你是怎麽想出來這麽怪的主意?”仲祺回道:“是以前翻資料的時候,湊巧看到的一個故事,拿來套用應該再合适不過。就是得麻煩你去一趟郦家轉告她。”阮兒埋頭暗笑:“滿肚子壞水。”
阮兒擡頭說道:“好,我幫你跑這一趟。但你今天必須要記下全部心法口訣。否則,就等着梁家兄弟來對我們剝骨抽筋。”仲祺思考前後,堅定言道:“嗯,好,不管它對我而言有多難記,今天我就是背死了也一定要給你成效。”話落定,阮兒出發向鎮中走去。
進了鎮,她自是先來到了郦家。繞至郦家後門,縱身躍上牆頭,見得院中有一兩家仆正在打掃。阮兒踏着牆頭飛身而去,上了屋頂朝正堂方向前行。房中,郦小姐在為秋霜擦臉,秋霜自是躲讓:“小姐,別,你這樣是要讓秋霜生不如死。”
停下動作的郦小姐說道:“有這麽嚴重嗎?這房裏又沒其他人,最多就是門外兩站崗的,沒有什麽好怕的。是我害了你,我照顧照顧你也是應該的。”良久,秋霜張開雙臂摟住郦小姐:“小姐,你對我真好。秋霜就是為了你死也願意。”
郦小姐拍拍她的背:“好啦,哪那麽嚴重,你相信我,我們會離開這裏的。我姐,不是,寒大哥肯定會來救我們的。”正說到這,窗戶上傳來敲擊聲。兩人同時扭頭看去,好奇相望一眼,郦小姐起身走去。
開了窗,外面一片豔陽。突然,一顆人頭擋住她的視線。郦小姐尖叫一聲後立刻捂住了嘴,秋霜也被吓得瞪着雙眼。門外的兩名家仆開了鎖推門沖進來:“小姐,出什麽事了?”回轉身的郦小姐用眼角餘光瞄向窗外,人頭不見了。她撤下手,笑着搖頭:“沒事,沒事,我剛剛不小心撞到了窗臺上。”
兩家仆怔怔相望一眼,左邊的家仆說道:“沒事就好,小姐,你有什麽事就叫我們來做。”她點了一下頭:“好。”兩家仆轉身出得門去。待門關閉,郦小姐将上身探出窗外,向上面招着手,壓低嗓音:“下來。”阮兒從窗跳進,郦小姐關上窗,秋霜跳下床,搬張凳子坐在門口。
郦小姐先是抱怨了兩句:“我說,阮兒大姐,你這憑空出現,還把頭倒着,沒你這麽吓人的好不好?”接着是問到正題:“是不是寒、寒大哥叫你來的?”阮兒一點頭:“是啊。”她雙眸透亮:“快告訴我,是好消息對吧?”
阮兒輕輕一笑,在她耳邊說起來。聽得認真的郦小姐應道:“嗯,嗯,嗯?”她立刻叫停:“你等會,裝那個東西幹嘛?”阮兒抱劍回道:“聽完你自然會知道,聽不聽?”她連連點頭:“聽聽。”一段話分兩次說完,郦小姐亦恍然大悟:“哦。”阮兒轉身去開窗,道了別從窗躍出,消失不見。